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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沉没

[长篇] 【围观众】败者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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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4 21:0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新的故事(五)】
“……客观事实向来都不是个什么中听的东西。”
可梁川的回答却像是读过橘的心一般:“良药苦口利于病。橘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我偶尔还会客串一下医生,顺带给患者们开几剂难吃至极的药?”
“啊啊啊……你说得对,良药苦口,我也承认心病还须心药医。”橘清雅不仅没有放开手里拽着的被子,反而借着势头慵懒地翻了个身,“我只不过是惊奇于你如此做的缘由。你以前恰好是一名对非常识方面十分感兴趣的学者,在一所偏僻的研究所里独善其身的现在并不能抹掉这个过去。而我亦不是什么讲究英特纳雄耐尔的人,懒得抛开‘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偏见。对,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您可真闲。”
在讲真话这点上,过负荷还真是群麻烦的家伙。梁川一边想着,一边把玩起自己的头发来。
电话这边的黑发大小姐自是看不到梁川的反应:“因为你想想看啊,新的领域象征着新的知识,同样象征着名誉和财富。有多少研究者想在自己研究的‘世界’拿出成果、换取经费这种事,梁川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如果‘魔法’也能成为一片新的可以分析探索的‘科学领地’,应该会也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想写出点可以发表的论文吧?”
“前提是有‘魔法’存在。”梁川没有将橘的话全盘否认。
“但‘非常识’的事物是存在的。”
橘小姐的语速显然在拒绝给那位研究员少女插话的间隙:“而人所共知的是,为了探求‘非常识’其中的奥妙,人类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比如人的牺牲,人的牺牲。”
“还有人的牺牲。”
“和人类以往的历史一样。”
尽管如此,橘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描淡写:“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从来如此,便对么?”梁川的回答只过了数秒,便传入橘的耳中,“况且,我至今还记着一件事,那就是橘氏商社是个正经的会社联合体,我则是一位只知道领工资的死宅女。”
“正常的会社和死宅女可没有权利去主宰另一个人的生死,哪怕那人理当被划入死刑犯的范畴。”
“这是常识?”橘家小姐的语气里透着些笑意。
“按我那位老朋友的话说,这是常识。”
“虽然‘游离于常识之外的人’谈常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我如今觉得这样也不坏。自打接触那些我感兴趣的存在以来,我就不认为超越常理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人类亦不因此而伟大。可这世上总会有人坚信立于万人之上方是伟大,进而追求‘异常’、‘过负荷’等超常能力,却有意忽略或忘记了一切终会归于平凡。”
说到这儿,有着一头水蓝长发的娇小女孩瞥了瞥监视屏上的佐山。他这时正背着那名叫田中的枯黄发少年,以实验体先前被拘押的那间屋子为目的地,行走在过道之中。少女清楚地看到佐山所经过的每处地方皆变回了没被破坏时的样貌,那对她而言是分外熟悉的光景。
“你或许会感觉我这个‘异常’站着说话不腰疼。然而比起伟大,不少人需要的应当是勇气、智慧和静如止水之心。用智慧去分辨事情能否被改变,用平静的心去接受不可改变的事,用勇敢的心去改变可以改变的事。”
“而伟大能带来什么呢?这对异常来说也是一个问题。”
梁川说:“毕竟居高临下向来称不上什么伟大,只有笨蛋和烟才会喜欢高处。有能力的笨蛋依然是笨蛋。”
“所以你和都城王土这类人合不来?”
“现在倒是兴许能合得来。”
“这也是受我们的岁纳先生影响?”
“……你为什么会在我面前主动提到他?”
“因为我刚刚想起来,你的这位老情人这几天碰巧来了京都。”
故意抛出这句话的橘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手机对面的梁川此刻表情有多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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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9 21: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里孤坟(一)】
当本居小铃背着才收回来的书籍,辛辛苦苦推开村子的那扇大门时,她一眼便瞧见了铃奈庵那位极其麻烦的新主顾。只见背对着小铃的他正坐在路边一辆已经侧翻的小推车上,吃着从其他外界人的店铺里买来的简易冰淇淋,可惜吃相实在是令小铃不敢恭维。
在那个男人前方的不远处,则坐落着一座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的坟。
夏秋之交的阳光少有盛夏时分的炽烈,更不用说现在已然是下午。大门投下的巨大阴影同球磨川那一袭黑衣自然而然地连为一体,暖风则时常拂过这片较为平静的土地,有效地消解了负完全一部分压抑的气场。孩子们的笑声虽然飘飘渺渺,捉摸不定,但听起来很开心。
出于最基本的礼节,在奋力将大门再次关上后,小铃“哼哧哼哧”地走了过来。尽管肩负的书篓算不上有多轻,然而她的步伐依然略有平日的可爱。每一步皆像是在拨弄吉他的琴弦,音色低沉却不失少女的纯真活泼,节奏细碎可又黏连不放。而脚步声既不会太过响亮,也不至于让人无法察觉。
“球磨川先生,下午好。”大概是自己亦有与众不同之处的缘故,小铃在打招呼时虽说和别的村民一样有点顾虑,但不至于流露出过多的敌意。
『下午好呀,小铃酱。』箱庭之主微微侧过头来,将他那张沾满了冰淇淋的嘴巴全部暴露在少女的面前。负完全在转向小铃时仍旧保持着瑟缩的坐姿,这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滑稽的大花猫:『你有看见我们可爱的杉田酱么?』
这句问话立马令小铃油然生出了对球磨川守在人间之里外围的理由的猜想:“您有事找他?”
不过球磨川的回答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没有,完全没有。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毕竟没有比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欣赏精彩程度不输JUMP扉页的夕阳更畅快的事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在享受傍晚的同时,随手抓个辛苦劳累一整天的人奚落一下』
凭着这短短几句话,小铃再次认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渣,她不由得鼓起了脸。
“……您可真是好兴致,”少女橘红色的双马尾同远方的夕光交相辉映,“那么,夕阳好看吗?”
『也许吧』球磨川抛出了一个不足以称得上是回答的回答。
“也许?”
『这夕阳真真地就像教诲孩童的母亲一般美丽而和蔼』
『可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又少了一天,就不会想着它有多漂亮了』
说着这番话的负完全旋即“嗤”的一笑:『而是会琢磨今天的晚餐能不能再加个咸鸭蛋』
“您的人生感想真的是很有味道……”铃奈庵的小姑娘顿时唯有苦笑。她在店里曾和箱庭二人组有过不止一次的交流,当然知道这两位的思维和言行有多么跳脱和“离经叛道”。对球磨川的发言有一丁点抗性的少女稍后便把视线转移到他前方的那座坟上,继而发现了坟前的那束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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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8 20: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里孤坟(二)】
那些白花被风徐徐地吹着,零碎地点缀在坟堆的前方,愈发凸显出那一抔黄土的孤寂。
小铃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只有太阳是有温度的。
“那座坟是今天早上那位的吗?”她听见了自己的嘴在说话,“我还以为那位先生无亲无故呢。”
『因为我坐在这儿?』
“不,是因为我在场旁观的时候,根本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虽然球磨川的发言让小铃很难判断这是不是他独有的幽默,但少女自问自己的嘴巴既没有涂满蜂蜜,也不像刀子那般尖刻。她在这种事情上颇为坦诚。
『小铃酱这话可真叫我伤心,说得好像我一点人性都没有一样』
闻得此语,有着橘红色双马尾的少女不禁瞅了瞅负完全手里的冰淇淋:“躺在那边的人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听说他之前是某位住在长屋的卦术师的弟子,后来不知为什么,独自搬到了村子的外围地区。除此以外,我就没怎么了解过了。”
“虽然我在早晨路过这一带的时候,看见了村里的大家为这位先生举办的葬礼,但平心而论,我实际上对此没什么感触。”说着说着,她的心中便升起了疑问,“我是不是由于最近读的外界书籍太多而变得过于冷淡了?”
『那我建议你回去以后多看几本JUMP』
『这样你就能通过‘努力’从中收获‘友情’、‘热血’、‘胜利’以及几页再生纸』
『至于你是否需要这些……那就另当别论』
“……为什么要另当别论?因为读者不会有书里所描绘的那种力量吗?”
箱庭之主立刻效仿小铃方才的口吻回复道:『不,是因为在你阅读漫画的时候,漫画里面无论发生什么故事,其实都跟你没有关系』
对于球磨川的“幽默”,女孩顿时哑口无言。
『好吧,非要说的话,后辈君比我更适合和你讨论这类话题』即便这么说,负完全脸上的笑意亦未曾改变半分。
『然而』
『意识到自己的漠不关心』
『总归要比装作自己很关心来得好』

当小铃的视线回到那座坟上时,坟前那唯一的一束花已然被彻底吹散了。少量散布在坟堆周围的花瓣稍后便在玩耍的孩童脚下,染上了泥土的颜色。这时她才发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近在眼前,球磨川则朝他们随手扔了点钱过去,以便打发他们去买冰淇淋。
少女随即想起了早上的葬礼。那个时候不拘是谁,只要是住在死者附近的人,都过来趁热闹。他们不冷漠,却也无甚热情,仅仅是按部就班地把尸体送入棺椁、下葬,然后将死者遗下的财产分掉。
直到谈及房屋的处理问题时,人们方会想起这屋子原先的主人“使用的占术或许混有魔术”、“死因不明不白”、“可能是上吊自杀”这样的事,纷纷避讳起来。
不过小铃并没有参与葬礼的全部流程。她在目送棺椁入土后便离开了,因而不曾得知这些勾当。待到她踏上回家之路时,这时的情报就已变得格外芜杂,好比加了甜豆腐脑的咸豆腐脑。
“听说有人认为早上那位是死于妖怪的谋害,有人则认为是自杀。”回想起路上遇见的行人的说辞,小铃抿了抿嘴,“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呢』
『妖怪杀人、人杀人、自己杀自己』
『杀人、杀杀人、杀杀杀人,杀杀杀杀……』
『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球磨川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小铃:『而且总谈这种消极的话题,可不会有男孩子喜欢的哟,小铃酱』
『来点冰淇淋如何?』
正说之间,他就丢给少女几枚硬币。小铃则险险地接住了。
“您确定是请我吃冰淇淋,而不是让我拿去买花?”她看了看掌心里的钱币。
听到小铃质问的负完全只是摊了摊手:『没办法,谁让它们价码一样』
他的笑容向来是轻松甚至于是轻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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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4 20:3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里孤坟(三)】
过负荷的笑、下午的风、远方的太阳和新堆的坟,它们先后映入小铃的视界。看得久了,她便只感觉两眼与嘴巴发干发涩,自己肩负的书则有点沉。
妖怪杀人,人杀人,自己杀自己……无论做何等猜想,人确乎是死了的。
铃奈庵的小姑娘旋即甩甩辫子,迈开步子,转身越过球磨川,走向右手方向那家由外界人开的冰淇淋店。而在跟店老板打听过以后,她意外地发现球磨川这次说的竟然是实话。
于是问题来了,暂且不谈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晓得这般古怪的事。变得奇怪的究竟是外界人,还是自己?小铃不禁瞅了瞅在坟前舔着手上沾着的冰淇淋的负完全,她不明白。
如此想着的少女最后还是买了冰淇淋,继而回到球磨川的身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小铃酱可真是个好孩子』
“我怎么感觉您是想借夸我来夸您自己呢?”
『那你觉得我说的好孩子是什么类型的人?』
笑意盈盈的箱庭之主依然是那么可恶。不过小铃终究按下了拆台的冲动:“当然是值得年岁较长的人买冰淇淋犒赏的人,虽然以前的孩子拿到的都是诸如饴糖之类的东西。”
“仔细想想的话,尽管外界人数量非常稀少,可他们的出现还是给村子带来了一些新奇的事物,像是冰淇淋啊、塔罗牌啊什么的。”大概是知道其他外界人对箱庭人士所展示出的距离感,少女因而自动把球磨川给排除在“外界人”之外,“只是绝大部分外界人对自己曾经居住的世界都是一知半解,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难构成参考。”
背着书的小铃喟然长叹:“靠着他们的衬托,对外界书籍感兴趣的我就像是个傻子一样。”
『你本来就是个小笨蛋嘛』
『不少男孩子也和女孩子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但你会指望他们对每个女孩的胖次都了如指掌吗?』
“……这让我微妙地没法反驳,而且您举的例子实在是太猥琐了。即使我知道您就是个变态,即使我能理解您的意思,但也麻烦您别当着我这个女孩子的面说这种话。”
负完全的比喻登时使得小铃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了一大串连珠炮似的抱怨。她毕竟是位妙龄少女,在面对男性时最起码的矜持还是有的。可惜她面对的男人脸上写满了“不在乎”。
『话又说回来,对某些存在的向往常常是出于对它的欠缺认知』
『像占卜师这种职业,干这行的就总是会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太多』
『然而在你们所谓的外界,占卜这东西除了自己想看到的事物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就这点而言,那些和小铃酱你交谈的人明显很诚实』
说到这儿,负完全甚至“咻咻”地吹了吹口哨:『至少不会用虚假宣传图兜售冰淇淋』
纵然在读外来本以及和外界人交流时便早有预计,箱庭之主的话语仍令小铃颇受打击。不可否认,她的确会觉得外来本的部分记载太过搞怪,比如某个以B为开头的“豆腐渣工程”。可小铃于汲取外界书籍内稀奇古怪的知识的同时,亦难免会心生对外界图景的构想,进而萌发一丝憧憬。
身在幻想乡之人,幻想着幻想乡外的世界。这正是少女自认受外来本影响较大的一个主要原因。
然而负完全三下五除二地将少女的构想给砸了个稀巴烂……该说球磨川不愧是球磨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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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3 20: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沉没 于 2021-12-28 23:09 编辑

【十里孤坟(四)】
“身为一位外界人,您的评价还真是挺辛辣。”
『比起老师‘不要在上课时吃零食’的唠叨,这哪里辛辣了』
听得这番话,小铃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球磨川先生,我觉得我说的‘辛辣’不是指的这个方面上的。”
『实际上也差不多嘛』
『自顾自地冒出优越感的人跟上课时任性的小孩没什么差别,年龄从来不是划分成熟和幼稚的唯一标准』
『就像JUMP也能刊载少女漫画一样』
『所以说,那些都是你们的偏见啦,偏见』
球磨川稍后便含住了左手那根还留有冰淇淋余味的食指,不过他还没有沦落到对指头念念不忘的地步,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用手帕细心擦拭起沾上唾液的指尖。
自从和箱庭的二人组相识以来,本居小铃就一直不明白球磨川是个怎样的外界人。村里的外来人见到他和岁纳常世,唯恐避之不及。可他们两人既没有和这批人敌对的意思,亦没有什么和解的念头,仿佛将那群“同类却又非是同类”的人当做空气。
岁纳常世或许还好些,至少会在适当的时机主动和其他外来人以及村民交流。球磨川禊的态度在小铃看来,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游走在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分界线之上”,对外界、人类这些身份标识非常不感冒。
『没有人规定说梦必须是五彩斑斓的』
『也没有人规定说用左手拿筷子的不配吃饭』
『反过来说,偏见就是这样的东西』
话音未落,村子的大门便又一次发出了陈旧的响声。门板和地面刮擦所传出的声音相当迟缓,让小铃不免有了对驮着锄头踽踽独行的老农的联想。而接下来踱入门内的人更是直接证实了她的推测。
一名枯瘦的老人于推门的“吱呀”声中,背着一把锄头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小铃的视界里。古铜色的皮肤分明有着近乎老桦树树皮般的粗糙,却在暮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令少女禁不住心生感佩。
佝偻着身子的农夫并未注意到小铃的视线,只顾低着头看地,挪着步子向前走。他的身躯则仿佛是被黄铜浇筑的一般,关节生硬,连投下的阴影都透着一股疲乏的感觉。正当小铃打算凑上前做点什么的时候,为老者推门的那个人亦现身了。
——是杉田。
标志性的剑仍然佩在腰间。然而他的那头黑色短发不止变长了些许,当下更是变得乱糟糟的,犹如一处遭过贼的鸡窝。穿着的那件袍子也满是泥尘,还多了几处破口,瞧上去甚是狼狈。
这身衣服大概又要多几个补丁了吧,小铃心想。
毕竟这位自警团成员的简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但见杉田随后就奋力将大门再次推上、关好,继而匆忙走到老农的身旁手舞足蹈,似是在对老人家说些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农夫便改变方向,沿着人间之里长墙内侧的小路缓缓离开了。而在行进的时候,他时不时会扶一下墙壁,可始终没有回头看向杉田等人。
相较于旁观的少女,杉田倒是全无留恋地选择背对老人,很快转向了小铃和球磨川所在的大路另一边。
“你们俩在这儿干啥呢?”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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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9 20:29:1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里孤坟(五)】
『在吃冰淇淋』球磨川像个老熟人般,对着杉田举起了他那空空如也的手。
小铃此刻忽然发觉,自己貌似有一阵子不曾遇上杉田了。最近亦没有人跟她提起过杉田,除了不久前的球磨川之外。这也许不是出于什么排斥心态,只是纯粹地因为杉田这段时间没有在村子里出现。
存在才有可能带来话题。而有谈资才会被人注意到,就像躺在不远处那座坟里的占卜师一样。
思及此处,她回应道:“在聊一个刚逝去的人。”
“……这回又是谁?”
“住在村子外圈的一位占卜师。有人猜他是被妖怪害死的,也有人觉得他是自杀。”
小铃的答复使得杉田愣了一愣。过了好半晌,他方反应过来:“博丽那边的巫女和稗田家的大小姐怎么说?”
“灵梦小姐我不清楚。”小铃顿了一顿,似是在组织语言,“不过我听别人说,稗田小姐出面否认了‘妖怪谋害’的说法。当然,仍有人因那个占卜师生前曾使用诡异的占术而持怀疑态度。村里现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杉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说啊,本居小姐,你这些真的全是听说的?”
“传言常常是容易发散的嘛。”橘红发少女如是说。
那名带刀的黑发青年旋即把目光移向了少女旁边的箱庭之主。
『我在吃冰淇淋』球磨川的笑容依旧。
“岁纳小哥呢?”杉田问。
『他陪可爱的小姑娘出门玩去了』
『真教我羡慕』
『哪像我』
『不但要拿卖书换来的钱请老主顾的女儿吃冰淇淋』
『还要坐在这里和臭男人唠嗑』
“我觉得在坟墓对面翘着二郎腿的人应该没资格这么抱怨来着。”即便被说是“臭男人”,杉田亦无一丝不快,大约是被说的次数多了,因而就有了抗性吧。
『在光天化日之下跷二郎腿又不是犯罪』
『我可比不少人光明正大得多』
“你若是光明正大,那我怕不是村里不世出的翩翩君子。”球磨川此话刚出,和箱庭有着长时间交往的土著青年便反呛了回去。而他现下这般邋遢的外貌显然跟“高洁”、“君子”之类的词汇完全扯不上关系。
“……对了,杉田先生这几天是上哪儿去了?”见势不妙的小铃当即用话语隔开了这两个长久以来就互相不太对付的男人,“看您这副模样,莫不是去某座森林转了几圈?”
“我又不是魔理沙小姐,成天去魔法森林摘蘑菇、捡东西。”
杉田懒懒地拍了拍衣摆,黏在上面的部分泥快随之簌簌而下:“不过我去的那些地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些?”少女马上抓住了青年话里的关键词。
“命莲寺、迷途竹林和雾之湖。”对于小铃的提问,自警团成员答得相当坦然,“山那边我不敢去,魔法森林我是打算过几天再去。”
“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
眼见小铃一头雾水的样子,杉田习惯性地瞅了瞅到今天都不曾让人看穿过心事的负完全。铃奈庵的小姑娘则于青年的眼神窥见了犹疑,继而在自己转头的一瞬间听到了青年的回答。
“这要讲起来的话,恐怕就有点麻烦了。因为那可不是什么该讲给好孩子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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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 09: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里孤坟(六)】
『杉田酱哟,你难道不觉得』
坐在侧翻的小车上的箱庭之主翘起小腿,支住了他那用以托着自己脸颊的右臂。这使得球磨川愈发像个身躯蜷曲起来的老头:『在场的人就没几个好孩子吗』
“你确定?”杉田反问。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是有一个』
负完全毫不谦让地指着自己:『我想幻想乡里应该没有比我更具有爱心的人类了』
听得这话,反诘他的自警团成员脸上顿时浮现出夸张的嫌弃神色。
“哇,球磨川老弟你也不知道害羞的么。”
『我为什么要害羞,我理直气壮』
『你别忘了,我可是路上捡到被不慎遗失的胖次,都会赌上人生将其交还给失主的拾金不昧好市民』
“捡到胖次这种事怎么听都很奇怪吧……”小铃干笑着摸了摸她橘色的发辫。
『奇怪的难道不是连胖次都能丢的人吗』
铃奈庵的爱书少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毕竟球磨川的发言只能说是一如既往地叫人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球磨川小哥。”土著青年双手叉腰,“你是一名至今都没暴露真身的胖次大盗这件事,我和本居小姐已经充分地理解了。所以说你是自己进班房,还是我喊人过来送你进去?”
『那我到底算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呢?』
“……你貌似对我最近的经历很感兴趣。”
尽管杉田大致猜到了对方说那些话的意图,身穿黑色校服的少年却还是没有答话,只管轻微地抖着抬起的左腿,斜着眼来瞧他。这时候反而是小铃出言解去了横亘在三人之间的这份尴尬:“说实话,我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
虽然少数与这位女孩或者铃奈庵有密切往来的人嘴上皆不曾提,但是她本人对偷偷阅读妖魔书的自己算不得安分的人这一点尚且是有所认知的。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小铃通常会乐观地抛开内心小小的顾虑,之后一心扑在妖魔书上,然而她总感觉球磨川刚才的话多少有点暗指她的意思在。
更不用说,近日才发生了村民不明不白的死亡这等祸事。
希望是自己想太多,看着一脸无奈之色的青年的她如是想道。
“嘛……告诉你们也没什么。”这般说着的杉田随意地把左手放回了太刀的刀柄上,“无非是这几天似乎出现了些奇怪的付丧神罢了。”
“奇怪的付丧神?”见负完全依然不开口,小铃便自行问了出来。
面对村里的这位小妹,杉田倒是答得极爽利:“对,是慧音小姐叫我在村外四处转转,去找她不知何时弄丢了的某本教材。根据她的推测,那本书或许是变成了付丧神,然后逃出了村子。”
“我按慧音小姐的要求前往村外,但是一无所获。不过她的猜想好像是正确的,因为我看到一些以前在无缘冢见过的道具在空中飞来飞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付丧神化了。”
说完,他就看向此刻仍不言语的球磨川:“到时候老弟你千万得小心点,别被曾经兜售过的道具给记恨上。不然你可有罪受咯。”
被提醒的当事人则不以为意。
『哎呀,放心好啦』
『冤有头,债有主,它们肯定全都会去找后辈君的』
箱庭的主人边说边望着彼端的坟包:『就像垃圾向来会被扔进垃圾桶里一样』
不过岁纳若是在这儿的话,说不定会吐槽一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有些地方的垃圾桶里不准有垃圾”。
“说起来,”大抵习惯了这份错乱感的杉田出于最基础的善意,决定转换一下话题,“我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你和岁纳小弟了。他来村里随便找人攀谈,我是不怎么感到稀奇的……”
『喂喂喂,我做这种事就很稀奇吗』
『我最初跟你见面时,也是很友善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的』
『你们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
闻得此语的青年当即翻了翻白眼。
假若将球磨川打过招呼后就丢出无数螺丝钉,放倒自警团大多数团员这段血腥的后续给忽略掉,那负完全确然还是能跟“友善”这个词挂上点关系的。事实上,除开杉田,在那天参与包围箱庭二人组的团员里,依旧有人一看到球磨川,便会下意识地被吓晕过去,连村外的某些妖怪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呃……恐怖的箱庭之主?”
『哦,我亲爱的杉田酱,听听你自己这可恶的稗田腔』
『我发誓,如果还有下次,我必定会用脚上穿着的这只鞋狠狠地打你的屁股』
“稗田腔又是什么?”纵然隐约猜到这一词汇和谁有关,小铃终究选择去当一个乖巧点的好奇宝宝。
“啊,就是那个啦,稗田家那位大小姐在写书时偶尔会用这种腔调写作。”
杉田摊了摊手:“这是妹红队长私下里告诉我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要我说,那位小姐是不是太沉浸在她的书籍世界里了啊』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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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11 15:01:57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一)】
纵使球磨川和杉田的交谈尚未完结,可是时间的流逝是实打实的,身负回收书籍任务的小铃自是不能在此长久逗留。是故,因慧音的教材和阿求而想起自身使命的少女立即向其他二人告了个罪,而后小跑着奔向铃奈庵所处的方位。
遥望着夕阳下那极具活力的发辫,黑发的自警团团员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语,一旁的负完全则任由他发愣。
“……我说啊,老弟。”
过了好一阵子,先前未曾讲出事情全貌的青年这才再次发话:“我刚才提到付丧神,你听到后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你要是把这话告诉你们眼中的那些‘外界人’』
箱庭之主竖起了左手的食指,并将其放在自己的鼻前:『他们第一反应大概是用手机去拍小视频,你会觉得这算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吗』
“也对。”杉田亦不是没和村里那少数的“外界人”打过交道,只得苦笑着应承下过负荷所指出的事实。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搞懂你们这帮人,大家一般都是对妖怪唯恐避之不及,而你们这些从外界过来的人却不认为妖怪有什么可怕的。”
『你要不要在灵梦酱面前重复一下你刚刚说的这句话』
“博丽的巫女明显是论外!”被球磨川这么一说,杉田显然有点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付丧神的事呢』看着土著青年那张不开心的脸,箱庭之主反倒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可没像你口中的外界人那样自大,只是个弱小的人类而已』
“弱小的人类?”
“敢闯太阳花田、对自警团的人痛下杀手、还能制造异变,你跟我说这是弱小的人类?”
“我只能说,呃……你对弱小的认知是不是有点偏差?”
『如果虐杀就等同于胜利』
『那我就不会一败再败了』
球磨川风轻云淡地说出的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话。
『有能力的人会战胜无能力的人』
『强大的人会战胜弱小的人』
『这才是世界的现实』
他翘起的脚随即落回了地面:『如果杉田酱你要讲的就是这些无聊的话,那我可要走掉了』
“说的话非常无聊真是抱歉了啊。”
自暴自弃的杉田不再藏着掖着,径自抛出了其向负完全搭话的真正用意:“那我请你帮忙去找上白泽老师的教材这种事也一定很无聊吧!”

人类这一生兴许充斥着“无聊”,虽然谁都很难说清什么是无聊。
而为了排遣名为无聊的空闲时间,人往往会找诸如读书、运动之类的许多事情做,打游戏自然亦是其中之一。由于过负荷失控导致的种种事故,最上夏石必须禁足在家,她因而对这类待在房间内就能享受到的快乐十分热衷。
“总感觉游戏才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助她收拾行囊的岁纳如此打趣道,“相比之下,我貌似仅仅是个靠荷尔蒙上位的小三。”
“就你嘴贫。”重提旧事的棕发少女不禁白了他一眼。
自从母亲被送进医院以后,移居橘清雅公寓的夏石便很少回到这里,心情更是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好过。女孩的心懒使得屋内不少地方都积上了灰,需要打扫,她的过负荷又让她不能亲自动手解决大部分家务,因此直到岁纳返回,两人方才把大扫除这件事提上日程。
最上一面擦拭着手中的杯子,一面偷眼觑着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行李的岁纳常世。尽管已然多年不见,然而岁月似乎未尝令那个人发生太多的变化。他在做事时还是和当年一样沉默寡言,自己若不起个头,他便不会主动开口。
傍晚最后的明朗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岁纳的身上,显得镜框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时光荏苒,作为礼物送给少年的那副眼镜却跟当初无二,他拆开包装盒且戴上眼镜的光景仿佛就在昨日。
昔时也是如此。在休假的日子里,他边做家务边同自己说起学校里的各种琐事。自己则替他倒好饮料,不玩游戏,不做任何多余之事,只为静静地聆听他所倾诉的话语,并与他一道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可惜的是,一切都已过去。
仿佛就在昨日。
仿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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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3 10: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二)】
“……我们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坐在同一片屋檐下了?”
“三年,大概有了?”对于最上的疑问,岁纳亦只能回以不确信的语句。
归根结底,自打因意外事故而被迫离开这个岛国以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异国他乡度过的,直到偶然被橘氏商社发现并回收的那一天。由于这份恩义,他便再次为橘清雅效力数月,不过后来仍然脱离了橘家。而少年在之后四处转学的期间,又和橘家小姐以及他的那位前辈等人聚聚离离,辗转来到箱庭学园,进而迁居无缘冢。
若是换个普通人回顾这一切的话,说不定会感慨颇深地来一句“真是多灾多难”吧。
然而岁纳常世这人,曾经是一位不论是能力,还是年龄,都估计要用“兆”来推算的非凡存在的随从。大约是受到这一关系的影响,他对岁月流逝这种事的感知力虽称不上迟钝,但绝对算不上敏锐。
“所以你这三年都没想过来见我?”
“没有。”纵然瞟见了少女额头上隐约可见的井字符号,负完全的后辈却依旧说得轻描淡写,手上的活亦不见停下,“我还让橘学姐不要跟你说这事来着。”
棕发的女孩则鼓着脸将手里的杯子放回原位。
她不得不承认,假如岁纳回到这儿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自己,或是她第一时间得知岁纳回来的消息,那她大概率会不顾有关部门和橘家协调后定下的禁足令,径自去见这位自己深深对不起的人。这样一来,最上夏石面临的应当就不会是“禁足”这等较轻的处罚了。当事人随后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判断。
“反正来了也是添麻烦……不过你看上去不是那么生气?”
夏石小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岁纳:“你要这么说的话,啊,那确实,毕竟我的手套和杯子都还在呢。但是啊,你是不是完全没有自己在恃宠而骄的自觉?”
“我只是觉得,最上家家传的矜持还是值得信赖的而已。”
“我们最上家任何时候都没有远坂家那种家训哦。”
“原来没有的么?!”
“你怎么比我还吃惊?那种东西明明只存在于别的家族或者二次元作品里啊。”
“橘家……”岁纳想了一想,终究决定更改称呼,“楠木家好像也没这种东西。”
“哼,橘学姐也是个坏蛋,居然和你合伙瞒着我。”
“说到底,楠木家的秘密本来就很多嘛,不在乎多这一个。”

橘家及其前身楠木家最早是以四国岛西北部为活动范围的家族,几经迁徙移居至古近江国一带,且随时代的推移逐渐成长为一方势力。尽管不一定算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是其历史也算源远流长。
而这个长期低调的家族,正是在橘清雅的爷爷楠木清正执掌家族之时迎来了崛起。
他参与了对“四神一镜”资产的瓜分,在巧取豪夺的同时,积极地用各种手段巩固、发展自身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既不清亦不正”。与这等行径相反的是,楠木家对外始终秉持着近江商人三方皆利的原则,再加上豪门之间的斗争离大众委实太远,是故楠木家的口碑向来不错,甚而到橘清雅担任家主的今日,都有人感怀其遗德。
像这样的豪族,保有数之不清的秘密简直是再正常不过。话虽如此……
“说起来,我们谈的好像不是这方面的秘密吧?”
夏石小姐终于意识到,话题早就偏到不知道哪个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是啊,确实不是。”
岁纳笑着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然后看向那位不再像几分钟那般苦思冥想的少女。
身为一名不成熟的过负荷,他在回答恋人问题时,也确实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谎。
只因那种可望而不可即,唯有逡巡不前的痛苦,还是留在自己的心底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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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三)】
“她大概也没把那事当成什么需要费心思琢磨的事吧。”
岁纳边说边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拎到地上,继而一屁股坐在最上的床上。初秋的落日目今只剩了半个,由于行人逐渐增多,之前还有些安静的街道亦变得吵闹起来。他的心神却全然未被外部的喧嚣搅扰,两眼只是直盯盯地瞅着地板。
不明所以的棕发少女则径直走进房间,左右打量了发愣的少年好一阵子,随后亦往他旁边的空位一坐。
“用这样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我看着感觉很微妙诶。”
“那我现在摆出的是怎样的表情?”
“吃着碗里饭的男人在回忆前女友时的表情。”
闻得夏石此语,箱庭的从者不由得用左手捂住了他自己的嘴,顿时说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你想象力那么好干什么。”
女孩当即眨了眨眼睛,而棕褐色的眸子内流露出的是她本人也许都说不清的情感。
“女人想象力好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女人?”岁纳侧过头去,正好迎上最上小姐投来的目光。
“女人。”她非但毫不退让,甚至还主动凑了上去,以自己的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
霎时间,两人便皆感受到了另一人头上那股相近可又和自身并不相同的温暖。随着晚阳西落,气温亦缓步下降,使得他们那相对较高的体温在现下尤为突出。似曾相识的沐浴露气味则混杂着浅淡的体香,受少女鼻息的推动,一浪接一浪地朝负完全的后辈涌来。
在这昏暗的单间中,夏石的棕眸漾着微光,鼻翼扇动的样子不知为何也清晰可见,而额前稍显凌乱的些少发丝挠得人心痒。此时此刻,这张俏丽的脸蛋可谓是触手可及。过客们的喧嚷声宛若乘上了老式列车,慢慢地驶向与方今的二人无关的远方。屋里更是静得能叫他们听见各自的呼吸声。一切的一切都让少年不得不把视线聚焦到她的身上。
但见她轻启朱唇。
“现在……”
最上粲然一笑:“有觉得我是女人么?”
“你要是不问这个问题的话,”岁纳这回回答得相当老实,“我应该会有一点认同的念头。”
“什么叫有一点啊。”
气恼的女孩立时坐回原位,并伸手去捏恋人的面颊肉。不过戴着白手套的手显然不适合做这种事,外加她本来亦就是捏着玩的,是故岁纳倒没感觉有多疼。
“说到底,我又不是那种不管是不是自称,总之就是很懂女人的人。如果不靠感觉的话,那我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少年一面说,一面摘下了略微沾染上水汽的眼镜,“而且你突然就凑得这么近,也不嫌自己被镜框压得难受。”
“给你时间摘下来,那便算不得出其不意了。”
“呵,看把你得意的。”擦干净的眼镜很快就被岁纳戴了回去。
“不过我跟楠木学姐确实是有挺深的渊源……真不想承认啊,那些因为年轻而犯下的错误。”
“先生,我现在是不是该赶紧假报年龄,说自己才八岁比较好?”
听到少女这番戏言,岁纳反倒犯难了。毕竟“堀川雷鼓而今芳龄一岁”这种事假若由他挑这个时间点说出来,他很难想象面前的这位姑娘究竟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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