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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已完结】《东方幻岁姬》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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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57: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33 编辑

冬-小阳春(5)

      “……那么一会儿见。”二姑轻轻拉上白霭房间的门,准备到制作道具的大房间那儿去。
      “二姑你刚刚拜托她的那件事……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难不成你是想假借这次演出的名义去过分亲近人家么?”
      “怎么可能嘛,我只是但愿演出能更顺利一些,毕竟我的性取向还是蛮普通的……话说回来,你对‘同性相恋’这件事情怎么看?”
      “首先我要澄清的一点是,我绝对不是那种人。至于怎么看待么……分情况。男性之间的不能接受,女性之间的双手赞成。如果是像你们这种‘搞基’变成‘搞姬’的就更不赖了。”
      “诶,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真是个傻瓜。”
      “是是。谁让我二姑是个能容忍自己的白马王子有‘男性外遇’的灰姑娘呢?”
      “哈?”
      “你忘了?以前哪个暑假的有段时间不是我电脑坏了嘛,实在没辙只好跟你一起看番。从那时起我就被半强制地灌输了那些腻腻歪歪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我只想说一句:呸!恶心!”
      “……彼此彼此吧。倘若我们还生活在原来的世界中,还有我堂哥能来管教你。我可是形单影只的无拘无束之人呐,真要互揭老底的话你焉能胜我?”
      “可惜没如果。现在就算我要叫你‘姬音’也不会有人骂我了哈哈……”
      “随便你!口口声声叫我‘二姑’,我还嫌老呢……”


      如此日常的拌嘴,自我和她在同一所小学就读便开始了。
      在那个没有烦恼的岁月里,我们都只是孩子,总能聊着一些幼稚而重视的事物。昨日的糗事,今日的趣闻,明日的打算,心与心之间没有隔阂。
      上了初中后,课业的负担加重许多,而我们在同一个班级中又混迹于不同的圈子。真正能算是碰头的时间,只是放学以后。我询问她某篇古文如何翻译,她请教我某个几何怎样解析——大抵都是如此。
      刚刚上高中的那会儿,连这样的交流都不再显得有必要,只因为智能手机代替了彼此。它完美地满足了我们不同的兴趣爱好,弥补了我们缺乏的知识点。当指尖在虚拟的键盘上密密麻麻地敲打时,没有人能发觉那个陪伴了自己长大的人,此刻正默不作声地在隔壁的房间里做着大致同样的事情。
      每日的交流,又宛如退回婴儿时代般只剩下了“嗯嗯啊啊”。本以为我们会形同陌路人一般,草草度过这苦里寻蜜的三年。
      直到那一天半夜。
      那天是二姑她16岁生日,同时也是她母亲逝世16年的忌日。另外,还是她父亲因过久失踪而被宣判死亡的2年“纪念日”(因为二姑她也记不清叔公究竟是哪天开始不见踪迹的,姑且就算是这一天了)。
      那天凌晨,我看了一会儿某部广受好评的电影,却发现实在无趣。刚刚关上电脑,翻身上床后,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白御?你睡着了吗?”二姑隔着门轻声呼唤着我。
      “没。”我走过去打开门,她揉着眼睛,站在那儿不停小声地抽泣。上一次看到这副场景,还是在上小学时,她被一帮小鬼嘲笑后哭着跑来找我。
      “能稍微陪我聊一会么?”
      “噢,没问题……”趁着我还一头雾水时,她默默走到我床边坐了下去。
      “怎么了,二姑?”
      “我刚才做梦,梦见我父母了……”她啜泣着向我描述了梦中的场景。那种至亲离去、只能在梦中再会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我是无法理解的。
      “……最后,父亲他还不忘提醒我一句,让我不要为了他们难过。他还说今天是我生日,不要哭得脸都花了……”她猛然扑到我怀里,“哇”地一下将悲伤宣泄出来,“怎么可能嘛!不哭出来什么的……呜呜呜……”
      道不出三两句安慰的话,装不出一整张温情的脸,我只好顺势搂住她瘦削的肩膀。这一刻,我们仿佛不再有辈分之分,她仅仅是在黑夜里寻求烛光的迷茫者,而我则恰好留住了最后一盏煤油灯。
      “真是的……在我侄子面前哭成这副模样,我这个长辈也太不称职了。”许久,在她反复拭去滑落的泪珠后,她终于抬起头来,红着眼,向上弯着嘴角。
      “明明又一次哭着脸跑到我这里来,还把长辈的架子看得那么重么?”
      “那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是天注定的。好了,听我说了这么多,相对的也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啊?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还想赖在我这里?”
      “你这小子也太没范了吧!无论是作为一个小辈,还是作为一个男生。”
      刚刚还是个泪人,现在俨然一副嘟囔着嘴赌气的公主样子。女人果然和秋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平时没个几句话能说,一到有事情了就偏要粘着你。
      “好好,那我就聊聊我这一个礼拜看过的番剧。二姑你要是觉得没意思,随时可以回去哦。”我打算故意挑她不喜欢的那种类型说,好早点息事宁人。
      “嘻嘻……说起来今天是我生日呢。作为生日礼物,你就陪我聊到天亮吧!”
      “哈?我可是给你订好蛋糕了,还要有附加服务的么!”
      “你不觉得坐在一张床上、就这么从月半闲扯到太阳慢慢升起来,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么?可惜你这小鬼不是我的那一半,只是个黄毛小子。好好感恩戴德吧!这可是二姑我难得赐予你的机会哦,还不赶紧表现一下?”
      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果然我还是应该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拾掇拾掇全给卖了。
      迫于各种无奈,我只好强忍着睡意,编造起一段我也不能确定的故事来。她就这么摁着我的一只手,但凡我稍稍有所停顿,她便狠狠地掐我一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由于需要编得下文能接上上文,经过反复思考和推敲后我倒是越来越清醒了。二姑她却一头靠在我肩上,自顾自地睡着了。
      自这个夜晚过去后,我们之间又回到从前那般熟络了。也正是那一天起,我得出了一个令人几近绝望的结论:在找到一个靠得住的姑父之前,二姑她唯一能倚赖的人只剩下我这个侄子了。
      这种无法推脱的“使命感”在我们来到这幻想乡后更加沉重了。或许只是因为没有了手机的同时我又化作恶灵寄宿在二姑体内,从而迫使我们走得更近了。
      按照二姑的说法,努力查明真正挑起战争的幕后和在表演上夺冠,或许能寻得一丝我们回归现世的机遇。说实话,幻想乡的确是一片乐土。倘若我说不愿意永居于此那肯定是违心的。然而我依然会坚决地随她所向,毕竟——
      除去那个回不去的老家,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呼,终于走到了……”
      二姑停在一扇大移门面前。在我的思绪不知飘散到哪里去的时候,她似乎一直在照着地图上最短的路径前进。尽管如此,从白霭的房间到工作室仍需大量时间,所谓白玉楼长度有“二百由旬”或许确有此事。
      “姬音?毋需汝复字斟句酌焉?”
      “那边的难点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交给白霭就可以了。辛苦你了,麟。这边的工作之后我也会来帮忙的。现在……”
      “噢,汝先试试这衣裳,倘若不合体孤可改之。”麟说着拿来一套男式校服来,上面还挂着“香霖堂”的牌子和“外卖单”。果然,在幻想乡这儿,要想淘到稀有货还是得找那个奸商。
      “领带,衬衫,长裤,皮带,内增高皮鞋……喔,甚至连束胸都有啊!”
      “嘛,难得人家霖之助费心准备得这么齐全。麟应该跟他说过是两份女扮男装的装备,除了二姑你这一套那边还有白霭她的……啊,这么说,每个势力需要购入的道具、服饰等都可以从霖之助那边买到。难道这个‘阳春白雪’……”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还需要我穿男装呢。肩膀这边好像撑不起来……”
      “噢,挺不错嘛,靓仔。要是能把头发剪短一些,还真看不出女儿身来。”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损我……”
      “啊哈哈怎么会呢……还有哦,二姑你到时候还得要压低声音说话。从前的你完全比男生还男生,现在还是得装一装。”
      “这样么……咳咳……嗯……”在经过一段时间调整后,她突然冷不丁地来上一句,“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噗……”
      “你……不是你笑什么啊!”
      “完全不对味了。以前你说这句话还真有点大反派的感觉,现在倒像是大反派的女儿了,哈哈哈我不行了……”
      “不是吧?我自己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啊。我再换首歌试试,呃……‘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歌倒是不错,和以前相比终于有女人味了。”
      “是吗,那我换一首歌神的……‘你留下,独有的香味,闻得心都碎,怀念你的细心品位……’”
      “不行不行,你唱不出他那种‘灵动飘逸’的感觉。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停!打住!)麟,你看看我这样合适么……”


      改完了二姑的男装后,二姑和麟大致描述了剧本的前几个段落。两人商议着是否应该开始准备布景道具了,却面对着满地的材料不知如何下手。
      “我说白御——”
      “咯咯,这种时候终于想起我来啦?”
      “反正你也就这种时候能派上点用场。爱说不说。”
      “行行行,我真是服了你了。那我就稍微努力一下好了——按照我个人的经验(虽然都是看来的),布景道具首先要考虑的是舞台本身。舞台的长宽高,聚光灯的排列,是否露天……等等。”
      “关于这个啊,刚才文文送来了今天的报纸,上面就有‘阳春白雪开催’的报道哦。”
      “我看看……”文章里大都是已知的废话,附上的照片里倒是拍出了搭建中的舞台模样。看起来似乎是露天的,比例么……
      “怎么样?”
      “嗯……虽然这种设定不太友好,不过还不算是太麻烦。我们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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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37 编辑

冬-小阳春(6)

      一度停笔的日记,再度在每天夜深人静时被搬上了书桌。我很难用精简的语言去描述当日与他共度的喜悦和意外。那些无法被我拙劣的语句阐明的画面,就留在梦里当作餐后回甘的甜点吧。
      与他每一次指尖的接触,都仿佛电流穿过。
      与他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宛若高烧附身。
      与他每一次言语的沟通,都如同甘蜜怡口。
      只是每每在浴室里和镜子里的自己坦诚相见时,回想起他曾在我耳畔的呢喃,总会对自己身为女儿身感到遗憾和尴尬。
      忽然有一天,他没有出现在那个座位上。直到第三天,他缠着绷带艰难地走进教室。大家一拥而上,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嘘寒问暖。唯独心乱如麻的我冷冷地坐在原处,远远地观望着他们。
      终于捱到了放学后的独处时间。对于受的伤,他缄口不言。我只好相信这是一次偶然的事件。
      但,缺席数日后再满是伤痕地归来似乎成为了他隔三差五会发生的意外。随着能遇见他的日子越来越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长。纵使我有心去拯救这风中残烛般的联系,也无力改变任何东西。

      那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傍晚。我们漫步在路上,突遇犀利夕立洗礼,淅淅沥沥。他抓紧我的手,一路拉着我小跑抵达了我家门口。
      这是他头一回走进我家里。父母出差在外,不知是好是坏。
      他一头扎进卫生间,关上了门。或是为了绞干衣服吧。
      我只好返回房间,面对一屋子的女装犯了愁,不知一会儿如何出去见他。寻思半晌,只有床上这睡衣大概能糊弄过去。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就在这最微妙的时刻,身后的门被他打开了。也许是男生之间不存在这种更衣时的隔阂,我听到他大剌剌地走进来。淡粉的墙纸、桌上的玩偶、橱里的衣裳和婀娜的后背,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
      我猜测他会红着脸,走出去,带上门。
      我期待他会觍着脸,带上门,走过来。
      无论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原因,我很难转过身去正视他。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凝重,选择在他。数秒后,我恍惚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说不清究竟惊恐、不安和兴奋,其中哪个占得更多些。
      闭着眼,咬着牙,浑身颤抖着,直到他从背后抱住了我。
      那一刹那的我可能笑了出来,但紧接着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背上有对称的两块区域,明显接收到了厚重的挤压感。
      他则是不失时机地再次凑到我耳边,低语着:
      “说过的吧,我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应该是她,松开了我又绕到我面前,拉起我的一只手抵在她的胸口。能感受到,她和我一样有力扑腾的内心。那之后她在正面再度抱紧了我,我却只感到脑子一片空白。
      愤怒?悲伤?麻痹?说不清现在的我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
      或许是当初的我设想得太狭隘。诚然,我最后的心愿是收获“爱情”。被她拥在怀里的这一刻,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再坚持这几个月。
      无意间瞥向窗外,夕阳拨开了云层,向人间播撒余晖。虽几近黄昏,仍不失美好。

      在那个镌刻真情的良宵后,我再也没有在学校看到过她。班主任只是草草地宣布她转学了,但我很清楚一定没这么简单。
      某一天,主治的医生拨通了我家的电话,满嘴的急切与欣喜。赶到医院一细问,居然是找到了能治愈我绝症的捐赠遗体,匹配度还非常高。
      万分的感佩和欣喜之间,我注意到医生手上拿着捐赠者的资料。
      在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我熟悉的称谓——那是她的名字。
      在照片那一栏,赫然贴着我熟悉的样貌——那是她的笑靥。
      “……就这样吧。”
      剧本的初版终于写好了。然而在复读一遍后半部分时我才意识到,或许某些部分对姬音来说太难直接照搬着演了。
      ……
      在这里继续纠结也没有用。先过去和她们汇合吧。按照这剧本来看,需要的道具还挺多的。若是她们对剧本有异议,那也只能再修改了。


      按照地图,过了许久我好不容易抵达了工作室。里面却吵吵闹闹的,好似将半个动物园全都挤在这么间房间里。我再三确认了地图,没有走错路。
      “我是白霭,我进来了。”
      我拉开了大移门,迎面急速扑来一只小野猪,就快要撞上我了。
      “对着它的眼睛出拳,这样它就安静下来了。”一个声音在我大脑中怂恿道。
      “出拳?不不不,赶紧侧过身闪过吧,它这么急着冲出去肯定有什么原因的。”另一个声音抗议道,“以你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能力,没问题的,白霭。”
      然而任凭大脑如何出谋划策,关节和肌肉仿佛锈掉般不听使唤。于是乎,野猪飞矢一般命中了我的腹部,让我后倾、倒在地上后它从我脸上滚了过去。
      “哇。没事吧,白霭?”
      “我没事……”回头看去,刚才闯祸的野猪已经不见了。
      “抱歉呐。此彘乃孤所役使之灵也。”
      “彘灵?”“彘”好像是猪的意思,那么“猪灵”是……
      “啊哈哈,又一个苦劳力逃跑了。你这些动物伙伴不太能吃苦耐劳啊,麟。”姬音搭了把手将我拉起身,“进来歇息片刻吧。道具制作的进度已经出乎意料地快上很多了。”
      再度确认我的确没有受伤后,姬音向我解释了面前这个诡异的场景:
      有一处是专门作画的区域。和刚才的野猪体型相近的许多小动物正有条不紊地在一块大画布上挥毫泼墨——准确一点说,是每只脚上都套着蘸了颜料的布。用完了脚上的颜料后,它们再度飞到囤积颜料的地方,伸脚去蘸取相同的颜料,然后再奔赴下一个预定的空白区域。有几幅已经完成正在晾干的画作,让人一眼能看出是医院的远景和校门的近景。
      有一处是专门拼接的区域,同样是些小动物们在工作。它们将纸板箱裁开,按照特定的摆放方式展开在地上,再用不同的连接工具将纸板粘合。据说这是演出时的背景墙,高度应该将近有两米,长度不详——因为这是被设计成像有些屏风那样可折叠的背景墙,以便运输和存放。
      还有一处是制作道具的区域。医院的检查报告、食堂的饭卡、课本……这些小物件都栩栩如生。还有一个圆筒型的全封闭更衣间,估计是放在背景墙后面给我们换衣服用的,同时还能起到支撑作用。
      “……这些个动物都是麟通过符卡召唤出来的。同时麟还利用带有舒缓音乐的符卡控制它们,不过好像因为被它们的吵闹声盖住而收效甚微了。”
      “原来如此。我听说符卡只有在对战时才会用得到,没想到还有于此妙用。”
      “多亏姬音献上此计,孤等但协调指挥便可。”
      “诶诶……还好啦,只是灵光一现而已。对了白霭,你先去试一下这件衣服吧。到隔壁的房间去好了,那边没人还有面落地镜。”
      “这是那套男装对吧。容我失陪片刻。”临行前,我想起了口袋里装的原稿,“对了,这是剧本初稿剩下的部分。你们能先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吗?”
      “不是吧……全都写好了?太好了,看来白霭你真的很有写作天赋呢。”
      “这也多亏了姬音的帮助。”
      “唔……此处‘夕立’乃何意也?”
      “这个词似乎是在东瀛更流行,大概意思是‘傍晚时分突然下起的雨’……”


      很快,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恰好留着的对男生而言也不算太长的短发,凑近点看也不会太明显的上下两条围度,加厚了许多走起来却没有障碍的皮鞋……在我的眼中,这已经能算是个有些过于细腻和柔美的男生了。是不是还需要贴上小胡子呢?
      “小艾?小艾!小艾……”
      只是对着镜子端详片刻,脑子里不知为何回响起一个声音。
      “小艾”是指我么?是由于穿了这一身衣服才——
      ……
      ——一定是我的哥哥吧。相似的面容,又是男式的服装……一定是的。
      “小艾?小艾!小艾——”
      为了尝试捕捉有关他的点点记忆,我压低着声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喊着可能是用以指代我的昵称。顺便再加上一些随机的动作,附上一些随机的表情。
      ……
      没什么用处……算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
      另外,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还是不太像同龄男性的声音。要不稍微哼两首歌试试看?
      “吻下来,豁出去,这吻别似覆水,再来也许要天上团聚……
      虽然这种方言我既听不懂也讲不来,但总能唱出个大概来。看起来女性的歌没有什么问题,再试试看男性的——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
      ……还是听听姬音对此有什么对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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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0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40 编辑

冬-小阳春(7)

      “嗯……咸淡正好。”
      品尝着恰到好处的汤,我不禁舒了一口气。幸亏白玉楼有专门的养鱼池,可以供紧急情况下使用——就好比今天。
      按照原计划,今天早上我应该是在通过绵月丰姬开设的“隧道”后直抵王城。不曾想丰姬弄错了降落地点,我从半空中坠入了一片山林之中。稍稍调查后才发现,我身处的还是当时我加入的奇袭小队经过的、位于巉山悬崖边上的林子。
      本着最短路径的原则,我径直朝着王城的大门飞奔下山,却不巧撞见正在巡逻的兔子士兵。她们误认为我是间谍,而又把我抓了起来,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被关押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到了丰姬的耳朵里。等到她下达了释放的命令再逐层通知下来,我比预计时间晚了三个多小时抵达了丰姬的办公室。
      她连连向我赔着不是,之后递给了我一个没有标签的深棕色小瓶子——这才是我不远万里跑来找她的目的。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丰姬个人为她妹妹伤害了幽幽子大人一事充满歉意,小瓶子便是“慰问品”。
      “拿回去以后记得找个见不到太阳的阴凉地方藏好哦。还有,这件事……”
      看来只是个跑腿的活。不过她们能如此惦记幽幽子大人,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回来的时候,我又从错失坐标的“隧道”里摔了出来。还好瓶子安然无恙,也没有被别人看到。真希望丰姬对于能力的掌握以后还是能再用心一些。
      将小瓶子藏好,赶紧开始准备四人份的午餐。要是因为在饭食上偷工减料而被姬音她们看出端倪来就麻烦了。


      十几分钟后,四份午餐被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桌子上。恰好她们三人按照说好的时间过来了。我忙不迭装作一副等待已久的样子招呼她们用餐。
      “我开动了。”
      今天午餐的主食依旧是白饭。每位配有凉拌蔬菜一盆、炸肉排一份、刺身鱼片一碟、蒸蛋一盅、腌渍萝卜一块和味增汤一碗。十分完美呢,她们面对这样不算太简朴的饭食应该不会——
      “对了妖梦。”姬音冷不丁地说道,吓得我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怎……怎么了,姬音?”
      “啊没什么事……”她呆呆地目视着我捡起筷子,“你下午有空吗?”
      “我?今天预定是要……修缮屋顶和裁剪草垛来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你能来观摩我们的排练么?”
      “排练?难道剧本已经写好了?”
      “没错!多亏了白霭她妙笔生花,字字珠玑。我们三人对于原稿没有任何异议便顺利地进入到排练环节了。”
      一旁的麟似乎在给白霭翻译。白霭听完后,默默地朝我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对于预算和后勤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的。”
      “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妖梦你能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作为一个观众或是评委的角度来说。”
      “这……因为我平日里对演绎之事鲜有接触,恐怕没法提出什么……啊不不,各位放心好了,我会认认真真看完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讨论需要改进的地方吧。”


      下午,经过短暂的小憩后我与她们三人顺利汇合。此次应该是第一次排练,许多道具都还没有制作完毕,她们只带着需要更换的衣物便跟着我来到了一个能从里面反锁的房间——为了防止某些不法分子偷窥她们更衣和演出的机密。
      根据她们的打算,作为演员的白霭和姬音之间会一直用“外语”来对话,以保证演绎到位和台词的记忆程度。麟则主要负责旁白,会向我解释剧情的发展。
      姬音和白霭将衣物堆放在地上,麟拿着剧本,我则是正襟危坐于她们对侧。
      “可以开始了吗,妖梦?”姬音问道。
      “我没问题!你们随时可以开始。”我拿好了纸笔随时准备记录。
      “善。”麟打了个响指,便开始念起剧本来。白霭穿着八意永琳经常穿的那种白色大褂,假扮为医生语重心长地对着姬音说些什么。姬音则情绪低落地绕到假装存在的背景墙后面的更衣处,褪下了衣裙打算换上男装……消耗了不少时间。
      麟的剧本都慢悠悠地念完了,她不停地看向手里拿着的怀表。这个地方肯定要改进一下……我默默地写在纸上。
      等到姬音终于换好衣服,再度回到台前,是准备进入男校学习了;白霭则趁机退后,利索地脱掉了白大褂,里面穿着的已经是男装了。
      第一幕结束了。校园生活啊……听说东风谷以前好像经历过。似乎外界的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去上学,这对他们来说算不算好事呢?
      之后的排练都十分顺利,美中不足的也就——
      1.姬音换衣服耗时太长。
      2.浴室和房间里的两段都不得不让姬音“过度暴露”,正式演出时是肯定不行的。
      3.当白霭表明自己女子身份的时候,仅靠一句台词无法很好地证明之。
      整体上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白霭出神入化的演技。平日里看她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到了台上光是笑容就有许多种变化:
      当她注意姬音入校时,是猎人寻觅到猎物般的狞笑;
      当她邀请姬音共餐时,是深闺被抬上花轿般的赧笑;
      当她教授姬音难题时,是琴师面对着野牛般的苦笑;
      当她听到姬音告白时,是范进应试中举人般的狂笑;
      当她凑近姬音耳畔时,是恶魔蛊惑浮士德般的魅笑;
      当她远离姬音视线时,是小丑停留于面具般的伪笑;
      当她贴紧姬音胸口时,是牛郎七夕盼织女般的潸笑;
      当她融入姬音身体时,是阳光渗透过树荫般的微笑。
      平日里的一成不变与台上的瞬息万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身为人类却无法被我感知到“生”——这正是我对她有所注意的原因。


      “唔……妖梦提出的观点非常切中要害呢。”姬音看过了我的记录后苦恼地说道,“这些都是必须要改掉的地方,尤其是第二条!光读剧本的时候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我光溜溜地站在那里——”
      白霭听过了姬音的翻译后淡淡地摇了摇头。她站在刚刚姬音所处的位子上,背对着我们解开了衬衣袖口和领口的几粒纽子。接着她交叉着手臂抓住衣摆往上一翻,衬衣被她以这种不寻常的方式脱下,露出了她仅剩束胸衣带子的后背。被揉成一团的衬衣则是顺势裹住手臂挡在了身前。这样一来,不仅暴露程度可以令人接受,前遮后露的姿态配合她此刻害羞腼腆的脸庞——这样的表现方式更能体现出这个角色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
      “哦!”姬音豁然开朗,对着白霭拼命点头。
      白霭则回归了她原来的无表情,重新穿好了衬衫后对着姬音说了另一段话,直接把笑容从姬音的脸上赶跑了,徒留下她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白霭她说了什么?”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其方才所言,乃末问之所解。”麟代替了呆若木鸡的姬音回答道,能看出她的脸上也有些藏不住的惊讶,“汝且观之,彼二人——”
      白霭又说了些什么,看起来成功地让姬音接受了,她叹着气恢复了镇静。接下来,姬音重复了白霭刚刚示范的动作,白霭则按照剧本从背后抱住了姬音,又绕到了她的面前。随后,白霭抓起姬音的一只手,强行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原文中是‘抵在胸口’,这样算是……更近了一步?”
      我无力的嘟囔并没有引起她们三人的注意。似乎她们已然默认了这种改进。不过说实话,我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那就如此作罢。
      关于换装太慢的问题,麟提出可以制作宽松的连衣裙。在其余时间扮演男生时穿着男装,开头和结尾扮演女生时直接套在外面即可。
      最后是浴室的问题。姬音在思量许久后说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背景墙后面的换衣间?假设它是可以卸掉顶棚的,再在里面放把椅子。演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就搭到台后踩在椅子上,头上再戴顶浴帽,这样子……”
      “我明白了。这样一来你的双肩和锁骨都露在外面了,其他部位又会被背景墙遮挡住。再加上浴帽和场景的烘托,就能让台下的人看出你是在浴室里了。”
      说实话,在解决掉这些问题后,只要搞定了道具的问题,演出就肯定没问题了——以我一个业余者的角度看来。
      短暂的休息后,我再一次地旁观了她们的彩排。看完了这一次,我竟有些眼眶湿润了。不知是被戏中苦命的那对恋人给打动,还是为她们三人替白玉楼努力奋斗的身姿所感佩。
      此刻仍在昏迷中的幽幽子大人啊,你可知否?
      ——明年的樱花,一定能开得无比烂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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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44 编辑

冬-小阳春(8)

      今天,是香霖堂在一年当中为数不多闭门谢客的日子。
      临行前检查好窗户是否上锁,顺便还到地下礼堂看了一圈——没有任何问题。说起来,姬音在十几天前拉来了一个想要制作符卡的女孩。虽然我很中意她飒丽又不失冷艳的外表与气质,从商多年的经验还是劝诫我不要接下这单生意以避免某些麻烦。最后我不得不以礼堂损坏为由将她们打发了回去,如此狠心拒绝金主真令我伤心不已。
      不过算了!毕竟比起这种零售生意,成堆的商机还是更适合我。在这个钱货贸易不算发达的幻想乡里,像“赏樱大会”和“阳春白雪”这样的大型活动可是每个商人都想掺和一脚的,更不必说香霖堂还是“阳春白雪”的唯一赞助商。
      从八云紫宣布“阳春白雪”开催到结束的这十几天,是香霖堂一年里最忙碌的日子,甚至连新年和“赏樱大会”期间都远不及其操劳。除了要提供资金给人里的施工队、原料商、饭店主等等,每个势力需要在演出上用到的一切都会认准香霖堂采购。忙碌时我也会雇佣几个憨厚的妖怪帮我送快递。
      直到今天下午,我才终于能从辛苦中解脱出来,作为评委会的一员好好地看一下午节目,之后是丰盛的晚宴,再之后才是最重要的——第二天盘总账。
      哼着小曲走出店门,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休息中”那一面,上锁。趁此日上三竿之时,我开始慢慢地往人里的主会场进发。
      和煦的暖光渗透了层层树梢聚集在草地上,迎面微微拂过的风仅有一丝凉意。情不自禁地摘下眼镜,暂时忘却密密麻麻的清单和黑衣金发的扒手,让双眸直接与这大自然产生互动。
      这样的放松对于身为商人的我来说,未免有些奢侈和非凡了。每每处于此情此景中,我总是会冒出“不妨就此退居二线、宽心度日”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我命中注定便是个商人。倘若真的有朝一日我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算盘和文案,或许……


      听说今年的“赌注”被八云紫擅自从钱改成春度了。她这么做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为了帮昏迷的幽幽子减轻收集春度的负担。评委会一共就五个成员,除了我和随便从人里找来的两个志愿者外,裁判长是八云紫,副裁判长则是八云蓝……
      不知她今年又会从我这里勒索去多少收入呢?一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点美酒,但若迟到的话就更加恐怖了……
      “哦。森近君,你可终于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提前抵达评委席时,坐在中央向我打着招呼的并不是八云紫,而是身形娇小、却在某种程度上比八云紫更令人“望风而逃”的四季映姬。
      “啊咧,阎魔大人?”我注意到她身边还坐着犯着瞌睡的小野冢小町,“还有死神小野冢?这是——”
      “毋需惊慌,森近君。你且安坐在此,听我慢慢道来。”她示意我坐在另一个靠着她的位子上。没办法,只好兢兢业业地正坐着。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八云紫、而是我坐在这里吧?很简单,八云紫妄图利用职务之便给西行寺谋福利的诡计被我看穿了。作为审判者,我不能容忍在这么盛大的活动中隐藏着这种黑幕。于是我找到了她,晓之以情,成功地说服了她让出今年裁判长和副裁判长的身份。又因为招募不到好的人选,故由我代为裁判长、小町代为副裁判长。森近君,对此你可有意见?”
      “怎……怎么会呢哈哈。能有绝对公平的四季大人来担任‘阳春白雪’的裁判长,那才真是对参赛者和观众最好的回应吧。”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森近君。”她忽然收敛的笑容,板着脸逼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哦?森近君你也趁着这次活动挣了不少对吧?其中大部分还是半强迫性的消费……”
      “对……对不起,四季大人,我有罪!我有罪!这个……”
      “呵呵……”她又变得像个小女孩般咯咯地笑出了声,“请见谅。我知道你为这个活动也赞助了不少,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啊啊是这样么……”阎魔居然对我开玩笑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好兆头呢?
      不久后,另两个志愿者评委也来了。她们分别是借书屋“铃柰庵”的本居小姐和名门“稗田家”的稗田小姐。我之前似乎和她们见过几面,由于古书、典籍类并不是香霖堂的经营范围,所以她们并非我的商业对手,自然没有什么印象。
      很快地,舞台周围一圈的酒肆、茶馆、甚至杂货铺里都挤满了人。那些人从楼上的窗口向舞台眺望,虽然拥挤但也能收获不一样的风景。其余的观众自然是落座在我们评委席身后的数排观众席中。即使这样,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也完全不够,有很多人都是从地底的旧都或山上的村落赶来的。不得不说,八云紫今年靠抽签来决定节目的做法确实赚足了眼球,以往那些“群魔乱舞”还真没什么人气。


      “好的那么就开始吧!”担当今年主持人的寺子屋学生——田村幸,一上台就来了个开门见山,“第一组登场的是红魔馆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芙兰朵露斯卡雷特和十六夜咲夜。”
      “简明扼要,不啰嗦,挺不错的。”四季称赞道。
      红魔馆的两个千金振着翅膀优雅地降落到舞台上。不同于平日里西洋风的服饰,完美的女仆长特意给她们甄选了非常有“偶像感”的那种……连衣裙吧算是?
      至于播放伴奏音乐的机器,可是十六夜小姐从香霖堂这里花了大价钱买去的一整套播放设备,附带了录制好的伴奏和赠送的移动能源。据说这是外界几年前淘汰下来的设备,幸好被我慧眼识珠从八云紫开的黑店那里淘来……
      “这是曲目明细。请各位过目。”女仆长递给我们每个评委一张单子——
      1.《花开艳丽终将散落》  蕾米莉亚&芙兰朵露
      2.《月遇丛云花遇风》  芙兰朵露
      3.《幻奏之瀑》  蕾米莉亚
      4.《坏掉的苹果》  蕾米莉亚&芙兰朵露
      这些应该都是那时候我附赠给女仆长的伴奏曲子,尽皆是我挑出来的杰作。只是不知道在题词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花开艳丽,终将散落。虽片刻踌躇,亦不被允许……”
      姐妹二人手拉着手,开头的合唱一出便惊艳四座。开头套用了伊吕波歌中的片段以点明主旨。富有哲理的歌词在和快慢有序的节奏完美融合在一起,在姐妹二人一唱一和的演绎方式下悉数展现。
      “月遇丛云花遇风,躁动尽藏朦胧中……”
      这首歌由二小姐单独演绎。尽管我没太听懂歌词大意,不过芙兰朵露深情的表演已然足够打动观者。待演唱完毕,她和上台接班的姐姐击了个掌,再加上那些奇怪的小舞步……果然很有“偶像”的风范。
      “用力高举光芒之盾,我赌上这双翼……”
      为了配合这歌词,蕾米莉亚还特地在手臂上套了一个圆盾。不过这歌词中所提到的“红白冲出瀑布”,难道指的是当时灵梦跑去妖怪山顶的守矢神社“踢馆”的事迹?这么说“幻奏的瀑布”也就是……
      “流逝着的时空之中,令人疲倦地这样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压轴的曲目由姐妹二人合唱,较长的前奏时间也被她们用来跳了一段风格迥异的舞蹈。之后的台词更是极其贴切整首曲子颓废黑暗的风格,让我不禁联想到在某台“电子式神”上看到过的一段黑白剪影的动画,真有意思……
      在全场热烈的欢呼声中,两只恶魔再度优雅地飞离了舞台。平日里不为人所近的恶魔,今天俨然已短暂地化为了天使——她们将天籁的福音播撒在了人间,深入每个人的心坎里。
      在匆匆打完评分之后,我估算了一下邀请她们单独开演唱会的投资和回报……算了,那只是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收入分成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吧。


      “第二组,由博丽灵梦、雾雨魔理沙和伊吹萃香带来的漫才!”
魔:“大家好,我是魔理沙,请多指教daze!”
灵:“哦,我是灵梦,呵~欠。”
魔:“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怠惰呢灵梦?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啊daze!”
灵:“诶……其实博丽神社缺不缺那些春度都会迎来春天的,我何苦这般呢?”
魔:“灵梦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来,拿着,一点小意思daze。”
灵:“哦?这是……有意思,魔理沙,你这人真有意思!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魔:“嗨,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daze。”
灵:“哦!那我重新来一次。大家好!我叫博丽灵梦!这是我的同伴魔理沙和友情出演道具的西瓜亲,请多指教!”
魔:“好,很有精神daze!”
灵:“说起来,今年夏天我跑到海边去度假了哦?”
魔:“骗人的吧daze?”
灵:“真的去了。不信你去问问紫,哎呀……一站式直达才是隙间的正确用法嘛。”
魔:“难道说……你已经放弃吃土改吃沙粒了吧daze!”
灵:“哈?”
魔:“沙子啊……一定比土好吞咽吧daze!对了,还有海水,连必要的盐分都省掉了呢!”
灵:“怎么可能啊!告诉你魔理沙,我可是在人间之里参加了抽奖活动、并幸运地抽到了一等奖拿到了免费的招待券才回去的!”
魔:“……”
灵:“喂!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同情地看着我啊?喂,不要一下子抱上来啊!”
魔:“太好了灵梦,你没有被卷入奇怪的连环案件平安回来了daze。呜呜呜……”
灵:“你才是,又有什么诡异的小说看多了吧!拜托你认真一点!”
魔:“……否则我要上哪里再找到像你这样贫瘠的巫女啊daze?”
灵:“诶?”
魔:“对了对了,所谓的‘贫瘠’呢有两层意思呢daze。既可以指灵梦你因为买不起泳衣、只好傻傻坐在沙滩上看着别人戏水的模样,也可以指——”
灵:“这个问题就不要深究了哦?阴阳玉警告哦?”
魔:“……是daze。”
灵:“那么机会难得,我还是接着说说度假的事情吧。”
魔:“的确很让人神往呢,毕竟幻想乡没有沿海地区daze。”
灵:“酒店的自助早餐,真的太棒了!”
魔:“诶?不是海边么,海边啊daze?”
灵:“招待券包括吃住游啦。你知道么魔理沙,早上在舒服的床垫上舒服地起来,再舒服地洗个澡,再舒服地下楼去,再舒服地将餐券交给服务生……”
魔:“你就不能换个措辞么daze?”
灵:“那之后简直就是天堂啊!中华料理,西洋点心,热炒和冷盆居然能在和大海一般看不到边际的桌子上排着队等我挑选!天呐!”
魔:“是呢……听起来比荻饼和橘子强多了daze。”
灵:“蔬菜色拉,香蕉西瓜,牛乳配茶,随便你拿……噔噔噔……”
魔:“喂不要兴奋到跺脚啊daze!现在还在演出中啊daze!”
灵:“……啊,不好意思失礼了。”
魔:“还是不要说和吃有关的话题了吧,不然灵梦你又要魔怔了daze。”
灵:“抱歉,有在反省啦……对了,说到‘西瓜’,就不得不提海边必玩的那个——”
魔:“我知道我知道,蒙着眼睛劈西瓜对吧daze?”
灵:“没错!没去过海边的魔理沙还没有尝试过吧?今天我可是特地把‘西瓜’请来了!”
魔:“诶?是这个长着双角的西瓜么daze?要是一个踉跄跌倒在西瓜身上可是会被捅穿的啊daze!”
灵:“没事啦,西瓜亲可不会呆在原地等你手起刀落的。转过身去,魔理沙,我帮你把眼睛蒙上……”
魔:“哦,那么方向的指挥就交给你了daze。等等,你在我手上放的是……”
灵:“纸扇子而已,总不可能真的给你一把刀啦。”
魔:“真的吗?怎么还有一股味daze……”
灵:“不要摘掉眼罩啊魔理沙!”
魔:“喂!这个,是大葱吧!”
灵:“长得和纸扇子一样,也就是把柄长了一点,很合理啊噗……”
魔:“不要突然笑出来啊daze!”
灵:“下次你可以试试把头发梳成两股,再染成苍绿色。肯定很有意思噗……”
魔:“什么跟什么啊!”
灵:“抱歉抱歉……给,这回是纸扇子了吧?”
魔:“诶,服了你了。难得灵梦你一片好心,我就再试试吧daze。”
灵:“左边左边……诶诶西瓜亲她溜走了,再往前走一点……停!就是这里,狠狠地一刀两断她!”
魔:“噢,看我的吧daze,待宵反射卫星斩——”
灵:“诶呀真可惜,西瓜亲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来,给你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魔:“多谢daze。吨吨吨……哈,这水味道怎么怪怪的daze?另外这容器……”
灵:“没有的事,你多虑了魔理沙。来继续,听我指令,前进!”
魔:“噢!”
灵:“再前进!”
魔:“喔。”
灵:“好了再往前一点点……就是现在,魔理沙,使用立定跳远!”
魔:“皮卡——不对!”
灵:“哦,在此停顿!”
魔:“这感觉……难道已经将西瓜亲逼到墙角了daze?”
灵:“没错,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好机会,魔理沙,再使用一次那个吧!”
魔:“呃……我说,‘那个’具体是指‘哪个’daze?”
灵:“集结的星之吐息,闪耀的生命之流啊,此乃守护正义之战——”
魔;“了解!誓约——胜利之剑daze!”
      (魔理沙拿着纸扇子,以拔山盖世般的气势往我的头上砍下)
灵:“好了魔理沙,拿下眼罩看一下吧噗……”
魔:“不对劲……咦,霖之助?为什么会是你啊daze?我怎么会在评委席啊?西瓜亲呢?”
灵:“在那里哦,你看她还举着块牌子噗……”
魔:“‘可怜的金发小姑娘,你真的太逊了!’……灵梦!都是你干的好事daze!”
灵:“感谢观看!”



点评

上面提到的四首曲子分别为: 《色は匂へど散りぬるを》 《月に叢雲華に風》 《幻奏ノ滝》 《BAD APPLE》  发表于 2021-12-3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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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50 编辑

冬-小阳春(9)

      “诶嘿嘿,对不起啦daze。”谢幕后,魔理沙急匆匆地跑过来。她双手合十,吐着舌头,一脸赔笑地看着我,“刚才那一下实在是为了演出效果……这样吧daze,明天你来我家,我请你吃蘑菇宴。”
      “不用这么客气啦魔理沙,如果你能把上次借走的那个蓝色八卦炉还给我……”
      “啊,灵梦?你找我daze?”她故意扭头望向远处背对着她的灵梦,还刻意地挥了挥手,“抱歉呐,霖之助。那就先这样,明天中午不见不散daze。等等我,灵梦——”
      说罢她骑着扫帚一溜烟地跑了。哎呀呀……是不是该酌情给她们扣一点分呢?
      “好的。那么接下来诶诶?”主持人田村幸手里的话筒被一个突然跳上台的人夺去了。那人披散着一头过腰的白色长发,身着淡蓝色上衣和深蓝色长裙,袖子和裙摆都长得有些过分。她真的是出演节目的人吗?感觉完全没有印象。
      “那个,请问你是——”
      “诶?连你都不认识我了吗,幸?我是妹红啊,藤原妹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藤原妹红……在我记忆里那可是个比我还飒爽、帅气的女孩。抢眼的蝴蝶结、干练的白衬衫和贴满符咒的背带裤才该是最符合她气质的打扮。今天这副模样,不知是唱的哪一出。
      “啊……妹红前辈?”田村氏难掩其脸上的惊讶之情。
      “是我啦,幸。话说这身衣服还真是不方便行动呢,尽管用来藏东西还是不错的,嘿咻。”藤原氏一抖袖子,变法术般地拿出个器皿放在了舞台中央。那是一只窄身长颈的青铜壶,壶口两侧还各有两个类似把手的圆环。不过那副样子与其说是“把手”,还不如说是某个阀门上的“转盘”。
      “小心点放,笨蛋!这可是老古董了,要是摔坏了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的!”蓬莱山辉夜则是从一旁的阶梯上姗姗登场。黑色长发、粉红上衣和红色长裙……原来如此,和藤原氏配对的着装么?
      而负责搬运道具的上白泽慧音则默默地一手提着两张弓,一手握着一捆箭跟在蓬莱山氏身后一同登台。放下东西后,又如同个交了差的快递员般跑了下去。
      奇怪了,说实话我本来还有点期待这一场全力释放恩怨的生死搏斗呢。然而,弓箭和礼服的搭配,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拳拳对话”“以命相搏”之类的行径。
      “谢啦,慧音。那么赶紧开始吧,我先把我的——”
      “等一下啊你这呆瓜!难道不应该先向观众解释一下我们约定下的规则么?”
      “当……当然要提一下的。对了……我不过是故意装作忘掉的样子想考验考验你这只死宅。哼,尽管身体不健硕,脑袋倒是挺好用的。”
      “噗……唔呵呵……”
      “干嘛啊,突然这么诡异地笑起来,好恶心!”
      “没想到你穿上了新衣服还附带了傲娇的属性。虽然和你傻里傻气的本质完全不匹配,乍看之下还是挺可爱的嘛。”
      “……”面对蓬莱山氏的挑衅,藤原氏罕见地忍耐了下来。另一边,终于笑完了的蓬莱山氏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比武”的规则。
      她们商议好的“比武”一共有两个项目。首先,双方各拿20支箭,轮流向青铜壶的壶口里掷箭。扔进壶口或两侧的圆环里都算同样的分,得分更高者能在第二个环节的比赛中占据优势。
      “这个可是很久之前从地上的其他地方引入月都的娱乐项目呢,好像是叫做‘投壶’来着?上至贵胄,下至黎庶,皆引以为乐。只是原来的规则太复杂了些……”蓬莱山氏说道,“好了妹红。让我们划拳定先后吧。事先声明,我会出……”
      单纯的藤原氏自然落败于蓬莱山氏的心理战术,比试由蓬莱山氏开始。说白了,这个和一些祭典中的“圈套娃娃”很相似,是十分考验选手计算能力和身体协调的项目……呃,这真的能算是比“武”么?
      很快地,双方的箭支都快投掷完了。壶口和两边的圆环中插满了黑白两色的箭,它们就宛如制造篝火的木杈子般层层叠在一起。尽管如此,青铜壶本身却没有丝毫动摇过……果然啊,那东西很沉的吧。

“嘿咻……”蓬莱山氏投出了最后一支黑箭,稳稳地插在了箭垛中心,“太好啦!全都命中了!”她冁然一笑,手舞足蹈。

      “身为月都的公主居然还精通这么考验技艺的玩意儿,真不简单呐,蓬莱山氏。”我不禁赞叹道。

“此言差矣,森近君。所谓‘投壶’,本就是高官与贵族阶级觥筹之余戏。正因为她是公主,或不通骑射,或不沾鹰犬,然必谙投壶。”四季裁判长低声回应道,“反观藤原氏,虽亦每投必中,却有失从容。应是这些时日匆匆练就。”

      “这么说,藤原氏同意了蓬莱山氏用她自己擅长的项目定胜负?”
      “……”四季笑而不语。
      台上的藤原氏此刻正手握着最后一支白箭举棋不定。就在她下了决心、手腕向前发力时,对面的蓬莱山氏突然尖叫起来。
      这震耳欲聋的高音,使得藤原氏不禁一颤。然而已经掷出的箭不能再回头,它精准地飞跃了箭垛,掉落在了地上。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呢妹红。刚刚有只好大的虫子贴在我身上,两只触须还动来动去的,吓死人家了。”
      “嘛,无所谓。在我看来98%和100%也没多大差别。如果你以为接下来还能占到便宜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哦,辉夜!”
      说完,两人分离出了壶上的箭支,蓬莱山氏拿走了20支黑箭,藤原氏则只有19支。随后她们戴好了护手,又拿起了弓,各自持箭引弓瞄准了对方。
      “喂喂等一下啊你们两个!”台下的上白泽氏及时大喊道,“那个……就由我来说明一下第二场‘比武’的规则吧……”
      很简单,双方同时对射。持有箭支数便是方才投入壶中的箭支数,因此藤原氏会稍稍处于劣势。能率先让对方负伤者,便是本次“比武”的胜者。而若是在一轮对射中双方同时受了相同数量的伤,则将一直比赛直到产生数量差为止。
      “那么请双方听我口令!”似乎是由上白泽氏来发令放箭的时机,“三,二,一,放!”
      “叮当!”
      撕裂空气的圣光与魅影仿佛能互相吸引般,狠狠地正面对撞在了一起。箭镞严重变形,而箭杆则直接化为了齑粉,宛如黑白两色芝麻般铺洒在舞台上。
      这个……一定是在箭镞藏了磁石,箭杆又动过了手脚对吧?
      “不要一脸惊呆了、又强装作知道原理了的样子啊,森近君。身为评委,怎么能目睹这点场景就被吓傻了呢?镇定,这都是很寻常的。”
      “是。”
      “顺带说一句,六支队伍所有将要登台使用的道具我都检查过哦?包括那些箭也是,根本就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很简单,她们仅仅是凭实力做到了这些而已。”
      “是……”果然,我对于力量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么?
      “嚯,本来想一击就让你退场的。看不出来力量还蛮大的嘛,宅女?”
      “哼,这都是偶然的事情。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和我平分秋色了,火鸡!”
      接下来的战斗就十分机械化了:每有一次射箭的号令发出,便会有两支箭魂飞魄散,甚至连箭镞落地的方位都基本一致。尽管我很清楚她们都是不死之身,但每一次交锋还是看得我心惊肉跳。
      几轮过后,双方似乎都嫌战得不够火辣,开始尝试着同时射出两支箭,乃至三支箭。当然结果还是那样的“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没有一支箭能顺利躲过另一支天选之箭的热吻。
      在相同的战力面前,藤原氏只得跟着对手的节奏,不敢作出“以少敌多”的尝试。最终,藤原氏用光了箭支,而蓬莱山氏的手里还剩着最后一道黑色闪电。
      “感到庆幸吧,傻瓜。居然能将本公主逼迫到展露最后一手的境地。若是你现在俯首称臣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放你一马哦?”
      “喂喂,大白天的就开始呓语连篇了?胜负还未分晓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胆量朝我射这一箭呢,死傲娇?”
      “看来也不需要给你时间考虑你这辈子的遗言了,毕竟鸡头里全是鸡肉啊。”
      言毕,蓬莱山氏毫不留情地对准藤原氏的额头射出了最后一箭。没想到,藤原氏死死地拽住了飞来横祸,硬生生地把它阻击在毫厘之外。
      “什么!”蓬莱山氏花容失色。
      “只有这种程度吗?哼……给你送葬之前,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藤原氏反手将截获的弹药装填在弓上,“投壶时我那故意的失误,为的就是这一刻!”
      “你这家伙,居然敢算计我!”
      “永别了,辉夜。下辈子,记得找我复仇哦。”
      能看出来藤原氏在尽可能地耍帅,不过她射出的箭依旧是那般迅猛——
      尴尬的是,蓬莱山氏作出了同样的举动,箭支在她手里从猛虎变成了猫咪。
      “哎,原来这么简单的嘛……讨厌,这么帅气的事情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尝试啊!又到了我的回合,这一回你去争第二吧!”
      “慧音!她犯规!这肯定是动用了她‘须臾行动’的能力……诶?抗议无效?”
      于是乎,场面莫名地和谐且搞笑了起来。台上的两人宛如同镜子里的自己战斗一般,任凭一支箭来来回回穿梭数十次却毫无建树。看着她们互相叫嚣的样子,观众们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家伙,你的手流血了吧!慧音,是我赢了!”
      “滑稽。分明我早就从箭杆上嗅到你的鸡血臭味了,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就一直没说穿。你现在居然还敢反咬我一口?”
      “啊,啊……射箭什么的果然太无聊了!真不该轻信你的鬼话,说什么‘搞点新花样’,还要穿着这么难受的衣服。依我看,还是拳头最顶用!”
      “呵呵,粗鄙之人,可怜的单细胞生物。”
      “你再说一遍?”
      不知是事先排练好的还是临场有变,二人扔掉了弓箭开始扭打起来。我想,这才是“比武”所隐藏的最终环节吧。
      最终,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被上白泽氏硬拖下了场(原来她没有变身时就已经力大无比了)。表演算是草草结束了,观众们却依旧叫好连天。
      ……果然,给今年的节目评分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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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8:55 编辑

冬-小阳春(10)

      “……醒醒,懒鬼。”
      “莫慌,让我再眯一会儿……”
      “啪!”
      “哇好痛!”我的后脑勺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这使我猛地清醒过来。抬头一看,我正坐在“阳春白雪”的评委席上。此刻舞台上已没有了演员的踪迹,身后的观众也寥寥无几,只有身边的映姬怀揣着悔悟之棒,一脸不满地盯着我。
      “你已经睡了半场了……不对,严谨一点来说已经过半了。”
      “那还不是因为映姬你!本来今天下午我能休假的,却被你拉来做什么副裁判长……真是的,你就这么喜欢和八云一家过不去吗!”
      “跟我来,懒鬼。我们去‘后台’看看选手们的情况。”
      “你有没有好好听别人说话啊,你这个阎魔……哇,别拽我衣领啊……”
      别看映姬她个子矮矮的,文绉绉的,其实纯粹的力气比我这个死神还要大得多。嗯,就这样赖在地上让她拖着我走也——
      “啪!”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站起来,所以请不要再打我的脑袋了!”


      前三个节目的成员都聚集在大休息室里了。红魔和博丽的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品尝着咲夜沏好的红茶和灵梦带来的荻饼,一片欢声笑语。至于那两个永远不会上我黑名单的活宝则天各一方,扭着头不说话,这样只是苦了处于中间的慧音。
      “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去看看那两组吧。”
      “两组?不是还有妖怪山、地灵殿和白玉楼么?”
      “……”映姬以怜悯傻子般的眼神看向我,“算了,我就再说一遍吧。因为八云紫所给的‘奏乐’和‘跳舞’这两个项目,仅仅靠两名演员实在难以很好地演绎出来。因此妖怪山和地灵殿决定联合出演同一个节目。”
      “这样啊……”怪不得她刚刚说已经过半场了。
      “咚咚咚”
      “来了来了!”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点点,椛椛探出了半个脑袋来,“哦!原来是你们俩。我说文文大人,正裁和副裁来了,能不能——”
      “当然不行了!”房间里传来了不良记者的声音,“在正式登台之前这些都是商业机密,就算是评委会的人也不能放进来。”
      “没关系的吧,文文。她们只是来例行巡视罢了。就像是来学生宿舍查寝的学生会呢,呵呵。真令人怀念。”
      “哈哈哈,早苗你这语气怎么和诹访子那么像啊,老气横秋的喵……两位,稍微等一下喵,我们的公主殿下们正在换衣服喵。”
      “你那里勒得太紧了,阿燐。当心别把我胸前的带子绑进去……话说回来,你们有谁看到那孩子了?刚刚先给她换完衣服就又消失了。”
      “咱在这里哟!”突然在身后响起了可爱又可怖的声音。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前扑去。门里的椛椛被这力量吓得及时躲开,导致我十分顺利地摔进了房间里。房间里面那“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景象,后有诗曰:
      “雍容华贵是牡丹,小鸟依人有铃兰。银装素裹为那般?招蜂引蝶空零散。”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映姬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后准备离开,“那么我们就先告退了。演出,要加油哦。”
      “哦!”
      “要我说啊映姬,这一组绝对能拿下今年的冠军!”
      “哦?难得你这只懒鬼愿意叨叨,我就姑且听听吧。”
      这一组的复合演出,其实就是用奏乐充当背景音乐去丰富舞蹈的肢体表演。
      负责吉他伴奏的射命丸文延续了其平时飒爽干练的形象,只不过是换上了男式的西装。“其实有过那么一次,我为了得到第一手新闻资料而男装混入了某些地方,可以说是有经验了……什么?吉他?啊哈哈,天狗之中当然也隐藏着擅长乐器的高手啦,我算是魔鬼训练了十几天才小有所成吧。希望不要弹到一半把弦给弄断了。”
      负责钢琴伴奏的早苗则活脱脱像个没戴头纱的新娘,一袭纯白色抹胸长裙让我们重新认知了这个女孩身上的潜力。“先说明白,我可是一直觉得这样穿太大胆了,都是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的主意……奇怪的是,穿上以后我就不想再脱下来了,嗯,美呆了……钢琴啊,应该说是‘无师自通’吧。多亏了我那引发奇迹的能力,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十指放在琴键上,脚踩在踏板上,然后全都一起动起来了……对不起,我也形容不清楚,总之很奇迹呢……”
      古明地觉饰演公主,古明地恋饰演王子。大致就是个两人邂逅、两人分离、两人再遇、两人缠绵、两人私奔……之类的剧情。指导她们舞蹈的阿燐是地底世界远近闻名的王牌舞者,可惜由于受伤而无法出场。
      “——综上所述,这么美妙的组合它……”
      “对了懒鬼,我想起来一件大事。”
      “……什么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映姬嘴里的“大事”几乎能等同于“坏事”。
      她略有紧张地环顾了四周,确认走廊里无其他人后招着手示意我贴近她。
      我只好稍稍弯下身子,她踮着脚尖凑近我的耳朵说道:
      “我忘记带荷包了。”
      “啊?哪——唔!”我刚要问出来,她一巴掌贴在我嘴上,示意我继续降低一些。她一定是希望我也能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平日里赫赫威风的阎魔有时候也会在与我独处时如此的腼腆与娇气。这对于我来说是件幸福的事。
      “请-问-是-哪-个-荷-包?”
      “当-然-是-装-钱-的-那-个-啊-你-这-笨-蛋!”
      原来是忘记带钱包了。映姬出门居然会丢三落四,真是少见。
      “你是要我现在回去拿?”
      “废话!没钱难道晚上要我在人里骗吃骗喝?一会儿你肯定又要接着睡觉吧。反正都不看节目,帮我跑个腿不好么?”
      “可是这里一来一回太远了,等我回来差不多人里的店铺都要打烊了……”
      映姬不悦地噘着嘴,经过短短思考后她回答道:“我明白了。今天算你三天的工资,另外晚上所有开销都由我请客,这总行了吧?”
      “诶嘿嘿,还是映姬了解我啊。不像某些人,总是抹黑我的清廉形象。我收那么多的摆渡费只是为了缩短摆渡时间而已,其实我对钱没有什么——”
      “好了别贫嘴了,”她推了我一把,“赶紧去吧!”


      待我好不容易在两地之间缩短了距离、折返回评委席的时候,正好看到台上的王子和公主们手挽着手、朝着观众们鞠躬谢幕的场景。观众们则回报以经久不衰的掌声。
      “欢迎回来,辛苦你了。”
      “我回来了,映姬。这一组的表现如何?有我估计的那么好么?”
      “嗯……只能说出乎意料呢。这其实是一出喜剧。”
      “喜剧?但她们刚刚不是说最后——”
      “或许是时间仓促、我们理解错了也说不定。”
      “这样么……话说,最后一组那边你也去看过了吧?”
      “白玉楼组?在今年这个群英荟萃的‘阳春白雪’中抽到压轴登场,想必心理压力不小吧。况且负责出演的还是和白玉楼没什么关系的三人组。”
      “是不是当时那个莫名上了船的姬音也在?”
      “对。另外还有那个麒麟族的女孩和——”
      “和谁?”
      “……一会儿上台你就知道了。照她们的说法,似乎也是忘记带了‘水晶鞋’什么的,还说要加入一点‘即兴表演’。真是替她们捏了一把汗。”
      “是吗……哦,她们好像开始先布置背景了。”
      “咦?你终于不再接着睡觉了,懒鬼?”
      “刚刚这么折腾一个来回,就算是懒死鬼也都该清醒了好吧!”
      白玉楼组负责主演的是姬音和叫做白霭的女孩子,麟小姐似乎负责旁白和翻译。一开场,姬音穿着白色长裙,跣足散发,双眼彷徨,仿佛真正的孤魂野鬼一般。她静静地聆听着医生作出的审判:
      “汝之痼疾,其难愈也。宜速速寻得适者之骸,否则约莫一两季后,大限将至……”以上便是麟小姐翻译的台词。
      “喔,一上来就是这种设定吗?是不是打算到了冥界再寻找另一半呢?”
      “啪!”
      “哇!你干嘛又突然打我?”
      “噤声。不然我就让你再睡一会儿。”
      “——是故此女花黄尽卸,弃笄戴冠,伪扮男儿,试于丧前与他人共织红线……”
      姬音面对着背景墙,看这背景应该是只有男学生的那种学校吧。她打扮成一个男学生模样,再结合台词的意思就是……这么回事啊。话说今年演员反串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一点?
      入校后,不仅她在感情上没有分毫收获,反而因为种种缘由和同学们离得越来越远。这时男主角终于登场了——不对,细看之下这不是白霭吗?居然是两个女孩子都男装跑到男校去谈恋爱?好家伙,真有意思。
      经历了数个事件后,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终于,在一个适合告白的夜里姬音主动出击了。白霭装模作样地“欲擒故纵”了一下,之后还贴在姬音耳朵旁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这对于追求异性之爱的姬音而言应该拥有足够的破坏力吧。
      “呼~”
      趁着姬音还没反应过来,白霭又轻佻地对着她的耳边吹了口气。这一下,直接让面红耳赤的姬音软倒在地上,就连麟小姐都看傻了眼。这就是映姬提到过的“即兴表演”么?这对于人类的孩子来说会不会太——
      我回过头看看身后的观众,男女老少居然都齐刷刷地做出了“哇哦”的表情。恋爱剧还真是“老少皆宜”,尤其是这种具有“幻想乡特色”的……
      “噗——”
      “哇!你干嘛啊映姬,突然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因为没尝试过,看起来很有趣。如实告诉我懒鬼,这是种什么感觉?”
      “人家那是调……增进感情用的,你这一下就和谋杀没什么区别了啊!”
      “是么……明明你的脸也红起来了啊?”
      “那……那是因为气流和皮肤产生了摩擦,发热之后就会脸红了啊!”
      “……”映姬略带失落地扭回头去继续看戏。时不时地来折磨我一下,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阎魔”,分明就是“恶魔”罢!诶,我还是接着看戏吧……
      舞台上的故事似乎迎来了高潮。白霭成功地打入了姬音的家中,而正在自己房间里换衣服的姬音面对推门而入的白霭只好认命。        听着白霭从背后一点点靠近,姬音甚至还有些释怀和开心。总感觉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了……
      幸好白霭及时坦白了自己也是女生,这样就不会出现那些糟糕的画面了。接下来的结果就很简单了吧,无非就是白霭爱上了同性的姬音,但姬音不能接受白霭,再加上顽疾在身,不久就会郁郁而终——
      “唔——”身后的观众惊呼着。
      不太对劲,白霭绕到姬音正面抱住了她,她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样子……难道姬音接受了这一份未曾设想的怜爱,从而算是了却了自己的遗愿吗?
      “哦——”身后的观众沸腾了。
      很不对劲。白霭突然一别腿,顺利地拐倒了姬音的同时依靠着臂力,将她慢慢平放在舞台的地面上。姬音和麟小姐都满眼迷惘地看着白霭,白霭则就势跨到姬音身上——我明白了,从之前缠满绷带、三天两头缺席来看,白霭肯定是间谍一类的人,出于任务需要才混到男校里的。其实她的目标正是姬音,之前的种种铺垫都是为了现在掏出匕首,给她的胸口来上致命一刀。
      “哇——”身后的观众已然癫狂。
      事实证明我还是猜错了。白霭俯下身子,对着姬音那无法逃脱的樱唇轻轻一抵。姬音露出略带惊恐的表情,双手被绞在衣服里的她仍有挣扎的余地,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闭上眼,流着泪,任凭白霭唇部下压的力道越来越大。一直到姬音的双腿从紧绷变得放松,一直到白霭松开了垂涎四溢的嘴,一直到木讷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的麟小姐说道“是夜,无人得复入眠”……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干燥的嘴唇,又无意瞥到身边的映姬居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吓得我赶紧收回了手。
      故事的最后,白霭似乎是马革裹尸了,她的遗体成为了姬音治疗绝症的救命稻草。姬音从此将以她们两人拼凑出来的这具身体,安心地走过剩下的几十年吧。原来这才是她们眼中“死亡”与“爱情”的结合方式么?
      随着她们在谢幕时的鞠躬致意,观众们同样地回报以雷动的掌声。不过这和纯粹赞赏演出、感谢演员有些差别,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因为在近距离看到了“偶像”、从而迸发出了激动和欢呼。
      不管怎么说,全部的演出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才是作为“特等席”的“嘉宾”才独有的苦恼:究竟应该如何给这些节目打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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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9:01 编辑

冬-生者将灭,会者将离

      看着台下的观众如此疯狂的回应,我的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
      “我明白这是相当自私的请求,但是我很希望你能把我当作真正的家人。”——这是我回忆起来的、我那个“未来嫂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语。
      “我明白这是相当自私的请求,但是我很希望你能把我当作真正的恋人。”——这是姬音那时候拜托我的事情。
      我当然清楚,这只是她为了追求更好的表演效果,从而说得过于暧昧的心理暗示。然而我刚刚的加戏是不是太过火了些呢?尽管这是她提出的要求,利用这种行为来调动起观众和评委的兴趣,终究还是会被她厌恶的吧。
      因此在下台后,我一直在等待着姬音的“口诛体伐”。现在的我,连主动走上前去找她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都是我的错……
      “白霭!”放置好道具的她穿着男装远远地跑过来。
      “姬音……我……”
      “太好了!我们一定能夺冠了!”没想到她直接扑到了我的怀里,像我刚刚与她“缠绵”时一样地紧紧勒住了我,“你刚刚看到观众们欢呼雀跃的样子了吗?我当时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呢!”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丝阴阳的怨懑。待到她松开我的身子、与我手拉着手时,我依然不敢正视她那还残留着血丝的双眼和炫目的笑靥。
      “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个,我……因为前面几组的表演都太棒了,我很害怕会落败……为了拉拢人气我才……不对,这都不是借口。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很抱歉。姬音,我——”
      “这样,就扯平了吧?呼~”
      既不是疾风骤雨的训斥,也不是一锤定音的掌掴。她用来回敬我的,仅仅是在我耳边同样甜语一番,刻意吹出的气就像睡眠时的吐息般轻柔敏感。
      “至于那个嘛……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们谁也不亏欠谁啦。”她扭扭捏捏地嘟囔着,“第一次就这么献给了另一个女孩……也是挺意外的吧……”
      她又盯着我的脸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假……假如白霭你执意要感受一下‘被动’的滋味,那……那也等到回去以后再做吧。毕竟我们已经不是剧中人了嘛……还是说你想在这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感激姬音你能对我的鲁莽既往不咎,我也很高兴演出能这么成功。只是我……我不能确定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你比较好。”
      “——现在的你,微笑就足够了。”
      她再度缓缓地抱住我,悠悠地回答道。此刻,两人的额头紧贴着彼此。


      十几分钟后,所有的演员都齐聚于舞台,终于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一个矮个子女孩从评委席中央站起,慢慢地走到了排成一列横队的我们身前。这女孩便是代替了八云紫、暂任裁判长一职的四季映姬,她毫无波澜地说着些什么,大概是花落谁家吧。然而,连同选手和观众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说了什么,姬音?”
      “呃……‘经过了评委会成员公正的评分和认真的汇总之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六支队伍最终所得的成绩完全相同。’哦她接着说下去了,‘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五名评委一致认为应当换一种评判方式,也就是——’”
      四季映姬转向了我们。
      “‘——将冠军的归属权交给六支队伍来投票决定。’不会吧……哦哦这是投票的规则,‘投票为不记名投票,每支队伍只有一票,可以投自己。获得票数最多的队伍自然便是冠军。另外,若最终得票数仍然一样多,则再进行一次投票,直到出现唯一最多的得票者。还有,再投票的选择对象不能是之前投过的队伍。’”


      为了保证队伍之间不会共谋投票的策略,我们六支队伍又被重新关回各自的小休息室中。每过十分钟,裁判长都会带着投票的箱子到门口来接收这一轮的选票。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各自的休息室。
      “这让我有点怀念以前选举班干部的样子——总是在周一第一节的班会课,从作业簿子上撕下一张白纸,再拆分成数小份与周围的同学分享。写上一个或数个名字,等着看黑板上即将出现的‘正’……”姬音回忆道。
      “现在的情况可不同。为了完成魂魄小姐的委托,我们必须夺得冠军。这不是纠结虚不虚伪的时候,反正第一轮肯定所有队伍都会投给自己。”
      “然也。而其后所选,若非尽凭天意耶?”
      “唔……的确,其他队伍也会在第一轮后面随便选择的吧。”
      “要说对策……虽然可能只是我零言碎语……”
      “汝有何良策?速语孤等!”
      这只是我胡思乱想出的一种方法。不过既然时间宽裕,聊胜于无。
      “姬音,麟,请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抛开评委得出的结论不看,平心而论,你们觉得我们能排在第几?”
      “这个……第三或者第四吧……”
      “嗯。我能断言其他队伍也会大致这么自我定位的。第二,你们认为谁能得到最多的票数,谁又会最少?”
      “每个节目都很精彩,不过最受欢迎的应该还是最迎合大众喜好的吧。关于这一点,麟你在幻想乡待的时间比我们久多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唔……不好舞蹈、演唱、剧目,好武斗与奏乐……”
      “也就是说,我们的情景剧其实并不受大多数人喜爱,反倒是第三支队伍是最讨巧的。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第二轮我们把票投给第三队就好了。”
      “为何?”
      “每支队伍都想得到最多的票数。那么换句话说,只要让其他队得到的票数比自己少就可以了。假设有一半的队伍和我们的想法相似——自己处于中游且自己不是最合大众路子的,那么她们便会把票投给最没人气的队伍以确保最高人气的不会获胜。剩下的队伍如何投票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们要做的就是均衡得票率。为了不让最没人气的队伍通过这种方式获胜,因此要去投给最高人气的。”
      “……”她们二人面面相觑。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拙见。如此推测其实漏洞百出,其他队伍也许有更好的投票策略,我……对不起,果然我还是不该说这么多没用的,不仅没有解决难题还让你们更加困惑了。”
      “非也。孤已然‘不明觉厉’矣。此计,或可成也。”
      “嗯。就依你。”

      不久后,映姬抱着箱子前来把我们的选票收走了。按照之前白霭提出的策略,我在备用的第二张选票上写下了“永远亭”。
      这第二个十分钟,我们一直在讨论如果还有第三轮投票该如何应对。在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之前,门外传来了让人不安和恐惧的敲门声。
      “来了——诶,映姬?现在就要收集第二张选票了吗?”
      “不是。我是来通知你们,让你们去舞台那里集合。”
      “这么说……第一轮投票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呵,具体的过去再说吧。可别让大家等得太久了。”说罢,她转身离去。
      “莫非有哪支队伍没有投给自己?这下不妙了啊……”白御砸吧道。
      我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登上了舞台。其他队伍的选手好像都在齐刷刷地看着我们,脸上还尽皆带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现在宣布第一轮投票结果。”映姬高声说道,“由姬音等人组建的白玉楼代表队,获得6票。”
      另外五支队伍惊讶地看看彼此,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一同笑了出来。
      台下的观众们则和我一样愣怔住了,直到白霭面色焦急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才让我回过神来。
      映姬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因此,本届‘阳春白雪’的优胜组便是——白玉楼组。”
      “啪啪……”身为主持人的小幸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为我们鼓掌。周围的大家也纷纷反应过来,掌声之势逐渐浩大。他们并不是在为我们这支获胜的队伍鼓掌,而是为了此刻台上的所有人而鼓掌。
      “这意思是……我们已经赢了?”白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困惑。
      “呜呼快哉!”麟激动得将我和白霭扯到怀里,三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不曾想先落泪的人居然是麟,那我岂不是只得强噙着泪水了?
      “这……不会是八云紫或映姬她们的‘黑幕’吧?全票通过?”白御则依旧摆出一副要揭开“阴谋”的样子。
      “怎么可能,傻子。你看看其他五支队伍的人,她们脸上哪里有半点的困惑和阴霾?肯定是出于某种原因,促使她们心甘情愿地都投给了我们……吧。”
      “接下来有请每个选手说一下赛后感想。就从第一组开始吧。”
      “呵。恶魔是不会拖欠他人恩情不还的。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姬音。下次再有这样的活动,我蕾米莉亚会用实力让你把票投给我的!”
      “抱歉,大小姐遗漏的部分请让我补充一下。你们在月球上替大家阻挡了绵月依姬的恩情,身为恶魔一族的我们是不会忘却的。二小姐,请。”
      “呜呜……芙兰好不甘心呐,这样一来红魔馆的冬天不就会更漫长了吗——之类的话,我可不会说出来哦!芙兰也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我很赞同姐姐和咲夜这样的决定呢!相对的,来年开春后你们要记得第一个邀请我去赏樱,好吗?”
      “嘛,反正这样也不会影响神社冬天的开销,我倒也无所谓。只是先奉劝你们一句,如果你们胆敢再引发一次‘春雪异变’的话——喂!”
      “嘿嘿,话筒到手daze!灵梦你也真是的,就不能为之前的事坦率地谢谢人家么?啊对了,替我转告妖梦,请她尝试研制一下蘑菇味的荻饼daze!”
      “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谢谢你们啊。说到报恩,我们鬼族可是最惦记别人给予过的恩惠的。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和勇仪的蛮力活尽管开口,我们随叫随到!”
      “你们现在可是孩子们口中的英雄呢,毕竟是你们在危机时刻扭转乾坤才让大家都活了下来。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们还能来寺子屋,给孩子们亲口讲述讲述那一段让他们神往的传说。”
      “唉,本来应该是我和那死宅上前去与依姬大战三百回合的。都是那家伙死死拽住我不放手……嘛,一码事归一码事,祝贺你们优胜,干得不错。”
      “依姬她可是我可爱的晚辈,我怎么会放任你这只野鸡上去一顿乱啄啊……嗯,顺利地帮本公主解决了家庭成员的问题,这些春度就当是我的恩赐也不是不可以哦?心怀感激地收下吧,如果明年樱花不够艳丽,我可是不会去的啦!”
      “哎呀呀……说起来当时居然被月球人的陷阱抓住了,一直到事情结束了才被解救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呐。本来能成为战地记者的,现在只能拿‘阳春白雪’说说事、转职成杂牌记者了么……”
      “不要气馁啊文文大人。新闻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能够让全幻想乡的人都及时收到最新的资讯,那才是我们的使命啊。‘阳春白雪’能完美闭幕,这不就是现在的头等新闻么?”
      “对不起,冴月麟小姐。对于同样是从外界迁入幻想乡的你,我们一开始总是冷眼相待。没想到,这一次多亏了你和姬音的浴血奋战,才能让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平安归来。真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们每个人都说出心里话了呢。就连台下的观众也无不在替你们的优胜感到高兴。自信地挺起胸吧,这一天属于你们。”
      “觉大人总喜欢说这种话呢喵……说起来,在月球的那会儿觉大人和阿空也承蒙你们照顾了喵。真的很感谢你们喵!另外恭喜你们优胜喵!”
      “嘻嘻,咱当时果然没有选错人呐。两位姐姐都是既温柔又强大的人呐。下次有机会的话,还能再带着咱到处跑跑么?拒绝也没用哦,咱就一直悄悄地跟在你们身后!”
      “呼……呼……自孤茕茕彷徨于此地已逾数千载,盖文字不通所致。幸得挚友姬音,方使孤获新生。玄德有曰‘勿以善小而不为’,此前拔刀相助,不过举手之劳。今既承蒙诸位抬爱,孤惶恐之至,唯余涕泗矣。”
      说罢麟抹着眼泪将话筒递给了白霭。万众瞩目之下,白霭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毕恭毕敬地弯下腰用日语说了句“十分感谢”。奇特的语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接着又是一阵掌声。
      “诶,这么快就到我了……好吧,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三个其实都算是从相当远的外界来到幻想乡的。就我个人而言,在这里度过的这几个月是我人生中十分珍贵的岁月,因为有大家的照顾和帮衬让我更好地融入了幻想乡。在面对暴走的依姬时,我很荣幸能和麟联袂代表幻想乡迎战。这是报答众人恩情的机会,不想却反被大家‘记上一笔’,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白霭,轻轻将她向前推了一把,“这位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白霭。演出如此顺利应当归功于她。多亏了她在剧本上下了功夫,也多亏了她画龙点睛般的临场发挥。她和以前的麟一样,与大家的语言不通;但是我也希望她能像现在的麟一样,最终完全融入这个幻想乡!”
      “白霭!白霭!白霭!”台下的众人呼喊着,这下真有点演唱会的感觉了……
      她本人则扭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对此,我只好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

      月半弯,其倚于深宵,值晚风轻飘。
      是夜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店无烊,人无眠。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家常什锦,薄利多销;汆煮炙烤,十里飘香;醇醴佳茗,觥筹交错。
      孤亦半醉,恁凭音霭何处去,兀自江边桥头来。所伴者,一尊,一罍,一弓,一琴。自是危坐天地间,繁华僻静一水隔。谁言喜酒需对饮,谁言胡琴皆悲音?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太白此意,独而不独,不单而单。弗若孤也!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难以想象,夜间的人间之里也能同白天般摩肩接踵。姬音带着我又逛了好大一圈,新摆出的流动摊位有一半是卖自家酿的酒。可惜我们俩都没成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麟一个人四处打酒喝。
      相对于几条主干道,两旁的巷子里则是黑灯瞎火,冷冷清清,没有几家开着的铺子。不过姬音坚持要去一探究竟,只因为这里面隐藏着一处兜售“龙须糖”的小店。
      然而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了下来。
      “呐,白霭。这家店有点神秘的,女主人不太愿意无法交流的客人知晓了前去的路径。所以我想请你闭上眼睛,我拉着你慢慢走过去,你看行吗?”
      “没问题,就算是入乡随俗好了。”于是我乖乖地合上了双眼。
      能感觉到,她用另一只手贴住了我的脸颊。
      接着,便是她曾说过的、让我体验一下“被动”的那几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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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27: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9:09 编辑

冬-浓雾尽散客归来(1)

      十一月末,整个幻想乡开始进入了“半冬眠”状态,白玉楼也不例外。由于我们在“阳春白雪”中赢得了足够多的春度,妖梦得以趁着大雪的先锋到来之前便将房屋修缮完毕。毕竟幻想乡的冬天可是十分寒冷的,若是没有被炉的话。
      白霭似乎就“中招”了。自打我们从演出完回来、开始准备在白玉楼安心窝冬的第二天起,她就出现了头晕、低烧的症状。因为并没有伴随着诸如流涕、腹泻、瘀血之类的其他现象,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白霭在准备活动期间过度劳累引起的不适。妖梦为她准备了单独的膳食,我们想着她多休息几日也许就会痊愈。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依旧没有出现新的症状,白霭的体能还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起初她还能自行在庭院里小小地散一步,之后她开始在以为我们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扶墙走路了,再之后她每走一步都需要足以让旁人听到的沉重呼吸来支撑。从昨天晚上开始,必须有两个人全程陪着她才能去如厕。妖梦也给她试过许多种永琳曾经制作的药,不过专治幽灵的特效药对于白霭毫无作用。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却还是只能不争气地躺在这里……”
      “此言差矣,白霭。生老病死,皆乃人之常情。汝焉可以此相歉耶?”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二姑,快些将她送到永远亭去找永琳看看吧。”
      “恐怕她禁不住一路上车马劳顿……不若反过来吧。”
      于是乎,趁着今天晨曦未露,麟独自上路去求神医了。
      月上柳梢头时,她终于和背着出诊箱的永琳回来了。

      眼前这个穿着红蓝相间的衣服、戴着护士帽的小姐就是姬音她们口中的“神医”么?或许是吧,之前在月亮上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她……
      “……”神医小姐向姬音说了一段话,随之由姬音翻译了出来:“白霭?她在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无论多么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好。”
      “浑身发热但不会觉得寒冷,四肢没什么力气,虽然头晕得厉害但意识还算挺清醒的……嗯,就这些。”
      神医小姐给我做了个“表面”的全身检查,或许是想确认我身上是否存在着瘀血情况。之后便是和外界的医院相仿的抽血和配药。在匆匆向姬音她们交代了几句后,神医小姐带着血液样本离开了。
      “三天之后让我们再去永远亭取报告……呃,先不管这些。”姬音拿着新配的药丸对我说道,“吃完晚饭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吧?那先把这两粒药吃下去吧。”
      “这是……治疗人类发烧的药?”
      “应该是吧。毕竟这里是幻想乡,对血液的检验效率没有外界那么高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这两天又不能放任你的低烧不管,所以就先配发了适应多种症状的药物。按照永琳的说法,吃完这个药似乎会嗜睡……”
      “永琳?就是刚才的——”
      “对,八意永琳,月球来的贤者,也是这幻想乡中首屈一指的医学天才。话说你需要先去‘排空’一下么?一会儿吃完了药就好好睡一觉吧。”
      “嗯。那就去一下吧,麻烦你们了……”


      试着稍稍睁开眼睛,窗外的夕阳好美。
      似乎,我的体温仍旧是居高不下呢。床边的椅子上,有一个正歪着头打瞌睡的男孩——真奇怪,明明能瞅见天上的归鸟和飞机,为什么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呢?
      嘴巴好干,水……水……我拼劲伸直了手臂去够矮桌上的瓶装水,却一不小心把它顶翻了。瓶装水滚落到地上,径直撞到了他的脚边。
      “哈……哦,你醒啦,霭?”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这声音……莫名地熟悉,但又过分地无法和我认识的人对上号。
      “怎么了,是想要喝水么?好啦好啦我给你拿,”他弯下腰拾起了水瓶,替我扭开了盖子,“哦对了,得先把你托起来。”
他一只手抵在我的后背上,“来,一二三——”,一使劲让我恢复了坐姿。
      “哎呀,居然出了这么多的汗,看来那个新上市的退烧药还是挺管用的呢。”他将水瓶递给我,“给你换件衣服吧?身上一直保持着湿热很不舒服吧?”
      “——咳咳咳……”我本想说些什么,言语却阻塞在了嗓子眼,离奇地幻化成一阵咳嗽。望向他还在期待的眼神,我只好点头示意。
      “那就这件吧……不行?下面的抽屉,喔……这件?好的。”
      说起来,他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呢?是很要好的住在附近的哥哥吗?是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的男朋友吗?无法确定,拜高烧所赐,脑子实在有些糊涂。
      “自己能换么,霭?”
      本想点头的我,心里却突然对这个男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依赖感。换言之,我打算借着这个病弱的时机讨得些“亲近的机会”——虽然通过理性我很难解释自己为何会这样。总而言之,我还是咬着舌头,摇了摇头。
      “真没办法,乐子她又不在……嗯?不需要我闭着眼睛?我说啊,霭。你果然是有些烧糊涂了呢。明明上一回碰到这种情况时,你还完全不像个病人似地大闹着要我把眼睛蒙起来才行。”男孩作出了一个身为男友不该拥有的失落感。这么说,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姑且问一句,你……”
      我忽然很有默契地猜到了他将要问的愚蠢问题,急忙点头。
      “好吧……”
      在帮我擦完身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他带着浸湿的衣服和毛巾离开了房间。
      而我,居然也开始认为发烧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就这么想着,我舒坦地闭上了双眼,放松地窝在被子里。

      “啊啦。”
      鼻子上忽然粘到了什么东西,同时上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一看,不知何时我来到了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方才使我鼻尖痒痒的罪魁祸首是一片小小的樱花花瓣,而那个金瞳金发的女人正俯视着我。
     “外面的风好像有点太大了。呐,优子,你还是回房间里去歇着好一点吧?”
      优子?她正看着我说话,但我不叫优子啊!另外一点,这个女人我好像……
      “所以说人类一旦发了烧就会脑子糊涂啊……没办法,毕竟是优子的请求嘛,就再给你枕五分钟,其实我腿已经麻了哦?”


      “白霭?白霭?”
      一睁眼,姬音正在我身边不安地看着我。“刚刚是在说梦话吧,吓我一跳。”
      “抱歉把你吵醒了。请问,我说了什么样的梦话?”我瞥见窗外璀璨的星空,原来刚刚那些真实的场景皆是梦境啊。
      “呃——‘冲’?还是‘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似乎就是这么个发音。”
      “……”为什么我会感觉“冲”这个发音非常具有“肌肉记忆”呢?就像是口头禅,或者说是某个重要而频繁被提到的信息……
      “嗯,看来永琳给的药果然效果非凡。白霭你看,你已经出了一身汗了。这样体温也会降下去些的,人是不是舒服一点了呢?”姬音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一会儿我帮你擦个身子好了。我先去拿条毛巾……”
      “谢,谢……”
      待她离开后,我一直反复着念叨“冲”这个发音。它似乎和我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有着莫大的联系。
      “冲,充,憧,铳,舂……”我努力回想着同样念法的汉字,并在手心里一一书写着。没有什么感觉啊,莫非是我忽略了哪几个字么?
      不一会儿,姬音拿着干净的毛巾和水盆回来了。我试着向她询问了是否还有别的字也是这样的读法。
      “呵呵呵……”她拧着毛巾,笑出了声,“原来白霭你也是这种非常在意梦话的人啊?我不是在嘲笑你啦,只是觉得这很有趣罢了。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嗯……这种念法的字本来就不算太多吧。你说的那几个好像已经是全部了……诶?等一下,好像还有一个字,虽然我也只是看到过,具体的意思也不清楚……”
      “请告诉我,是怎么写的?”
      她被我突然抓住了手腕,吓了一跳。“啊啊哦……左边是羽毛的羽,右边是中间的中,好像就是这么写的……”
      羽——中?
      那个陪伴在我身边的男孩。
      那个直呼我名字的男孩。
      那个给我更衣时一脸无奈又唠叨不停的男孩。
      那个既非邻家大哥也非男朋友的男孩。
      ——那是我这世上残存的唯一有血缘联系的男孩。
      他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想起来了。
      他叫——
      “哇哇哇,你这样又哭又笑的很瘆人啊!”正在帮我擦拭胸腹部的姬音吓得退避三舍。
      “抱歉……谢谢你,姬音。我或许……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这是——”
      刚刚看着姬音收拾完毛巾和水盆、才刚刚躺下没多久,一个恍惚间,我从姬音身边的卧榻上又转移到了某个硕大的浴池中。不知为何,这一回我十分确信自己现在正身处梦境。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导致晚上不能深度睡眠了么?还是那个让我出了一身汗的退烧药影响的?
      跟刚刚和哥哥的邂逅不同的是,我可以正常发声了。
      “咚咚咚”有人正站在门外敲着浴室门,“里面有人吗?”
      “我在。”又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声,是哥哥吗?
      “哦哦是姐姐啊,稍等一下……”
      姐姐?说起来我好像确实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或者妹妹……不行,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就连性别这样简单的事情都确定不了。
      “姐姐。”这回门外传来了女声,“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请进吧……”
      那门一开一关,走进来一个羞怯的女孩子。从门口到踏入浴池为止,她始终在刻意地望向别处。入浴后,又故意背对着我。
      看起来,我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角色啊。既然是在梦中——倒不如说就因为正好在梦中,才能方便我和她稍稍增进些感情。
      “我说——”
      “是?”
      “能不能请你转过来呢?一直背对着的话可没法好好聊天。”
      “诶?这样的话,姐姐你不是会觉得难堪的么?”
      “难堪?为什么我会难堪?”
      “因为——”

      “——这样一来的话,优子你尿床的糗事不就人尽皆知了嘛!”
      盛开的樱花树下,金发女人捂嘴笑道。她又在叫我优子了,难道在这个场景里我的身份就从“白霭”变成“优子”了?
      “真是的……8岁大的人类小孩居然还会干出这种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优子你也很厉害呢。”
      “那还不是妖怪小姐你害得嘛!”我忽然不由自主地反驳道,明明我暂时地并不打算说任何话的,“要不是你昨天给我讲了那么精彩的鬼故事,导致我兴奋地久久不能入眠……”
      “啊啦,优子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不能再给你讲故事了?”
      “不对!不是这么回事!故事还是要讲的……”
      原来如此。当我梦里的视角切换到“优子”时,我能获得的仅仅是与这个孩子共享第一视角而已。如何操纵身体去反馈这些接收到的信息,就不归我管了。
      “诶呀呀,妖怪小姐我好伤心啊。这么耐人寻味的故事,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想再听了——”
      “没有的事!呐,妖怪小姐,我恳求你接着给我讲故事吧!”
      “优子啊,恳求他人的时候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够呢?”
      “唔……给你一块水果糖!这是优子我珍藏已久的宝物哦,够大方了吧!”
      “感觉……还稍微差了一些些……”
      “妖怪小姐还要什么啊?”
      “唔姆唔姆……这样吧,优子。你叫我三声‘紫姐姐’,我就继续给你讲故事。”
      “好的~紫姐姐,紫姐姐,紫——”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感情地读。要当我是你亲姐姐那样,轻柔一点,烂漫一点。”
      “紫~姐姐,紫~姐姐,紫~姐~姐~”


      “……”醒来后,姬音正沉默地看着我,满脸都写满了疑惑。
      “莫非……我又说梦话了?”
      “没错,只不过你这一回说的东西就……怎么说呢。”
      “难道我说了些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倒不是。你只是重复地在喊着‘紫’这个字而已——”她有意地停顿了片刻,“而且还是用日文喊的。”
      可是我并不会日文。之前在舞台上说的那句“谢谢”都是为了增添气氛而故意为之的,其他的短语和单词就完全不会了。
      “会不会是姬音你听错了?”
      “但愿吧,希望是我误判了。否则的话,你一直在呼唤的‘紫’,就只可能是那个妖怪贤者了。”
      “她?但是‘紫’不也有‘紫色’的意思么?”
      “很可惜,日语中‘紫色’的‘紫’和她的‘紫’读法可是完全不同的。白霭你很明显喊的是后者。诶,要是被她偷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那种奇怪的语气反复念叨,说不定会……”
      那个梦中的女子有着金发金瞳、总是打着阳伞,再加上“优子”对她称呼为“紫”,那么可以确定她就是妖怪贤者——八云紫了。
      然而我和八云紫也仅仅能勉强算是一面之交,照理说她不会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换言之,和我有着密切关联的人其实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优子”。
      难道优子也是我在外界曾经的熟人么?
      还有那株散发着奇特气息的樱花树。总感觉,它和白玉楼最具有象征性的那一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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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3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9:21 编辑

冬-浓雾尽散客归来(2)

      “幽幽子大人……”
      再一次站在她的躯体面前,我已经流不出泪水了。
      在第三次月面战争中,陷入了永久昏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姬音的不完美克隆体、沉眠于月都的眠月姬;还有一个便是幽幽子大人。当时身负重伤的她为了让姬音和麟成功阻挡暴走的绵月依姬,选择了和依姬“同归于尽”——她们都受到了姬音那“反转能力”的能力影响。原本能操纵死亡的幽幽子大人,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被死亡所摆布,从此徘徊在鬼门关前,“永久昏迷”。
      对于被自身能力反噬从而导致的病况,就连八意永琳那样的学者都束手无策,只好留下“幸好幽灵不需要进食和排泄,她的躯体永远也不会腐烂。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终将会醒来”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语离去。
      这样一来,作为幽幽子大人守护者的我要做的事情就很显而易见了:修缮房屋,打理日常,收集春度,举办大会……白玉楼的一切都要以幽幽子大人还健在为基准一丝不苟地进行下去。不要怨恨,不要悲伤。
      “……幽幽子大人,我先告退了。”
      不能在此地再消沉下去了。今天依然有着很多工作要做。


      日上三竿时,白玉楼的大门传来了意料之外的敲门声。应该不会是麟小姐吧,她前往永远亭拿取白霭的检验报告,预计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回来。
      “无论是谁,都得速速去迎接,不可丢了白玉楼的颜面……”这时我忽然发现,一直跟着我的半灵不见了。或许它是去管理幽灵们了吧……管它呢。
      “诶……古明地姐妹和八云蓝?”门外的三人组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贵安,魂魄妖梦。介意我们进去洽谈片刻吗?”
      “怎么会……各位请随我来。”
      此时此刻出现在白玉楼的这三人中——
      最正常的或许只能是古明地恋了,无意识的她即使到处乱跑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即便如此,冥界也不是能来随意玩耍的地方。
      其次是她的姐姐古明地觉,幻想乡深居简出的代表人物。她很清楚自己读心的能力会被他人厌恶,但凡需要她亲自出马的必定是很正经的事。
      最后是八云蓝。靠着幽幽子大人和紫大人的亲友关系,她当然是白玉楼的常客——前提是带着橙。蓝外出时绝不会抛下她十分宠溺的橙,除非有一种情况——她的到来全权代表着紫大人本身。
      “……呵呵。”当我思量着这些时,身后传来了古明地觉的冷笑声。
      等到四人坐定下来,依旧是古明地觉率先发问:“话说回来,西行寺大小姐的病况可有所好转?”
      “幽幽子大人尚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感谢你的关心。”
      “那看来可以把她排除在外了呢,姐姐。”
      “将幽幽子大人排除?这是——”
      “我来解释一下吧妖梦。我奉紫大人之令,和古明地姐妹联手调查一个未解的谜团——挑起第三次月面战争的幕后。”
      “幕后?不是曾经的月王和冈崎梦美么?”
      “非也。他们或许能算是‘罪魁祸首’,但并不是‘幕后’。紫大人怀疑真正的幕后是我们幻想乡的人,因此要借助古明地姐妹的能力‘逐个排查’。”
      “……她已经通过筛查了,八云。”古明地觉站起身来,“话说姬音她们现在也寄居在这里对吧?那就顺便一起……”
      “好了,打勾!”古明地恋拿出一份名单,在我的名字旁画上了大大的一勾,“感谢你配合咱们的调查,好人小姐。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啊不对,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哈哈。”
      “她们很有当侦探的天赋吧?一个读取内心,一个负责测谎。只需要凝视你数秒钟就能知道一切了。”蓝准备离开时,低声对我说了另一段话,“一旦幽幽子有清醒过来的征兆,请即刻告诉我或紫大人。别看她战后没来白玉楼几次,其实对幽幽子的牵挂和祈祷可是完全不输给你的。”
      “我明白了。白玉楼这边放心交给我,你们就快些查明真相吧。虽然现在的我,连向犯人发泄的怨气都不复存在了。”


      “妖梦?你在里面准备晚饭吗?”
      “姬音吗?稍等一下,我这就出来……原来麟小姐也回来了,辛苦了。”
      “唔……”
      “脸色不太好呢。难道是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的,妖梦。似乎是诊断书上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吧。麟她坚持要我回避白霭、再找到你一起开封。”
      “哈……话说回来永远亭的诊断书居然做得这么精细,乍一看还以为是请帖……”
      “八意已大致语孤,汝等自视之,孤……不欲多言……”
      “这……这是,白霭小姐她……”
      “——麟,很抱歉,能不能请你现在和我火速赶去永远亭一趟呢?”
      “姬音……”
      “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对不起,不和永琳当面对质的话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孤尚健步,然则宜随汝速去。”
      “的确,那个八意永琳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诊断书属实离谱。你们快些去吧,白霭小姐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帮大忙了,妖梦,多谢!”
      我从来没见到姬音这般慌张和果断过,她抓住麟的手腕一溜烟地消失了。那份预兆着不详的诊断书也被她带上了,我仅仅记得那只言片语——
      “不可逆转、不可恢复的虚弱”、“全身脏器、指标完全正常”、“预计于冬至前后将陷入永久昏迷”……
      对于人类来说,“虚弱”和“脏器、指标正常”不应该是相矛盾的关系么?这样的文字能共存在诊断书上……说不定这其实是铃仙替永琳写的?
      “幽幽子,幽幽子……”
      忽然从某个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此刻白玉楼中能发声的人除了白霭和我之外,就只有幽幽子大人了吧!难道是……
      “幽幽子,幽幽子,幽幽子……”
      声音越来越近了,令人失望的是它并不是从幽幽子大人沉眠的房间那里发出的。我差点泄完了气,但这奇怪的叫喊声还是得速去查明。
      “幽幽子,幽幽子……”
      现在我能确信声音是从这扇门背后传出的。这里是……白霭的房间。
      “在下失礼了,白霭小姐——”
      我提着剑,猛地一把拉开门。房间里只有白霭一人,她正闭着眼睛、流着泪水、大喊着“幽幽子”——不对,其实应该是“优子”。
      “白霭小姐?没事吧?”
      她逐渐地睁开眼睛,盯着我愣怔了一会儿。
      “魂魄——妖梦——小姐?”
      不会日语的她突然断断续续却又精准无误地说出了我的全名,脸上随之露出了半是惊讶、半是困惑的表情。平日那个无法沟通、冷若冰霜的白霭,和现在在我眼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是?白霭小姐?那个……能听得懂吗?”
      “嗯……虽然……一部分……大致……可以……”她抹去了泪水,展露出足以融化冰霜的笑容,“叫我……白霭……可以……”
      “明白了,那么白霭直接叫我妖梦就好了。请多指教喽,白霭。”
      “好的……请多指教……妖梦。”


      子时,姬音终于从永远亭归来了。麟小姐不堪疲惫,直接回房歇息去了。姬音则去看了看熟睡中的白霭后,再跑来庭院中找我。
      “姬音。姬音?姬——”
      她可怖地阴沉着脸,蹒跚着朝我走来,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却一言不发。当距离我还有数步之遥时,她忽然一个箭步扑了上来,一头扎进我的胸口呜咽不止。
      “白霭她,白霭她,呜呜呜……”
      我抚摸着她的脑袋,嘴里却道不出一句能安慰的话来。一直面露喜色的人默默流泪了,一直面无表情的人云开日出了,终究是要为一段人生画上休止符了。
      肆意闹腾了一会儿后,姬音这才慢慢地说出了永琳对白霭的“真正”诊断——果然,之前那一份诊断书是铃仙在曲解了永琳的意思后帮她赶出来的。可怜的铃仙,又要被针扎得满身是孔了吧……
      “白霭是在全身的各个脏器、指标都完全正常的前提下变得越来越虚弱的。这原本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再结合她‘服用了永琳配发的、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降温药却屡屡做着和自己有关或无关的梦’来看,所谓的‘虚弱’其实是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意识模糊?也就是说她其实并非是身体生病了,而是……心理或者意识出了问题?”
      “差不多。永琳认为这具躯体的主人并不是白霭,而白霭的意识是在某种契机下从外界‘投影’到那上面的。新来的意识或许会短暂地代替原有的意识,但终有一天会像浓雾一般渐渐散去、直至完全消失。”
      不知是不是碰巧,“白”“霭”这两个汉字连在一起的意思大致就是“浓雾”。
      “此刻白霭真正的躯体应该还在外界沉眠吧。一旦她的意识不再投影到这里,她也就能在外界重新醒过来。问题是,这具躯体的主人究竟是谁?永琳对此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其实‘投影意识’这种玄乎的问题最好去找八云紫,但不知为何我一直联系不上她。”
      “那么,能告诉我白霭她……她的意识,还能再坚持多久呢?”
      “冬至。永琳判断她的意识残留不到冬至之后。”
      “是么……”只剩下十天不到了啊。
      “呐,妖梦。我和麟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打算瞒着这件事情不让白霭知晓。这样在她永远离去的时候我们都能不抱有遗憾……”姬音再一次哭了出来,“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啊?那样一来她能在原来的世界里复活了,能和家人们团聚了。这么高兴的事情怎么被我说得像是……”
      “我明白,姬音。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的。就让我们三个人,一起把她送到她亲朋好友手上吧。”
      “嗯……谢谢你,妖梦……”


      “幽幽子大人,抱歉我这么晚才来问候你。”
      每天起床后、临睡前,我都必须到幽幽子大人面前言语两句。白霭的事情让我的心情更加地沉闷,难道幽幽子大人也是因为意识外逸——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有这种可能。
      绵月依姬的能力是让神灵凭依在自己身上,受到了姬音反转后就变成了“某个神灵让依姬的意识凭依在自己身上”;而当时和依姬纠缠在一起的幽幽子大人也受到了意识外逸的影响,因此至今仍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上。
      “魂魄小姐你在这里啊。”忽然,我身边裂开了一道闪亮的时空裂隙,“这位是西行寺小姐吧。请允许我替愚妹的鲁莽道歉。”
      绵月丰姬一脸严肃地出现在裂隙前,恭敬地在幽幽子大人的榻前放上了一束鲜花,并朝着她鞠了一躬。
      “下弦月?呃……谢谢你能来看望幽幽子大人。”
      “无需客气。另外,能否请魂魄小姐和我走一趟呢?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是因为在幽幽子大人面前的关系吗?平日里处理政务时都能嬉皮笑脸的她今天竟然板着张脸,再加上她散发出的威压,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重要的事情?下弦月既然不辞辛劳赶来探望幽幽子大人,我自当尽地主之谊,还请——”
      我方才下意识地把手搭在剑柄上,丰姬的扇片早已抵住了我的下巴。上一回我和人短兵相接、却能让对方触及我的脖颈时,还是当年“春雪异变”碰到的那个女仆长。不过她得手的原因是停止了时间,而丰姬则仅仅是靠着“体术”。
      “请把你的手从剑柄上拿开,魂魄小姐。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并不打算在你的主人面前无端生事。”
      “……”喉咙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这也是那把扇子的震慑所导致的么?听说丰姬曾经光用它便击败了紫大人,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于是,我就这么被劫持到了丰姬的时空隧道之中。在确认白玉楼这边的隧道出口封闭了后,丰姬也收回了扇子。
      “不好意思魂魄小姐,希望没有伤到你。我担心隔墙有耳,只好出此下策把你‘请’到这里了。”
      “唔……莫非下弦月担心的是紫大人?”
      “不仅仅是她。我特意等到侦探组合离开后才来找你,就是为了只让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么严重……难道是希望我能和依姬私下切磋切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关于白霭小姐,你们现在收集了多少情报?”
      “白霭?嘛,那就说来话长了……”我大致将她从准备“阳春白雪”到被通知“病危”的经历都告诉了丰姬。毕竟白霭当时是被丰姬“捡到”的,丰姬有这一问也只是在关心白霭吧,就像养母关心自己的干女儿一样,嗯。
      “……这样啊,不愧是师匠呢,居然已经了解得这么深入了。”丰姬一张一张地合上了折扇,又“噌”地一下将它打开,“听好了魂魄小姐。接下来我要说的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其实白霭小姐这具躯体的主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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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1:3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1 19:26 编辑

冬-浓雾尽散客归来(3)

      正如永琳所预言的那般,白霭终究还是没能撑到冬至当天。
      冬至夜的晚饭,我们按照姬音故乡的习俗制作了水煮饺子和芝麻馅的汤圆。按照姬音的说法,汤圆寓意着“团团圆圆”,饺子可以“抵御严寒”。
      以这样的食物饯别尚不知实情的白霭,对她而言也有些过于讽刺了。尽管连咀嚼和吞咽都很难做到,她还是拼命地打起精神各吃掉了两三个。
      明明三人约定好了要保持笑容,看到白霭那可怜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我们只好轮流到屋子外默默地哭一阵子,再换上一副笑靥进来。
      晚上10点左右,白霭最后一次醒来。她在嘟囔了几句后便再度睡去,那微微起伏的身子和平日里并无区别,只是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我尽力地说服了哭成泪人的姬音和麟回房早些歇息,并表示自己会在这里守夜。晚餐中加入的安眠药应该就快要生效了,接下来可容不得任何人来打搅。
      “记得是藏在这里了……啊,找到了。”
      之前丰姬送给我的一小瓶药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我带着瓶子回到了白霭的房间,将门窗关死。
      “愿意相信我的话并作出尝试么,魂魄小姐?”这是那一天丰姬在最后说的,“你是否已经有了可能与整个幻想乡为敌的觉悟、并保护好她呢?”
      毋庸置疑,理所当然。我,魂魄妖梦,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她的利刃和坚盾。倘若这便是她的修罗之道,我所能做的仅仅是跟随她走下去,且绝不让她在我眼前消逝。仅此而已。
      因此,我将瓶子抛向了半空中。
      “悉数斩灭吧,一念无量劫!”
      在楼观和白楼的来回斩击下,小瓶子被粉碎至极其微小的颗粒,随着里面的液体一同飞溅到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中去。
      这一瓶被丰姬当作礼物的药水,其实是月都秘密研发的试剂。凡是被试剂所触及的地方都会形成一层薄膜,无数的薄膜连接在一起便会在这内部构建出特殊的结界来。结界只能持续6个小时,但相对的它能阻止一切从外部通过非物理手段的入侵和侦查——包括灵梦、丰姬和紫大人的空间移动。
      为何我需要如此费尽周折地将这里隔离起来呢?一切都是为了不久之后,那丝被熄灭了800余年的火花再度被点燃的瞬间。

      啊,好漫长的绳梯。对于我这样的女子而言,能沉眠于这么深的地方,未免也有些太隆重了。那样的话,以后就接触不到西行樱的花瓣了。
      啊,好刺眼的火光。最后看到的闪烁之物,原以为会是天上的星辰,殊不知被坑口大家的火炬之光给遮蔽了。真是可惜。
      啊,好彻底的黑暗。厚重的棺材板上,还能依稀听到泥土洒落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只能听到我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了。
      啊,好痛苦的眩晕。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这就是圣僧曾说过的“临睡感”么?能在这么多种花儿的簇拥下入眠,我还真是没法说残留什么遗——
      不,遗憾还是有一个的。
      好想再见你一面,和你好好地道个别啊。
      紫。


      “铛,铛……”
      是寺院的敲钟声么?不太像呢,没有那般雄厚、深邃的感觉。这小巧的钟声一共响了十二下……唔姆,已经是十二点了。还是赶快起来准备午饭吧……
      等一下。
      我记得自己在冬至夜被百姓们埋到西行樱下了。那么现在是在做梦么?这样啊,原来人死了之后还是能做梦的——才怪呢!虽然我没上过学,但如此简单的常识还是具备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不会错,我已经抵达极乐世界了。很想立刻睁开双眼确认一下,但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和自己打个赌。究竟会是蓝天白云、绿草如茵、鲜花烂漫、蜂蝶飞舞的样子,还是七彩祥云、金碧辉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样子呢?
      似乎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呢,那我还是倾向于前者吧。
      “优美的大草原,我来啦!”
      兴奋地睁开了双眼,却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样么,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啊。现在的我仍然陷身于棺椁之中,偶尔醒来也只是回光返照吧……
      啊啊,亏我还有些激动,以为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她了。
      那就接着睡吧。反正除了睡觉,囹圄之中也只好嚼嚼花瓣——
      “果然,醒过来了么……”
      啊咧?黑暗之中有谁在低语?是土地公公么?不对吧,土地公公怎么能发出这种留着白色妹妹头的小女孩才能拥有的声音啊!
      刹那间,燃起了一道刺目的光。我那一望无际尽是黝黑的世界,一瞬间充满了橘红的温暖感。这迫使我下意识地用手遮蔽了眼睑。
      “对不起,土地公公,我不应该嘲笑你那稚嫩可爱的声音!求求你,把那恶魔的业炎拿走吧,它对我这个凡人来说太耀眼了。”
      “土地公公?是在说我吗?”
      等到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晴天霹雳般的亮度,我眯着眼往音源方向看去。一个留着白色妹妹头的小女孩正举着蜡烛好奇地看着我。她穿着奇特而干练的服装,左右腰间各别着一把宝剑,身后似乎还有团像麻薯一样的东西漂浮着。
      我明白了,那团麻薯应该是幽灵,而她一定是冥界的指路人或守护者吧。既然如此的话,我此刻所身处的这间古朴屋子就在冥界里了吧。
      “啊啦啦……应该叫土地妹妹才对?”
      “不要随便给第一次见面的人起绰号啊喂!”
      “抱歉抱歉,只是开个玩笑,牛头马面小姐。”
      “牛头马面……虽然在职能上有些微妙的相似,”她意外地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消沉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居然把我比作那么丑陋的怪物……”
      “乖,乖。是姐姐不好,妹妹莫要哭泣了。”
      “嗯……请问,能让我再多倚靠一会儿么?”
      “可以哟。我叫佐藤优子,叫我优子就可以了。”
      “我是魂魄妖梦,叫我妖梦便是。请多指教,优子。”
      那之后,妖梦就我所处在的这个“冥界”的现状娓娓道来。这里是幻想乡,人类与妖怪共存的世界,也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至于年代,现在的年号似乎叫做“平成”,距离我那个“承元”的时代已经过去800多年了。
      “也就是说,有某个好事之徒将我从西行樱下搬运到了幻想乡这里,还在800多年后将我复活了?”
      “正是如此。优子你口中的那位‘好事之徒’,她就是……”
      “唔姆唔姆。”
      “同时也是优子你的……”
      哈?
      “优子你冷静一点,仔细听我说完……”
      细细想来,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倘若有人跟你说,镜子里的那个你也是真实的,你会轻易相信么?
      “呐,妖梦。可以让我见见那位么?”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太方便。”
      “可是这样的话,优子我很难相信你的话呢。”
      “我明白……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比起那位,我清楚你现在还有另一个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的人,而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想见的人……难道是——
      “作为交换,刚刚我和你说的一切你都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当然也包括了你要见的那个。同时在以后的时间里,你要听从我的指示。怎么样?”
      “约定么……我可是一度失约过的无信之人呐。虽然我一定能做到保守秘密,也有了任由妖梦你摆布的觉悟,但是现在的我实在没脸面再和别人约定了。”
      “不要紧,毕竟也是有保险措施的。反悔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哦。”
      一千根针……么,脑子里忽然回忆起模糊的小时候:

      “怎么会……妖怪小姐是不会再来了吗?”
      “抱歉呐,别看我在春天一身潇洒,其余的时间都是很忙的。就和优子你的爸爸妈妈一样吧。明年等到樱花盛开了,我一定会再来的。”
      “真的?”
      “真的。”
      “那我们拉钩,违背了诺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诶诶好可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妖怪也会一命呜呼的吧。”
      “所以说要作数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人类的仪式还真是充满了童趣呢。”
      “难道妖怪小姐你已经‘年事已高’了吗?那你会不会像我的曾祖父一样,某一天突然永远地离开了我呀?”
      “应该不会吧……好啦优子,笑一个。离别时最让彼此伤心的便是泪水了,唯有笑容才能使对方安心上路,不是么?”
      “既然妖怪小姐这么说的话……好吧。诶嘿嘿。”
      “乖孩子。下次再见到你时,或许能长高些了吧。”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这该死的甜美往事,如今回忆起来竟然像剧毒一般深深地刺痛了我。如果真的能再见她一面、了却了我的遗愿,夫复何求?
      “不愧是永琳的高徒,居然连这种反应也全都预料到了,真是可怕的人……”妖梦则在小声嘟囔着。
      “妖梦?”
      “不不不,没什么。那个……所以呢?优子愿意接受这样的约定么?”
      “当然,请务必与我约定。”我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勾住了妖梦的,“那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哇,很漂亮的庭院呢……这么多的房间么,难道说,妖梦你其实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倒也没差了……现在这个白玉楼的主人暂时是我,嗯。”
      双方约定后,妖梦拔出了长剑,宛如一个勇猛的武士般将那间屋子的门于顷刻间化为碎屑——这样任性的开门方式果然也只有大小姐一类的人能做得到吧。
      那之后,她带着我在漫长的走廊上来来回回转悠了许久,终于在一扇被锁上的门面前停了下来。
      “妖梦,我要找的人——”
      “就在这里面……咔嚓。”门开了,里面是仅与门同宽的狭窄走廊。
      “啊,难道说她被关押起来了吗?因为吃了幽灵之类的重罪?”
      “不,那怎么可能嘛。吃幽灵这种事情……”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走道尽头,那里竖立着一面陈旧的大镜子。
      “镜子,镜子,唔姆……居然还有密室么?”
      妖梦拔出了短剑,对准镜子中央一记突刺——
      剑身牢牢地扎进了镜子,却并没有任何碎片或破裂的声响。下一秒,本如死水般平静的镜面突然变出了数个漩涡。它渐渐地不再倒映出现实中我和妖梦的虚像,一个把漫天星辰皆幻化为眼睛的镜中苍穹诞生了。
      眼睛,眼睛,撑满了整个空间的眼睛……
      没错,当她凭空出现的时候,我总是能瞥到她身后的这片禁地。儿时的我对这个充斥着压迫感的空间心驰神往,满脑子思索着那里面还藏了几多妖怪。由于一直没有机会得到进入的许可,尽管对于遐想耿耿于怀,也只能悻悻作罢。
      现在,它又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可能优子你会感到有些恐怖,不过——”
      “呐,妖梦。只要我进入这里,就能找到她的对吧?”
      “啊啊……没错。但是请你拉住我的手,在那里面迷路的话就再也出不去了。”
      还记得小时候,某一年夏天父母带我去海边玩。从葛城山上坐马车一路晃荡了近3个小时才望见了大海,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纵身一跃。那时全身被海水包围的感觉,就好比现在身处秘境的清凉感。不同的是,脚下踩着的从泥沙变成了虚无——妖梦拉着我,我们就像在凭空行走一般,刺激而兴奋。
      忽然,远处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快速地向着我们这边赶来。妖梦示意我停止前进,另一只手搭在剑柄上警戒着。
待它们靠近些,才发现那是类似暴风雪般的存在。这可不是刀剑所能抵御的,我们只好拥在一起,转过身子去低着脑袋,静静地等待它们过去。


      “在这暴风雪的彼岸,有着等待了我800年的人。”不知为何,在忍耐寒风侵蚀的时候我冒出了这么个念想。真希望能早些结束啊,后背已经没有知觉了。
      “优子,优子你快看——”妖梦突然大喊道。
      “怎么了,妖梦。暴风雪已经过——”我伸直了蜷缩的身子,揉着肩膀。本想着睁开眼睛是不是能开到满地的积雪,却意外地看到了青石板路。
      这块图案很有特色的青石板……不会错,那是我和她初次相遇时,我不慎跌倒的地方。
      再抬头平视前方。慵懒的阳光,参差的白云,远处寺院的房屋,近处满地的落英。这场景,仿佛时光又回到了800多年前那个平凡的午后。
      “妖梦你也真是的,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费了这么大功夫。”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回首望去,小径那头的西行樱怒放着。有一人打着伞,悠然地从树后绕出。
      我还没来得及用眼睛确认她的样貌,也不曾分辨出她的音色,四肢已经遵从潜意识的指挥,摆出一副要扑过去吃了她的架势开始了急速冲刺。能感觉到,心脏正过分使劲地蹦跶着,鼻子酸酸的,嘴里重复着那个名字。
      “紫!”
      她把伞抛向半空中,露出了藏在伞檐下的那张动人的脸。
      “紫!”
      她稳稳地接住了我,任凭我赖在她怀中啜泣。那双轻抚着我的手,还是一样的嫩滑、温柔。
      “紫……”
      “啊呀呀,是在棺材里待得缺氧导致脑子不好使了么?我可怜的优子小姐,居然只会念叨着这点东西了。”
      “倘若真是那样,我也非常乐意……呐,紫。假如某一天我真的痴癫成了这般模样,你还愿意陪伴我么?”
      “那当然了,我可不想吞千根针下肚去……”紫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一股暖流浇灌在我的头顶上,“欢迎回来,优子……”
      “嗯,我回来了,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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