(喂!快起来!) 
模模糊糊的声音,重新把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我捂着胸口,艰难的弓起身子,抬头向四下望去,果然,我的半灵正飘在半空,见我醒来,它也似乎平静了些。 
(真亏你醒了,再睡下去的话我都担心我会消失了) 
我摸了摸胸前,那股液体流出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这次,我该感谢它吗。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多亏了本大人及时趁着你意识模糊夺取身体控制权,把你转换成灵体状态,进行修复后再转回 
 
肉体状态,啊,真是累死了,好了,本大人也不求回报,说声谢谢吧) 
我攥了攥拳头,踢踢腿,恩,一切正常,只是胸口还有些痛而已,确认之后,我弯下腰,朝着我的半灵认真的鞠了一 
 
躬。 
“谢谢。” 
接受到我的礼谢,它反而不自在的抖动起来,言语也开始变得怪异。 
“啊啊……没听到啊,再说一遍好吗?” 
“谢谢。真的十分抱歉,之前对你太过粗暴是我的错,抱歉。” 
“啊啊啊…哇!太高兴了!身为半灵体竟然被本体道歉,我太强了!” 
“…… ……” 
它高兴的抖动着,似乎在向谁炫耀似的吵来吵去,又觉得有些烦了…罢了,这次就让它随心所欲吧。 
我看着那家伙,原本较大的半灵身体已经有些收缩,看来刚刚的确是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这让我的心情 
 
也多少有些复杂,构成我的半灵的是‘力量’‘灵魂’两部分,灵魂的比重只占百分之一不到,而剩下的部分全部由 
 
力量构成,我的半灵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力集合体,按照平时这家伙的性格,我还以为它不会交出身体控制权,现 
 
在看来是我太小心眼了。 
这次真的很感谢,之后要我做什么都会答应的,但请你现在先冷静一下,在下还需要你,现在的环境可不是放松的环 
 
境啊——我如此对我的半灵在心里传话到,过了片刻,它也明白似的消停了下来。 
“我的半灵,我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问题,但比起用嘴说,直接让你看那段记忆更方便,可以吗?) 
“可以,你先准备着,好了告诉我一声。” 
半灵所说的‘准备’,指的是和我共享讯息的过程,虽然我们是一个人,但那只是合起来的时候才是如此,我和我的 
 
半灵各拥有‘我’一半的灵魂,如果以思想,意志,性格,包括行为习惯来概括人的话,我们实际上是两个人,在我 
 
体内的时候可以共享意志做到无声交流,但在体外的话我们经常还是以对话交流,如果要以意志专递讯息就必须使用 
 
灵力,那个过程就像先进电子器械之间相互发送信号一样,是很繁琐的过程,所以,我和它实际上多数时间都处在相 
 
互独立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的意识经常是不统一的,当无法完整描述一件事的时候,有时间就要传递记忆, 
 
在此之前,意识就要搭建一座同步的桥梁,让讯息通过桥梁互相传递。 
半灵所征求的,就是我的意见,造‘桥’是双方的事情,需要在心底承认才能搭建意识沟通,如果我拒绝,它就无法 
 
做到,由于我们经常争吵所以它总会事先征求,如果胸口没挨那一刀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这种事情难免 
 
有副作用,两个人的灵魂与精神在此过程中必然会相互影响,和这家伙同步意识的话,事后的感觉可是很糟糕的。 
根据力量的气息来判断,正前方的房间里有两个人,气息不强,除此之外就没了,我仔细瞅了一眼,那个房间,正是 
 
刚刚门卫与那另一人进入的房间,既然抱着要杀我的意思来攻击,就说明这个女仆长恐怕已经不正常了,虽然不知道 
 
红魔馆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上去,恐怕是鱼死网破的情况了。 
真要这样的话,那两人或许也遇到了危险,我如此想着,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不出意料的一幕,红魔馆的门卫那另外一人倒在地上,屋子里被星点烛火点缀,显得幽暗可怖,我让 
 
半灵跟在身边,把自己身上的一部分灵力灌注在它身上,接着,半灵飘上天花板,缓缓发出幽青色不太强烈的光芒, 
 
如同顶灯般将屋子照亮。 
“糟了,来晚一步。” 
 
 
 
那门卫几乎是趴在地上,声息全无,而另外一人却已经坐了起来,她那件紫色的长袍上沾了些土灰,正扶着一把倒下 
 
的椅子坐在地上,低头喘息着,似乎很是艰难。 
看她没有注意我,我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去问话,而是自顾自的观察起这屋子里的一切,这里凳倒桌翻,一些写着外国 
 
文字的书籍被散乱的蹲在地上,后面的一些大木架也倒乱四散,书本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借助半灵的照明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并非一个简单的房间,而是一个超大的地下图书馆,那些类似墙壁一样的书架挡 
 
住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能从天花板的伸展情况推测出这屋子的大小,非细致测算,大概是能够排开100个这种书架 
 
的面积,半灵的灯光都无法照亮全部房间,这样巨大的房间几乎和红魔馆面积一样,甚至可以确定整个红魔馆的地下 
 
全是这间图书馆,真是这样的话,实在不能想象如此大量的书籍平日是如何保养,也许根本就没有保养吧。 
从一开始触摸门板时那股异常的潮湿感,可以推断这里常年潮湿,至于那股温热感,应该是魔法实验影响残留在门板 
 
上的后果,据说红魔馆地下的巨大书库里有着一位魔法师,在这里做些实验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看上去,似乎就是 
 
这个穿紫色长袍的少女。 
我看了看她,她也恢复了过来,那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捂着胸口,依旧是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考虑到这样 
 
僵持下去会被人认为是小偷,我转过身去,和她礼节性的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是魂魄妖梦,冥界的半灵庭师。” 
“…… ……” 
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也许是我太唐突了,于是,我又仔细的自我解释到。 
“十分抱歉如此突然的在您面前出现,在下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误入了这里,恰巧到了地下室,恰巧穿上了女仆装,恰 
 
巧把贵馆馆主的右手拔了下来,恰巧被路过的贵馆女仆长捅了一刀,又恰巧看到了这里的乱象,所以……”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或许是错觉吧,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坚定着信念把话说完。 
“所以…额,在下没有敌意,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想知道……” 
“你想知道…真相……是吗?” 
“是的。” 
那位少女看似很虚弱的样子,此刻却捂着胸口,抓着凳子站了起来,用那贯彻某种意志的神情坚定的看着我,说道。 
“我也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要博得我们的信任,请把那东西拿来看看。” 
“什么东西?” 
“你说切下来了的……芙兰…我们馆主的右手。” 
我拉开了女仆服口袋,打开那个袋子,一只背面印有纹章的右手被我掏出。 
“没错。” 
紫色长袍的少女仔细盯了一阵,用极其确定的口气说道。 
“真的是芙兰的右手,那个‘诅咒之物’也在,你怎么做到的?” 
“只是运用了一下‘能力’而已。” 
“能力?是什么能力?” 
“暂时保密。” 
我鞠了一躬,拒绝了这个有些过分的请求,如果我随着性格走,那就会显得很好欺负,那样的话,我也别想从这些人 
 
嘴里问出什么了,毕竟,我从来没忘记,她们可是恶魔的仆从,就算在幻想乡她们也是不容小觑的一群人。 
她双手放开椅子,用摇晃的身躯勉强站立着,还在注视着我,眼神依旧,让我猜不出她是要战斗还是要和解,我能感 
 
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某些奇特的力量气息,如果真的战斗,她大概会是个麻烦的对手,不会直接进行肉搏战的对手是我 
 
最棘手的,真不想在被捅了一刀后立刻又去战斗,我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啊。 
她向前迈了一步,不知怎么搞的踩到了自己的长袍,又‘啪’的一下摔倒在地,场景十分滑稽,和她那张庄严的脸一 
 
点都不像,如果不是我训练有素,肯定会当场笑出来的。 
“抱歉……能帮我搬把椅子吗…我好像站不住……” 
 
 
在那之后,我又在她的指引下摆好桌子,用魔法烧好开水,沏上了茶,把储物柜里用魔法保存的甜点切好装盘,又确 
 
认了依旧倒地不起的门卫只是睡着之后,这才在位置上坐好,听她讲述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我和半灵的意识也同步完毕,记忆传回的画面显示与她所叙述的基本一致,这也让我不得不信任面前这个 
 
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刚刚发生的一切,简而言之,就是…… 
“贵馆的女仆长捅了在下一刀,又把你和门卫打晕,我明白了,但这是为什么呢?” 
“请不要着急,妖梦小姐,我们还有时间。” 
轻轻抿了一口茶,比我更悠闲的紫袍少女恢复了许多,说起话来也终于能够一气呵成,她不慌不忙的拿过一块饼干, 
 
咀嚼一阵,又像是在招待常客般稳重的问道。 
“话说回来,妖梦小姐,你听说过‘诅咒之物’是什么吗?” 
“不,从没听过。” 
我当然不会说在潜入这红魔馆后听到过两三次之多,所以干脆的否决了。 
“诅咒之物,感觉是很泛化的东西啊,恶灵的传说,妖兽的怪谈,人类的恐惧,无中生有的怪事,大概就是这些…在 
 
下失礼了,十分抱歉。” 
“不,并没有什么错,所谓‘诅咒之物’若指的是一类事物自然是那样,可在红魔馆里,这个词汇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诅咒’指的不是什么正体不明的东西,而是‘某一个特定的事物’。” 
“譬如贵馆馆主手臂上的纹路?” 
紫袍少女惊异的看着我,很显然她没想到我已猜到这一点,我很为自己的脱口而出而懊恼,这样一说就正好证明了刚 
 
刚的一些话是纯粹的欺骗,啊,真是糟糕,嘴巴总会不听使唤,一定是半灵在作祟。 
沉默了半晌,她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答复我。 
“没错。” 
“那究竟是什么?” 
“如你所见,诅咒之物。” 
“那诅咒之物又是什么?” 
“这似乎和你并无关系。” 
面对我的穷追猛打,她突然强硬的拒绝了我,我知道我问了些不该问的话,这毕竟是红魔馆的家事,外人没有资格追 
 
问,但既然有意向我解释,为什么却在关键地方卡住不说,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再试试,如果 
 
不行的话就是用强力手段也要问出个究竟。 
我打定了主意,准备好了战斗,但那位紫袍少女却只是低头笑了笑,略带歉意的向我说道。 
“抱歉,妖梦小姐,我会说实话的。” 
“十分感谢。” 
“但有件事我想事先讲清楚,我刚刚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不想让红魔馆以外的人承担责任,这毕竟是红魔馆的家事, 
 
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就此放弃,你并不需要,也没有责任去解决异变,白玉楼的庭师。” 
“这与你无关,在下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那股漆黑浑浊的力量实在令人不安,这也是我一定要追查的原因,如果一把名刀在刀鞘里,不会有人感到危险,可一 
 
旦摸到了它的刀锋,被刺痛后的感觉会让人无法停止恐惧,这正是我的感受。 
“而且,在下作为幽幽子大人的侍卫,连生命和灵魂都抛弃了一半,就更不要说面对艰难困苦时会产生的恐惧感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说出真相吧。” 
那个女仆长的动向很让我在意,红魔馆一家人极不协调的状态给我感觉也是这样,她们似乎对处理危机缺乏最基本的 
 
紧迫感,在战斗中如果不斩掉对手就是被对手斩掉,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时间喝茶和吃饼干,实在是挺令人费解了 
 
。 
紫袍少女又吃了一块饼干,从上到下审视了我一遍,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她的嘴里发出了‘恩恩’的声音,微微的点 
 
起了头。 
然后又吃了一块饼干,才开口讲到。 
“所谓的‘诅咒之物’,并不只是你看到的‘纹路’那么简单,那只是诅咒的一部分,至于其他的部分,大概从你潜 
 
入红魔馆开始就看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只在手背的纹路上感到力量而已。” 
“那是力量分散的缘故,庭师小姐,最近红魔馆本身,实际上都由于‘诅咒之物’而陷入了一种失控的状态,这也是 
 
你所看到的本馆异常的根源所在,想必你也知道,本馆的现任馆主芙兰朵露.斯卡雷特的姐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才是 
 
真正的馆主,对吧。” 
“这我倒是不大记得。” 
我对其他人的讯息并不感兴趣,虽然很失礼,但这只是我的实话。 
“让我从头说起吧,大概三个月前,庭师小姐,由你和你的主人发动,笼罩幻想乡的‘春雪异变’刚刚结束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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