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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已完结】《东方幻岁姬》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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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2-14 21:38 编辑

千年之恋

      【以下乃本书中人物设定,请勿与现实联系】
      西行法师(即佐藤义清)于1190年示寂于葛城山弘川寺。“希望死在春天的樱花树下,以此望月。”正如他所希望的那般,人们将他的永眠之处定在了他生前栽种的一棵樱花树下,此树因此也被称为“西行樱”。
      也是在同一年,西行法师的玄孙女(也就是他孙子的孙女)于寺庙旁的小屋诞生人间。长辈们为其取名“佐藤优子”。


      ——建久八年(1197)
      不知不觉间,优子已经7岁了。她就和其他的同龄小孩一样,天真烂漫,愿意相信这世间的一切真善美。有一天,她的父亲无意中提到了一个“奇闻轶事”。
      “那应该是我的姑婆在她还小的时候的事情吧。”
      “爸爸,什么是‘姑婆’啊?”
      “嗯……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西行法师的女儿。说起来身为晚辈的我们连她的俗名都不知晓,还真是羞愧呢。”
      “喔……很久以前,很久以前……”
      “没错。据说她遇到了一个很美丽的妖怪哦。”
      “妖怪?”
      “那妖怪当时也在赏樱呢。似乎还打着很花哨的油伞。”
      “这么说……那不就是人类了吗?”
      “是妖怪哦。因为姑婆她亲眼看到那妖怪飞到天上去、一下子消失不见的。”
      “真好呐。妖怪什么的,果然很有趣吧?”
      “那可不行。妖怪都是吃人的,尤其喜欢像优子这样的小孩子。他们会像吞团子这样将人一口啊呜——”
      “哈哈哈,爸爸真的好像妖怪呢!”
      那一年的春天如期而至,寺院里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树,其中最艳丽的当属西行樱。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前来赏樱的人寥寥无几。对于优子和她的小伙伴们来说,这恰恰增大了她们玩捉迷藏的范围。
      “三十,二十九……”
      被选为鬼的小孩闭着眼睛认真地倒数着,优子一心想往远处逃跑,在绕过了七拐八弯后,她碰巧来到了西行樱附近。那树底下站着一个打着伞的人,似乎正在凝望着西行樱。
      “西行……呵,能在这里仰望日月星辰的万千变幻,对于人类来说真不赖呢。”
      那似乎是没有在附近见到过的人,更何况她还穿着褶皱那么夸张的长裙、留着那么抢眼的金发。优子谨记着父亲的教诲,没有贸然上前去,却在调转方向时不幸地滑了一跤,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呜……”优子的手肘上有块蹭破的地方,血水代替她强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
      “啊啦啦……很坚强的孩子呢。”怪人听到了动静,慢慢地走向了这里。她那双靓丽的紫色眼眸满含着友好的笑意,优子在与之对视后渐渐停止了抽泣。
      “伤口……能稍微让我看一下吗?”
      “嗯……”
      “只是皮外伤呢。尽管如此,对于一个人类的小女孩来说也稍稍残酷了些。”怪人用手在优子的伤口上一盖,“来,试试看从一数到三。”
      “一,二,三?”
      “嘿!”怪人移开了手,优子的伤口已然奇迹般愈合,甚至连结痂和流血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她未曾受过伤一样。
      “哇!痛痛都飞走了!”
      “怎么样?很神奇吧?”
      “谢谢你,阿姨……不对,姐姐……呃——”
      “呵呵呵。不用这么纠结啦,”怪人蹲了下来,平视着再度露出笑容的优子,“我叫八云紫,是一个妖怪哦。”
      “妖怪……妖怪?”优子宛如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般瞪大了眼睛,“呐呐,你真的是妖怪吗,妖怪小姐?”
      “是真的哦……”紫苦笑着,“你这孩子倒是一点也不怕我吃了你喔。”
      “因为我相信妖怪是不会吃人的!虽然我爸爸不是那样说的……其实妖怪也和我们一样是吃稻谷、鱼肉和蔬菜的吧!”
      “正如你所言呢。可爱的孩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佐藤优子!请多指教,八云紫!”
      “佐藤……”紫思忖了片刻,“啊呀,好像是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呢,优子。”
      由于优子跑得太远,身为鬼和被鬼“俘获”的小孩正在到处找她。“优子”“优子”的喊叫声越来越近,优子却无动于衷。
      “那么优子,有缘再会吧。呃……”
      紫转身准备离开,但被优子拽住了衣服。
      “妖怪小姐要走了吗?”
      “嗯,我不太希望被太多的人看见呢。改天再见吧,优子。”
      “优子!优子!”优子的同伴们拐过一个弯,终于跑到了优子身后的小径上。优子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待再转过头时,紫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让优子彻底确信紫是一个妖怪,一个不吃人还会帮助人类的友好的妖怪。

      从那以后,优子每天都会跑去西行樱那里寻觅紫的踪迹,大概每隔两三天就能遇到一次。有时会互相讲述着有意思的故事,有时会分享彼此带来的点心,有时只是匆匆的一句寒暄……但无论如何,“去见妖怪小姐”已经成为了优子不可替代的生活中的重要部分。
      到了五月初,所有的樱花都度过了今年最绚烂的时日。随着花瓣的离逝,紫也准备回到“故乡”去,度过剩下的三季。
      “怎么会……妖怪小姐是不会再来了吗?”
      “抱歉呐,别看我在春天一身潇洒,其余的时间都是很忙的。就和优子你的爸爸妈妈一样吧。”紫轻轻地抚摸着优子的长发,“明年等到樱花盛开了,我一定会再来的。”
      “真的?”
      “真的。”
      “那我们拉钩,违背了诺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诶诶好可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妖怪也会一命呜呼的吧。”
      “所以说要作数啦!”
      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优子信誓旦旦地念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人类的仪式还真是充满了童趣呢。”
      “难道妖怪小姐你已经‘年事已高’了吗?那你会不会像我的曾祖父一样,某一天突然永远地离开了我呀?”
      “应该不会吧……好啦优子,笑一个。离别时最让彼此伤心的便是泪水了,唯有笑容才能使对方安心上路,不是么?”
      “既然妖怪小姐这么说的话……好吧。诶嘿嘿。”
      “乖孩子。下次再见到你时,或许能长高些了吧。”


      ——建久九年(1198)
      好不容易等来了又一个春天。部分玩伴的迁离让优子的上一个冬天更加孤单。“不知道妖怪小姐在她的故乡是如何度过寒冬的呢?”迫切想见到紫的优子甚至屡次跑到祠堂里,对着西行法师的灵位祈祷着让樱花早些盛开。
      最终,优子还是如愿见到了一成不变的紫。面对优子突如其来的直扑,紫选择了将她稳稳地接在怀中。少女和妖怪的故事还将续写下去。


      数年间,建久变成了正治,正治变成了建仁,而优子心中对于每年春天与紫再会的执念却丝毫没有改变。就算儿时的玩伴全都搬走,就算反对父母的迁居而独自留在这里,就算她逐渐被曾经熟悉的人忘却。
      随着年岁的增加,优子自己的身高逐渐要赶上紫。她开始向紫倾诉苦恼,也对紫的故乡越来越感兴趣。而紫对于后者只字不提,反倒是身为贤者的她给与了优子很多“有用”的思维方式和知识。
      有一天,优子问道:“紫,你有喜欢的人么?”
      “哦呀?说起来优子也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别打岔,紫!明明是我在问你。”
      “好吧好吧。说实话,并没有。”
      “咦?难道妖怪都是不结婚的吗?”
      “那要怎么繁衍后代啊,傻瓜?我只是一个人长长久久的习惯了,没有什么想结婚的念头罢了。”
      “不会吧……那我换种问法,像你这么漂亮又有能力的妖怪,总归会有很多追求者吧!”
      “哈哈哈……那是你们人类的做法吧。说起来,自很久以前好像有过人类的男性……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大化或白雉年间的往事了。”
      “呜哇,那得有差不多500年了……”
      “好了,那么轮到我了,优子。莫非是你有中意的人了才会来问我这种问题的?”
      “诶?哪……哪里的事啊,只是突然想八卦一下。”
      “说谎是不好的哦。老实交代,究竟是哪个倒霉蛋?”
      “倒霉蛋?她……不,他……哎,总之不是那种人啦!”
      “啊啊,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优子到哪去了?居然变成了这般让人头疼的问题女孩了!”
      “瞧你这话说的,紫,简直就像是我那唠叨不停的婶婶。”
      “哦,舌头倒是越来越毒了!看来本妖怪今天得好好收拾你才行!”
      “哇!救命啦,妖怪吃人啦!”


      ——建永二年(1207)
      或许是西行法师安葬的方式变得风靡起来,这一年优子所在小屋旁的寺庙里搬来了很多遗体。人们纷纷将逝去的亲朋好友埋在各处樱花树下,其中最具人气的还是那株西行樱。它成为了很多人前往极乐净土的月台。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渐渐地,有人在西行樱上自缢,有人在西行樱旁断腕……就好像它能吸引人们前来“自尽”一般。甚至坊间有传闻道,这是西行樱容纳了过多的遗骸,继而开始渴望生者的鲜血了。
      起初官府还会派人前来调查,然而一直是旧案未破新案又起,最后也只能是听之任之,连有些不明身份的尸体都不再回收。这样一来,居民们更加人心惶惶,他们自发地组建了巡逻队以及时劝阻那些想要寻短的人,可惜的是收效甚微。
      直到有一天,一位圣僧恰好路过此处。在了解了事情的大致并在现场勘查些许后,他万般无奈地向众人回答道:“依贫僧拙见,盖因此树为众多亡骸所围,其阴过剩而化为妖。又因其性嗜血,故樱花烂漫以引得众多生者自绝于此。要除此妖,不可徒斫之或焚之,须得献上一‘物’性命方可永久镇之。敢问诸位施主,孰人最先埋于此地是也?”
      “西行法师!是西行法师!大师父你一定知道的吧,是那个高僧。”
      圣僧闻之,不紧不慢地浅浅祭奠一番。接着摇头说道:“如此,难也!”
      “大师父此话何意?”
      “贫僧方才所言之‘物’,便是西行法师之后。然贫僧孤陋寡闻,竟不知圣僧他——”
      “大师父!这个我们知道!虽然平日里和她没什么来往,但她应该就是那个高僧的后代哦!”
      很快,百姓们带着圣僧找上了门,向优子说明了缘由。
      “骗人的吧……”她难以抑制内心的痛楚,在大庭广众之下泣不成声。
      “我知道这是很过分的要求,佐藤小姐。但是圣僧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真的拜托你了,佐藤大人!我的公公上个月吊死在树上,我的夫君上周也自裁于荫下。求求你,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儿子了!”
      百姓们纷纷跪倒在门口,平日里冷清的优子家从没这般热闹过。
      “各位施主莫要折煞贫僧,切莫因听信了贫僧的谗言而冤害了佐藤氏啊!”
      “……敢问师父,”优子好不容易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可有方法来证明我的牺牲能阻止西行樱继续祸害人间?”
      “……确有一法,或可一试。此树正值枝繁叶茂时,请将女施主的数滴鲜血涂抹于西行樱之树干。若有绿叶飘落,其色渐黯,则——则贫僧所言不假也。”

      夜深人静之际,优子一人蜷缩于月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中。寺院中西行樱前的地上堆积着数十片枯黄的残叶,她手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痛。
      17岁,尽管处于幕府时代,对于一个活泼健康的女孩来说依然是最闪耀的年纪。其他的女孩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甚至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好像命中注定般等待着优子的,却是最后半年不到的寿命。
      在一年中夜晚最长的那个晚上,佐藤优子将会沐浴其身,换上曾经梦寐以求的庄重礼服,在清一色不熟悉的邻居们的注视下,于西行樱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会因为过度痛苦而立刻寻短吗?并不会。牺牲自己、成全大家或能让自己以一个“救世主”的形象光荣些离世,起码能得到安息,说不定还会有好心的人为她镌刻碑文;若是提前半年直接离开,她的尸体必定会被乡亲们千刀万剐,再任由众人们分了拿去喂牲畜,或是惨遭流氓玷污……
      她会趁着夜色准备逃亡吗?并不会。百姓们美其名曰“保护佐藤小姐”而在其宅子边加强巡逻力度,其实就是害怕她一走了之。料想优子一个没有经常往来的亲朋好友的弱女子,一旦在逃亡途中被别人抓到,软禁就变成囚禁了。到时候那般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敢想象。
      她会怨恨自己的祖上西行法师吗?并不会。优子身为西行法师的后人,虽没有像西行之女那样出家的念头,但能拯救众生的事情她还是非常乐意去做的。即使这需要她自我的牺牲。
      她在最后的这半年内还会有其他打算么?并不会。尽管还没有体会过“爱与被爱”的滋味,善良的优子也不打算再去觅得一个谈得来的男子。或许是她希望能保持出世时的那份纯洁入土,或许是她早已钦定了命中注定的那位。
      “只要我在这片樱花林中殒命,即使西行樱不再盛开,也能在每年春天再见到你的吧。既然以凡人之躯难以企及妖怪那样的寿命,那就以这种方式永久厮守下去也罢。”优子自言自语地安慰道,布满血丝的眼白还在竭力地向外运送着红泪,“可是……我,已经等不到来年春天与你告别了啊!明明还有这么多话想要问你,明明还有新口味的糖果想和你分享,明明还想再拥抱你……呵呵,这样一来的话,要吞下千根针的人不就是我了么?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呢,紫。”


      ——承元二年(1208)
      这一年的春天,寺院中所有的樱花依旧开得和往常一样艳丽,除了西行樱。圣僧的推测确实准确,自优子于冬至夜自绝于树下后,西行樱再也没有长出一片新叶。再也没有离奇的自尽事件了,百姓们都打从心底里对优子充满了感激。
      只有一个尚不知情的妖怪,还是形单影只地打着伞跑来了。身为世间仅有的“隙间妖怪”,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愿意与她亲近的生物。为了摆脱这种孤独感,她到处寻找着适合当自己“式神”的强者,却未曾成功过。
      由于故乡缺乏这样的美色,她关注这一片樱花林很久很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的盛花期她都不会缺席。一开始只是远远地躲在山顶上眺望,再后来降临到附近的房顶上。她渐渐地不介意自己的魅影被人类捕捉到,只要那些不小心看到的人类不会让其他的巫女来退治她。或许她也打算用这种被动的方式结交一两个人类,以短暂地排遣寂寞吧。
      她做到了——这十几年来,她也慢慢发现自己与其说是来赏樱,倒不如说是来特地见一个人。春时相逢夏初离,她其实也在默默地期待下一个春天早些到来。
      一开始,她只是将优子看作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这样的孩子人间到处都是,他们终究会成长起来,变得不像儿时那般充满浪漫的幻想。事实上,她并不厌烦小孩的淘气和反复无常,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加入些酸甜苦辣也挺好的。
      没想到数次会面后,她内心深处的“孤独感”突然消失了。
      “是因为优子的关系吧?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呢?一颗青涩而诱人的果实?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还是人类所谓的‘朋友’呢?”学识渊博的贤者居然深陷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之中。但无论是哪种关系,她愈发地想要多见到优子,即使只是小小一抱,即使只是短短一聊,即使只是微微一笑。
      然而春天总是短暂的。她本有能力每天都来陪伴优子,却不得不借着“赏樱”的噱头、只在那一两个月“顺便”来看望人家。剩下的大半年里,两人就像牛郎织女般思念着彼此——也许她蛮中意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十几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看着优子从一个小孩子成长到几乎能与自己平视的少女,她头一回体验到了身为一个“母亲”的感觉。这是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欣慰和幸福。但随着优子对她的称呼从“妖怪小姐”变成“八云小姐”、再变成“紫”,她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痒——准确点说,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她很清楚不同种族的两人是无法以那样的身份许定终身的,但不能确定优子对自己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直到这一年春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打算正面询问优子对自己的看法——毕竟不能让这种暧昧的关系影响到优子应有的爱情。

      原本轻盈笃定的脚步,在她远远地看到枯萎的西行樱后变得匆匆,变得迅速。
      其实她早就知道西行樱会成妖,只消得自身些许法术便能长时间地抑制它引诱活人的能力。仅仅是因为她不愿意过多干预人间的琐事,从而一直旁观着。
      ——但是直接让它枯萎就不一样了。这必须要是植树者直亲牺牲自我才能做到的事情。植树者便是西行法师;至于她认识的“直亲”,只有那一个人。

来到西行樱下,她发现这里多出了一个墓碑。碑前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飘落至此的樱花,碑上俨然镌刻着“建久元年——承元元年 圣女佐藤优子之墓”。

      “……”她的心中瞬间翻涌起无尽的悔恨;她咬着牙将泪水咽回了肚子里;她痛斥这漫长的生命教会了自己消极的等待和无用的偏执——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如果此时有旁观者的话,应该只能注意到她对着坟墓微笑着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优子。”

      短短地祭奠之后,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挽救优子。为此,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入了优子的家。自己对优子还不甚了解,如果要全面地重塑优子的灵魂,这里兴许还隐藏着很多线索……
      令她感到遗憾的是,优子家中空空如也,应该是临终前将有用的东西都赠予一些生活困难的人了吧。她不惜被别人发现的风险,动用了操纵境界的能力将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终的收获,仅有被丢弃在满是灰的旮旯里的一个纸团。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纸团——

      紫,
      对不起,我辜负了我们的誓言。以后每年樱花盛开时,我只好躺着欣赏了。照约定我是要吞一千根针的,但请你看在我已经无法吞咽的份上饶了我吧。
      我很怀念那些我们畅所欲言的日子。我时不时地在想,如果我不是人类的话,是否能多活一些日子呢?这样就好每年和你来这里赏樱了。当然如果你不再喜欢樱花了,我也还是有别的打算哦?
      你看,如我这般“拯救苍生”的女子应该能前去极乐世界的吧?据说那里全年都盛开着不同的花。紫作为一个待人友善的妖怪,那里不会拒绝你的吧?请容我先行一步,届时让我们在极乐再会吧——不要误会了,紫。我说这个不是要让你和我一样了结生命。往后的数千年,我们都会真诚地等待着彼此,也算是谁也不亏欠谁了。
      真奇怪……我写这些到底是希望紫你能看到呢,还是不愿意你看到呢?紫,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言未尽于此,请原谅我这么一走了之。
      最后的最后,就让我再任性一次、说一句生前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吧——
      我喜欢你,紫。比任何一个人类都喜欢你。
      呜呜。
      佐藤优子绝笔

关于幽幽子和紫的故事还被我改编成了歌曲,虽然为了填词需要剧情有些变动……感兴趣的不妨去看一下!链接如下:
有关东方系列的诗词作品
https://bbs.nyasama.com/forum.ph ... &fromuid=255112
(出处: 喵玉殿论坛 · 喵玉汉化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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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07 编辑

盼君采撷花一束,以香为伴路千条

      哦呀,欢迎光临呢,这位客人。
      一路看下来感觉如何呢?是觉得浪费了不少时间来看一本烂书,亦或是以为故事已然草草结尾、抱着来看OVA的心情继续读下去?嘛,身为商家的我是怎样都无所谓啦。然而,若是客人你愿意将敝店看作漫漫长路上一座不同寻常的休息站的话,还是请听我叨扰几句,为客人你指引前进的道路吧。
      咳咳……言归正传,本店一共有九种花随你选择。
      假如你好好地遵循了“游戏规则”、只阅读过三个分支之一的话,就请你采撷其中一束花,带着它上路吧。
      假如你好巧不巧地将三个分支都读完了,那么一口气将敝店搬空也未尝不可——嘛,反正客人你迟早会这么做的。
      接下来请容我简单介绍一下商品:
1.紫色风信子。(最后选择支持幽幽子x选择留在幻想乡、忘却现世)
2.红色天竺葵。(最后选择反对幽幽子x选择留在幻想乡、忘却现世)
3.黄色鸢尾花。(最后选择保持中立x选择留在幻想乡、忘却现世)
4.黑色曼陀罗。(最后选择支持幽幽子x选择返回现世、忘却幻想乡)
5.白色木棉花。(最后选择反对幽幽子x选择返回现世、忘却幻想乡)
6.卡萨布兰卡。(最后选择保持中立x选择返回现世、忘却幻想乡)
7.白色小苍兰。(最后选择支持幽幽子x现世和幻想乡我全都要)
8.奈良八重樱。(最后选择反对幽幽子x现世和幻想乡我全都要)
9.白色薰衣草。(最后选择保持中立x现世和幻想乡我全都要)
      若是没有客人你喜欢的品种,我道歉。届时请客人带着你最中意的第十种花再度光临敝店,本人将因能大开眼界而感激涕零。
      就是这样。接下来,请好好思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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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2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09 编辑

紫色风信子
——道歉、永恒的思念

      “永别了,彷徨的灵魂啊,请就此安息吧。”
      直到棺椁尚未完全被泥土所掩埋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有出现。曾在800年前失去了挚爱的她,如今又再度不得不接受同一人消逝的噩耗。命运竟是这般无情地捉弄有情人,活脱脱将某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摧残得没有了俗念……
      令人意外的是,全场来客中唯独姬音一人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是由于接下来工作的原因还是为了缅怀逝者,她穿着那种淡蓝的和服,戴着天冠。
      冴月麟小姐站在姬音身边,不断地安抚着伙伴。待到泪人儿实在坚持不住原样、即将融化在地上时,她不失时机地把“那摊烂泥”揽入怀里。
      作为亡者生前上司的四季映姬主动担任了大礼的司仪。铁面淡容的阎魔有板有眼地颂完了悼词,那双深绿色的大眼却隐约透露出其内心的恻隐。
      消息灵通的记者小姐也赶来凑了热闹。她罕见地摘下了六角帽,若光是看脸面会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换了短发的竹取公主,然而标志性的相机仍不离手。
      我则是代表了逝者的挚友紫大人前来吊唁的。似乎来客中只有我带来了礼品:一束紫色风信子。它暗喻着紫大人对逝者的歉意和永恒的思念。
      余者,皆是各个势力派来聊表哀思的喽啰。毕竟也算是幻想乡的同伴,只是过来鞠个躬、念叨两句倒也未尝不可。
      对了,还有那个最特殊的人……
      “……永别了,幽幽子大人。永别了,优子。”
      “……”
      “……原来是蓝啊。别这么鬼鬼祟祟地站到我身后,很吓人的。”
      “妖梦,那个……”
      我感到十分诧异。除了紫大人外,就属妖梦和幽幽子关系最亲密。如今的她不仅没像我预测的那般哽咽不止,反倒宛如释怀了那般自然地微笑着。
      “奇怪,今天没有看到紫大人。是先一步来过了吧?”
      “……”
      “嘛,肯定是那样。谁让紫大人才是幽幽子大人真正爱——”
      “我说呐妖梦,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白玉楼吗?”
      “……嗯。我心意已决。”
      “难道是因为对这里的新主人——”
      “非也非也。我和姬音她们曾有过许多过节,也一同度过了更多欢乐的时光……之所以选择离去,其中一个缘由还是因为我的爷爷,魂魄妖忌。”
      “妖忌先生?”
      “对。爷爷曾将年幼的我寄托给了幽幽子大人,而后兀自出门游历去了。现在想来,到这片广袤乐土上未曾涉足的地域探寻一番,亦算是不负韶华。”
      “唔……是不是该带上一根钓鱼竿呢?”
      “……第二个原因就更直接了。”她脉脉地望着棺椁正上方、已然枯萎的西行妖枝杈,“失去了幽幽子大人的白玉楼,没有我存在的意义。”
      “失去了幽幽子大人的幻想乡,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我原本很担心妖梦会这么说服自己,然后西行妖下便出现了最后一个自来“殉情”的人。就她目前那单纯的笑靥来看,幸好我多虑了。
      在和姬音她们正式告别后,妖梦背着小小的行囊、正准备走出白玉楼的大门时,我猛地想起紫大人托付给我的那几封信件。
      “蓝?这个是……紫大人写给我的?”
      “是。她让你自行决定是否要拆开阅览一番。”
      “……好的。”沉默数秒后,妖梦当着我的面取出了信。虽然我没有看到具体的内容,但从妖梦终于流出了泪水来看,大抵是些温馨的话语吧。
      “紫大人……蓝,请你替我转告紫大人,谢谢她的关心。往后八云家若是有何难处,可随时来找我。”
      目送着妖梦走下长长的楼梯后,我继续履行着信使的使命,将剩下的两封信交到了姬音和麟小姐手中。
      “……唔。”
      看着她们沉吟的模样,估计信中不是什么令人欣慰的内容了。我随即道出一句“告辞”,准备离开。
      “且慢,妖狐小姐/等一下,蓝!”
      “……是?”
      “待孤片刻,孤即刻回信予贤者/我想回信给紫,能否——”
      “是是,二位请便。”看来,我是彻底转职成信使了。
      说起来,紫大人平日里根本不是那种与他人通过书信来往的存在,她甚至有些排斥那种只会暗送秋波、不敢正面对峙的行为。或许正是这次的事件,让她找到了一种古老而新颖的交流方式,从而改变了她吧。
      “紫大人,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来喵,蓝大人!”
      “橙?你怎么会在隙间里?”紫大人极少会在没有和我说一声的情况下、单独把橙叫到隙间里来。
      “啊哈哈,确实是紫大人叫我来的喵……”
      “哦……话说回来,”橙屡次改变站位,似乎是在刻意阻拦着我往紫大人的房间走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又不愿意说出来,橙?”
      “怎……怎么会呢喵?”
      “那么请你立刻告诉我,紫大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比……比起那个,蓝大人,请尝尝橙刚刚做出来的油炸豆腐喵!”
      这天真的孩子居然想用美食让我停留于此,一定是紫大人出的馊主意吧。
      “哦呵呵……”
      “我……我错了蓝大人!全部,全部招供喵!”
      原来紫大人确是去了某地,却又不想让我知道她外出的事实。以防万一,她临时找来橙,试图利用我对橙的溺爱为她争取外出的时间。哎呀哎呀,紫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偏偏找来个最不靠谱的人。
      “……所以紫大人没说过是去哪里吗?”
      “没有喵。橙只是看到她临走前在整理东西,将好多东西都放到一个小木箱里了喵。”
      “好多东西?”
      “嗯。紫大人平日里拿着的扇子、有着奇妙图案的空酒瓶、长得像幽灵一样的麻薯、用玻璃密封保存的皱巴巴的纸……蓝大人?”
      原来如此,这正是她曾提到过的、800年前无言诀别的复刻。虽然平时是个懒散又强大的人,不曾料到在对待真正的感情上,她竟还是如此的脆弱。正如她前几日失魂般兀自呢喃的那样——
      “谢谢……然后……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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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3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14 编辑

红色天竺葵
——幸福就在身边

      “呼……暂告一段落吧。”
      从去年的八月开始算起,依次是第三次月面战争的攻防战、阳春白雪、新年活动、第二次春雪异变……真是一段充满了活力的岁月。虽然时代在变化,幻想乡的大家仍旧保持着“惹是生非”的童趣,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当然算是令人欣慰的——历史嘛,果然还是丰富些比较好。
      今日晴空万里,又是用功编纂《缘起》的良辰吉日。在继续工作之前,我习惯性地泡上了一壶红茶,正准备去摆弄唱片机时——
      “呀嚯!早上好,阿求!”
      “小铃?”
      不速之客还是到来了,正如我根据以往经历所预料的那样。
      “工作辛苦啦。来,这是我刚买来的点心,早饭要好好吃哦!”
      “多谢,虽然我已经吃过了……”
      面前这个活泼的女孩名叫本居小铃,是古书店“铃奈庵”店主的女儿,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挚友。今天的她依旧戴着标志性的摇铃作为发饰,往日习惯穿的“工作服”——红白色格子和服与围裙——却更换成了常服。莫非是有远足的计划?
      “难得好天气,跟我一起出去转转吧,阿求?”
      “诶?可是我待会还要——”
      “写书什么的先放一边啦。偶尔出去走走,看看周遭的新鲜事物。既能消除疲劳、缓解身体的压力,又能为以后的文章增添不少细节。还有啊……”
      看着她忙不迭地为我一时的怠惰编造着“莫须有”的辩解,或许我确实是不经意地笑了出来。
      身为稗田家的血脉,我被托付的使命便是记载这个幻想乡的所有历史,其中之一便是记载着所有妖怪的《幻想乡缘起》。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稗田家的每代人都继承了所有祖先的记忆,同时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其代价却是羸弱的身躯和短暂的寿命。总的来看,就和外界一种名为“电脑”的东西差不多。
      因此,自打我懂事起,我便有意地疏远了和邻居的关系。我不愿意有人为我闭门不出的行为感到悲哀,也不希望在我寿终正寝时会有谁感到惋惜。换言之,我自定义为“无情的编纂机器”,借人类之躯,行机械之事。
      直到那一天——连我都回忆不起来具体日期的那一天。,有个小女孩跑来敲响了我家的大门。无论是她的衣着、发饰还是眼眸,都显得那样的艳丽。
      她便是这般冒失地闯入了我的囹圄,为我打开了封尘许久的窗户,让我重新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真正的价值……
      潸然泪下,莞尔一笑,心有所许……竟都是些十分容易办到的事。

      “快看呐,阿求。这边的章鱼烧半价优惠了!”
      “呼……呼……等等我,小铃……”
      “真是的,阿求你体质太差啦!就算是天生的孱弱,也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来弥补的——这才是人类啊!”
      “其实你只是想说我长久宅家、缺乏运动吧?”
      “诶嘿嘿……要不在这里坐着歇一会儿?”
      “同意,很有必要……”
      好巧不巧,此地正是由慧音老师开设的学堂“寺子屋”门口。从房子里传来了莘莘学子们朗读课文的声音,细细听来,居然是我写过的某篇文章。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阵小小的激动,这就是作家的另一个夙愿么?
      还记得上一回、慧音邀请我客串教师的场景,那天用到的教材恰好也是我曾写过的片段。面对学生们一次又一次的提问,尽管写的都是些纪实类的史事、不会涉及到作者我“当时的心境”,不知怎么的还是令我倍感尴尬。
      幸好慧音察觉到了我的难堪,及时修改了之后的安排。
      “哦?稗田老师和本居的看板娘?”
      回过神来,英姿飒爽的藤原妹红正微笑着站在我们面前。她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拎着一张装着重物的布头。
      “你好,藤原小姐。”
      “这个……莫非是便当?”
      “对头。慧音她这两天忙于整理教案,连准备午饭的时间都没了。”
      “噫,妹红小姐的爱心便当吗?真羡慕慧音老师呐,能吃到心上人亲手制作的料理……”
      “什……什么心上人啊?同居者的事,能叫‘关爱’吗?那叫‘关照’!”
      藤原小姐羞赧着说出的碎语把我们都逗乐了。平日里大条得很有“男子气概”的她,居然在小铃的调侃下落荒而逃,一溜烟地跑到了教室里。起了劲的小铃穷追不舍,不忘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要加油哦,我会祝福你们的”。

      “听说这家店今天有邀请大厨来烧特色料理哦,就是这个——”
      “八目鳗吗……感觉可以尝试一下……”
      晌午,小铃拉着我走进一家人气很旺的饭店。明明就离我家咫尺之遥,我却一直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真称不上什么好邻居啊,我……
      “呜哇!突……突然拿我的杯子喝是什么意思啦daze!”
      “但是……再拿新的杯子倒也太麻烦了些。还是说……你觉得我太过分了?”
      邻座传来了打情骂俏的声音。在探求心的催促下我稍稍瞥了几眼,魔理沙蹙着眉略红着脸、身子些许颤抖着;她对座的爱丽丝则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闭上了一支眼俏皮地笑着。
      “哦哦,居然是爱丽丝!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魔法使的身体果然够坚韧呢。”小铃嘟囔着,“只不过,这两人的‘攻防关系’是不是有些颠倒了?”
      小铃和大多数幻想乡的居民一样,对于“爱丽丝被害”一事的认知停留于“未遂”上;至于负责记录史实的我,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爱丽丝被神绮改造、甚至阴差阳错地融合了某人的灵魂一事,还是不要告诉小铃了。
      “说起来,自打你沉疴痊愈后,似乎性情也变了不少啊daze。”
      “哦?或许是我失去了部分以往的记忆吧……能告诉我吗,魔理沙?以前的我,在你眼里是个怎样的人呢?”
      “呃……贤惠,恬静,心灵手巧,笑靥如花……”
      “嗯……”爱丽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蘑菇羹,“来,魔理沙,张嘴,啊——”
      “……啊——”即使快红到了耳根,魔理沙还是乖乖地把送来的食物咽了下去。
      “好。接下来轮到魔理沙了。给,勺子。”
      “哈?难道是要我‘回敬’你吗daze!”
      “不然呢?噢,你不想用勺子也可以,其他更柔软的容器我也能够接受。”
      “天哇——”魔理沙抓狂了,“从前那个稍微逗一下就很腼腆的爱丽丝到哪里去了daze!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喔喔喔——”
      “抱歉,魔理沙,果然……还是我太得意忘形了。”爱丽丝忽然涨红了脸(很可能是故意的),双眼刻意地躲闪着对方(果然是故意的),“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嘛,谁让我最最喜欢魔理沙你了呢!”
      “都说了,不要把那么害臊的话说出来啊daze!”

      “咦?那边好像很热闹啊,去看看吧!”
      “慢点,小铃。刚吃完饭不能快走……”
      人群聚集的地方,是一处并未开张新店的小街道。看样子,应当是某户人家有了“乔迁之喜”,人们是过来熟络、祝福的吧。每个离开的人都拿着一朵小红花,是新家的主人赠送的吗?
      “哦!是那时候的评委小姐们啊!”新主人看到了我们,朝着这边不停地挥着手。
      “我记得你们是……姬音小姐和冴月麟小姐对吧?”
      “评委小姐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啊,太感谢了。那个……”
      “啊,我叫本居小铃,叫我小铃就好了。这个孩子是稗田阿求。”
      “恭喜你们搬入了新家,姬音小姐,冴月麟小姐。我是撰写史书的稗田,请多指教。”
      “孤乃冴月麟。贵客若不嫌弃,但唤孤‘麟’无妨。”
      “我是姬音。叫我小音就可以了,请多指教。”
      “嗯!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有空的话来我的铃奈庵看看吧!”
      “噢噢,下次一定……”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白玉楼的西行寺氏如今——”
      “幽幽子?她啊,应该是彻底放弃那个危险的梦想了吧。虽然她对于我们帮她悬崖勒马的行为很感激、还希望我们继续留宿在白玉楼,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一直住在别人家里……”
      “但有寸功,安敢忝居?粮饷既无忧,弗若外迁至此,倒也热闹。”
      “原来如此……感谢二位的回答。”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而已……”
      “看你们很忙碌的样子,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我会带着阿求再来讨杯茶吃,届时让我们好好参观你们焕然一新的屋子吧!”
      “且慢。请汝等收下此花。”
      “小红花?这是……有什么寓意吗?”确实是很漂亮的花,可惜的是我对于这种东西没怎么研究过,以至于连名字都说不上来。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啦。只是上家的主人搬离时留了一屋子的花,我和麟实在无力养护,这才分赠给大家的。”

      “其实呢,阿求。我知道的哦,关于这种花。”
      在前往铃奈庵的路上,小铃突然说道。
      “不愧是博览群书的小铃。”
      “谬赞谬赞,只是碰巧看到过。这种花叫做天竺葵,在幻想乡里不算是常见的。它可以用来驱蚊、美容、催眠。另外,它的花语是……”小铃的声音逐渐萎靡了下去。
      “花语是?”
      “幸福就在,身边……”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奔放活泼,她扭捏着说完了,还怯怯地瞟了我两眼。
      “身边,吗……”
      诚然。将我从与世隔绝、举目无亲的孤寂中解放出来的人,正是她。姑且不论小铃是怎么看待我的,对我而言的“幸福”,此刻确实就在我身边。
      “或……或许是我记混了吧啊哈哈!比起这个,赶快走吧,阿求!有本极其有趣的书,很想让你立刻看一下呢!”
      “也是呢。”我牵住她的手,准备忘我地小小跑一段路。
      “阿……阿求?”
      “走吧。”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带着我东奔西走呢。
      从今往后,也让我偶尔掌握一下主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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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35: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21 编辑

黄色鸢尾花
——友谊永固,感谢陪伴

“盛开荒野的花儿哟,能否请你告诉我;
人类为什么总是彼此伤害、彼此争斗?”
      被月光所侵蚀的青石板上,有个身影孤寂地坐在那里,唱着我未曾听过、却不由得心头一紧的歌谣。一样是多愁善感的年纪,一样是诀别同龄的孑然,一样是无人问津的花朵。
      因此,我的内心渴望着与她好好地交谈一次,想要与她成为好朋友。
      “……啊,抱歉。我唱得太大声了,吵到你了。”
      “哪里。还没到入睡的时间,正巧听到了此般天籁,因而被吸引来了。”
      “天籁……从小到大,除了我父亲外,你是第一个这么夸奖我的人。”
      “不会吧。难道你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欣赏不来如此动人的嗓音吗?”
      “说起来,早苗的确还不知道呢。其实从前我——”
      对于衣着单薄的我们而言,在4月份的夜里,青石板其实还是挺刺骨的。从健康的角度考虑,我提议绕着神社踱步,边走边聊。她同意了。
      说起姬音和冴月麟,那可是现在全幻想乡无人不知的明星。入侵红魔馆时她们拉帮结伙、环游幻想乡时她们孔席墨突、第三次月面战争中她们力挽狂澜、阳春白雪上她们摘得桂冠、压制红魔造反时她们一锤定音……如此叱咤风云、心怀远方的生活本是我所憧憬的。
      想当初,我们刚刚迁入幻想乡、入驻守矢神社那一会儿,我又何尝不是想替代灵梦成为领导幻想乡的巫女、让两位大人的神威照耀到每一寸土地?只是后来屡次的挫折慢慢磨去了棱角,我那颗躁动的心便渐渐平复。
      她们二人的出现,让我有种“死灰复燃”的感觉——尽管如今担当守矢风祝重任的我当然无暇再度遨游天下。虽然我与姬音的年龄相仿,我却从她身上看到了“偶像”的光辉。啊啊,这般天赋异禀的流浪者,又有忠心耿耿的剑客相随身边,我原本就这么打算守望着 她们的背影,默默地关注下去……
      谁曾想,姬音和冴月麟竟然“分手”了。
      按照姬音的说法,她在这“轰轰烈烈”的一年时间里感到了几辈子沉积下来的疲惫。先是在外界被部下暗算、徘徊在生死线边;再是遭到幽幽子的突袭、险些彻底丧命……那之后又正面遇上了不下于十次的致命威胁,最后还赌上一切击败了绯色的恶魔。
      对于充满了尔虞我诈、悲伤回忆的外界,她已无念想。
      至于表面上缤纷徇烂、众神眷恋的这里,她抛却俗念。
      这是她第一次对冴月麟的冲劲说“不”,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只是感觉这阵子实在有些累了,所以搬来妖怪之山上散散心。别担心,我和麟只是短暂地分开了。纵览了数千年历史的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收束住脚步呢?”说着姬音拿出了一把小黄花,将它举到了明亮的月光下。
      “这个是——”
      “麟在临行前送我的黄色鸢尾花,寓意是‘友谊永在,感谢陪伴’。”
      “原来如此。”
      “将来的某一天,待我从自身的伤心地中走出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麟……”姬音的眼角滑落出喜悦的泪水。俄而,她收拾好情绪,话锋一转,“别光听我说这么久,早苗也聊聊你以前的趣事吧。”
      “诶?我的?”
      “没错!我听说,早苗在迁入幻想乡之前也是高中生来着。你那里的生活,肯定比我们那边要有意思得多了……”
      回想起我的学生生涯,无法分辨出是怀念还是感伤,只是觉得有些匆匆。
      比起其他女生所热衷的娃娃、漫画、明星、打扮、美食,我更喜欢机械装置,尤其是巨大的机器人。再加上我的运动天赋和大大咧咧的性格等原因,我和男生的关系要明显好于同性——这是上高中之前的状况。
      那之后,男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宽。倒不是因为大家不团结友爱了,只是异性之间走得太近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除非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
      “唔……但是早苗你没有交过男朋友吧……不对不对!抱歉,心里突然就有了这么个声音,下意识地就——”
      “没关系,毕竟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兴趣爱好的不同让我难以融入女生的圈子;而和异性间必要的距离又葬送了之前的“老路”。尽管被人说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有着不错的身材、脾气也算是温婉,久而久之,我还是成为了班里的“高岭之花”,无人问津。
      要说我离开学校后有什么遗憾的话,也就属没能和同性好好聊聊,或是和异性谈一场梦幻般浪漫的恋爱吧。
      “恋爱吗……确实,在幻想乡里拥有能力的同龄男生几乎没有啊。要想在这里寻找‘门当户对’的另一半很有难度……”
      “听你这么说,难道姬音曾经有过——”
      “我?没有啦。虽然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被人告白过,还是由我无情地拒绝了。总觉得,那时的我对于‘恋爱’这回事没什么感觉。”
      “诶!不会吧!”
      “是真的。要么是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双重压力,要么是因为……和我同居的某个混小子磨灭了我对于恋爱的一切幻想吧。”
      是这样么……看着她捏在手里的鸢尾花,我还以为……
      “都是姐姐惹是生非啦,害得在下也一起挨批了。”
      “诶嘿嘿……虽然被斥责了,但你不觉得能趁胧月他生起气来、看到他另一种可爱是一件很赚的事情吗,小依依?”
      按照第三次月面战争前的三方协定,幻想乡的白玉楼、魔界和月都成为了彼此的长期盟友。然而姐姐却瞒着在下和月王胧月,私下里帮助有意造反、与白玉楼和魔界为敌的红魔势力,为她们提供了技术支持。
      后来,由于姬音和冴月麟的挺身而出,红魔的野望被粉碎了,姐姐暗中支持红魔的事实也被抖露出来。月王大怒,欲降罪于姐姐和在下。多亏了在场的大臣们苦苦哀求,这才免去了贬职裁薪的惩罚,仅仅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姐姐,好歹他也是当今的月王,还是别这么说了罢……”
      “那又如何?他终究是我们的王弟。虽然我并不打算搞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对于姐姐们的尊重还是得有的。此次他特意要在诸多大臣面前训斥我们,还不是为了表现得和我们‘疏远’一些、方便我们姐妹和他互相保住对方的位子?所谓满腔怒火,都是做戏给他人看的。”
      “喔……不愧是姐姐,深谋远虑。这样一来,在下也终于能宽心了。”
      还没聊上两句家长里短的话,姐姐就因公务繁忙匆匆离开了。在毫无治国经验的胧月刚刚登基不久的当下,姐姐可谓是全月球最劳碌的人了,几乎所有的内政和外交大事都需要她来决断。相比之下,只负责招募、操练士卒的在下便显得分外轻松。即使在下有心替姐姐分担些简单的政务,也由于职务权限的限制而无力付诸行动。
      “若是能回到一年前那种状态该多好……”在下时不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那时的军政大权皆由望月一人把持,负责辅佐的上下弦月形同虚设。那时的“绵月姐妹”可谓是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飞鹰走犬”的。在师匠和辉夜姬离开后,在下能依靠的只剩下姐姐了。只不过……
      “依姬!”
      后来出现了另一个人。她不是王室成员,也没有月球的籍贯;正相反,她曾是站在月球的对立面、阻拦了在下的劲敌。然而正是通过那场激战,在下才有幸与她成为了挚友。从前在下对于姐姐单一的思念,也由她分担了些许。
      “麟!”
      “汝辛苦了。身为众军之首,却遂了孤之希冀,拨冗相见。”
      “哪里的话。阁下能不远千里而来,在下甚是感动。此番阁下到访,打算逗留几日?欲去何方?请勿客气,尽说于在下,也好早些安排。”
      “承蒙汝之厚爱。孤并无他念,但求同汝磨练械斗,钻研武艺。”
      “这话好说。只是目前在下要去新军军营巡视,阁下若不嫌弃,可否随在下一同前往?”
      “善。”
      若是谈及见多识广的冒险家,麟绝对能在幻想乡和月都排上名号。每一次与她聊天,都好像翻开一本有趣的新书,一目十行、求知若渴地赶紧读完。纵使偶尔不太能感觉大有裨益,也必定是收获颇多。
      说起来,之前一直和她并肩作战的那个女孩——也就是眠月姬的本体——姬音,这些天倒是都没看到。上一次她们二人联手击败了“暴走”的在下,由此可见她们的默契和对彼此的极度信任……难道说,她们分道扬镳了?
      “姬音?嚯嚯,孤明了矣。想必汝以为孤等已各奔东西、不复相见。实则非也。”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标签,那里面只封存着一枝黄花,“此乃鸢尾。论其寓意,大抵为‘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是也。”
      “这是姬音赠予阁下的?”
      “然。彼囿于心之囹圄,却不忍同羁孤,故孤先行一步。但凭此信物在,假以时日,孤等必能复合。”
      呼,幸好只是在下多虑了。若是连那般羡煞他人的神侣都不复存在了……
      不久后,在下在军营早早地“赶完了场子”。本想就此暂搁公务、带着麟四处转转的,怎奈新来的小兔子们都认出了麟,一个个都疯狂地呼喊了起来。
      “这位便是在战场上传播挽歌的那个战士吧!”
      “听说当时她和上弦月大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上弦月大人!请务必让我们开开眼,和她对一阵吧!”
      这是何人带出来的部队?面对地上来客,竟如此无组织无记录地散乱,真是让身为指挥官的在下羞愧万分。回头一定要好好降以处分……
      “呵,民心所向,弗敢逆也。”麟倒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如趁此练手,过两招?”
      “既然阁下都这么说了,身为主人的在下自当奉陪。”
      众人的欢呼声中,在下和麟站到了空地的两端。原本在下只打算以木剑木盾作为比试武器,麟却执意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反正月都的医疗非常完备,即使刺穿了咽喉、斩断了四肢也能将伤者从容地救治回来,直至其痊愈。
      “准备好了吗,麟?”
      “但放马过来,无需赘言。”
      “喏!绵月依姬,拔刀——便让阁下看看,这天丛云的锐利!”
      “花海孤礁,杖拐俱备;孤等前方,绝无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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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37: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25 编辑

黑色曼陀罗
——不可预知的死亡

      趁着天蒙蒙亮,俺起了个大早。
      打自今儿起,山坳坳里的野果子差不多都熟了——那可是大老板们的抢手货嘞。即使是趁着拾掇柴火的间隙捎上两个,也能稍稍补贴家用。这不,俺匆匆干了碗面子粥,怀里揣着俩窝窝,就匆匆跑去邻门门口。
      “犊子!英子!再磨磨蹭蹭的俺可不等你们了!”
      “来了来了,柱子哥!六哥,嫂子,俺走了!”
      “等等俺,二叔!俺去了,爹,娘。”
      从屋里头跑来俩“碎娃子”,一个梳了麻花小辫的妮子,一个穿着拉链坎肩的小子。这俩人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哈欠连天,害得俺也跟着打了一个。
      说起白家,那可是俺们村最大的一户人家了。白家的祖姥爷有好几个娃,长子和末子差的岁数甚至超过了两代人之间的差距。其中住在俺隔壁的是那个小妮子一家三口。
      小妮子原名姬音,俺为了叫得顺溜些便喊她“英子”。她随了娘亲姓姬,白家的姥爷们似乎也觉得无所谓,反正是个迟早要嫁人的妮子。
      几年前,她们家搬来了一个亲戚,是英子她姥爷(爷爷)的最小的弟弟的儿子,名叫白御。“御”这个字让俺联想到“护犊子”,因此俺叫他“犊子”。
      犊子他爹是那一代人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有想法的一个。据说他常年漂泊在大城市里几乎不曾回过村,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也不大理睬他。某一年,他的老婆不幸离世了,无法一人带娃的他选择将犊子送回了老家,寄放在侄子家里。
      那之后,英子家就热闹了不少——犊子对于这个陌生的侄女相当体贴,英子却对和自个儿同岁的二叔不太待见。起初英子对于犊子直呼其名,在被她爹娘“狠狠”地教育了几次后不得不改口“二叔”,这倒也符合俺们村子的习惯。
      最近,俩人的关系逐渐有所好转。趁着学校里放假的功夫,比他们年长些许的俺带着这对叔侄到处兜兜。哪里藏着野果子,哪里可以下河摸鱼,哪里方便拾柴……用老师的话来说,俺可谓是“倾囊相授”了。

      时至晌午,仨人掏出了各自的窝窝,坐在林间地上准备开饭。待英子和犊子又拿出小菜摆在面前,俺这才想起临走时太过匆忙、忘带了饭盒子。
      “噫!柱子哥,真莽汉一个!”
      “一起吃吧,柱子哥。咱们俩可吃不完这么多。”
      “谢谢,谢谢。那俺就不客气了。明儿俺一定不会再忘带了。”英子家的伙食确实不错,隔三差五地俺便能在屋里头闻见飘来的肉香味。这不,饭盒里放着的正是几块肥肥的五花肉。
      从篓子里拣出根小木棍,掰成大致一样的长度,再放到一旁的小水沟里冲洗片刻——这便是临时的筷子了。看着被夹起的油肉,俺心里暗咽了几口唾沫,又想起老师教过的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对了二叔,俺小姥爷那儿有什么消息吗?”
      “俺爹?上一回他寄信回来还是几个月前呢,说是一切都好。”
      “是吗……听说大城市里都是高楼大厦的,俺真想去看看呢。”
      “那你回去赶紧跟你爹娘说说。到时候别忘了捎上俺!”
      “不中不中!去一次得花好多钱咧!还是等啥子时候去一趟县城的图书馆,借点书来看看罢了。”
      “害,真是没斗志……”
      “你嘛意思二叔?凭啥说俺没斗志嘞?”
      “要俺说,俺以后一定要考上城里的大学,像俺爹一样留在城里!为啥子俺非得要等哥哥嫂子带着俺一起去呢?”
      “刚刚不还是你在唠叨!真是个小屁孩!”
      “你……你敢说俺是小屁孩?那你自个儿呢?不一样也是个小破孩吗?”
      “你说嘛!”
      那俩人从地上扑腾一下站起,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这可不就是小孩子嘛。说起来,俺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经常跟邻街的嘎子干架呢,后来还不是成了好弟兄。
      “好啦好啦,有啥子好吵的?先吃饭,先吃饭……”

      “哇,这朵花挺漂独特的。”
      在咱们准备下山往家走的途中,英子碰巧找到一朵奇特的花。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朵黑木耳,也可能是生了什么毛病——如此黝黑的花朵,就算是像俺这样的山林专家都未曾见识过。
      “带回去给大家伙看看好了。”
      “哦?你个小妮子又在干啥蠢事呢?”一直赌着气、走在老前头的犊子闻讯跑了回来,瞅了瞅英子手里的花,“这啥玩意儿?烂花?”
      “才不是!这是俺的宝贝!”
      “宝贝……嚯嚯,”原本没什么兴趣的犊子听英子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趁着英子毫无防备之际一把夺过了黑花,“让俺仔细瞧瞧是啥稀罕事?”
      “你干嘛呢!快还给俺!”
      “俺偏不!有本事来抓俺啊!”
      然而令人倍感尴尬的是,无论是身高还是速度,都是英子更占上风。眼看要败在自己侄女的手上,犊子一个猴急,把黑花塞进嘴里,嚼碎了吞咽下去。
      “啊!俺的宝贝!呜呜呜……”
      “哼!让你个丫头片子跟俺斗!”
      惹哭了侄女又放任不管,从这点看犊子确实并非一个称职的叔叔。只不过他的这份骄傲没能保持多久。

      大约20分钟后,犊子的脸上、手臂和手心里出现了淤青般的颜色。他的步伐慢慢地缓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犊子?你怎么了犊子?”
      “柱子哥,俺……难受,浑身难受……”
      “这肯定是中毒了!让你小子乱吃野花!”
      “柱……柱子哥,俺二叔他——”
      “没办法。俺背他下山。英子你先走一步,赶紧去通知你爹娘!闹得不好得去县城看大夫!”
      “好……好的!”

      不知等了多久,那盏令人心神不宁的灯终于灭了。
      “大夫,俺小弟他——”英子爹第一个冲上前去逮着了满头大汗的医生。
      “请放心,手术很顺利。那孩子应该是误食了曼陀罗花,不是什么严重的症状,住院调理几日就好了。只是……”
      “只是啥?”
      “……一会儿把他送到病房后,你们好好安抚他一下吧。他似乎……精神压力有些大……”
      数分钟后,咱们在病房里见到了犊子。他坐在床上,好像完全无视了进来的咱们,窃窃私语些什么。俺凑近了些,只听他呢喃道:
      “——为何,我会身处这里——”
      “——难道,我不该在那里——”
      “——雾气瘆人的绯红洋馆——”
      “——二百由旬的亡灵庭院——”
      “——彷徨迷途的竹林秘境——”
      “——郁郁葱葱的飞瀑之崖——”
      “——光影交错的地底世界——”
      “——车水马龙的黎庶村庄——”
      “——徒留悲伤的不详森林——”
      “——死气沉沉的红白神社——”
      “——魑魅魍魉的异形家乡——”
      “——阴晴圆缺的千里婵娟——”
      “——啊啊,黑色的曼陀罗——”
      “——死亡,无法提前预知——”
      “这……这是魔怔了!”犊子的胡言乱语着实令俺吓了一跳。俺使劲晃动着他的身躯,却始终唤不回他眼中的光芒。
      “要不再换个大夫看看……或者换个医院……”
      “姬音吗……”犊子诡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同样受到了惊吓的英子,“真是可爱的孽缘呢。轮回之后我们居然颠倒了身份,又重聚在一起。这又何尝不是天意呢——”
      他刻意地顿了顿,接眼眶中噙着泪水说道:
      “——你说是吧,二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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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4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6:34 编辑

白色木棉花
——珍惜眼前的幸福

      那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年。或许是因为出了诸如《刀剑神域》和《冰菓》这样的好番,亦或许是中国战队在某个国际邀请赛上首次夺得冠军……
      对于我而言,那一年最具代表性的记忆便是某首小有名气的歌诞生了。翻译过来,大致应是《叛逆-为了重要的事情-》。
      “无论天涯海角都会继续追寻,直到你再一次唤起我的名字”。——这歌词背后的故事,直至今日我依旧没去弄懂,这并非是我舍弃了从前的爱好。
      对于东方系列的喜爱,我只停留于“音乐”和“歌曲”上。
      那一年的秋季狂欢节上,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上台演唱了这首歌曲。尽管那时的声音还太过稚嫩、无法像原唱那般将低音部分完美地演绎出来,我还算是很高兴,完成了当年自设的小目标。
      “感谢这位同学的深情演唱。接下来让我们有请……”
      照理说完整的舞台应该包括一片观众席,那么我身处的这个舞台便是残缺的。狂欢节上大家都在忙什么呢?打篮球、下围棋、逛展区、刷卷子……主舞台自开幕式结束后便基本没了生气。纵使台下有稀稀拉拉的观众,那其中也大都是匆匆过客,或是实在没了去处跑来空度光阴的。
      走下空空落落的阶梯,我才发现朋友们都已离去,或是在忙着填满各自的胃口。亢奋过后反涌上心头的便是小小的失落和孤单,小众终究是小众……
      “同学你好。请问刚刚那首歌是你唱的吗?”
      不知哪里跑来的男生这样问道。看个子,估计是高年级的学长吧。
      “是。你听过这首歌吗?”
      “是的!这可是今年暑假刚刚发售的新曲啊!没想到居然能找到意气相投的同志,我真是太感动了……”
      恍惚间,严实的心墙上仿佛开了扇窗。虽然窗外雾气缭绕,却也向我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谢谢,我——”
      “你在这儿啊,混小子!”又一个忽然出现的女生朝着男生喊道,用她出奇低沉的嗓音打断了我的话语,“真是让我好找!”
      “呃,稍微等我一下!”男生扔下背包,掏出纸笔,斜斜地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了我,“这是我QQ号。难得碰到个同好,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
      “哦呀,竟敢当着我的面勾引低年级的学妹?”
      “什么勾搭!我只是被她的歌声感动了而已……”
      女生不由分说地将男生给拖走了,徒留下捏着纸条的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对“亲昵”的背影。
      那个,就是所谓的“情侣”吧。

      “噗,咳咳咳……情侣?我和她?”
      我嘬了一口咖啡,无言地看着被呛得够呛的他。
      “啊哈哈,你误会了。我和她是亲戚,准确点来说是……姑侄关系吧。”
      “诶?姑侄关系……两代人吗?”
      “是的。那还要从我祖姥爷说起……”
      原来如此。作为独生子女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世界上如此玄幻的事情。怪不得他能从容地约我出来一起逛漫展,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张桌子前聊天……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窗外的迷雾好像渐渐散去。
      那几年,是相当美好的一段时间。若是指定的对象为漫展一类的活动时,那么“陪伴”一词的份量无疑是举足轻重的。虽然我还是基本驻足在东方的音乐展区,而他的涉猎范围越来越广,但是每每有诸如漫展、同好会或是相关的活动时,我们基本都能一起去。硬要说有哪几次缺席的话,也就是各自中考前几个月的那段时间吧。


      时光荏苒,一转眼又到了另一个夏日的尾巴。这一年,中国的战队依然夺得了冠军,番剧中较为出名的应该是那个“有何贵干”吧……
      说起来,已经有15个月没有和他取得联系了。上一回还是去年的5月份,他说“会去日本办些事”,还问要不要帮我带些有纪念意义的CD回来。
      在那之后,他便像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故,亦或是被可能存在的另一半下了“死命令”……
      “——只不过是个普通朋友罢了,消失了便消失吧。”初中毕业之际,我的内心是这样低语的,“看看你身边的同学吧,说不定每过半个星期就会有一半的人和你再无联系了哦。人有悲欢离合,放下这些烦心事,趁着没拿到高中的暑假作业前好好放松放松吧……”
      于是乎,我又回到了一个人逛漫展的老生活中。失去了仅有一个可以分享淘到好物的喜悦的朋友……也就那样,也就那样……

      “好!那么在讲开学事宜之前,让我们先欢迎一下新同学。”
      8月29日,星期一。当我们还在为解决作业、空调失效等问题忙碌的时候,班主任一句略显激昂的话语令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顺便说一句,我当然是仍旧低着头、补作业的那一种人。
      “……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难道还要我帮你做自我介绍吗?”
      依旧是班主任在说话。新来了个内向的人呢……
      “唰唰——”前面传来了写板书的声音。我懂,我懂,八成又是父母给起了什么带两个生僻字的名字,写下来好解释吧。被好奇心所驱使的我,就这么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
      “我叫白御——请多指教。”
      手里的笔,突然脱缰了;
      眼里的泪,突然决堤了;
      心里的他,终于回来了……

      他变了。
      从前那个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他,待班主任走后便往桌子上一趴。无论是一起去打球的邀请,还是毫无逻辑地问东问西,他的回应永远是“抱歉”“我不想说”“……”。
      不幸中的万幸是,唯有一个人例外——
      “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啊。”
      “……”他老态龙钟地将头扭了过来,死气沉沉地凝视着我,“……原来是你啊,真巧。”
      “可以跟我说说吗?这一年间到底——”
      “抱歉。”
      果断地嘟囔完这一句后,他再度缩回了名为“假寐”的龟壳中。
      很高兴他没有忘记我,然而如此消极的态度确实影响到了我,导致我也以相当阴郁的状态度过了返校日。回到家后,我整个人蜷在被子里,闷闷地哭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和闭门谢客、沉默不语,究竟哪一个会给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呢?
      就在我如此胡思乱想、心烦意乱时,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空无一物的消息栏里出现了个老面孔。
      (在吗?)
      略微思忖后,我回复道:(在。)
      (白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的态度太过恶劣了。)
      (没有的事。这么久联系不上你,虽然也算是邂逅吧,很高兴能再度相会。)
      (太久没有回到学校了,现在脑子里还是很乱。)
      难道真的是遇上什么事故了?不明底细的我只好回道:(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帮你融入新班级的。)
      那之后他并未回复些什么。总之心情是稍稍平复下来了。

      然而9月1日那天,他缺席了。班主任只是浅浅地说“他身体不舒服”,吃过闭门羹的同学们对此也并无反应。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我急忙拿出手机,询问他为什么没来上学。
      (……)他先是回复了一个省略号,颇有种“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追加了一句:
      (方便的话,这周末能来我家吗?我会将我记得的一切都告诉你。)
      看到这句活后的第一反应,既不是只身去男生家里有多少不确定的因素,也不是品茗后苦有余甘的滋味,而是欣慰,切实的欣慰。
      以前的我,总觉得是他替我打开了一扇窗,看到了世界的不确定性。
      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才是站在窗外的那个人。他从朦朦胧胧的那一侧打开了窗户,无声地向我呼救。


      “来了——哦,早上好。”
      “早上好……那个,我还以为走错了呢。”
      星期六早上,我到达了和他约定好的地址,却在门口足足犹豫了十分钟才摁响了门铃。幸好他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否则我估计得尴尬地逃走。
      “……谢谢你能来。总之先进来吧。”
      “好的。”
      进门后,一侧的柜子上摆放着某人的遗照。凑近些看,似乎有些眼熟。
      “我记得你们应该见过几次的吧。”他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姑姬音。”
      身为同龄姑侄的白御和姬音二人除了学生的身份外,还是某家原本存在的大公司的“所有者”。去年五月,他们在前往日本出差期间遭人暗算。后经全力救治,白御于今年四月底成功苏醒,但姬音却离开了人世。至于他们原本拥有的公司则是分崩离析,留给白御的只剩下“一小块蛋糕”。
      白御曾想着回到老家投靠自己的父母,但又恐怕已身在天堂的姬音和姬音父母不愿看到自己留在此地的痕迹被彻底抹消。经过痛苦的思考后,他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并希望能尽自己的努力将公司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一个大男孩能哭得那么的悲伤和柔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谢谢你能听我说完,呼……感觉好些了。”
      那副可怜的模样,甚至让我一时有种要抱紧他的冲动。还好被理智及时制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有些后悔的话:“说出来就好了,毕竟到了这种时候才体现出朋友的重要性嘛!”
      “嗯……幸好你没有放弃当我的朋友。”
      “现在我们还是同学了。除了音乐和漫展的事,学习也要一起努力了!”
      “嘀嘀”
      似乎是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点了几下,略带苦笑着叹了口气,刚刚转过身去点开电脑上的翻译界面时,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那个……我记得你好像会日语来着?”
      “我吗?呃……算是吧。”
      “那正好,能帮我看一下吗?”
      他将手机递过来,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聊天软件,名字叫做“蒸汽”?发送信息的人名叫“家具屋”,信息都是拿日文写的。
      “冒昧地问一下……这个‘家具屋’,难道是你们去年在日本认识的……供货商吗?”
      “不清楚。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是个‘很重要’的人。自从我清醒后,就一直和他通过这个软件保持着联系,只不过他好像只会日语。”
      唔……通过翻译软件的帮助,得到了以下译文:
      哟!这两天还好吗,白君?
      你那边应该开学了吧?过往的伤痛不是那么容易抚平的,但是学习也不能落下啊!日文和历史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若是化学的话就算了吧。
      那个游戏的全世界大赛,今年好像又是你们国家夺冠了呢,恭喜你们!在学习之余,打打游戏也有益于减轻心理负担哦。放心吧,没什么难的,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啊哈哈,说得太长了倒显得有些婆婆妈妈了。那么就这样,尽快回复!
      (家具屋)
      “嗯……虽然写的东西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应该是个好人。”
      “算是吧……回复的信息,你能帮我再翻译一下吗?”
      “那个啊……还是用翻译软件更有效率些吧?”
      “就是怕翻译出些歧义啊……毕竟他写的东西,用词好像有些……奇怪或是古风的?”

      “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吗?”
      “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今日此行,甚是顺利。我和他之间的羁绊在消除了一年多的隔阂后显得更紧密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好吧……总之非常感谢你。”
      “谢什么。我们都是朋友啊,在前途迷惘的时候互拉一把不是应该的嘛。”说到这,我猛地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兀自走下舞台的羸弱身影,鼻尖不禁酸了起来。
      “没事吧,你的眼睛——”
      “没事没事。眼睛里刚刚进沙子了,啊哈哈。”
      “好吧……对了,那束花——”
      他所说的,是我今天方才送给他的“枝杈”——白色的木棉花。
      “那束花怎么了?”
      “那个……我能把它供奉在二姑面前吗?本来今天要去花店买新的白花的……它要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就不太合适了……”
      “那个啊……白色木棉花又叫英雄花,挺适合送给长辈的,意思是夸赞长辈和英雄一样。”
      “喔,太好了。那我就放那儿了……”


      (当天清晨)
      “……白色的木棉花?这个是送朋友的吗?”
      在去他家之前,我偶尔路过一家花店。
      “它可以送长辈,夸赞对方是英雄。但更主要的是送朋友,代表‘珍惜眼前的幸福’;也很适合作为一种对倾慕对象委婉的表白方式哦。”花店店员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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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4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3 09:44 编辑

卡萨布兰卡
——白房子

忘掉了许多、昨天喜与悲,回味每一篇心中日记。
岁月匆匆飘走,徘徊梦里始终也是你。
      “27床,该吃午饭了……”
      哎,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好天气。昨天是宫保鸡丁,今天应是鸭腿,明天肯定还是最难吃的山药炒肉片……比起课本上那些优美的文字,我更烂熟于心的还是这里的一日三餐。今年是16年,我住进来多少岁月了呢?我还能住多久呢?无从知晓,也不想知晓。
      “某个久居于此的老伙计终于能靠着自己的双腿离开这里了”——这便是今日最令人关注的讯息了。走廊两侧站满了皓白和淡绿,他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逐渐消失。在临近我的房间时,还不忘朝着驻足门口的我微微一笑。那其中更多的是鼓励还是炫耀,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作为一只随时可能相对静止的沙漏来说,我唯一的“工作”便是写回忆录——区别于其他的兴趣爱好,这是在我对自己半逼半哄之下势必要坚持下去的。只不过才没写两天我就发现,自己真正记事后的时光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而刚来这里的那段日子又是整日迷迷糊糊的。
      大概也就过了两个星期吧,“回忆录”就变成“日记”了。

      “都过去看看,12床醒了!”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静谧,方才还在小憩的白天鹅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些忙着打电话和相关人员汇报情况,有些在翻找资料,更多的人则是从正在走廊里散步的我的身边快速通过,应该是去“勘察现场”吧。
      12床的病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将近一年前转院进来的。“虽然伤势都差不多痊愈了,但依然不明原因地昏迷不醒,就好像魂魄被什么勾走了一样”,这是我在回忆录里写的原话。没准过了这么久以后,有关12床的轶事能再度写进我的书中——抱着这样的打算,我也跟过去凑了热闹。
像美丽戏剧发生,突然愕然路上遇见你。那背影尽是磁力令我心会飞。
      虽是不太美好的邂逅,当我看到那坐在床上的身影时,短暂的数秒间我确实忘却了一切,脑子一片空白。若是用不甚贴切的话语来形容的话,没错——
      “一见钟情”。
      即使是面对等待了自己近一年的主治医师,她也没有说几句话。那迷惘的面容和封闭的内心,就像是她床头边的香水百合一样憔悴、可怜。

      从此刻起,我残存的烛光终于有了渴望照亮的对象。这其中被用来当做“敲门砖”的,便决定是一支支香水百合了。
      第二天下午,在提前做好了侦查工作、确定我和她都没有什么治疗或检查要做后,我鼓起勇气,拿着花儿,敲响了12床的房门。
(卡萨布兰卡*1:伟大的爱)


          从此以后,无忧无求。
故事平淡但当中有你,已经足够。
      12床的女孩子叫做姬音,虽然只比我大两三岁,却还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曾经是。现在她的公司早已分崩离析,仅存的部分支持她的人也被迫离开了。换言之,她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辍学已久的高中生。
      一年前,她前往日本出席国际会议,途中遭到了部下的暗算,身负重伤。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她捡回一命,但始终处于不明原因的昏迷状态。回国后住在这里休养……
      ——这些都是我从护士那里听来的,更多的细节就无从而知了。昏迷了一年,记忆中断了一年,想必要将精神恢复到能正常对话尚需要些时日吧。
      第一次与她单独见面时,我紧张地说了几句简介般的话,并将花儿插在了空瓶子里。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嘴唇似乎动了动却未能张开。最后,在兀自坐了数分钟后,忍受不了如此尴尬氛围的我落荒而逃了。
无力抱紧,看着又伤心,偶尔想起我爱你。想追又自己鼓不起勇气,我心中黑白。
      第二次的见面,我依旧带着一支香水百合。期望能打开局面吧。然而姬音依旧是淡淡地看着我简单地寒暄完后插好了花,那目光里充满了逐客的意味。
      “那个,我……”若是就此转身离开或许能轻松些,但我选择了傻傻地坚守,“其实我……”
      “为什么?”
      她说话了,十分悦耳的女声,好像叮咚的泉水浇灌了我的荒漠。
      “呃……”
      “为什么会愿意来探望我?”她略带困惑地凝视着我,“抱歉,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像你这样的熟人。”
      “其实……我是27床的病人,姑且算是你的……病友吧。”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单刀直入地说出“我喜欢你”恐怕会适得其反,不如以“邻居”为契机将感情培养起来。
      “是吗……总之谢谢你的花朵,我很喜欢。”她好像松了口气,伸出了手,“我叫姬音,虞姬的姬,音乐的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稍稍熟络后不难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尽管话还是不多。学校里的朋友,公司里的琐事,社会上的趣闻……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打开了旧世界的窗口。那是我曾经或将来可能拥有、却注定不会拥有的记忆。
      “……”说着说着,她泛起了淡淡的泪光。
      “对不起!都怪我说了些不该说的——”
      “不,我想起了某个‘憨憨’。”
      “憨憨?”
      之后,姬音为我画了一个大致的“族谱”。她所说的“憨憨”,其实是与她同岁的侄子白御。他在陪姬音去日本的期间一样遭到了暗算,不幸去世。
      还有一件“细思极恐”的事:在她将自身周围一圈的人物都画上叉叉后,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始终没看到过她的家人——除了几乎未曾见过的远亲外戚,姬音在这世上再无亲人。若是接着算上离去的职员和渐行渐远的同学们,姬音可谓是孤立于世,茕茕孑立。
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察觉,你的存在。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是你让我找到根蒂。不愿离开只愿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卡萨布兰卡*2:充满回忆,淡泊的永恒)


我爱得好辛苦,分到这一半的幸福。
在黎明之前追你的脚步,怎么追也追不住。
      “姬音姐,我进来了。”
      “欢迎……又是花儿啊,谢谢你。每次都麻烦你来看我,下次也让我做一回客吧。”
      摒弃了过往失去的东西,转而寻找新的羁绊——这是我对于她现在的感觉。虽然这么说有些卑鄙,但能“霸占”她还是让我感到挺幸福的,昔日里死气沉沉的回忆录里也充满了鸟语花香。
      “哦……姬音姐,这些书是?”
      “好像是谁送来的呢……是送错地址了吗?”她翻看着一只随书附上的信封,“都是些日文书呢,难道是我在日本期间交到的朋友吗……”
你永不清楚你那天经过,留下万千追忆一生封锁我。今天可否会想起我?
      “唔……果然信也是拿日文写的啊……得要边读边看了。”
      “那个,姬音姐。不方便的话我出去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说罢她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
      亲爱的姬音小姐,
      虽然你可能已经对我没什么印象了,但没有关系。很高兴你苏醒了过来,领主大人的脸上终于可以再度绽开笑容了。
      很惭愧,有关于你的康复治疗我无能为力。若是这些书籍能作为补偿让你在闲暇时解解闷,我会感到无比荣幸的。
      最后,为了不给你的新朋友带来困扰,我想要在此声明:我只是与姬音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各位试图追求她的人大可放心。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天。
香草
      “香草……真是有趣的昵称,但是我对这个名字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啊——呼——”
      “怎么了?一副莫名笃定的样子?”
      “没,没!是我庸人自扰了……”
(卡萨布兰卡*3:易变的心)


忘记你我做不到,不去天涯海角,在我身边就好。
如果爱是痛苦的泥沼,让我们一起逃。
      “哦,姬音,晚上好。出来散步吗?”
      “是的,医生。”
      “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方便坐在你旁边吗?”
      有一日晚上,我在走廊里散步的时候恰好目睹了姬音姐的主治医师来找她。尽管我知道偷听是不好的行为,还是在拐角的另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略带模糊地“监听”起来。
      他们大致在商议关于姬音姐“出院”的事宜。似乎是有要紧的病人需要单间病房,奈何都住满了,只好拜托已经“痊愈”的姬音姐尽早办理出院以腾挪出地方。姬音姐对此保持沉默,不一会儿那医生便离开了。
      “……哦!你在这儿啊,好巧,好巧。”
      “抱歉,姬音姐。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难道说……姬音姐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
      “太好了呢,恭喜出院!放心吧,等你出院那天我会去送你的。只是以后别忘了回来看看我啊!”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直让人反悔,就这么敷衍过去任由事情肆意发展——真的好么?
慢慢,慢慢心变成铁;慢慢,慢慢我被拒绝。你何忍远走高飞,要我如何收拾这爱的残缺。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祝福。”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姬音姐,其实我——”
      啊啊,对一个喜爱的人告白竟是如此困难的事吗?
说出口,我能够承受。若你不难受,我没有流泪的借口。

      第二天,在我们双方和院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姬音姐搬到了我旁边的空床位来——其实每个单间都有两张床位的,只是大多数“特殊”的病人都会要求一人一间。起初姬音姐也是那么个情况,只不过那时的她是声名显赫的小总裁,现在的她是普通的高中生……
      当被问及是否能接受和男生一间时,她这么回答道:
      “我?我没有问题啦,只是需要静养罢了,照顾自己的起居完全没问题。想当初,我可是和同龄的侄子、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好几年呢。平时只要注意一下不要太随意就可以了……倒是你,只要你觉得和异性共处一间不会感到尴尬就没问题了。”
      莫说异性,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独居在单间里的。和他人分享自己的领地是什么滋味,会不会产生敏感的矛盾……之类的事情,我天真地认为我们都可以解决。毕竟,当务之急是为她找到合适的安身之所。
      为了祝贺她的“乔迁之喜”,我照例送了她一朵香水百合。
(卡萨布兰卡*4:不要放弃一个你深爱着的人)


站在这里,想着过去,最爱的人都不在一起。
我的孤寂,说给谁听,只想找个人聊聊而已。他在哪里?
      呵……悠闲的午后时光。姬音姐被拉去做什么检查了,房间里徒留我一个。拿起好几日尚未着墨的回忆录一看,原本只是个充满了腐臭味的泔水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贮藏砂糖的蜜罐子。趁着点滴的空隙时间,写点东西吧。
      自打姬音姐从我的病友变成了室友后,我便离开了井底,和她一起奔向地平线的尽头。我们视彼此为人生“第二春”中的家庭成员——准确点说,更偏向于姐弟。令我万分诧异的是,姬音姐除了和我一样喜欢挥毫泼墨,就连喜爱的音乐都是我最中意的老歌。如此知心,夫复何求?
寻寻觅觅这一生因你,寻寻觅觅这缘分接近。
      听着耳机里悠扬的萨克斯,看着窗外迟迟未醉的艳阳,等待着她的归来。曾经草草略过的几笔,如今开始值得推敲起来,以免未来的自己回首时忘却了某部分细节。
      “呼——哈——”
      突然好困。是脊椎一直弯着导致脑供血不足,还是昨夜太过激动而没能睡好,亦或是执着于字字珠玑而头晕目眩……总之我放任自己一下子躺平。嗯,果然还是这样最舒服。

      不太妙,意识正慢慢散去。由于同时患有颈椎病,平时的我是不午睡的,没曾想今天这午后的枕头竟如此诱人。手中握着的笔滑落了,回忆录似乎摔到了地上;呼吸,呼吸也——
      意识恍惚间,我做了一个梦——周围都是姬音姐曾描述过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她穿着可爱的衣裳,站在马路的另一边朝着我挥手。我捧着一束香水百合——好像是六朵——迫切地等着信号灯转绿,跨过斑马线去与她汇合。
      时间到了!我迈开了步子,并未注意到有一枝百合已悄然掉落。侧面突然传来不悦而尖锐的摩擦声;而那一边她的眼神里,惊恐瞬间代替了笑意。
      ——红色。漫山遍野的绯红浸染了圣洁的纯白色。
但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信里面说血癌已带走她。但觉得空虚的心仿佛已僵化,过去事像炮弹心中爆炸。

      从没感觉到身体这般轻盈。回头一看,原来我是“灵魂出窍”了,本体正静静地待在那里,像块木头。在监护仪的连连警报声中,很快有好几个人赶到了。他们似乎是做出了各种尝试,最终还是没能把我接回去。
      愣在人群最后的是姬音姐。遥远地望着床上安详静谧的我,她的情绪逐渐失控。再反复审视着幽灵般飘荡在半空的自己,我已然确信:我已然离世。
      床头还剩着最后一枝百合——应是恰好第五枝。
(卡萨布兰卡*5:死亡之花)


流传在月夜那故事,将星光深处亦照亮。
如神话活在这世上,为你将不朽的爱轻轻唱。
我唱得她心碎,我唱得她心碎,她努力不让自己看来很累。岁月在听我们唱无怨无悔,在掌声里唱到自己流泪。嘿,唱到自己流泪。
      大家还是遵从了我回忆录里所写的遗愿,在我生前所住的单间里举行了告别仪式。这是我很早前就决定的,那时还没有邂逅姬音姐。只能说……挺突然的,还没来得及作出改动。
      曾有段时间,我近乎痴狂地追求“人死后会去往何处”的答案——当然在这个“阳间”的世界里没人能给出准确回复。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在灵魂和意识也消散之前,还是有残余时间能出席自己葬礼的。
      除了在工作之余前来哀悼的医护人员外,仅有姬音姐一人静默于榻边。她穿着一袭黑色礼服,站在众多的白衣天使旁,手里攥着一枝纸花,是她最爱的香水百合——不错,正是出于在下的一双巧手。
      ——“哇!栩栩如生的,真厉害。”
      ——“那当然!对于折纸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可以送给我吗?”
      ——“嗯!然而还不是时候。若是以后我没法给你订鲜花了,当你想念我的时候再拿出来一朵吧——呃,就跟泡面和罐头食品一样,应急的!”
      只是没想到,这应急的花朵居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下子麻烦了,记得没错的话一共才做了三朵啊……

      相比于部分天使们的潸然泪下,姬音姐咬住牙关,将泪水咽回肚子里的同时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若是将耳朵凑到她嘴边,还能听到她在默默地唱着:
——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看起来,她很好地遵守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那么说好了。倘若有朝一日我们各奔东西,告别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哭出来!”
      ——“好好好,就依你。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时的我没能准确地表达我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真希望她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永不分离。终究还是胆怯了些,是害怕挑破了这层关系、连朋友也做不成吗?早知会如此,当初便应该鼓起勇气……
      待回过神来,我的眼眶里竟然自私地凝聚了泪水。
      原来纵使变成了幽灵,人还是会哭。
(卡萨布兰卡*6:永恒的美)


我留着你在身边,心仍然很远。
我想伸手拉近点,竟触不到那边。就欠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却很远。
      化身为幽灵数天后,我发现了有关于自己的几个“设定”:
      1.虽然可以在半空中漂浮,但我无法穿透实体物质,也不能与“阳间”有任何互动。
      2.我无法离开这个单间,即使是大门敞开着。
      3.从窗口望去,我未曾看到过其他的幽灵。要么是由于幽灵之间互相不可视,要么是由于我化为幽灵这件事仅仅是个个例。
      总之,现在的我又恢复成之前那个茕茕孑立的我了,甚至连听听音乐、写写日记都做不到。与我共处一室的姬音姐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声不吭。帘子紧闭着,看不到那里面她的状态。
      对啊……当两个“相依为命”的人分开后,孤独却是成对出现的。作为逝者的我撒手人寰、倒也轻松了;真正痛苦的人……是她。
恋一生差一些不可一起,只一心等一天日月如飞,却等不到你……愿忘记又想起你。
      难道说……我尚且“弥留于世”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放心不下她——之类的话也太臭屁了些,然而我打心底希望如此。
      若是她能治愈“心伤”,即便彻底消逝了我也——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有天夜里,我隔着帘子听到了她沉寂已久的歌声,以及混在其中的啜泣声。不一会儿,她拉开了帘子,双脚蹬进拖鞋里走到窗边。窗外月色正美,更美的是挂在她眼角的晶莹。然而比起她那写满了哀伤的双眸,还是逊色不少。
      “真狡猾呢,抛下我一个人兀自走了……”她喃喃道,“你啊你啊,总是能给我来点新花样。真花也好,纸花也罢,偏偏还闹了这一出,怎能让人受得了!”
      若是说化为了幽灵有什么好处,那便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抱住她——尽管她对此是毫无感觉的。
      “呐,我说——”
      她忽然极其平静地说道,吓得我一瞬间收回了臂膀。难道是她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仍然是浩瀚星空的那一端。
      “你一定已经化为这浩瀚星空中的一员了吧。若是在天上也像人间这样孤单的话,不妨去找我的侄子好了。虽然未曾谋面,你们俩肯定能合得来。”姬音姐双手交叉、作祈祷状,虔诚地闭着还在漏出泪水的双眼,“……你们两个,还有爸爸妈妈,请大家在天上也像人间这般守护我,我会连带着大家的份坚强地活下去的。等再过了几十年,我就来找你们。”
      该说不愧是过去“复杂”的她么?但愿这份放下、释怀是她目前内心的真实写照,那样的话我最后的任务也就——
      “对了,你折的百合还剩两朵。”她从一个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枝,“谢谢你的花朵……现在还给你吧——本来想烧给你的,可是这里不能有明火呢,也不能放在孔明灯上或外面的湖面上……”
      在纠结了半天后,姬音姐于走廊里成功拦住了一个认识的、正打算出去吸根烟休息一下的值班人员,拜托他将那枝香水百合“烧给我”。
你会否听到呼叫?慰解此心到破晓。你会否听到呼叫,啊—啊—啊—。
(卡萨布兰卡*7:负担不起的爱)


有着我便有着你,千个万个世纪,绝未离弃。
爱是永恒当所爱是你。
      看来……我是撑不了多久了,大概吧。
      纵使我心怀好意地匍匐在姬音姐的枕边,也依然听不到她口中动听的旋律了——简单来说,就是“失聪”了。这会不会是我即将回归九泉的预兆呢?
      想要弥留在现世、坚持在一旁默默守护她的“设定”,反倒是我的一厢情愿了。阎王也好,牛头马面也罢,拜托让我再任性一段时间吧。我只是想最后一次看到她发自心底的笑靥。漫漫长夜,何时为昼?
匆匆的邂逅,终不可一起再走。不可终结,也未长久。但长夜,我总想到日后;愿长夜,爱终不再溜走。

      那是六月中旬的某一天——
      吃过早饭的姬音姐正迷茫地看着窗外。尽管只能算是入夏不久,烈日的炙烤已经让人难以外出散步了。更糟糕的是,从前几天开始,我的“眼睛”也渐渐看不清东西了——有点类似于不戴眼睛的深度近视眼那样。
      就在我倚靠在她身边、因无计可施而百般聊赖时,她忽然回首望着门口,随后口齿微颤。兴许又是某个检查吧,这个我熟。
      不曾想,走进来好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她们怯怯地挪着步子,在看到一脸茫然的姬音姐后尽皆面露喜色,快步围到了床边。其中一个女生朝着门外打招呼,随即另一大群男女生鱼贯而入,将不算小的单间挤得水泄不通。
      大致数了一下,约莫超过了40人。再看看他们熟络、欣喜的模样……大抵是姬音姐从前的同班同学吧。之前没人来的原因,应该是那时的他们都在迎战高考。待六月上旬一过,大家就都……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是我对于此情此景最直接的感触,毕竟我也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喔—来让我偷偷痛哭,他朝我俩也会悄然的老去。喔—忘掉这哀伤插曲,今天这样地结束,从开始已结束。
      如今空荡荡的单间里,徒留我一“人”静静躺在27床上。旁边的床位不久前套上了“已消毒”的塑料袋,她带走了一切,包括最后一朵纸百合。
      依稀能记得昨天下午她临走前的场景。有好几个要好的朋友来接她,她褪下了沉重的包袱,走在人群中间。可惜我只能目送她到单间门口,权且因为我已经挪不开“身子”了。
      就在这个我熟悉的地方,我心满意足地等待着第二次“逝去”。
      没错,现今的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因为——
它的光是人间的一盏灯,黑夜中它照亮多少感动,我抬头能看到星星的笑容。
(卡萨布兰卡*8:永不磨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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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48: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2-4-30 10:12 编辑

白色小苍兰
——喜庆,深厚的友谊

      “怎么样,小依依?这是地上界学生穿的校服哦,还不赖吧。”
      “嗯……有些让在下回想起铃仙呢。”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铃仙也好,二号也罢,为什么兔子们的服饰跟我们的就相差那么大呢?”
      “在下以为,应是‘底层’与‘上层’的区别吧。倒不是说庶民与贵族之分,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日常的职务而已。阁下不妨回想一下,当年师匠她尚担任下弦月时,所穿的衣服不也是大抵如此嘛?”
      “嗯……看不出来,小依依还是挺细腻的呢。好,我决定了!我要一改月都陈旧的穿衣风俗,尤其是对高层着装的拘束!”
      “可是姐姐,那种事——”
      “——那种事不是归下弦月管的嘛,那不就好了。只要写完提案,再找胧月去盖个章——”
      “这……这是赤裸裸的假公济私……”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小依依?那天我拿到校服后,那个一直目不斜视的人不就是你嘛!”
      “在……在下只是替姐姐估量尺寸,省得过了退货的时间!”
      “是,是,不愧是我贴心的小依依。那我走了,第一天要办的事情有点多呢。”
      “真的要去吗,姐姐?公务怎么——”


      从大约一年前开始,平静许久的月都被人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冈崎梦美的加盟,旧望月的野望,完美克隆人计划,幻想乡的反攻,权利的更替……作为王上左膀右臂的我而言,直至前一段时间才将之前的烂摊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如今胧月的王位已经坐稳,依姬招募的新兵也操练得像模像样了。是时候为我自己放个长假,同时调查一些我之前就很在意、却一直没时间着手的东西——姬音和白霭。一个是身怀异能的公司领导,一个是来路不明的未知人物。她们的到来让我明显感觉到月都有些过于“闭关锁国”了——倒不是说之前的我们有多么的闭塞,我只是希望月都能更加深入地了解外面的世界。
      针对她们二人,我挑选了最有效率的调查方法,那便是——


      “我从主任那里听说过了,”座椅上的男子交替地打量着手中的表格和站在一旁的我,“总之欢迎你的到来,东方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
      “是!请多指教。”
      “哦,说得挺流利的嘛。不错不错,这样一来跟大家的沟通就都没问题了。还有一点,在我们这里不需要如此庄重正式。虽然名为师生,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啊哈哈……我明白了……”
      “稍微等一会儿吧,今天还有一个新同学也要转到我们班来的……”
      他口中的“另一位”,其实就是白霭——这个外界的白霭本尊。通过某些途径,我在几个星期前得知她即将转到这所学校来。打算一箭双雕的我加紧了语言的练习,并用了些手段让我和她都转到姬音所在的班里。
      不久后,白霭也到了。还是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她留着黑色短发,保持着一副千年冰山般的雪容。似乎和凭依在佐藤优子身上没什么关系,亦或者说她们俩本来就长得很相像。
      她看到了跟在班主任身后的我,有些愣怔。在听到我用“同一种”语言向她打招呼后,她略略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微微颔首致意。我们之间由语言构筑起的隔阂,终究是在我的努力下被摧毁了。
      “我叫白霭。黑白的白,雾霭的霭。”
      “我叫东方她,复姓东方,女字旁的她。”
      “真是简短的介绍啊……来,大家鼓掌欢迎一下这两位羞赧的新同学!”
      在班主任的鼓动下,台下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这时我方才发觉过来,自己身上穿的“校服”和大家穿的“运动服”完全不同。不仅仅是男生,就连女生也像我身边的白霭那样穿着运动长裤。难道说,时代进步得太快了些?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投来欣喜的目光。果然面容姣好的人非常吃香。
      ——除了两个例外。
      一个是姬音。在她帮助西行寺的大小姐了解心愿后,由于过度地使用了自己的力量从而在外界苏醒过来,同时保持了这一年来的所有记忆。此刻的她见到了我们两个老面孔,说不出那脸上最明显的是喜悦、惊讶还是恐惧。
      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男生,他的表情和姬音出奇地相似,就好像他也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一样。比起雕塑般的姬音,他恢复得更快些,急忙拍打着过道对面姬音的肩膀。莫非是姬音的……男朋友?还是知道“内幕”的?

      第一节是班会课——还是需要全体师生去大礼堂集合的那种。应该是要讲些很无聊的事情吧,正好可以把已有的公务解决掉一些。于是我躲进了厕所,等着大部队走远了再返回教室——
      “白霭,真的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抱歉,姬音,让你们担心了。当时的意识就那么迷迷糊糊地消散了,醒来之后才发现我已经回到这个世界中来了。”
      “这一定是某个紫色老……老大的指引吧。呐,小霭。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喂!别突然踩我的脚啊!”
      “你个熊孩子,能不能请你不要一上来就说这么暧昧的话?”
      “我只是想问她有没有兴趣继续写点东西啊!”
      “抱歉,我们之前见过吗?”
      “也是呢,说起来白霭并不知道这件事——”姬音松开了践踏着男生的脚,视线偶尔瞥到了我身上,“……东方她——不,绵月丰姬同学?对吧?”
      “不对!”男生站了起来,“肯定是依姬不是丰姬!”
      “……”白霭保持着一副“吃瓜”的表情看着那对“情侣”争执不休。
      “丰姬,是丰姬!你看她说话的方式,第一人称都是‘我’而不是‘在下’。只有依姬才会用‘在下’!”
      “依姬,是依姬!丰姬从来没有梳过马尾辫!”
      “那个——”我站到了势成水火的二人中间,“能让我说一句吗?”
      “请说!”
      “我并不是有意要偏袒姬音哦,男朋友君……”
      “男朋友君?”
      “我的确是绵月丰姬是也……”
      在证实了我“确实是丰姬”后,男生无力地趴在课桌上,任凭姬音对他的冷嘲热讽。说起来,他们居然靠着“称呼”和“发型”来区分我和依姬,让我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男生名叫白御,并不是姬音的“男朋友君”,而是与她同龄的侄子。一年前,他们姑侄二人在外界遇刺后双双徘徊在生死边缘,进入了幻想乡。不同的是,姬音得以保持人形度过了三途川;而白御化为了白玉楼的幽灵,后来又通过师匠的手段化为姬音颅脑内的独立意识。西行寺消逝后,他们都成功地“魂归故里”,于现世醒来。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他们的挚友冴月麟,由于某些原因无法回到外界来,最近暂居在月都与依姬探讨武术——正好能代替“出差”的我陪陪依姬,那孩子很怕孤独的。
      “……话说回来,居然真的在幻想乡以外的地方遇到了曾经的同伴。那一段如梦似幻的日子终于和现实联系上了。”姬音感慨道。
      “东方她……这么有韵味的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白御问道。
      “这个嘛……总不能直接翻译过来叫‘绵月丰姬’咯。所以我随便找了个姓氏和名字。难道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有特殊意思吗?”
      “不,只是‘东方’这个复姓很罕见,而以‘她’为名则是闻所未闻……”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东方?她?绵月桑?丰姬桑?”
      “噗……”白御认真的表情逗得我没忍住笑意,“随便你啦,小玉。”
      “小玉?”
      “我感觉本来是叫‘小白’更好听些……没办法,有两个‘小白’嘛,那就叫小玉和小艾吧。”白御的“御”和白霭的“霭”都是相当让我头疼的汉字。为了方便,我决定将它们“简化”成同音字“玉”和“艾”。
      “小艾吗……”沉默许久的白霭发声了。如同铁树开花一般,她的脸上露出了属实罕见的微笑,“……真不错,就这样吧。”
      我们一直畅聊到大部队回来,结果连一件公务都没能完成。没办法,只好在课上偷偷批阅些文件了。

      “……东方她?”数学老师停下了手里的粉笔,恰好与抬起头的我四目对视,“你来说一下这道题的答案。”
      “老师,那个……我怕我表达不清楚,可以上去写出来吗?”
      “可以。”
      趁着争取来的几秒钟,我盯着黑板上的密密麻麻——原来如此,若是对于月兔来说确实太复杂了些;若是交给依姬来解,估计也要花上半分钟……
      “X2+2X+5”,略微思忖后,我自信地刷刷两笔写下答案。正当我放下粉笔,准备走回座位时——
      “东方她。”
      “是?”
      “……希望你在汉语上多下点功夫,要和你的数学一样好才行呢。”
      “是!多谢老师鼓励!”

      为什么这里的学校会以运动服为校服呢——直到体育课前的课间,我才恍然大悟过来:这里并没有可以给学生更衣的地方。不知道这究竟是图个便利还是审美缺陷,一想到我有朝一日也要那般穿着打扮……
      幸好女生的体育课相对地“散漫”不少。老师在上课时点完了名便消失了踪影,安分守己者如姬音和白霭还在老老实实地绕着操场慢跑。对于我而言,这倒是个他单独谈话的好机会。
      “室内篮球赛吗……若是我稍微露一手的话,会不会把那些男生都吓跑了呢……”寻着体育馆内嘈杂的声音而来,我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发现了满头大汗的白御,“哟!难得过来看一眼,居然在一边偷懒吗?要是让你的姑姑知道了,她得有多难过啊。”
      “她?哼……800米从来没及格过的人也会好意思说我?”他略带费劲地从地上爬起,“于是呢?你是来看50步的吗,百步小姐?”
      “哈?什么意思,乌石埠、摆布的?”
      “……算了,当我没说。走吧,去小卖部整瓶喝的,我请客。”
      小卖部!我差点忘了这个!月都军营里的小卖部几乎只卖胡萝卜和胡萝卜汁。听说地上界的小卖部什么都有,我还答应了依姬要第一时间去看看的……
      “话说回来……东方——”
      “叫我丰姬就行,小玉。”
      “没问题吗?是不是有些太套近乎了……”
      “抛开以前的旧事不谈,现在我们只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吧?这么叫没什么问题……”
      “明明你比我大那么多……甚至比起那个贤者还要——”
      手里喝完的易拉罐瞬间变成了皱巴巴的薄金属废料,脸上却依旧要保持着“淑女”般的微笑。这小子,怪不得姬音要对他“照顾有加”……嘴够贫的。
      “我……我错了,丰姬姐姐!本以为你不是那种敏感的人……”
      “……算了,和你这种笨蛋争只会败坏了我的名声。不过——倘若再犯,本公主就把你送到月球的另一边去,和报废的机器度过一辈子!”
      “我说……连接山与海的能力不是那样乱用的吧……”
      “另外,你把这个周末的时间都空出来,陪我去热闹的地方逛逛。”
      “啊?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不是那种关系吧,公主殿下?”
      “是呢……简单点说,是压迫和被虐的关系吧,嘻嘻嘻。”
      “可是我周末和辉夜约好了开黑,哎呀呀……怎么办呢,要是她知道难得找来的队友被自己的晚辈抢了去——”
      看起来,白御确实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顺利的话,能从他身上获得不少有关于姬音“逆转”能力的情报呢。而且跟他待在一起……相当有趣!

      “喂!这边这边!你们三个也太慢了吧!”
      “哦!辛苦你先来占位子了。菜都点好了吗?”
      说到这所学校瞬时人流量最大的时刻,并不是上学或放学,而是中午针对食堂和小卖部的蜂拥。听姬音说,食堂一楼是最有人气的“打菜打饭”,二楼是颇具特色的面食,三楼甚至有小锅菜卖。为了庆祝我们四人的重聚,姑侄二人决定请我和小艾“下馆子”。
      “丰姬和白霭之前有吃过这样的饭菜吗?”坐在小玉身边的姬音问道,“月球上好像是分餐制的吧?虽然确保了卫生,但不免缺少些热闹呢。”
      “有。在我的家乡,大家也都是这样吃饭的。”小艾回答道,“有一部分人还会强调‘公筷’的重要性,也算是两头兼顾了。”
      “分餐制?那只是在正式的宴席上做做样子罢了!平时都是夹着同一个碗里的菜,谁会有兴趣搅扰了品尝美食的雅兴啊?”
      “……话说我怎么感觉一直被不友好的视线注视着?”
      “那还用说吗二姑?暂不说丰姬穿得那么显眼,单单是有你们三位红花来映衬我这株青草,就足以成为轰动一时的话题了。”
      “真困扰啊,要是转学来第一天就闹出绯闻来……这样,姬音还有小艾,凑近些。我有个法子……”
      三个女生簇在一起交头接耳片刻后,大家达成了共识。
      “嗯。作为这孩子的长辈,的确是应该为他的清白好好考虑一下。”
      “等等,二姑?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正好能满足你某个癖好……”
      “别笑得那么瘆人啊喂!月球的公主难道都是一个德行吗!”
      “……很有趣,请务必那样做。”
      “连白霭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把青草也变成红花而已。

      由于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之后便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小玉参加的似乎是某些不正经的社团,而没有去处的我和白霭则跟着姬音去到了她的社团——养花的,大概是?
      “说起来,今天是收获的日子了。”
      “收获?难道姬音你们还有种什么水果吗?”
      “不不。这是我们社团不成文的规定啦——社员可以把即将面对‘废弃处理’的花卉带回家。”
      “……真可怜,听着像被遗弃的孩子。”
      “啊哈哈,没那么‘蓝调’啦,只是过多盛开的花朵占了位置,种不了新的植物罢了……”
      正说着,姬音打开了她们社团教室的门,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白色的小苍兰铺满了长桌,那圣洁中略带醒目的鹅黄乃是点睛之笔。
      “看来都可以拿走了……你们也都拿一盆吧?”
      “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有这么多的花,少个几盆不会引起注意的,就当是我这个副社长送给你们俩的。”
      “哦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比起我,依姬那孩子对花更有感情和研究。找个时间带回去让她养着吧,利用月都的技术没准能永葆这盛开的姿态。小苍兰吗……我记得它好像有着表达“喜庆”和“深厚的友谊”之类寓意的花语。这么说,姬音她——

      “呼——终于放学了,赶紧回去补番……二姑!快点!”
      “这就来,这就来……丰姬和白霭也准备回去吗?”
      “说来惭愧。由于我哥哥疏漏了某些东西,虽然今天是成功入学了,但是住宿的地方还……”
      “哦哦,那和我一起找个宾馆住下吧小艾。我也想体验一下在地面上仰望月亮的感觉,顺便再去尝尝小吃……”
      “早说嘛。其实我们家还蛮大的,有好几个空房间。你们两个,愿意到我家住一段日子吗?”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二姑?”
      “如果可以的话……太感谢了,姬音,帮大忙了。”
      “那敢情好。今天的晚饭就由我来露一手吧。”
      “——等一下啊喂!你们两个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啊咧咧,你小子不应该欣喜若狂才是吗?反正我们俩明天约好了去逛街的,这样的话正好能四个人一起去呢。”
      “——白霭!不同于那个思维诡异的外星人,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跟同龄的异性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是多么羞耻——”
      “怎么会呢。我家里有哥哥弟弟,早就习惯了。”
      “放心啦,白御。回去以后会给你半个小时收拾房间的,那些不该被我们看到的东西藏藏好就可以了。身为长辈,管得太严了也不是个事嘛。”
      “……”果然还是姬音了解自己的侄子,一语中的。
      “顺便说一句,请做好蜕变成‘红花’的思想准备哦,‘青草’君?”
      “什么红花青草……”面对着白霭的微笑、姬音的坏笑和我脸上不可名状的诡笑,这个可怜的大男孩回想起了恐怖的事情,拿着背包扭头就跑。只听得走廊里那一声凄惨——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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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3: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2 17:09 编辑

奈良八重樱
——希望,爱情,幸福,生命

      “终于过零点了——开!11连抽!……哎,又沉了啊……”
      乖乖地退出游戏,开启飞行模式,连上充电线——自此我和我的手机开始了短短数个小时的休憩。不同的是,它亮着灯在一旁没了动静,床上的我倒是因为种种原因辗转反侧——当然,没有“出货”也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
      自从二姑和灵梦联手击败了幽幽子后,我们姑侄俩便奇迹般地在现世的病房里醒来了。时隔大约一年之后,我们终于回来了,尽管已是时过境迁。在休养了数个月后,我们于今年的九月份融入了新的班级,继续那一度中断的高中生涯。万幸的是,曾经学过的知识并没有在这一年间遗失多少,反倒如同被关进了冷库般好好地保存住了。因此,我们在学习之余还偶尔能通过八云紫的隙间回到幻想乡中去“走亲访友”,也算是夜晚或周末时的“短途旅游”了。
      “幻想乡吗……”
      毫无疑问,这一年的光景极大程度上地“改变了我的人生”——尽管我尚不清楚二姑她是怎么想的。要说有什么小小的副作用,大抵也就是晚上临睡前会胡思乱想和她们一起冒险的往事、从而像今天这样失眠吧。然而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今夜的二姑注定同样无法安然入眠,毕竟——
      “等到双眼再睁开时,就是狂欢节了。”

      所谓的“狂欢节”,据说是我校八个主题节日之一,当然也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节日。它和日本那儿的“学园祭”差不多,狂欢节当日不上课,而是由学生和学校方面自行组织各种互动、贩卖、竞赛、游园等等的活动。另外,唯有一点和以往的狂欢节不同——从今年开始,狂欢节变成一年两次了!
      “哎……到时候做些什么好呢……”
      从前上初中时(我校附属的初中,两校内部互通,狂欢节也为同一天),总是二姑拉着我东奔西跑的。我们俩逛逛每个班级的活动,买买街道两边学生制作的小吃……也算是有点“目的性”。
      然而上了高中后,我们融入了截然不同的圈子。平日里倒还好,但凡遇上春秋游、体育节或是狂欢节,都是跟着各自的狐朋狗友忙东忙西的——至于我嘛,真的不想在食堂的牌桌前再浪费一整天了……
      “呼——哈,不想了不想了,今天还要早起呢……”

      天亮了。稍稍掀开窗帘的一角窥视了一眼外面,即将是一副晴空万里的样子。尽管我比较讨厌大晴天,不过今天就算了。
      洗漱完毕后,我敲了敲二姑的房门。确认她已经醒来后,还要去烤面包、煎荷包蛋、温牛奶,然后恭候梳妆打扮完毕的长辈前来一起用膳……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这么早,莫非是送错了的牛奶上门了?
      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的人低着脑袋、戴着口罩、却穿着华丽的衣装,明显属于那种“来者不善”形的。反正等二姑准备妥当了还有一会儿……
      “那个——请问——这里是姬音小姐的府上吗?有人在吗?”
      从话语来判断,那人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子。穿透了口罩和铁门的声音让我觉得倍感熟悉,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怎么了白御?有人吗?”头发乱糟糟的二姑闻讯赶来,打着哈欠问道。
      “嗯……怎么说呢……可能是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她瞥了一眼猫眼,摇头道,“……由她去吧。”
      “那个——可能你不记得我了——”门外的她还没有放弃,“但是她给的地址没错啊,确实是这里……”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二姑扯着嗓子同样对着门外一喊。
      “啊——果然是姬音,太好了……不,失礼了。”门外沉寂了片刻,可以看到她摘下了口罩,抬头正视着大门,用一句我也能听懂的日语说道——
      “我是西行寺幽幽子——不,说是佐藤优子更好些吧。”

      “哦!原来你就是当时的‘幽灵君’啊,吧唧吧唧……仔细一看,还是个挺可爱的小男孩嘛!吧唧吧唧……这是叫做烤面包吗?真好吃吧唧吧唧……”
      “看着优子如此饕餮,也唤醒了我的胃口呢。”
      “……所以呢,佐藤小姐?能请你说明一下现况吗?”
      “叫我优子就可以了,咕噜咕噜……现况嘛——”
      由于在竭尽全力的情况下被经二姑强化过的“梦想封印”攻击,幽幽子险些“随风消散”。然而毕竟是存在了近千年的亡灵,很快地便恢复了生气。那之后,她找到了八云紫,并承诺不会再在西行妖上做文章;作为交换,她希望八云紫能偶尔带她到外界来转转。这一次,她盯上了准备参加狂欢节的我们。
      为了不让某些狂热的“爱好者”认出身份,她选择了黑发黑瞳孔的优子形象;又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没有“幽幽子”的感觉,她选择了一件画着樱花的和服。据说这种樱花叫做“奈良八重樱”,具有很美好的寓意。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学校今天——”
      “那个啊,是阿紫告诉我的!”
      “那个喜欢偷听的妖怪婆——”突然觉得身后一阵恶寒,逼得我硬生生地将最后一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还有这个!”优子指着折叠在下巴上的口罩,“这是月都最新的科技产物哦!口罩外形的双向翻译器!耳绳能将外语翻译成母语,而布料区则相反!”
      “能让我试试吗……”二姑十分好奇地伸出了手。
      “请。”优子将口罩递给了她,待她套好后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日语,二姑则同样以日语回复。从她闪闪发光的眼神不难看出,确实生效了。
      “真的有用呢,白御!改天拜托丰姬也给你整一个吧,这样你去幻想乡就不需要我跟着、要么非得找到恋恋或是麟了!”
      啊哈哈……其实我第一反应是在考听力时戴着……
      “没关系的,小白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优子重新戴好后,热情地说。
      “小白?我?这样那个……不太卫生吧……”
      “哼,其实你只是在意‘间接接吻’这个问题吧。”优子嘻嘻笑着,“真是个纯情的小可爱呢。我反正不在意,只要你能接受亡灵的寒冰之吻就可以了!”
      镇静,要镇静。这是幻想乡“少女”们的普遍坏习惯了,要学会无视……

      “对了,我有一事相求姬音。能将小白借我一天吗?”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请务必将这个拖油瓶领走!”
      “不要擅自做决定啊!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意见吗!”
      临到校门口,她们俩突然达成了莫名的共识。我还没能反抗几句,二姑早已跑得远远的,还顺带留下一句“给我好好听长辈的话”。
      “……哦呀?我怎么觉得小白你并不怎么开心啊?”优子问道。
      “是吗?我只是在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抱歉啦,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过。”她双手合十,俏皮地闭着一只眼,“毕竟我完全没有和‘同龄’异性好好相处过呢,今天就想试试看……安心吧!今天所有的花销都由我来请客!”
      “‘同龄’一词很有待商榷呢……另外,你怎么会有我们外界的货币的?”
      “嘿嘿,秘~密。话说回来,小白你难道不喜欢和除了姬音以外的女生处在一起吗?莫非你对她有了什么非分之想!或者说你其实喜欢男——”
      “停!麻烦停一下!”
      为了制止她的“胡言乱语”,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这一刻,我才发觉到她略带笑意的双眸背后隐藏着一丝失落和悲哀。她愿意将宝贵的“放风”机会花在我身上,且不说存在什么感情,想要觅得一个相对熟悉的异性陪伴自己片刻的心情应当是真切的。再者,虽然闹掰了几次,二姑她们还是受到过她不少照顾的,包括从今往后还回去白玉楼叨扰……
      “……抱歉。”我松开了双手,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呜咽。
      “……果然还是——”
      “没有把你弄疼吧?公主殿下?”给某个“心仪”已久——当然是我进入幻想乡之前——的女孩充当骑士,也算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吧。
      “……公主?”泪水就快滑落的优子终究是破涕为笑了,“我吗?”
      “当然了,毕竟‘女王’这样的称呼不太适合你呢。”
      “那么骑士君的意思是——”
      “请相信我吧,优子。今天,一定让你玩得尽兴。”

      虽说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狂欢节是同时开幕的,然而开幕式的主舞台却各有一处。相同的是,每一处都是人满为患。大家所翘首以盼的并不是主持人的“陈词滥调”或炒热气氛的歌舞表演,而是压轴出场、宣布正式开幕的校长。
      为了躲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拉着优子登上了主舞台一旁食堂的三楼。事实上这里更适合惬意些观看开幕式,除了我们以外只有几个忠实的“牌友”。
      “高层人士吗……难道是平日里遇不到才——”
      “并不是。按照传统,这两位校长在每次的狂欢节开幕式上都会装扮成不同的模样。学校甚至还会提前一个月开启有关这个的‘有奖竞猜’,让全体师生猜测这个学期校长会装扮成谁的样子。”
      “说起打扮……小白你怎么就穿了普通的衣服来啊?我看好多孩子都穿着那种——嗯——很有幻想乡风格的衣服!”
      “啊哈哈,说来惭愧。就我这样的样貌和身材很难驾驭那种衣服啊。”
      “真的吗?在优子看来,也还算不赖啦……哦!这就是你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吧,嘻嘻……”
      “哟!这不是那谁嘛!”身后传来熟悉的调侃声,是去年拉着我打了一天牌的那几个男生,“怎么可以背着长辈偷偷找新欢啊?搞快点,我们缺人!”
      “你们缺人关我什么事?自己去下面拉人啦!”
      “噫!重色轻友的家伙!话说回来,这位是——”
      “初次见面,你们好。”优子很是恭敬地略弯了腰,“我是小白的好朋友,叫做佐藤优子。小白平日里受到你们照顾了。”
      “……”虽能听得懂话语,但如此“繁缛”的礼节还是令他们咂舌。
      “那个……优子她是日本来的嘛,刚刚学会汉语,说得还不赖吧……”
      “好你个小子!”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跑上来跟我勾肩搭背的,“没想到居然是你个‘姑宝’先脱单了!该不会是像千鹤小姐那样,临时找来的吧?”
      “怎么可能——”
      我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了爆裂般的欢呼声。打扮成某个流行歌手的校长闪亮登场了,捣鼓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歌曲。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的空隙,看穿我窘迫处境又不打算节外生枝的优子拉着我的手腕,逃离了那里。
      
      相比于高中生的随性和散漫,初中生们对于狂欢节明显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在高中部这边的街道两边还只有稀稀拉拉的摊位时,初中部那边早已是摩肩接踵。尽管我不喜欢扎到人群中去凑热闹,不过今天例外——对于优子是否“继承”了幽幽子那样的胃口,我很好奇。
      “棉花糖、调配果汁、小蛋糕……啊!居然还有章鱼烧!”
      “想好了吗,优子?到哪个摊位前排队?再不快点决定的话——”
      “那还用说嘛,我全都要!”
      “哎?”
      “小白你负责那边的几个,我来买这边的。给!找零不用还我了哦!还有,记得都买三人份的!”
      “三人份?可是二姑她——”
      “……”优子宛如维包子那般涨起了脸颊,气鼓鼓地看着我,“……虽然我好吃的名声天下皆知,你就非得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十分钟后——
      “来,小白,张嘴,啊——”
      “……”频频回顾四周、确定无人关注着我们后,我快速地伸长了脖子,叼走了优子递过来的丸子。
      “真是的,搞得像偷吃一样……”
      估计——不,但愿是她真的不明白,汉语里的“偷吃”还有另一层意思……然而仔细一想,也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哎,又想起从前她这样喂我小吃的场景了。要是她也能来就好了……”
      “他?”
      “当然是阿紫啦。在我刚刚幻化成幽幽子的那一段时间里,她隔三差五地就来烦我。好在我转世后的性格还是和生前一般好,这才给了她带我去人里逛逛的几次机会。”木屐渐渐减缓了速度,“要不是我绞尽脑汁找回了前世的记忆,真难以考虑出为什么身为大妖怪的她会对我这么好……”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拿捏话语的时候,初中部的主舞台响起了莫名合适的曲词。甚好,与其冒着踩雷的风险去百般劝慰,还不如“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优子。初中部的学生歌会好像开始了。”
      “诶……嗯……”
      “话说现在的小孩真喜欢怀旧啊哈哈,连歌都挑这么老的……”为了继续扫清她眼中的阴霾,我有一句没一句地侃道,“嘛,也就是最后几年了。等一过了变声期,再想驾驭这样的高音就有些困难了。”
      “小白喜欢唱歌吗?”就在我不经意间,优子迅速地恢复得元气满满,“平时听不到男生唱歌呢。就算我拜托妖梦压低嗓音,也总是怪怪的。”
      “咕……这、这个嘛,你蛮好当初找我二姑的。在永琳治好她的怪病之前,她可是名副其实的‘男声’呢,唱得又好听。我就算了,五音不全的。”
      “真可惜……明明你说话的声音还有点磁性的……”
      “如果这个口罩还具有某个蝴蝶结那样的功能就好了啊……”
      “算了!机会难得,这样吧……”

      “感谢这位同学的精彩表演,下一位——咦,我记得是个男生来着……”
      “那个啊……他突然感觉肚子疼暂时离开了,由我先顶上来。”面对主持人片刻的迟疑,优子“实话实说”地接过了话筒,“台下的小白!准备好了吗?”
      “OK!”
      “那就开始吧!”她摘掉口罩,身体随着动感的前奏微微摆动。虽然和服和木屐限制了应有的动作幅度,然而她那“阴柔”的气场完全不输原唱——毕竟,这首曲子本来就是她主题曲的二次创作产品。
      “今宵樱花,缓缓飘落;再也不会,仰向我的爱……”
      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便是我此刻最真实的写照。审视着手机上浮现的歌词译文,我猛然醒悟到这首歌很可能描绘的正是那个——
      【欲知往事如何,请见“千年之恋”篇】
      啊啊,要落泪了。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能由“本人”来演唱这首歌——无论是从歌曲原型的角度来说,还是这歌词描述的事件来说。        原本流动着的人群慢慢聚拢了过来,大家仿佛都看到了舞台上那一株盛开的樱花,如此灿烂,如此娇嫩,如此的惹人怜爱。
      “这把充满留恋的泪水,只好濡湿说不清的感情。”
      一曲终了,全场雷动。

      “好了,请进吧,小白~”
      “哎?什么意思……”
      在优子登台献唱之前,我们作出了一个约定:由我指定优子要唱的曲目;作为交换,我要无条件服从优子的一个请求。本来我还想着不会是多么夸张的事情,但当我被她推到这间两眼放去、尽是粉色的服装租借点时,我终于明白自己竟然和恶魔——不,是比恶魔还要恶魔的魔王签订了卖身契。
      “什么意思嘛——我听阿紫说你们男生都喜欢来这一套的,不是吗?”
      “……”毕竟是我理亏在先,若是就此背信弃义地逃跑,岂不是比穿那种东西更没男子气概了?何况对手是优子,我就算逃跑也毫无胜算……仔细一想,司马懿在面对诸葛亮送来的女装时也曾经忍辱负重,最后成功“耗”走了对手。没错,这——这绝不是什么“顺便”“正好”那样的事情!
      “安心啦,我会帮你挑一款最适合你的。”
      “前略,一个小时前的我啊。把你那该死的好奇心压下去,死猫!”
      “唔?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可以提一些小要求吗?”明知大局已无法挽回,我依旧本能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比方说——”
      “……”优子认真地听完了我的“遗言”,思忖片刻后爽朗地答道,“没问题!假发、化妆都没有问题,身高的问题我也有办法了,只是这面容——”
      “要不我去买个口罩之类的?”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小卖部的话——”
      “给。”
      她抓住了我的手腕,接着朝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蓦然回首,她那被隐藏许久的笑靥再次绽放于世,而那个“罪魁祸首”正被我握在手里。
      “这是——”那个用来翻译的口罩——吗?
      “……”她扭捏着说了些什么。看着我茫然的模样,又催促着我把口罩戴上。起初我还本分地将布料折叠在下巴那儿,却被她一伸手,拉回了鼻梁上。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呃,嗯……”我尽量让嘴巴不去贴到口罩,“赫赫里(谢谢你)。”
      “真是的,不要这样拘谨啦!”优子十分干脆地推进了那最后几毫米,“连我这样一个女生都不介意,你还这么腼腆作甚呐!”
      “抱歉……谢谢……”
      我一时找不到其他话语去回应那份真诚。话说回来,所谓的“寒冰之吻”也没什么嘛;相对的,反而能感觉到一份淡淡的热度和甜美的氤氲……
      还好“那位”没在场,否则肯定会被吃掉的……

      要说狂欢节全天最受大家关注的活动,当属大游行了。打扮成各种模样的学生都会加入这个环游校园数圈的活动,那一言难尽的凌乱感丝毫不亚于所谓的“百鬼夜行”。若是还有什么不同,就是道路两边的人群没在泼撒豆子。
      若是从前,这样的盛景是和我毫无关系的,也就二姑会守在道路边等着自己心仪的“形象”。可是现在的我——
      “哇!好有人气呢,小白!你看两边的孩子们呐,都在朝着我们挥手呐!”
      “……”被优子这么一说,我拉低了帽檐,更加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个……腿麻了吗?”
      “肯定的。”
      优子提出的解决我身高“过高”的方法,便是让我跪坐在不知哪儿找来的轮椅上,由她在后面推着走——毕竟我无法做到什么将大腿和小腿绑在一起、用膝盖顶着走路这样的操作。或许这样被熟人撞破的几率会大幅降低吧……
      “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们这里没有跪坐的习惯。就拜托你再坚持一会儿好吗?”从她的语调中,能听出来浓厚的“意犹未尽”。
      只要她开心就好——我原来是这么想的——
      “哟!这不是优子嘛!”从身后快速逼近了某个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咦?姬音?你也来参加游行了啊……”
      “怎么样,这一身够飒吧?”我其实还挺好奇她这次又cos了谁,但心里一直在欺骗自己:只要不回头,就不会被她发现。于是我继续假扮着木头人。
      “浓浓的西洋风,很适合你呢。”
      “是吧是吧!”二姑话锋一转,“对了,那傻小子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接下来的发展已经不难想象了:优子把我供了出去,而后趁着我双腿发麻、无力逃脱之际被二姑召来的大批熟人团团围住,最终社死;就算二姑她乐意保全我的名声,也势必会用“艳照”作为以后奴役我的把柄。
      ——总而言之,我的七座丧钟都已经敲响了。
      “小白吗?不知道耶——”优子出乎意料地回答道,“上午的开幕式结束后他就不见了,之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逛的。”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八成又是去打牌了!”
      啊啊,优子大人,何其温柔——
      “抱歉姬音,我突然想去方便一下。你能帮我照看一下这个轮椅和玩偶吗?”称赞优子的颂词还没在脑子里停留半秒,便被无情地粉碎了。
      “没问题。我们——不,我就在这里等你。路上小心。”
      随后,优子踩着木屐离开了游行的队伍。走到半路,她还回头朝这儿笑了笑。真不知她是在对着我还是二姑笑,和煦的暖阳里暗藏着千年的寒冰。
      “啊哼!”二姑装模作样地猛咳一声,“……这人偶的帽子挺好看的。”
      ……
      “本来还以为能碰到白御呢。这右眼的眼罩和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难得我如此煞费苦心地好好打扮一番,真不知道他看到了会说些什么。”
      说着她径自绕到了轮椅的前方。虽然被假发的刘海遮挡,我还是隐隐约约地窥见了她的装束——原来是那个卖玩具的少爷啊。不得不说,二姑这样“中性”型的女生反串这一类的小男孩还挺适合的。只是缺少了那一个很爱撸猫的高个子陪伴,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单薄了……
      “不对不对!那家伙怎么会跑到这样的人群里来凑热闹啊?平时要他陪着去逛逛商场都是一百个不情愿的——”她突然朝着我俯下身子,对着我的耳畔轻轻一语,“你说对吧?带着口罩的人偶君?”
      无论内心是否动摇,我的身子肯定是略微一震了。幸好厚重的衣物掩盖了这些许的举动——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说起来,我的确缺少一个伴呢。那种随叫随到、毕恭毕敬、甚至还觊觎着我的灵魂的伴。”她又突然双手贴紧了脸颊,开始“扭曲”——就跟我偶尔瞥见房间里那个脑子搭错的她一样——起来,“啊啊,最好是那样优雅、俊朗、高大、聪颖、善战、腹黑又不失萌点的他。女装?那岂不是更——”
      “姬音!”优子终于小跑着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那个……我接下来跟人约好了,不好意思不能继续陪你了。”
      “没关系。多谢你帮我看着轮椅。”
      “我先告辞了,优子,还有——”二姑临走前还顿了顿,“米卡利斯。”
      “米卡利斯?”
      “啊哈哈,我擅自给这孩子起的名字,还不错吧。”

      欢快而刺激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西下的夕阳预示着这个学期的狂欢节结束了——对大部分学生而言,因为晚上还有压轴登场的篝火晚会。二姑估计是跟朋友出去唱K了,班上的牌友们也“转移阵地”离开了。除了正在围着火堆跳舞的十几个人外,只剩下躲在一旁的几“对子”了。
      这气氛让我好生尴尬,然而又不能无视优子的请求,只好恬着脸留下。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光景了……”优子和我坐在一侧的楼梯上,她双臂环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真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800多年前……”
      “那时候的人们也会围着火堆跳舞吗?”
      “大致差不多吧,只不过我没参加过呢。按照那时的风俗,必须是一男一女结成对子才有资格跳——也就是说,只有情侣、兄弟姐妹或是夫妻才行。”
      “也是呐,古时候对于这方面的要求都挺严苛的。”
      “谢谢你,小白。”她侧过脑袋来看着我,双眸中倒映着那摇曳的火光,“多亏有你的陪伴,今天玩得很尽兴。”
      “我才是要谢谢你呢,优子。给了我一次假扮骑士的机会。”
      “啊啦,那种机会不是多得是嘛。毕竟有姬音在——”
      “我不是说那种既定亲属间的陪伴,而是……好朋友的……那种……”
      “……”
      或许是这特定的氛围和优子的回忆给了我奇怪的勇气,结果却说出那般暧昧的话来。我这难道不是跟叶公一样么,仅仅是喜爱“平面”的她;等到她像现在这样真的降临在自己身边后,又为无力跨越次元、岁月、种族等重重阻碍而扼腕叹息。
      “呐,小白。”还是优子率先打破了冷寂,“愿意和我跳一支舞么?”
      “……可是我,那个,根本不会跳舞啊。”
      “那就好了。”
      “优子?”
      “其实我也不会跳啦。弘川寺也好,白玉楼也罢,周围都是些和这种唯美的肢体语言无缘的人呢。倒不是说我们一定要跳得多出彩,我只是……”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只是想迈出这一步,以免往后留下什么遗憾……”
      虽然我完全不清楚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作为“西行寺幽幽子”的“挚爱者”和“佐藤优子”的“好朋友”,此刻的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小白?”
      “啊哼——能将你的手给我吗?优子公主?”
      “……嗯,有劳你了,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
      “啊咧,这个不是你们这里对于‘白马骑士’的雅称吗?”
      啊呀呀……为了让这个爱捉弄人、又偶尔犯迷糊的公主能更好地融入我们外界的日常生活,我这个“骑士”还是得继续扮演下去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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