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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otasiki

[长篇] 「群眾不太喜聞樂見」東方大船震(13.02/28 更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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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5 23: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略傲的妹红好可爱~~ 猫咪带上船小心造成外来物种入侵啊
浅绿头发?? 发现自己神灵庙的人物还基本不认识呢ORZ
开始玩这个游戏了 顺便问下遇到那种被别人100%市场占有的城市怎么办啊

点评

妹红反正每天都很倒霉www傲傲也就对外人。下面会说的,不过还能有谁(ry 100%的……若是伦敦、地中海的一些城市就暂时不要妄想了,实力不足。 (可以通过攻城、与该势力交战并打赢一次,占有率会从100%下降的。  发表于 2012-5-26 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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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6 00: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魔夜行 于 2012-5-26 01:55 编辑

应该是我说感谢才对啊!难得看到大航海时代相关的作品,所以当初看到这个题目时真的是小(da)小(da)地激动了一下啊!我玩大航海时代是在接触东方以前很久了,当时也萌生了想要写同人的想法,但是提起笔来就不知道要写什么...而且好不容易憋出几百字后回头再看时总觉得惨不忍睹,于是再没有动过笔...弱爆了啊我...
所以真的很感谢作者啊!

...... ......

写完发现点评放不下于是又回复了一下...(这家伙真啰嗦...
既然都写了这么多就再写一点好了...(喂

关于NPC...
毕竟既然是叫做“东方大航海”那么还是东方占主位吧...(什么逻辑
毕竟大航海时代并不算是热门游戏,玩过的人可能不会很多。让没玩过游戏的人看着妹红碳率领着东方少女(少年)和一群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去干架确实有些勉强...
其实就算商会解散大多数情况人都还是活蹦乱跳的嘛...还可以去当海盗啊当海盗啊当海盗啊之类的...或者也可以和平共处啊同盟啊威压啊等等等等...既然是同人,当然收为同伴也不是不可以啦~而且妹红碳的主要目的是霸者之证,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把其他势力连根拔除了嘛...

咳咳,说了这么多废话,主要还是想说,如果把NPC替换为东方少女,不把结局弄得太凄惨就没什么问题了...吧?呃,我知道作者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以上只是一些认真的胡诌,我只是个连5个字都写不出的渣渣...

点评

哦哦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期待着啦www辉夜的话就算妹红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都不会有违和感呐~(喂  发表于 2012-5-26 13:14
唔,这样啊w 安啦当然不会那么多npc,东方少女们还是会出很多的……不然男女比例失调(啥…… 敌对势力很明显能够有个辉夜(噗  发表于 2012-5-26 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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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6 07:36:23 | 显示全部楼层
红魔夜行 发表于 2012-5-26 00:52
应该是我说感谢才对啊!难得看到大航海时代相关的作品,所以当初看到这个题目时真的是小(da)小(da)地激 ...

來個紅魔軍團,優雅欠抽的伍丁神子,再來星蓮大海盜BALABALA你看怎樣!!!(畫人設的要吐血

点评

棒极了!!!敲碗坐等www(喂......星莲大海盗什么的如果有某人在的话不就整天都只有补船了嘛2333  发表于 2012-5-26 13:19
哈哈哈祝你好运  发表于 2012-5-26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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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6 07:51:25 | 显示全部楼层

10.

米斯蒂婭抱著一紙袋的水果,跟在莉格露的身邊,她在袋裡翻翻找找,尋出一隻紅中透著黃的蘋果。
「Apple?……」她不太確定地舉著蘋果問莉格露,英語與吉普賽語的差別實在是很大,她才剛剛記住幾個單詞。
「嗯,很好。」他摸摸她的頭誇獎道。

船上的待遇很好,每個人都待他不錯,不過或許是年齡差吧……莉格露總覺得自己與那些大人們合不太來。
勇儀平時很關照他,但她身上散發出的威嚴氣場實在是讓他沒法親近。魔理沙大副的話,自己不太與他接觸……瓦爾提督也很好,可他也覺得難以接近,慧音姐和他的關係倒是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雖說經常吵起來。
新上船的莫奈先生也是,莉格露和他沒什麼話題可以談論。

主船上莉格露算是年紀最輕的水手,年長的船員們在不工作的時候喜歡打牌、喝酒,他也試著去參與過,可是總是提不太起興趣,因為……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有趣啊。
酒的味道他也不大喜歡,那種辛辣的、帶著苦味的液體哪裡好喝呢?

在船上,他閑下來的時候總會有種些許被排外的感覺。但他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去和姐姐說,畢竟自己已經十八歲了。

這樣的感受一直持續著,直到遇到了那個吉普賽女孩子。
大概是因為兩人的年齡比較接近吧,莉格露第一眼看到她就很有好感,雖然她咬了提督一口,而且還像原始人那樣沒法和大家交流。

船上的大家平時都很忙碌,被救的她因為派不上用處,被晾在一邊,他看到她對著窗外的大海發呆的樣子總是不太是滋味,就主動去接近那個女孩子,聊天啦(雖然聽不懂)、帶她去船上轉轉之類,希望能讓她開心一些。
不知不覺似乎就親近了呢……

大約是一星期前,莉格露試著教她能廣泛使用的英語,沒想到她接受的很快,現在已經能說一些單詞了,他看到這樣可喜的進步,非常高興。
這麼一來時間也變得飛快來著,不像以前,一閑下來就覺得時間很長。

「……莉格露?」米斯蒂婭看他在發呆還一邊走,擔心他摔倒,拉了拉他的衣袖。
「哦,沒什麼。」
他回過神對她笑笑,腳步在一家店前停下,是一家理髮店。
莉格露瞧了瞧米斯蒂婭,頭髮很長,又沒怎麼好好保養,粉色的頭髮沒什麼光澤,髪尾有很多分叉,看起來有些邋遢呢……
他拿出錢袋倒出裏面的錢幣——還很多,足夠給她修剪一下頭髮了。
「來。」
她拉著米斯蒂婭走進店裡。



陰冷、潮濕,混雜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發酵的酒、壞掉發臭的牛奶、菸草等等的發散的難聞氣味,一片漆黑中隱約還能聽到從角落傳來老鼠的吱吱聲。
少女在約幾小時前爬上了這裡的一個木箱,好不用接觸到那骯髒的地面。
在這裡待了多久了?……她不清楚,自己一定是昏頭了才會逃到這裡,幾次都忍不住想回去,但一想到回去后父親和母親的呵責、那個自己討厭的貴族公子哥——什麽都不知道,腦子空空不學無術,可自己竟然要嫁給這樣的人!而且就在明天……!厭惡這個男人和想到結婚之後束縛了一切自由的生活,她又強忍下來不挪步了。
她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到什麽時候,只是純粹地在氣頭上,憑著自己翻騰著的西班牙人血液賭氣不出去而已。


「……怎麼樣?」
從理髮店出來,米斯蒂婭甩了甩她的小腦袋,一小時前她被帶進一家店在椅子上坐下,有個人給她圍了一塊藍灰色的布,之後就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她動著腦袋想看看(那家店只有一面鏡子,被別人占走了),卻被身後的人掰正了腦袋。
之後……之後她就無聊地睡著了,直到被似乎是身後的那個人叫醒。

頭上變輕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長髮被剪短,她站在海港都市塞維利亞的夕陽下,向微笑著看她的莉格露問道。
「好看。」他挑了她能聽懂的詞彙簡短地回答。
剪了短髮之後的米斯蒂婭看上去清爽多了,而且莉格露發現這樣的髮型意外的適合她,比起長髮時候邋遢的樣子,這樣可愛了許多。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米斯蒂婭聽懂了「回去」這個詞,點點頭。

兩人快走到停泊在港口的船的時候,莉格露老遠就看到有人在主船菲尼克斯號那裡爭吵著什麽——是幾個衛兵裝束的男人,與他們爭吵的是提督妹紅。

「什麽!每個船倉?不,你們沒有權利在我的船上這樣搜索。」妹紅很憤怒,這不是例行的對貨物的檢查,士兵想要上船對每一個船艙——也就是大家的房間也包括在內,進行搜查。
「對不起,先生,我們必須這麼做。」
「必須?我是荷蘭人,西班牙軍隊對我沒有約束力。」妹紅冷笑,對一旁的勇儀使了個眼色。她立即心領神會,快步移動到士兵的身旁,手握在刀柄上——當然只是威脅。
「請配合——呃。」士兵看到了勇儀手裡的長刀,話頓時噎在了嘴裡。
妹紅眯起眼看著他們,慧音是跟著他一起來的,他擺擺手,讓她先去船上,回身看著這群西班牙士兵。

「或者說……你們給我個合理的理由,我會讓你們上去。」
他們居然也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不知道是什麽事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好歹自己也有點西班牙血統,妹紅思索一會后退一步。
「……」
士兵們都沉默不語,領頭的科林更是額頭冒汗,這個不明事理的荷蘭佬……!
上級吩咐過他們不能說出去。艾爾瓦雷斯家即將和德·科尔多瓦家的公爵費爾南多成親的三小姐失蹤的消息,無論如何不可以傳出去,而艾爾瓦雷斯伯爵卻要求在明日之前找到三小姐,這就更困難了,士兵們只能動用這種方式,既要搜查,卻又不能講出實情。
這件事只有不太多的人知道,科林就是其中之一,他一面要應付手下的詢問,又要回答這些平民的問題。
「我有上級命令,不能回答。」科林說。
「哈。」妹紅不屑地笑了笑,「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商人,對你們追查的人沒有興趣。我的船上不可能有,請回吧。」
他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船上的水手都持著兵器陸續圍上來。
離明日只有幾個小時了,科林真是急得滿頭是汗,但局面又對自己不利,他不願意鬧起衝突,只好歎口氣,再去別的軟柿子船上搜查。

「……無禮。」妹紅看著那群人離去的身影,不耐煩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叼上。「沒事了,大家各自回去幹活!——」

「他們想幹嘛?」勇儀收起刀,對還在氣頭上的提督問。
妹紅聳聳肩。「天曉得,說什麼要上船找人,開玩笑,我的船上怎麼可能有被搜查的通緝犯。」
「是嗎。」
「物資都準備好了嗎?」
「已經補充完畢了,提督。」勇儀回答。
「很好,明早就啟程,省的這群人再來煩。」妹紅抽完煙,甩手將煙蒂丟進了海中。



次日,船從塞維利亞港啟程。
天氣晴朗,趁太陽明媚又不灼人的時間,妹紅搬了椅子到甲板上曬太陽,順便拿了酒,與那位莫奈一起商量對付埃斯皮諾沙的事情。

「他手下的人很多,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在他的領地偷偷發展一些勢力,讓當地人知道我們。」布都給自己倒了杯酒,說。
「讓人去散佈謠言,煽動市民的情緒,讓不滿埃斯皮諾沙的民眾加入我們是嗎。」
「嗯,關於如何去實施,我會再思考一下來向您彙報的——我也不能白吃飯是吧,相信我,計謀會讓您滿意的。」
「哈哈,那麼我就拭目以待了,關於你的計謀。」
妹紅往木杯里倒了酒正準備喝,一名水手急匆匆地跑來了甲板。

「報告!——船上混入了不明人員!——」水手大喊,說那名不明人員在倉庫被要去取貨物的水手發現,問要不要帶上來。
妹紅心裡咯噔一下,不是吧……難道那個通緝犯真的……
「帶上來。」他冷冷地說。

幾分鐘后,那名「不明人員」被水手押帶到了妹紅面前。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Suéltame!——」被押上的女人對水手喊,他們不懂她說什麽,並沒有鬆手,妹紅聽得懂西班牙語,用英語說讓水手放開她。

「…………」布都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淺綠色的長髮,蘋果綠的長裙,年紀,十八九歲。
怎說呢…完全符合,與衛兵的描述。
布都肆意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激怒了那個年輕女性,她朝他瞪了一眼。

剛從船艙里出來的她灰頭土臉,看起來狼狽又滑稽,但妹紅此刻,真的沒心情笑。
他一拍自己的腦門,這段時間真是倒楣到死,都懷疑要不要出海好了。

「提督,我覺得您惹了大麻煩。」布都淡定地抿了口酒說。
「我想,我知道。」
船在清晨就起航,這時船已經駛出塞維利亞幾個小時,而現在正是順風,逆風返回肯定時間會加倍的長。
而且現在回去把她交上,不曉得得判多重的罪,昨日他可是死也沒讓那士兵們上去搜查。
「噢……天。」他站起來,走到那位小姐面前,用西班牙語發問。「你叫什麽名字?」
「莫德·溫斯萊特。」她說出了一個聽起來明顯就是偽名的名字。

「嗨,提督。」布都伸出手指點向綠髮小姐脖子上掛著的滿嵌了寶石的銀項鏈,一顆相當大的淺藍寶石,布都想,那個近看的話,必定打磨堪稱完美——以及邊上還有許多小的紅寶石點綴。「那項鏈,我猜大概能抵得上你的一條船,西班牙大型帆船,那種。」
妹紅自己看到那價值不菲的項鏈也倒吸一口氣,現在回西班牙,大概非被宰了不可。這可不是普通貴族小姐戴得起的首飾。

「你是船長嗎?是船長吧!請帶我離開這裡,隨便去什麽地方都——」她看妹紅不說話,拉著他匆忙地說。
「停、停下!拜託你現在別吵我。」妹紅甩開她的手,走到桌前拿起酒就猛地灌了幾口。

冷靜,冷靜,妹紅·瓦恩菲爾德。
除了船上的傢伙們,沒人知道這小姐跑來了我們船上——可,噢,萬一有人看見——軍隊的船追來怎辦!?——她看起來是個非常富的家庭的貴族小姐!
那群衛兵!——他們真的會動用海軍來緝拿!

「你確定沒有人看到你嗎!」妹紅氣急敗壞地大喊。
那位小姐被妹紅的咆哮驚嚇到,楞了會,回答,「我想沒有,船長先生。」

他想現在根本冷靜不下來,還是別見到她的好…
「帶她下去,帶她下去,重新騰間房出來……對,好吧,默德小姐,請你先到房間里休息會。」妹紅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是莫德。」她一本正經地糾正。
「好吧,好吧,莫德小姐。」妹紅煩躁地快說不出話,難道還沒有滅了埃斯皮諾沙,就得先被西班牙通緝嗎。「聽到沒!——我說,帶她下去。」

水手見提督發火,趕快拉著她離開。
「嗨,輕點,蠢貨!」妹紅對著水手喊道,把金貴的貴族小姐碰壞了若是被西班牙海軍捉到,大概就不僅僅只是對自己刑罰那麼簡單了,他們可能會把船上的人都關進監牢——船長尤甚。
這不是妹紅膽子小,他不過一個商人,沒法與貴族進行抗衡。這件事關係到整個船隊的安危。

「提督大人,冷靜些。」布都說,搖了搖杯裡的酒,「萬一有人來搜查的話,把她身上綁了重物,悄悄沉到海裡去,不被發現證據就行了。」他陰森森地說道,妹紅驚訝地回看他的表情,發現他似乎是認真地這麼說,並不是開玩笑。
銷毀證據…這樣一來就算雙方起了衝突,船上的各位也有理由作戰,整個船隊安配有十五門速射炮……或許能夠抗衡。
「西班牙政府不會輕易對外國人出手,他們沒有那麼大的權利——就算這位小姐身價不菲。」
「……好吧,現在你讓我靜一靜,我再想想怎麼安排這個小姐。」
「別回塞維利亞去,相信我,沒人會知道的。回去我們都遭殃。」
「我知道,我只是現在不想提這件事。」
「好的。」他識趣地點點頭,不再說下去。
妹紅低沉地嘟囔幾句,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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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6 12:46: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噗噗布都你果然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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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6 13: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萬一有人來搜查的話,把她身上綁了重物,悄悄沉到海裡去,不被發現證據就行了。」

布嘟嘟你是东京的黑帮吗!灌上水泥沉到东京湾原来是你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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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都:咦!那个我没看过!  发表于 2012-5-2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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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7 08:2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是番外:D
作者:Guernica

充满了MH风情的大航海,有关于勇仪的前传ww


「紅爺陪我去吃鯡魚唄。」
在一週內第十九次說出這句話之後,整天忙著籌錢的哥們兒終於從一堆市場表格中抬起頭來,用充血似的紅眼瞪了她半分鐘,最後萎頓地點了點頭。
那傢伙頑抗了一星期才認輸不是沒有理由的。鯡魚在阿姆斯特丹遍地都是,但魔理沙才沒那麼好打發,她說的是瑞典那種奇臭無比的醃製食品。味道倒也罷了,關鍵是到那邊就算順風也得花上好幾天。雖說可以順道做做生意,但遠不如在附近市場買賣來的劃算。
不過能賺一點是一點,兩人還是駕船一路北上,順便帶些土產沿路倒賣。只是直到抵達斯德哥爾摩附近的小村時,妹紅還是一副不太感興趣的模樣,即使漁家內滿屋子都是醃鯡魚的怪味——最近她滿腦子只有怎樣把手邊的小船換成中型船。
然而當瞄到隨意扔在牆角的某把長劍時,提督大人的雙眼明顯放出了光芒。雖說只是一閃即逝,但對比實在太鮮明了,和她從小玩到大的魔理沙一眼就看了出來。
那玩意兒乍一看沒什麼特別……其實就算拿到手上細看,魔理沙也確信自己看不出什麼花兒來。喜歡火器的她對冷兵器沒什麼研究。只覺得它銹得厲害,少數沒銹的部份也黯淡得很,而且劍柄上沒有任何裝飾,屬於扔在貨物堆裡就找不著的那種。
「這看上去可不像殺魚用的啊,在海邊撈上來的?」
聽出壓抑在隨意態度之下的興奮,魔理沙跟風道:「好像這一帶發生過海戰來著,可能是水手掉的吧。」
「是啊,不時就會撈上來一些破銅爛鐵。」穿著粗布衣服的漁民大叔回答,「我看這起碼還能用,就拿回來了。」
「嗯,正好我的佩劍一直用到現在,最近總嫌短了點……」
配合一下。妹紅給魔理沙遞了個眼神,對方心知肚明地眨眨眼。
「想曬身高就明說啊混蛋。就算只是條小船,你好歹也是一艘船的老大,圖便宜買把破劍回去不被水手笑死才怪。」
「有什麼關係,磨兩下就能湊合著用了,做個鞘插進去誰也看不出來。」
「切,隨你的便。大叔,這多少錢?給她喊高點兒。」
「喂你至於這麼吃裡扒外嗎,沒有情誼了!」
喊高點總歸不吃虧,漁民這樣想著,有點沒底氣地喊了個絕對夠高的價碼,「一……一千怎麼樣?」
「「哎——」」
一紅一黑的兩位客人很有默契地合唱。
「一千金幣可以買一船艙刀劍回去還有剩啊!」
「再買一艙鯡魚啦!」
「你別就想著吃!」
就算不時要出門賣魚,但漁民畢竟不是商人,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讓大叔暈頭轉向:「那、五百?」
連砍價都只會砍一半,真淳樸。兩人自然地繼續演下去。
「好像新買一把不錯的劍也就五百,還能量身定做咧。」
「何止,都足夠訂一整套騎士的裝備了。」
「哎呀差不多嘛,劍是騎士的命,當然是是大頭了。」
「你懂個屁,想想也知道最貴的該是盔甲,用料都比劍多到哪裡去了。」
「好吧好吧,就你懂。那你自己說這把劍值多少?一百有沒有?」
「一百還是有點貴了……算了就一百吧,鯡魚給我們算便宜點喲大叔,要帶一整艙回去呢。」
「啊?好……」
成功了。妹紅和魔理沙交換一下眼神,同時露出了一模一樣的奸笑。
「所以呢?那就是你現在這把?」
紅衣的提督正站在她的面前,右手拿著一杯葡萄酒悠閒地靠在船頭。腰間佩劍有節奏地敲打著長靴,看上去樸實無華,確實和故事中提到的一樣。
「你覺得呢?要不要鑒定一下,學者大人?」
「不用。」
學者帶著一臉鄙夷阻止了對方拔刀的動作。雖然對行情的瞭解比魔理沙還大有不如,但那得意的神態和自身直覺告訴她,這個商人肯定又進行了殘酷的掠奪與剝削。
「嘛,其實這把不過是某次交易時武器商人送的添頭,那把現在還擺在阿姆斯特丹的同業公會呢。」
「……哼。」
她立刻就聽明白了。公會從不接受一般交易品,能賣、或者說抵押在那裡的都是寶物。
對方似乎還沒玩夠,忽然向後仰去,做出雙手平伸的誇張動作,差點將酒灑出來:「你看,我這艘旗艦怎麼樣?」
「不過是中型船罷了……啊。」
價值居然高到能換來一艘船嗎,這可真是……不得了的暴利呢。
「哼哼,這你就不懂了,中型船才是最適合做生意和探險的船。」
收回戲劇般的姿勢,提督抿了一口葡萄酒:「不過啊,北海物產貧瘠、地中海列強林立,即使只是中型船也不能完全發揮作用。這幾年也差不多積累了些資金和經驗,接下咱們得去非洲發展。」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你要幫我找到非洲的霸者之證嘛,然後是印度洋、東南亞、東亞……」
「野心真不小啊。」
不知是嘲諷還是真的有點受到感染,她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淺笑。
杯中的深紅色液體微一晃動,在夕陽下泛出灼灼光華,和那對瞳孔說不出的相似:「那當然了——」
我要成為七海的霸主!
在大船往來如梭的地中海上,僅僅擁有幾艘中小船隻的紅衣提督對她如此宣告道。





「哎呀哎呀,辛苦了,簡直變了個樣。」
在中轉站南特稍作停靠,上岸補足水糧後回到船艙,僅僅半個小時,整個房間就清爽整潔得連主人都快不認識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不該這麼說,但她找不出更確切的詞——和平時一樣坐在桌前看書,手邊放著一壺煮好的咖啡。
「不客氣,勇儀才是,辛苦了。」
見慧音合上書本微一欠身,勇儀擺手示意不用,目光隨後被桌上一件黑黑白白的東西吸引過去:「哦,把這個翻出來了啊。」
「說實話有點意外呢……」啊,瞬間意識到失言,她忙不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最近好像變得口無遮攔了,說起話來總欠考慮,怎麼搞的。學者埋怨著自己,尷尬地捧起杯子淺嘗一口。
「哈哈,別介意,我這種粗人玩這個是有點奇怪吧。」勇儀也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口喝乾後不太滿意地扁了扁嘴,「原來是可可。」
「呃,抱歉……」
「這種小事不用在意啦。」啊——和過於禮貌的人相處也挺為難,勇儀撓了撓臉,「既然都拿出來了,那要不要玩一會兒?正好我下午沒活兒。」
「好的。」
慧音有點高興地點頭。事實上之所以留在這裡等勇儀回來,想向她借這副棋也是原因之一。
「唔,我記得是要把黑的這格對著自己……」
打開木盒將內容物倒在桌上,勇儀將棋盤翻過來,隨手拿起同色的棋子擺在面前。
「是這樣擺的吧?」
她看了一眼對面,王對王,后對后,沒錯。
「是,勇儀那邊是白棋,請先走吧。」
「啊?對哦,本來該女士優先的。算了,下盤再換過來吧。」
明明兩邊都是女士啊。慧音在心裡吐了一句槽。
e4,e5;Nf3,Nc6;Bb5……
「好厲害啊。」大約走了十來步,慧音忍不住感嘆道。攻守有序、進退合度,勇儀的佈陣沒有任何問題,「非常規範的開局,以前經常下嗎?」
「也沒有很常,剛上船那段時間還算清閑,無聊了會和妹紅他們玩玩。」勇儀聳聳肩,「別的都忘光了,就這種用得最多所以還記得。」
「西班牙開局嗎……」
16世紀由西班牙神父魯伊·洛佩茲首創,公認最複雜、變化最多的開放性開局——
勇儀打斷了她職業病似的默背:「我不知道叫啥,嘛,不過妹紅確實算西班牙的來著。」
「咦,不是荷蘭人嗎?」
「爺爺輩是西班牙人,後來移民過去的吧。」
「……原來如此。」
充滿激情的張揚性格,還有那件鑲著金邊的紅色大衣——之前還不覺得,經勇儀這麼一說才察覺這分明就是典型中的典型,無論外表還是內在。哦,還有不時會突然冒傻氣做出瘋狂舉動這點,說不定也是西班牙的血統在作怪呢。
「這麼說來,我也是在塞維利亞港上了這艘船的。」
「又是西班牙?那還真是有緣呢。」
「是啊。」感興趣嗎?勇儀抬眼看看慧音,學者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棋盤,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容。
看來至少不反對吧,順便聽個故事什麼的。而且她似乎有點討厭自家提督,趁機說兩句好話也不錯:「是這樣的,我不太會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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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交易所賣出三艙鮭魚,提督與大副都沒有立即回船。由北海直達地中海的遠航使水手頗為疲勞,於是妹紅宣佈放假三天,讓他們在繁華的塞維利亞港好好放鬆一下。
來到這裡的目的之一是調查市場。位於直布羅陀海峽入口處的塞維利亞不僅是這片海域內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同時地理位置也極為重要,相當於地中海的大門。魔理沙本以為這樣的要衝之地佔有率早被瓜分得一乾二淨,不可能進行大宗貨物的買賣,沒想到妹紅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封推薦信,不僅貨物順利出手,還買來不少菸草與棉花,準備運回阿姆斯特丹再賺一筆。
「這地方好是好,但用掉信是不是太浪費了?要在這兒坐大根本不可能吧。」
妹紅懂得好友的意思,靠推薦信掙來那點可憐的佔有率,一般來說瞬間就會被本土大商會給吞掉。
「啊啊,目前的確是。不過這東西最好在西班牙的港口用,所以這次就順便了,反正捂在手上也沒意義。」
「別的國家不行?什麼道理?」
「沒什麼。」妹紅聳聳肩,不打算詳細解釋,「總之希望這兒的地頭蛇能給點面子吧。」
「哈……」居然去指望別人,這可不像你啊。察覺她好像有所隱瞞,魔理沙猶豫著該不該追問。
「接下來去酒館打聽打聽,順便喝一杯吧?我請客。」
「走!」
嘛嘛,好歹又小賺了一筆,所謂賊不走空嘛。這樣一想她也就無所謂了,本來交易就不可能次次賺大錢,能抓住一兩次商機就很難得了,考慮太多也沒用。
妹紅沒有選太高檔的店家,而是去了一家很大眾的酒館。裡面收拾得還算乾淨,只是桌椅顯得挺舊,好幾塊地方被酒液浸得變了顏色,看來有些年頭了。
這個時段人還不算很多,兩人在吧台剛一坐下,留著灰白鬍鬚的老闆便上前招呼:「歡迎光臨,兩位喝些什麼?」
「我不太熟哎,交給老闆你咯,推薦一下?」
「喲,這位好像是外國來的吧?」
「沒錯,我是荷蘭人。」魔理沙嘿嘿一笑,覺得來對地方了。
「哈哈,原來是北邊的客人。說到咱們安達盧西亞,那就不得不提雪莉酒了。來杯菲諾怎麼樣?」
「好,那就來兩杯吧。」
「菲諾雪莉比較乾又沒甜味,你喝不來的。」等等。妹紅對魔理沙擺擺手,叫住了老闆,「還是給她調杯雞尾酒吧,再切一盤山火腿。」
「行啊。」對方點了點頭,「這位客人很懂嘛,是本地人?」
「不,我也是荷蘭的。」
「嗯?」老闆盯著她看了幾秒,有點意外地摸摸鬍子,「還以為就算是外地的也是西班牙人呢……」
難得,看走眼了一次。他自言自語著,走到後邊去準備酒菜。
「這麼說來,你確實是西班牙裔對吧?這大叔眼光真毒吶。」等對方走遠些後,魔理沙這才壓低聲音問道。
「有什麼不好嗎?這樣要打聽情報就方便多了。」
妹紅伸了個懶腰,取下掛在腰間那把沉甸甸的雙刃劍擺在一邊。不久前從漁民處買來後,她就立刻去斯德哥爾摩公會問過價錢,但直到現在仍未賣出。
當時魔理沙是這麼問的:「值四萬多金幣呢,為啥還不賣?你不是早就想弄條中型船嗎?」
「當然想啊,不過現在還太早了,買來用不上放著也是浪費,還得出錢保養。」
「怎麼會浪費,就算在北海的佔有率不高,七八個貨艙總是能裝滿的。」
「就我們兩個哪管得過來,至少得再找個有經驗的海員吧。」
「說的也是。」魔理沙瞭解了。船上的水手不少,但大多難堪大用,而且她不太想和妹紅分駕兩船。
——這才是來到地中海的最主要的目的,這裡大型港口繁多,各色人等來來往往,要找到合適的人選相對容易得多。
「有經驗的海員?」
「是啊,這一帶有嗎?」魔理沙咂了一口雞尾酒,捏起一片生火腿嘖嘖稱奇,「這顏色真漂亮,切得也好,簡直和紙片一樣。」
雪白脂肪在鮮紅生肉上刻出大理石一般的美麗紋路,光是看看就令人胃口大開。她迫不及待地將其塞進嘴裡,隨即雙眼放光地讚嘆道:「好吃!」
「哈哈哈,請多吃點吧,這可是我們這裡的招牌。」老闆擦著玻璃杯笑道,也沒忘記回答問題,「嗯,好的海員……大多數都上了船呢。」
「那麼少數呢?」妹紅也吃了片火腿,香味濃厚、口感柔韌,確實是上等的好貨。
「這個嘛,有能力卻沒船可上的原因各種各樣。有的是年齡太大想歇歇了,有的是脾氣太爆沒人敢要,還有什麼種族啊性別啊之類的。」
「種族性別?這個倒是無所謂。」
妹紅和魔理沙交換一下眼神,相對點點頭。其實年齡性格也還好,至於後者則根本不是問題。
「老闆有推薦的人嗎?」
「先說說是要幹什麼的吧,總不能你們想要船木工我給找來個大廚師不是?」
「啊,對哦……妹紅你說呢?」
「現在人太少了,什麼樣的都行啊。」要說優先的話……妹紅想了想,「最好是體力好,尤其擅長駕船的。」
自小生長的北海不用說,地中海則是航路四通八達,一般不會有太大問題。但若想要遠航單憑自己和魔理沙是大有不足的,再說就算只在這兩處海域活動,有個優秀的操帆手也能節約不少時間。
原來如此。老闆捻著鬍鬚:「呵呵,客人是想要做大生意的人啊。」
「怎麼樣?有想法沒?」
「有啊,有個常來喝酒的客人就不錯。個子高大,體力一眼看去就好得很。幾年前一直在東非活動,對那邊的航線應該也滿熟的吧。不過嘛……」
果然有轉折。妹紅品著雪莉,順著老闆的話問道:「不過?」
「首先,是個女的。」
「女的就女的唄。」魔理沙語氣輕快地回答,沒啥不好,某種意義上反而更方便。
「其次呢,很喜歡喝酒。」
「很多船員都好這口,不耽誤正事就行。」
「哎,這些也就算了,還有最難的一點啊。」老闆搖搖頭,把杯子整齊地在架子上排好,「性格是挺豪爽,不會很難說話。不過要讓她聽你的就不太容易了,畢竟那位原本也是船老大,而且吶……」
他往四周看了看,湊近兩人小聲說道:「以前可是個大海盜來著。」
前·海盜首領要接近傍晚才會出現。傻等著也沒意思,於是妹紅和魔理沙在塞維利亞逛了一圈,買了些東西後才回到酒館。
「你看你看。」剛一踏入店內,魔理沙就輕推一下妹紅,衝某個方向擠擠眼睛,「是不是那個人?」
「呃,夠明顯的。」
妹紅乾笑了一聲。不是她反應過度,而是對方實在太……有特色了。最突出的就是塊頭巨大,光是往那兒一坐就能霸道地搶佔一大片視野,還有明顯偏深的小麥色皮膚,在一群膚色蒼白的人中也是扎眼得厲害。更令人無法忽視的是——這些特徵集中在一名女性身上,雖說性別不是問題,但總歸挺有震撼力。
是她吧?妹紅走向吧台,用眼神向老闆確認後說道:「給這裡的每桌客人都來一杯。」
「好嘞。」老闆答應道,然後將聲音提高好幾個分貝,「大家!今天是瓦恩菲爾德家的提督請客!隨便喝!」
「哦——」
酒吧裡爆發出起哄似的呼聲。妹紅也拿起一杯雪莉酒,走向女性所在的那桌:「可以坐這裡嗎?」
「坐吧。」長髮的女性隨意抹了抹嘴邊白花花的泡沫,「找我有事?」
「嘿嘿,被看穿了,厲害。」魔理沙有些刻意地奉承一句,留出對面的位置,在旁邊坐了下來。
妹紅也不繞彎子,剛一坐下便單刀直入地說明來意:「你好。我叫妹紅,這是我的朋友魔理沙,希望你能到我們的船上來工作。」
「勇儀。」女性打量著兩人,也報出自己的名字作為回禮,「嗯,我對你印象還行,不囉嗦,也不至於太放肆。」
很坦率,說不定有戲。魔理沙舉起啤酒喝了一口以掩飾得意的笑容。
「那麼……」
「不過你不是軍人嗎?話先說在前頭,我是不可能加入海軍的。」
也難怪她會這麼想。或許是從小喜歡舞刀弄槍的緣故,妹紅身上確實頗有那種氣質,加上服飾被誤認為哪裡的軍官也是常有的事。而魔理沙則穿得像個浪蕩牛仔,也讓人感覺不是善茬。
當過海盜的話,對軍隊有抵觸情緒很正常吧。妹紅想著,回答道:「不,只是商人罷了。」
「商人?」勇儀看來有些意外,盯著妹紅看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雖然比軍隊好,但也提不起興趣。」
「那對什麼有興趣啊?」
魔理沙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出海的目的除了捕魚、貿易和海戰還能有什麼?軍隊不行,商人不行,難道要當漁夫嗎?
「嘛,探險的話倒還勉勉強強。」
探險……魔理沙看向妹紅,見對方點點頭,只好無奈地拉下帽檐,擺出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姿態:「算了,要說就說吧,隨你便。」
「眼下沒有資金支持的話,做什麼都寸步難行。一邊貿易一邊進行探險,比單純靠尋寶撞大運吃飯要現實多了。」
「這麼說也沒錯……」
勇儀答道,手上玩弄著一枚大銀幣。她工作半天差不多能賺到幾個,然後在酒館花掉大半,再找間旅館住一天就完全不剩了:「不過到底是真有計劃還是單純拿來忽悠我?這樣吧,說說你的目標,想要找到些什麼?」
「霸者之證。」
啪嗒。銀幣扣在了桌面上,魔理沙捂住耳朵準備接受大聲爆笑的洗禮,然而勇儀只是緩緩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居然要找那種哄小孩的玩意兒?你知道所謂霸者之證是什麼嗎?該不會真的相信它有統治海洋的魔力吧?」
「不知道,但我相信有這樣的東西。」妹紅直截了當地回答,「這不是‘哄小孩的’,而是‘連小孩也聽過的’東西。與其說霸者之證是什麼,倒不如說什麼樣的寶物才配得上這個稱號。」
「答得不錯,但還是讓人覺得不大靠譜。只是交個朋友也就罷了,把性命託付給除了志向什麼也沒有的小孩子,換成是你不會覺得風險太大嗎?」
算是中肯的評價。儘管有些不悅,妹紅也不得不承認:「所以才需要募集更多有才能的同伴。」
「喂喂,這話可不太好聽啊。」沉默了好一會兒的魔理沙忍不住跳了起來,「你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憑什麼這麼說?」
「就憑在這個年齡,我的經歷比你們豐富了不知多少倍。」
「怎麼個豐富法?你有船我們也有,你有人我們也有,你有錢我們也有。雖然數量可能少了點……少了挺多,但也沒本質上的區別嘛。」
「那不一樣,我是……」
「不是一方的霸主嗎?那怎麼會不知道霸者之證?」
勇儀刹住了話頭,金黃額髪下一對赤瞳危險地混濁起來,銀幣在手指間慢慢彎折:「你在套我的話?」
「這是你自己說的。」壓迫感愈發強烈,對方的身形似乎膨大了好幾倍。感覺下一秒自己就會像這樣被捏扁,魔理沙忍住將手移向火槍的衝動,強作鎮定地回答道。
酒館的一隅,吵雜聲好像安靜了下來。儘管火藥並未被引燃,兩人間卻產生了一股近似硝煙的氣味。
不正常的寂靜很快被紙張抽動的清脆響聲打破,出現在提督手中的是——
推一下扣在頭上的寬檐帽,魔理沙趕緊抓住時機下了臺:「嗯?這不是之前買的門票嗎?鬥牛的。」
「是啊,不是很熱門的場次,但好歹是挺前排的座位,花了一個銀幣呢。」
妹紅說著,那張紙片開始在手裡毫無技術含量地彎成滑稽的弧度。
勇儀愣了一秒,然後大笑起來:「好吧,有你的,這次就算扯平了!」
「所以,可以來我們的船嗎?」
「不行,一碼歸一碼。」勇儀將那枚銀幣重新掰平整,乾脆地拒絕道,「還有,不管你們知道什麼,要拿來當把柄威脅我是沒用的。」
妹紅聳聳肩:「實際上我們幾乎是一無所知。」
這是實話。兩人從老闆那裡得到的情報就只有「東非的大海盜」,剩下的都是閒逛時聊起的。魔理沙對這類八卦聽過不少,出於好玩把某些堪稱傳奇的故事通通安在了勇儀身上。剛才說話習慣性地誇張了些,但也不失為試探的方式。
「是嗎。」言多必失,勇儀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一語帶過。
「那好吧,不談工作了。」妹紅不動聲色地歪曲了方才對話的重點,「剛才你說,交個朋友還是可以的?」
我只是隨口一說。勇儀心想,不過言出必行是她的準則:「啊啊,我說過就不會反悔。」
就是說,還是有點後悔了?妹紅笑了笑,理平門票遞到勇儀面前:「那明天下午可以一起去看一場鬥牛嗎?我們都不是本地人,解說就拜託咯。」
勇儀猶豫了一下,她對這項刺激的傳統活動確實不無興趣:「可是……」
「會耽誤你的工作吧,作為補償晚飯我們請。」
又在不經意間引開了方向麼。勇儀帶些警覺地眯起眼睛,她明白一直以來那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如果說魔理沙扮演的是三番四次引逗她的紅色斗篷,那麼在其後輕巧避開、一次次化解危險的妹紅就是手持利劍的鬥牛士吧。
——而我就是那頭被戲弄的公牛。
她承認,一開始是有點小看了眼前這位年輕的提督:「好,我收下了。」
接過那張毫不起眼的紙片,前海盜揚起一抹笑容——誇大其詞地說,這算是親善文書嗎?
還是說,是宣戰佈告呢?
圓形的場地令人聯想到古世的競技場,人與人、人與猛獸在此展開殘酷的殊死搏殺,能站立到最後的至多只有一位勇士。
鬥牛性質與後者大同小異,只是經過千年的錘煉,技術與裝備的進化使勝利切實地傾向了人類。比起當初的你死我活的慘烈,現在的鬥牛更像是一種戲劇性又流程化的表演。
但絕不意味著沒有危險。需要以肉身面對尖銳牛角的事實始終未曾改變,也正是這點才能極大刺激觀眾的神經,使他們如癡如醉地觀賞吧。
「好熱啊。」
魔理沙摘下帽子扇著風。鬥牛從來都在午後舉行,這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段。安達盧西亞的燦爛陽光如雪莉酒般灑滿大半個場地,滿地金黃的沙粒甚至有些反光。而且即使坐在陰面,也能感到鬥牛場在不斷向外蒸騰著熱氣。現場的氣氛更將其推向高峰,表演尚未開始便已人聲鼎沸,西班牙激情四射的民族性表露無遺。
「居然是在第一排。」幾個助手正在場內灑水,動作稍大了些。勇儀撣撣濺上水滴的衣服,語氣像個挑剔的酒鬼在抱怨朗姆純度太低。
「嘿,好不容易才搞到前排的呢。」把帽子扣回腦袋,魔理沙很敬業地繼續唱白臉,「不好嗎?要不你上場試試?」
「少扯淡。」
觀眾的歡呼迅速壓過了兩人鬥嘴的聲音。場地一角的木門向兩側打開,顏色黝黑、小丘似的一堆肉塊從窄小的暗房裡撞了出來,精力過剩地繞著圓形鬥牛場滿場飛奔。
「來了來了!」黑白的大副立刻進入角色,激動地手舞足蹈起來,「……啊咧?」
場內三名鬥牛士穿著玫瑰紅的衣服,手持同色斗篷,交替進行著引逗以消耗其體力——
「他們穿得是不是……娘炮了點?」
那是什麼形容詞啊?勇儀咳嗽了兩聲,即使事先灑過水,公牛踐踏過的地方依然揚起陣陣沙塵,這確實不是最佳的觀賞位置。
「起碼要像咱們紅爺這樣,才有個鬥牛士的樣子嘛。」
搭上好友的肩膀,魔理沙拉拉那件帶金流蘇的紅色大衣:「看看,這顏色不是純正多了?」
像是在出神一般,妹紅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那些是副鬥牛士,主鬥牛士才會用帶杆子的大紅色斗篷。」
「……事先做過功課嘛。」
「小時候看過而已。」
「你們不是外地人嗎?」
「是外國人。」魔理沙糾正了不夠具體的說法,「我們都是荷蘭的,不過妹紅有西班牙血統。」
「準確地說。」看著三名副鬥牛士退場,長矛手駕著全副武裝的馬匹出現,妹紅漫不經心地回答,「是加泰羅尼亞的血統。」
「哇哦。」
以前沒刻意問,所以魔理沙也是剛剛才知道。心想難怪她這兩天顯得意外低調,在想事是一方面,這也是原因之一吧。還有——
對外人這麼坦率沒問題嗎?她戳了一下好友。
加泰羅尼亞自古以來就是獨立主義盛行的區域,簡而言之,天生反骨。而且直到現在也沒消停,在西班牙其他地區是不大受歡迎的異類。
勇儀也略感驚訝,同時又有一種被壓倒的不快感。聽出魔理沙的顧慮,她大而化之地應對:「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這兒的人。」
說話間公牛一頭頂在了馬的腹部,長矛手差點被衝擊力甩出去。他整個身體向外傾斜,雙腿緊緊夾住馬肚子,一隻手勒著韁繩,另一隻手握住尖矛向斜下狠扎。
五、六英寸的金屬矛尖幾乎整個陷進了身體,在公牛背上開出好幾個頗深的口子。大量血液汩汩流出,滑過筋肉分明的脊背滴落在地,隨即被吸水性極強的黃沙盡數吞食。
「接下來是……三個花標手吧。」
「哎?你也知道啊?」
勇儀哼了一聲。鬥牛她還是看過一兩次的,但總歸喝酒更重要,所以不常來罷了。
「上花標蠻有看點的,有時比主鬥牛士的表演更好看呢。」
「是嗎?」魔理沙瞪大了眼睛,看著花標手高高躍起,身體大幅度伸展,在空中險險避過牛角的同時雙手持標往下一刺——
「太棒了!」
場內歡聲雷動,兩支帶有倒刺的花標插進脖頸,隨著牛的狂奔不停顫動,卻非但沒掉落反而越勾越緊。他們的表演很成功,六枚花標中有五枚留在了牛頸上,退場時鮮血已將其上的白羽浸透了小半。
「然後就是主菜了!」
魔理沙握了握拳,滿懷期待地看著主鬥牛士出現在場上。場內爆發出排山倒海的助威聲,並隨著他的出色表演一浪高過一浪。
漂亮!
勇儀也不禁打了個響指。鬥牛士抖動著紅布,引誘憤怒的公牛向自己撲來。隨後瀟灑地微一側身,讓尖角幾乎貼著自己的身體滑過。
「厲害!快看快看!那傢伙拿斗篷糊了牛一臉!」
「居然在原地繞起圈來了!不頭暈嗎!」
「是啊,挺精彩的。」
情緒被調動起來了,有些見怪不怪的妹紅也逐漸變得興奮。大衣在此時顯得異常悶熱,於是她脫下外套搭在肩上。
「喂喂!」魔理沙突然猛搖妹紅的肩膀,差點把衣服抖下來,「那個鬥牛士跪下了!他要幹什麼!」
「挺高端啊,咱們運氣還不錯。」
主鬥牛士的引逗過程最長,即使動作再優美也容易產生重複感。所以某些藝高人膽大的會想方設法製造一些驚險場面,單膝乃至雙膝跪下也是手段之一。
深黑的毛色使流血看上去不那麼觸目驚心,從遠處望去只覺得濕漉漉而已。但公牛的體力的確在隨著血液流失在急速下降。牠的腳步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呆呆地站在場地中間。
鬥牛士又有了驚人舉動。他拋下紅布,跪行到公牛正前方,上身後仰大喝一聲。觀眾們適時地一同吼叫,但公牛仍然一動不動。
「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勇儀評價道,接下來就是最考驗技術的刺殺了。之前的表演自然不是毫無意義,但真正決定鬥牛士是否能拿到一隻牛耳的,很大程度上還是看這一劍。
從助手手中接過前端彎曲的長劍,鬥牛士站在牛身前幾米處,右手將其平舉至與眼同高,左手仍握著斗篷,在下方輕輕擺動。
公牛沒有反應,甚至連低頭的動作都沒有,四腳生根似的杵在原地。忽地前蹄一屈差點跪倒,觀眾中隨即發出了零星的噓聲。
「這也太不厚道了。」魔理沙頗為憤憤不平,這些人已經帶來了一場扣人心弦的表演,現在噓他們怎麼都說不過去。再說這又不是鬥牛士的問題,牛不配合有什麼辦法。
勇儀也挺遺憾:「嘛,就算過程再好,結尾不行多少會掃興吧。」
「看來是拖得太久了,選擇最佳的刺殺時機也是鬥牛士的義務。」
「也是。」
盡可能延長時間以便發揮固然重要,但過度就會適得其反。畢竟轟轟烈烈的瞬間倒地才是一場鬥牛的最高潮,單純失血過多的慢性死亡就索然無味了。另一方面……
這回能拿到一條牛尾就不錯了吧,真可惜。主鬥牛士嘆著氣,走向場邊打算將彎頭劍換成十字劍,用以挑斷牛的中樞神經。然而就在他邁出兩步時公牛毫無徵兆地忽然啟動,從背後襲向毫無防備的男人——
驚叫之中,半轉過身的鬥牛士被彎角刺穿了大腿,高高拋起扔向場地邊緣。幾名副鬥牛士立即一擁而上,圍繞在其四周用斗篷不斷吸引。公牛晃晃腦袋,居然無視紅布直接衝向趴在地上、正一點點往安全區域挪動的人。
……不要小看動物的頭腦,部份聰明的牛能夠逐漸意識到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這也是鬥牛時間不宜過長的原因之一。
「混蛋!」主鬥牛士倒下的位置離這裡並不遠,勇儀一腳跨過矮牆衝上前去。
「她幹嘛啊?!」魔理沙大喊道,話音未落紅白的身影也從旁邊掠過,「喂!」
她嘖了一聲,也只好咬咬牙跟上。
勇儀邁開大步,三兩步便趕到主鬥牛士旁邊一把將他扛起,然後轉身向最近的圍欄跑去。背後壯碩的公牛緊追不捨,她沒餘暇回頭,只聽見腳步聲變得越來越響亮。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精神,迴光返照嗎,可惡!
肩上的鬥牛士極力抬起頭,只見小山一樣的黑影填滿視線:「來不及了!快逃!」
伴隨著耳邊的風聲,幾絲銀白刹那間侵蝕了深黑。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居然有人在這時不要命地衝向公牛——他瘋了嗎?
左手拉下肩上的大衣,妹紅將其往下用力一揮,揚起一大片塵土;右手反手拔出長劍,對準牛背上的缺口——
「啊啊——」
前所未有的尖叫聲。見慣血腥場面的觀眾中亦有好些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而那些瞪大雙眼的人,看見的是紅衣覆上公牛額頭,長劍隨即在一片驚叫聲中直沒至柄。
妹紅手腕一抖,讓劍尖擺向公牛的心臟,隨後自己膝蓋也頂到了牛的前額,被撞飛出幾米遠。
「喂!還好吧!」
魔理沙急匆匆趕到旁邊問道,妹紅活動一下雙腿,看來沒有傷到骨頭:「沒事。」
「你也太……」
正要伸手去拉起好友,妹紅突然用力推了她一把:「後面!」
一愣之下,魔理沙轉頭發現公牛已經甩掉了大衣,用盡最後的力氣向這邊衝來。
「快走!」
無視提督的命令,她跨前一步拔出火槍——為防萬一裡面常備著一枚紙彈——對著公牛頸部死命扣下扳機。
砰!
一縷青煙從槍口飄出,公牛轟然倒地,但巨大身軀還是借著慣性向前滑去。
算了,大不了被撞啦。魔理沙想著,自暴自棄地沒有動彈,反正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要挨一下的。
一雙大手忽然出現在前方,截住了餘下的勢頭。勇儀奮力將牛頭推到一邊,然後撣撣滿身的塵土。
「辛苦了,真是太精彩了。」
「還不是你的錯啊!要不是你突然衝出去……」
雷鳴般的歡呼與劈裡啪啦扔下的各色鮮花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埋怨,勇儀也就聳聳肩不予理會,走上前去拔出了妹紅的長劍。
樸素的劍柄、略寬的劍身,一眼看去毫無特色,但是——
「咦,這個該不會是……」
「蕩寇雙刃劍。」
令近海海盜聞風喪膽的最強私人艦隊,其提督愛用的長劍,外形樸素卻極為稱手,同時也是價值頗高的寶物。
「嗯,明白。」在髒兮兮的外套上稍微擦拭一下,勇儀將它遞還給妹紅,「托您的福,見到了令人懷念的東西呢。」
嗯?令人懷念的東西?……不對,這不是重點,她剛才說……?
「謝了。」
「不客氣。」勇儀咧開嘴,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提督大人。」
------------------
「輸了。」棋盤上棋子所剩無幾,王后對王,怎麼看都是必敗的局面,「輸了!」
不用說兩遍吧?慧音想。但勇儀嘴上這麼說,手卻還在移動棋子,於是她也就跟著走下去。
「因為看見了那把劍,所以才決定加入妹紅她們嗎?」
怎麼可能。不等勇儀回答,她自己就否認了這個結論。但卻沒有出聲,而是安靜地等待著下文。
「我啊,也曾經與那位提督交過幾次手呢,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對手。」
懷念的語調。慧音不禁嘆了一口氣,這種語氣往往掩蓋著分外沉重的故事。
「我記得那位提督後來是……」
「是啊,被自己最器重的弟子背叛,心灰意冷之下回到故國隱居起來了。」
「嗯,真是令人遺憾。」
若是功成身退也就罷了,但當時海盜尚且未能平定,此後更是越發猖獗。多年的積澱葬送在親密之人手裡,這絕不是一個配得上英雄的結局。
「雖然性質有點不同,但我們都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呢。」
「唔……」
這話怎麼說?儘管好奇,但慧音也害怕勾起不愉快的回憶,因此不便發問。
「我也差不多。海盜嘛,彼此間沒什麼情分。平時有賺還能相安無事,一旦錢不好弄,也就輕易撕破臉了。」
「也就是說,相似是指……」同樣與自己人反目成仇?
「是啊。追求金錢之外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還是太奢侈了。」
現實就是如此。除了嘆息,慧音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這句話。
「不過。」孤王已經無路可退,勇儀將其移向角落,「那兩人讓我看到了其他的可能性,如果當初擁有這樣足以性命相托的夥伴……」
結局一定會有所不同吧。
她說著,坦然地看著自己的白王在黑王與后的配合下被將死在底線。
「所以你希望我和提督能夠好好相處?」
「就是這樣。」衝鋒隊長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唉,我畢竟還是個幹體力活的,夠不上和學者較量啊。」
「沒有的事……」
待會兒與妹紅下一盤吧,看看魯伊·洛佩茲的傳人能不能滿足你?
勇儀哈哈笑著,離開自己的房間,往艦長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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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换人称跟本就没啥差别么?!  发表于 2012-5-27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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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21:0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斗牛的红爷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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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7 23:43: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妹红:我要成为海贼王!(不对
看到火腿就想起了诺邓火腿(喂口水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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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3这个是热血些:D  发表于 2012-5-28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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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28 12: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11.

她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回落到這樣可悲的境地,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她會認為這是一場噩夢。自己一步步踏進去的噩夢,不,不可能,她不會那麼蠢。
——可現在這樣真切的感覺又是什麽?
腳下的地面一刻不停地搖晃,晃動的幅度毫無規律可言,她只覺得自己的內臟被裝在身體這個軀殼里,被肆意地甩來甩去。
如果現在把她劈開的話,一定會發現裏面被攪得漿糊那般一團糟。

海風在窗外呼嘯,雨點打在窗上的感覺總是讓她驚恐地認為是鬼的手掌在玻璃上奮力敲擊,她想逃跑,從這間屋子、這艘船上逃出去,回到塞維利亞親切的陸地上去。

「嘔——咳、咳……」
抓著床沿突起的一處木質部位,她伏在床邊動彈不得,胃裡翻江倒海,她恨不得將整個胃扯出來丟掉。
她試著朝外面叫喊希望有人能來,聽著從喉嚨里有氣無力地擠出的聲音,那聲音沙啞地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出,更可氣的是就這樣艱難發出的聲音也被雨聲所蓋過——船上的人都睡得和死豬一樣,沒有人會來幫她。
「切爾西…波克……」她低聲抽噎著,嘴裡喃喃地說著那些從小到大一直伺候自己的僕人的名字,喉嚨被嘔出的酸液燒灼地發疼,密閉的房間里充斥著比待過的倉庫還要難聞,嘔吐物那令人噁心的氣味。
她咳地眼淚都流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到裙子上,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她真的在哭,從小到大,她從未受過這般折磨。

她太想回家了,眼前浮現出母親和藹地對自己微笑、嘉利媽媽端著澆了糖汁的新烤鬆餅吆喝自己來品嘗、切爾西為自己梳妝打扮的情景——就連那個從來不關心她,成天板著臉的父親,她都突然間覺得可愛起來。

而現在她只能伏在床邊,像一條缺水的魚那樣大張著嘴對著地面,一陣陣翻湧的嘔吐感隨時會讓她再吐出來——即使現在她胃裡的東西早已倒光,只能吐出酸水。
視線里一片模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涎水落到地上,再不能比這更加地不淑女,嘉利媽媽看到她這副樣子定會把她大罵特罵一頓。
但這不可能。現在她甚至渴望聽到嘉利媽媽大聲的呵斥。

頭昏得快炸開,她懷疑自己得了某種不治之癥。記不得這樣的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漸漸地(那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船好像駛過了風暴區,顛簸的程度和緩了許多,她在床上躺了許久,就像死了一樣——也許也只是一會會,她無從知道時間。
待到氣力恢復一些的時候,她在這間氣味難聞的小房間里再也待不下去,吃力地起身,搖搖晃晃地開了門逃出到船上。

剛才還是風雨大作,這時的天空上居然有了一輪明月,她眯著眼瞧著天空——晴朗、無雲,那狂暴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她無法理解,這一定是上天對她的玩弄是吧,她很氣憤,但甲板上的濕滑表明了剛才確實有過風雨的摧殘。

外面即使有月光也很黑,她跌跌撞撞地前行,最後趴在了甲板最邊上的欄杆前,將頭擱在濕漉漉的欄杆上,眺望那一望無際的海面。
從這裡望去根本就見不到塞維利亞、連陸地都見不到一星半點,她望著那一片漆黑,像是會將人拖進去吞沒的海,一種絕望感從心底湧出。

——我到底在幹什麼呢?……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船顛簸了一下,一道亮光晃過她的眼,她疑惑地低頭——左手中指上的鑽戒不合時宜地在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平時她一定會稱讚其美麗,可此刻待在殘破的小船上的她看到這樣奢華的物件只會無比憤怒。

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她忿忿地摘下戒指——那戒指比她的手指要更大一些,因而摘起來十分輕鬆——抬手準備將其丟進海中,正當她要甩手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兩聲腳步,她一驚,還未等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掌抓住。
「啊!…放開我!放開我!」
她驚恐地叫起來,身後那個人飛快地按住了她的嘴。那人身上有種菸草的氣味,他的手冰涼冰涼,那種似被蛇纏上的感覺令她一陣噁心。
「輕點聲…!啊」她毫不猶豫地張嘴咬了他的手,男人低聲地咒駡了一句,卻沒有鬆開手。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她將牙齒咬合的更緊,舌尖觸到他帶著點鹹味的冰涼皮膚。
「…………」
沒辦法說話,她急促地喘著氣,兩人就這麼以奇怪的姿勢僵持著。幾分鐘后,她稍微冷靜了些,男人似乎察覺到,慢慢鬆開了她,並說「別再叫了。」

待到他鬆開一些,她回身猛一把推在他胸口,可惜那奮力一推的作用並不大,他只是退了退並未摔倒。
男人輕輕甩著被咬的手,抬起來借著月光看了看,上面一道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見。

「maldição。」他低低地罵道,她剛聽到他說這句很多遍,這次才清晰地聽到,她聽出來這是在罵「見鬼」——那是葡萄牙語。
「Portugués chico, que mala educación!」
他楞了愣,表情迷茫,他沒聽懂她說什麽。接著他問。「Can you speak English, Miss?」

屠自古受過良好的教育,她除了母語西班牙語外當然也會說英語,便飛快地將話又重複一遍回敬他。
「你這個無禮的葡萄牙佬!」
他的臉上露出不可理喻的神情,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就咬人,到底是誰無禮?」
她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不是個紳士。」
「你也不是淑女。」男人對這句不痛不癢的話毫不在意,頭微微仰起。
她正想質問這個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他像是已經讀出了她內心的想法,搶先一步說了:
「至於你問我爲什麽會出現在你身後的話,我沒有想對你圖謀不軌——你還不夠姿色。我到這裡來是因為你打擾我睡覺了,小姐。我睡在你那間房的隔壁。」他眯起眼,臉上浮現出一種很讓她厭惡的嘲笑面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吵吧?」
——她快氣炸了,從沒人敢這樣對她說話!他的意思是自己比他的睡眠還要不如!?
她想打這個輕浮鬼一巴掌,但轉而想起自己的手裡捏著戒指,已經蓄勢待發的動作又沉靜下去。
「你剛才想要扔什麽?」他問。
「你管不著……喂!」
男人過來抓住她的手,她握緊拳頭想不被他得逞,可力量上她哪裡是這個人的對手,她的手指很快被掰開,鑽戒被他搶走了。
「還給我!這是——」
她喊道一半的話噎住了,說不出口,她不願承認這枚戒指決定了自己的婚姻,她討厭這枚鑽戒比起討厭眼前這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她只是單純不想讓他得到這個而已。
「什麽?」,男人側著身,拿著鑽戒細細地觀賞,雖說在這光線不充足的地方實是連它有無瑕疵都難以看清,但分量來說,這個足有三克拉吧,這位小姐身上戴的東西隨便哪樣都價值不菲。
她沒有回答,咬緊嘴唇不發一語。
他也毫不在意,說了句「你不要啦?」就自顧自地將鑽戒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眼睜睜地看自己的物品被強行奪走,她又不敢上去搶,怕被這個人打一頓——他看起來什麽事都做得出。
男人嘴裡嘟囔著她聽不懂的葡萄牙語,搶了東西打算離開了。

天啊……
她感到一陣昏天黑地。

——回去的話就會被逼迫與那個公子哥成婚,這艘船上的人也個個都是強盜。
上帝呢,上帝為何不來救她?明明她每晚都在認真地念誦聖經禱告,而現在最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上帝卻沒有現身。
父親居然也沒有派遣船隻來追捕著群強盜,他們明明應該知道我在這艘船上的啊!

連父母、上帝都拋棄了她,她頓時覺得自己之後的人生簡直暗無天日,剛才消退些的求死欲又一陣陣泛起——真的還不如死了好,一了百了。
她的牙齒顫抖著咬緊唇,一小股鹹澀的液體觸到了舌尖。


布都得到了鑽戒轉身打算離開,邁出幾步后卻聽到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他又疑惑地轉回身去,看到眼前的那幕不禁驚得瞪大了眼——那個年輕的小姐居然正在翻過圍欄,她想跳海嗎……!

「喂!——」他伸出手。
「novenga!」
布都聽不懂她在說啥,但他想她一定喊的是別過來之類的話,他不理會,徑直向其快步靠近。

接連遭到打擊的她已經氣的頭腦發暈有些神志不清。
「我叫你別過來!我會跳下去!——」她對著這個無視他的話的人歇斯底裡地大叫。
「喂,別跳。」布都搖搖頭,這時他離她只有一步之遙,而她已經翻越過去了,一鬆手就會落入漆黑的海裡葬身魚腹。

他站在圍欄里,她在圍欄外,這種僵持又開始了。
但她始終猶豫不決,要決定跳進海中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過了不久布都平靜下來,開始不擔心這位小姐了——她不會有膽量跳下去的。
他其實很厭惡貴族——因為某些原因。嬌生慣養的小姐不會跳下去,不過多久她就會哭著、狼狽地求自己拉她回來。

布都想到自己被教會迫害關進牢獄永無天日的雙親,都是在貴族和教會的那群狗的勾結下才會被套上莫須有的罪名捉走,站直身子冷眼看她出洋相,不僅如此,他還要肆意嘲笑她。

「你沒有膽量跳下。」他眯起眼,冷冷地站直看著她。
「你、你什麽意思。」她抓著圍欄的手在顫抖,說話也因為恐懼和憤怒而不利索。海風像比起站在甲板上時更激烈地吹在身上,她甚至能感覺到腳下——海的那種無形的、會將她拉下去的吸引力。
「我沒空陪你玩這些無聊的花樣,鬆開手掉下去你就會被鯊魚吃掉,會被咬成兩節,它會先吃你的下半部份,而那時你還活著,內臟從半截身體里飄散出來,你會眼睜睜看著你的身體被吃掉。」他用言語恐嚇、嘲諷著她。

她默默地聽那些話,翻騰的血性使她無法忍受份屈辱——她閉起眼。

「你認為我不會跳,是嗎?」
過了會,她平靜地說。
「對,你會哭著求我拉你上來。」他譏諷的語氣更加明顯。

「好吧。」
她微妙地點點頭。
——若是這樣想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蠢貨。
我會跳下去的。

即使是在最後,她也不會讓這種賤民瞧不起。
她什麽都沒有說,連叫都沒有叫——不給他以任何暗示。鬆開了抓著欄杆的手。

!!??——
——那瞬間布都以為自己眼花看錯,那位年輕的貴族小姐的身子正以一種不快又不慢的速度向後倒著,他的視線趕忙落到欄杆上,卻沒有看到本該組攥著它的手。
沒有絲毫遲疑,本能促使著他一個箭步跨上去踩住三根欄杆中的第三隔欄杆,探出身竭盡全力去夠到她的手。

他的速度很快,夠到了她的手腕緊緊抓住,強行改變往後倒的趨勢,隨即她的身體被重力下扯著往下掉落——布都忙不迭地將剛踩著欄杆的右腿插到第二根和第三根欄杆之間,才險險地阻止住自己被她牽扯著拖下去。
這時他的半個身子都在欄杆之外。
「糟糕!……」
布都聽到自己的肩膀那裡傳來「咔」地一聲——小時候那裡就受傷脫臼過,復位后以為好了就沒再去理,沒想到這時候關節竟然被猛烈的下墜力拉得再次錯位。

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這時竟奇跡地看到這個她最討厭的人居然正拉住她的手——即使這樣被拉著手腕痛得她眼淚都忍不住落下,同時恐懼也促使眼淚止不住往下淌。
「鬆手,你會掉下去的!——」她淚流滿面地搖著頭,不明白這個人腦子里在想什麽。
他的半個身子都在欄杆外,不放手的話隨時都可能掉下去,掉進這深不見底、滿是吃人的海魚的深海。
即使這個賤民嘲諷了她,她也不願意看一個無辜的人被連累死。
「閉嘴!」冷汗涔涔地冒起,肩關節脫出的劇痛令他拖著她的每一秒都痛苦難熬,每說一句話都要耗很大的氣力。「別亂動!你其實不想死吧!」他疼得滿頭是汗,「我也不想死,所以你、給我閉上嘴!」

他深呼吸幾口氣,大聲朝船上呼救,半分鐘后,第一個出現在他視野里的是船長妹紅。睡著的他剛才就有些被他倆在外面的爭執被吵醒,但沒去太在意,真切聽到外面有人喊救命,趕忙連衣服都來不及披鞋都來不及套上就飛奔到了甲板,看到這樣的驚險場景著實嚇了一大跳。

「喂!堅持住!」他衝過去,有力的胳膊抱住布都的身子好讓他輕鬆一些,勇儀、魔理沙、利格路以及其他水手也很快趕來。
「勇儀,你去幫他抓住她手!利格路!幫我下忙把莫奈拽回來!——小心一些!——」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迅速將兩人從危險的境況中解救出來,回到安全的甲板上,她才像個夢遊病人被叫醒一樣猛然明白剛才自己做了什麽。

慧音披了件大衣隨後趕到甲板上,看到布都一臉痛苦地按著自己的肩,「怎麼樣,莫奈先生?」她問。
「脫臼…沒什麼的。」
「別說傻話,什麽叫沒什麼。」慧音趕快叫閒著的水手送他去醫務室,并叮囑說別碰他肩膀。然後在被救上來嚇得不輕的貴族小姐身旁蹲下。
「沒事了,沒事了小姐,現在安全了。」慧音輕按住她的肩膀,叫來在一旁站著的妹紅。「妹紅,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們都去接著睡吧。」

妹紅很頭疼地看了不住打哆嗦的貴族小姐一眼,「真是的…大半夜怎還會發生這種事……」他撓撓自己頭髮,隨後發覺自己上身赤裸地在慧音面前頗為不雅,趕緊轉過身去。
「沒事啦,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沒穿衣服。」慧音看他這樣的動作,笑了笑,在船上那麼久她早就習慣了這群粗魯但可親的水手了——況且這麼暗她實際也看不太清妹紅那裡的什麽。
「哈?…誰在說你,我是怕那個貴族小姐……」他嘟囔著,慶倖慧音邊上還有個可以給他用來扯謊的人在。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勇儀拍了拍手示意吵鬧的水手們安靜下來,打發他們回了船艙。

水手陸續從甲板散去,妹紅看了那個小姐一眼,「能站起來嗎?要不要我扶你到房間?」
她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似乎是回想起剛才差點喪命的驚險一幕後怕,牙關打顫說不出話。

「我會處理的,你放心吧。」慧音說。
「……那我回去了,有什麽事情叫我。」他對慧音說了句,點點頭離開了。


慧音攙扶著貴族小姐到醫務室,米斯蒂婭已經將醫藥箱拿了出來。妹紅在回去的時候吩咐利格路去泡杯可可,他到廚房去燒了熱水,用船上只有一小袋的可可粉調了杯甜可可。

「抱歉,船上沒什麼好的東西……」利格路將可可遞給坐在床沿的小姐,她到如今也不想擺什麽脾氣了,點點頭示意這樣就很好。況且在船上還能見到可可之類的飲料,她已經非常感動。
米斯蒂婭不會說話,靜靜地坐在她邊上捂著她的手,從他人身上傳來的熱量讓她安心了些。
可可的味道比起在莊園里喝的差了不少,帶著一些焦炭的味道。

慧音在一邊檢查著布都的傷勢,測量了他的脈搏,又讓他試著動一動。
「能動嗎?」
「還好。」他很輕地活動了下肩膀,牽扯到肌肉會痛,但尚且能動。這樣看來的話並不是很嚴重。

「莫奈先生這裡以前有脫臼過?」慧音用手指輕輕按著他的肩膀,尋找脫臼的部位。
「啊……小時候有過一次。」他回答。
「難怪…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布都點點頭,剛才抓著那跳海輕生的小姐那麼久都忍下來了,這麼幾秒算什麽。
慧音找到脫臼的確切部位,一施力將脫開的關節復位上,接著叫利格路拿來固定的東西和藥箱。

「最近不要做劇烈的運動,知道嗎?」她叮囑道。
「是是……」布都看著慧音給他的肩上塗了涼涼的棕色藥膏,一圈圈地纏上繃帶。而後抬頭去看坐在對面的貴族小姐,歎口氣,將那枚戒指從口袋裡掏出來拋還給她。

「這玩意害得我命差點都被你拖走了,不吉利,還給你吧。」
「…………」她沒有接,戒指落在了蘋果綠色的裙上。

「嗯?這什麽…戒指?」慧音只見一個亮閃閃的東西被布都拋出來,定睛看了才發現是枚鑽戒——看起來很高級。
「我不要。」貴族小姐冷冷地說,搖了搖頭。
「喂,那時候不肯給我,現在你又說你不要?」布都被這女的搖擺不定的情緒弄得有點火大。
「莫奈先生。」慧音用略微嚴肅的口吻喊了他的名字,布都嘖了聲靜下來。慧音拾起鑽戒放在一邊的桌上,讓利格路帶米斯蒂婭先回去,自己在貴族小姐邊上坐下。

「別怕,船上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這位是布都·莫奈先生,是船隊的參謀。我們是商會的人,小姐。」慧音用溫和的語調安撫她,用簡短的句子向其說明情況,好消去不必要的誤會。
這些男人做事情有些時候多半都太魯莽,但布都平時看起來則相當精明,慧音不知道這次為何他總是對這個人出言不遜。
慧音覺得貴族小姐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將她安撫好,說明清楚,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在同為女性的慧音溫柔的安慰下,她先前翻滾的熱血漸漸平靜下來——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有教養也很溫和,她讓她想起在莊園里知書達理的母親。
不知道母親現在怎麼樣了呢,一定有在擔心自己吧,或許正以淚洗面,以為自己的女兒被壞人擄走。
……她想到家裡的種種,低聲抽咽起來。

「沒事沒事……想哭就哭吧。」慧音輕輕環抱住瘦弱的她,一下一下拍打她的後背,布都有點看不下這種場景,但又不好站起來離開,只好將頭扭到一邊。
她抱著慧音哭著,先開始聲音還很小,之後像是心裡的委屈和苦楚全部湧了出來,再也忍不住,在慧音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慧音一直很有耐心地安慰,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平緩。

「對不起……給你們、添、添麻煩了。」她哭紅了眼,抽咽還沒有止住,一頓一頓地對慧音說道,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船上有好人在。
布都看著剛對他又咬又罵的貴族女現在溫順地像小綿羊一樣,不得不張著嘴感慨母性的偉大。
「沒什麼,對了,過了那麼久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之前告訴妹紅的——啊,就是那位白色頭髮的船長——你告訴他的是假名對嗎?」慧音問。
「是。」她點點頭。
「能告訴我真名嗎?」
貴族小姐聽到這個提問迅速看向慧音,淺綠色的眸子里滿是恐懼,一把拽住了慧音的袖子。
「請、請不要將我送回去!我再也不要回去,回去的話……!」她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她怕說了真名之後這些外鄉人會立即掉轉船頭把她送回塞維利亞,這樣的話她又得被抓回去成親,過暗無天日的生活了。
「等一等,小姐,相信我,我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再考慮——」
「不要!你答應我,別讓我回去!」
慧音有點無奈,因為決定是否要送她回去並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的,但猶豫了會,她還是回答。「好,我答應你,不回去。我的名字叫慧音·格拉哈姆,你呢?現在可以說了嗎?」
貴族小姐鬆了口氣,決定相信這個人一次,她看起來值得信任。
「屠自古。屠自古.艾爾瓦雷斯.卡門迪亞。」
她慢慢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房間裡沉靜了那麼幾分钟。
慧音不太清楚這個名字所含的意義,而從布都那邊散發出的、很怪的沉默感卻也令其無法先開口去打破沉默——她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什麼,直覺告訴她現在不該說話。

布都對這個姓氏有印象,在腦裡回憶自己在哪裡看到過。
——艾爾瓦雷斯……?啊…
片刻之後,他想起了。腦袋有如被人重錘了一擊。

「你是艾爾瓦雷斯家的……?」他猶豫地開口。
「三小姐。」屠自古回答。
「我的天。」他小聲地嘟囔了句,「沒撒謊?」
「我用我身上流淌的艾爾瓦雷斯家的血液發誓。」她的表情不像說謊,布都焦慮地吞了口唾沫。
眼前的這個少女居然是西班牙名門艾爾瓦雷斯…地位僅次於西班牙皇室家族的三大家族中的一個——艾爾瓦雷斯家的三小姐?……
艾爾瓦雷斯伯爵此刻絕不會相信,自己的小女兒竟然會在一艘中型西班牙方形艦船上,由塞維利亞駛往西非聖喬治——並且坐在這兒的硬板木床上。她此刻應該乖乖地卧在天鵝絨鋪成的軟床裡,幸福地沉浸在甜美的睡夢中才是正確的。

布都招呼來慧音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你想留下她嗎,格拉哈姆?」
布都先前只以為她是某個暴發戶的女兒,因為那樣大喊大叫的舉動不該出現在一個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貴族女孩身上,至少布都以前接觸過的貴族(併不多)裡絕不會出現像她這樣的……好吧,也許在這群綿羊裡會莫名其妙混進披著名貴綿羊皮的小烈馬。
她的來頭之大實在超乎了布都的意料,他甚至開始覺得把她沉到海裡的方法也不適用了。

妹紅的擔心焦慮不無道理,他確實接了塊燙手的山芋,任何人口風不嚴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這個船隊就會被西班牙政府通緝。

「我說不準……但她一定有選擇放棄舒適生活不顧一切逃出來的苦衷,對嗎,艾爾瓦雷斯小姐。」慧音問。「和那枚戒指有關?」
屠自古點點頭,她原本衹是想說逃婚的事,卻不知不覺把自己對父親的不滿、對枯燥無味,沒有自由貴族生活的厭倦之類七七八八的事都一股腦地講了出口,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那個叫莫特的(她記錯了名)正用一種諷刺的眼神看著她,那灰色的眼睛看起來像佈滿灰塵的玻璃。
——儘管她的來頭大,但並不能改變布都厭惡貴族的事實。

「哼。」他冷哼一聲,「真不錯,追求真愛而逃婚的貴族小姐。當她幹著這無聊的事之時,不知多少人在為下一頓不定的飢飽犯愁。」
他當然不會說出自己在父母捉進監獄,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那段時間過著怎樣的生活,那時候他甚至爲了塊發霉的麵包被乞丐狠揍——他自己那時也淪為乞丐了。她這些無聊的煩惱在他看來簡直可笑至極。
「你……!」屠自古又氣又惱,這個賤民竟這麼講話,正欲還嘴,慧音卻先一步嚴肅冷靜地回敬:「我認為艾爾瓦雷斯小姐很勇敢,追求真愛与幸福沒有任何過錯,它對於女人來說有時甚至比麵包更重要——這樣的事情換作是我,我也會選擇逃走,你能忍受與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終日待在一起的生活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別過頭不再說話,與她爭論這樣的問題除了讓他的頭和肩膀更疼以外,毫無意義。

屠自古想到自己快要沖口而出的粗俗話,与這位知性善辯的格拉哈姆小姐冷靜的反駁一對比,她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熱,她為自己感到羞愧,又對這個人從心底感到欽佩。
「我充分理解你,艾爾瓦雷斯小姐。到早上我就會去和提督說明。」她轉向布都,換回了平日溫和的語調。「莫奈先生去休息吧,睡覺時候請小心肩膀。」
「好吧,告辭。」他不大高興地走出了房間,在女性陣營裡待著真是太不自在了,尤其是在有個口才好的聰明女人在的情況下。

慧音看布都離開了,開口講了屠自古不會願意他聽到的事。「我聽利格路說了——利格路就是剛才給你拿可可的那個年輕水手,他是我弟弟。你暈船在房間裡吐了對吧。」
屠自古立刻羞紅了臉,慧音見她的窘態,寬和地笑笑:「沒事,別不好意思,我第一次遇到風暴時候吐得大概比這更淒慘,習慣就會好了。」
「很抱歉……弄髒了房間。」
「明天打掃一下就好……啊差點忘了,過那麼久才想起。喉嚨難受嗎,胃液對喉嚨的刺激性很強,晚上到我房間睡吧,我去給你倒杯水——你會介意床太擠么?」
屠自古感動地快說不出話,格拉哈姆小姐是多麼好的人啊,處處幫著她,連僅有的小床都還要分自己一半……
她欣喜地發現上帝即使沒有來,但她派了一位聖母到自己身邊。
「當然不介意……」她咬了咬嘴唇,以免自己再次哭出來。
「那就好,我們走吧。」慧音吹灭了蠟燭,拉住屠自古的胳膊。
「那個,請問……」
屠自古從剛才就像問了——格拉哈姆對每個人都那麼好,就算是那個莫奈,她也是平和對待,在船上看起來地位很高……是船長的妻子嗎?……不,船長的姓氏和她不一樣。
……有可能他們已經訂婚,不過還未結婚,這也有可能。

她對那位白髮的船長印象還不錯,雖然也帶有海員的粗魯,但比那個莫奈好多了,至少他不會來嘲弄自己,在甲闆時還挺紳士地問要不要攙扶。

「請問……格拉哈姆小姐,是船長的夫人嗎?」
拉著屠自古胳膊的手顫抖了下,慧音的呼吸一頓。
「對、對不起,我說錯什么?」
「沒什麼……」慧音的語調一下子變得奇怪,沒有了剛才的從容。「我、我和妹紅……啊不對,瓦爾提督,我和他衹是船長与船員的關係。我是一名隨船學者。」
聽著從嘴裡說出的生硬語氣,慧音自己都覺得丟臉,突然聽到這樣無意識的提問,心跳驟然被截停似的頓了幾拍。
「我和他沒什麼的。」她重複了遍,自己怎麼了?爲什麽對他會有那麼大反應?兩人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只是船員與船長的關係。
……但好像……有哪裡不同。
她命令自己別去想關於妹紅的事,拉著屠自古離開了醫務室。

慧音沒有發現,自己連門都忘了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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