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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已完结】《东方幻岁姬》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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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19 19:5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7:55 编辑

秋-绵月(1)

      穿过幽幽的黯淡长廊,绕过数道岔子,终究在一扇没上锁的小边门找到了突破口。原本期盼着漫天的星空或是破晓的晨光,然而黑夜依旧,甚至比起方才的走廊还瘆人三分。
      前方数百米灯火通明处便是王城的城门之一。稀稀拉拉地十几个人正站在空地上无所作为,仿佛等待着鸡鸣狗盗之徒帮忙打开大门。与之相对的,是屹立在城墙上那飒爽的身姿——绵月依姬双手拄着天丛云剑,任由楼下那一人挑战。
      而挑战的那人也正是冴月麟。她举着琴弓直指依姬,宛如一只好斗的小鸡蹦蹦跳跳,嘴里不依不饶地用着中文说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挑衅之语。看起来诅咒雨对她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真不知为何麟会和依姬杠上。
      敌方的兔子士兵都不见了踪影,而我方的士卒也在铃仙的带领下不知所向。就连方才在梦中偶遇的望月,在这个看似将要为整个月面战争划上句号的场合也没有露面。还有丰姬和八云紫,一个个都深居幕后,只打算旁观么?
      既然如此,以诹访子和芙兰的现状为例,幻想乡这边尚有一战之力的可能只剩下还在叫嚣的麟了(妹红和辉夜似乎根本不愿意和依姬交战)。将一切逃脱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曾经无人理睬的女孩身上,不知道此刻幻想乡的大家是怎么想的。对于我而言,只期待在战胜了依姬全员返回之后,大家能对交流不再有障碍的麟刮目相看,让她也彻底摆脱数千年的孤单,融入这个乐园中去。
      未曾谋面的“能力”啊,倘若命不该绝于此……


      “啊,姬音!”人群里克里安朵朝着我们这边挥手,“让余等了好久!居然还是让别人抱来的,真像个小孩子呢。”
      “那么姬音她就交给你了,魔界的小公主!”芙兰把我轻轻放下。
      “好的,谢谢你,红魔馆的二小姐!”
      说完,芙兰兴冲冲地跑到一边等待已久的蕾米那里,扑通一下冲进她的怀里,任由蕾米百般抚摸她的脑袋;诹访子则是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慢慢悠悠地跑到神奈子身边,与神奈子浅浅对视之后,两人击拳以示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麟看起来要和依姬打起来?”
      “余也不清楚啊,余也是刚到不久,麟好像很早就赶到这里了,一直叫喊个不停……”
      忽然,城楼上依姬身边出现了一道时空裂痕,丰姬啃着桃子跳了出来。
      “好了,好了,也别让她们等太久了。就先和她们说吧,月都这边的报告到时候再说。”
      “遵命,姐姐。”依姬干咳了两声,包括麟在内的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请诸位静听在下一言。现在,在下已经调查明白暗算爱丽丝的凶手、也就是挑起双方战争的幕后黑手是何人了!”
      “该不会就是望月吧……”白御说道。
      “月都之王,望月!他便是此次月面战争的罪魁祸首!”依姬十分平静而大声地说出了这个早已是意料之中的结论。然而当着敌人的面如此鲜明地指责自己的君主是祸首,一下子反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经姐姐和在下的明察暗访,望月力排众议引进了危险的科学家冈崎梦美作为战争背后的技术支持,并指使梦美利用克隆人杀害了爱丽丝以挑起战争。按照月都的法度,望月已然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他将面对的是被弹劾下台的结局。”
      “顺便透露给大家,此次依姬和我追究的罪犯只有望月和梦美二人。”丰姬说道,“其余我方势力的任何人员将不被问罪。至于你们,在听完我们的话之后就会带你们回去啦,有个别有意见的人可以留下来再深入探讨哦。”
      “哼,身为大江山的鬼居然还要别人的施舍……”勇仪小声嘟囔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谁让我们现在失去了全部战力,只能和普通人一样了?”萃香小声安慰道,“留得葫芦在,不怕没酒喝。”
      灵梦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望着上方的绵月姐妹说道:“既然我方没有人反对,那就由我代表幻想乡这边,接受双方的握手言和——”
      “寡人反对!”
      麟突然暴喝一声,转向我们这边说:“尔等皆遗忘矣?暗杀爱丽丝之刺客——”她以弓遥指依姬,“不正是此人乎!”
      麟这一下,说出了一句我们默认但没人愿意说出来的结论。根据八云紫她们对犯罪现场留下的种种痕迹的调查,早就已经将凶手锁定在依姬一人身上了。只是一直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再加上登月后依姬的所作所为……
      “阁下所言甚是啊!”依姬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那的确可以归咎到在下头上,因此在下也已经尽了职责让罪犯伏法了。毕竟,她是我的克隆体。”
      “这是当初望月让梦美偷偷采集了依姬的样本并制作出来的近似克隆体。”丰姬解释道,“由于和本体并不完全相同,最后被依姬斩杀了。真可怜啊依姬,还要为望月他们背黑锅。”
      “然而,汝又如何证明‘克隆体’现存于世?”麟叫喊道,“如此稍逊本体之克隆体,寡人不相信!孰可证明?孰可证明?孰可证明!”
      “孤——来——证——明!”

      “若是二位不想错过真相大白的时刻,就请现在前往依姬的所在处吧。”
      在梦美房间里的监控器显示着依姬正在一处城门上,独自面对着渐渐聚集起来的敌方将领。双方没有发生冲突,或许正如八意永琳所说的那样,随着梦美再一次的退出舞台,战争已经结束了。
      哥哥带着我快速地通过蜿蜒的走廊,于数分钟后走出一处大门来到了空地上。城墙上的探照灯将灯光杂乱地交织在我们面前的十几个人身上,她们宛如舞台剧中的配角一般簇拥成几个小团体站在靠边的地方。至于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两个主角——一个是女主角,还有一个也是“女主角”。
      那是外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那个曾被哥哥评价为“飒爽”的矮个子女孩。其中一个手里擎着某种乐器的琴弓,琴弓笔直地贯穿了另一个人的咽喉。被刺的女孩表情痛苦地看着对方,手脚不停地颤抖着;加害者则显得沉重而悲伤,除了这毙命的一击也不再做出多余的动作。
      “这……这是什么?”哥哥略带颤抖地说着,“双胞胎姐妹的内斗么,倒不如说……像是拿着武器捅向镜子里的自己,结果镜子没有碎裂,另一个自己却……”
      “……冷静一点啦,这应该就是梦美弄出的克隆人吧……”
      除了刚才望月下令释放的克隆人铃仙,梦美可能还背着我们制作了不少的克隆体。这个女孩子……
      终于,在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毫无举动的注视下,被害者坚持到了最后一秒钟,再也没有了生息。加害者默默地放下手臂,慢慢地俯下身子以防止对方的身体掉落到地面上。在稳稳地接触地面后,插入遗体的弓被小心翼翼地抽出,接着活着的她为逝世的她盖上了双眼,并把属于她的乐器毕恭毕敬地放在她身边。
      “太诡异了,这就是所谓的‘自己主持自己的葬礼’那种感觉么?”
      我看向城门上的依姬。她和身边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绵月丰姬了——也都在平平淡淡地观望着,丰姬甚至还在不停地吃着手里的桃子。
      加害者凝视了被害者数秒后,转身走向那个和她一起跳到箱子上的人身边。两个人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麟,真的是麟吗……”
      “汝何其愚蠢,孤何曾有过以‘寡人’自居耶?”
      “啊……说的是呢,我居然连这个差异都没发觉,对不起。”
      “无妨。自古意图比拟孤者大有人在,却无一人能栩栩如生。孤便是孤。”
      难以置信,她们正在以一种我莫名熟悉的语言交流着。倒不如说,我有种“这个就是我的母语”的感觉。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丰姬说道,“能重逢自然是好事情。不过这也告诉了我们另外一件事情——对吧,依姬?”
      “是的,姐姐。在下接下来还要负责清理那些被不负责任创造出来的克隆体……唔!”依姬突然用手捂住胸口,面露苦楚。
      “依姬?你怎么了?难道是我刚刚分你的桃子吃下去噎住了?”
      “不是,呼——哈——”她前倾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前滑倒跪在地砖上,一只手勉强撑着上半身。就像是被灯光照耀的舞蹈演员,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聚集到下巴尖又一下下滴答滴答。
      “……不会是突发恶疾了吧?依姬王姐她有什么疾病史么……”
      “没有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像她那样健康阳光的人应该不会……唔,要是八意思兼神在就好了。”哥哥朝着来时的走廊望去,“我去找她来吧,你在此地等着。”
      “……等一下,哥哥,依姬王姐她好像……”
      依姬的情况愈发地不对劲。她奇迹般地止住了不停冒出的汗,转而从嘴角和眼角流出的是暗红的血液。她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转而伸向天丛云的剑柄,握住。她慢慢地拔出了剑,她的手作出了举起剑的姿势却颤抖着坠落到地砖上。
      “姐姐快点,快用这把剑,把在下——”
      “依姬你在胡说什么!这究竟是……”
      “这是梦美的……圈套,咕……快点,斩杀在下,否则……”
      “依姬,依姬。可恶我这就去把师匠找过——”
      “噗”
      一声闷响,两双泪眼。随之滚落的,是丰姬手里还剩半只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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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09: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25 编辑

秋-绵月(2)

      相似的场景刚刚还在眼前上演,同样的悲剧现在再次复刻。
      只不过,“桥梁”由看似无害的琴弓变成了天下闻名的宝剑;原本是本尊亲手消灭了悖论的克隆体,这次却换成了姐妹之间——
      转身背向依姬准备去寻找永琳的丰姬,右手还停留在空中保持着要打开隧道的姿势,左手拿着的桃子已经掉到了地上。她的胸口猛然间顶出了一段利刃,混合着四散奔溃的血液。这令她动弹不得,甚至连扭过头去看看妹妹都已成奢望。
      蜷缩在姐姐背后的依姬不再抽搐痛苦,她半跪在地上反手拿着出鞘的剑,精准地向上斜插进丰姬的后背。站在楼下的我们看不到她遮蔽在披散长发下的面孔,只能看到她脸上点点滴落的绯红依旧。
      舞台下,正在期盼即将到来的谢幕的观众们再度寂静了。或许是见识过刚才麟手刃克隆体的场景,现在再看到‘骨肉相残’的剧目已是见怪不怪了。
      短短数秒后,依姬慢慢地起身,握剑的手由反手切换为正手。然后她缓缓将天丛云举过头顶,被剑捅穿的丰姬则是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沉了些许。丰姬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呼喊,四肢像断了线的傀儡般轻微摆动着。
      “所以我都说了,不要来妨碍我啊!”
      依姬大喊着,用上另一只手抵住丰姬的身体。接着握剑的手一使劲,将剑抽了出来,随即再附带一记横扫腿,利落地将丰姬踢出了城门楼。丰姬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这个方向砸来,虽目光已所及,但腿脚却来不及——
      “危险!”
      一旁的麟挺身而出,一下子跃到我面前,宛如日全食般挡住了飞来横祸。然而丰姬的冲劲太足,麟成功与丰姬汇合后两人一同坠落到我身后的空地上。
      “麟!你没事吧!”
      “唔……”麟将丰姬从胸口到头顶的部位都包在她蜷起的身体里,用自己的后背做了一次硬着陆。然而她却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直起身来冲我笑笑,“呼,孤乃麒麟圣躯,焉能因此有个一二?倒是此人……”
      丰姬在麟的竭力保护下残存着一口气,她尚能半睁着眼睛勉力地呼吸着。而她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发狂的依姬那里,默默地涌出两行泪。
      幻想乡的大家尽管都由于诅咒雨失去了能力和战斗力,但本着同情心、好奇心或想搭把手的想法陆续围了过来。
      “都让开!都让开!”突然从建筑里传来仿佛急救人员般的叫喊声,一个年轻男子向我们这里奔来,“八意永琳就在后面!快点都让开不要围上来!”
      “呼,呼……”数秒后,脸色尽显疲惫的永琳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门口,“丰姬……唔……立刻准备手术,就……就到梦美的那个实验室……就可以……”
      男子点了点头:“思兼神你先去准备手术室吧,丰姬王姐由我们运送进去。”
      “让我们也来帮忙吧,救治伤员要紧。”灵梦领着大家走上前去。
      “……好!那麻烦大家了,本人胧月在此先行谢过!”
      “汝等皆去帮忙可矣!”麟喊道,“此人由孤设法拦截足矣!”
      灵梦略带疑惑地看了看我和麟,我回敬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迟疑片刻后,灵梦振臂说道:“好吧,幻想乡的诸位都随我来,这里就拜托她们几个了!”
      “余也要跟去么?”克里安朵不安地问道。
      “但去无妨。孤之能力乃陷阵狂澜也,友愈缺,敌愈裕,孤愈强。”
      “……那好吧,姬音和余一起走,你要小心。”
      “不,姬音或可留下。汝虽抱恙,能力尚在,可助孤一臂之力。”
      “虽然我对自己的能力完全摸不到头脑……不过好吧,我留下!”
      “……地上界的诸位……”一个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衬衫的小女孩站在城堡的门口那里蹦蹦跳跳,拼命挥舞着手臂,以试图代替她的轻声细语来得到我们的注意,“……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永琳那里……”
      “嘶!”白御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二姑你注意到了吗?那个女孩子她——”
      “她的脸……这……这是……”
      要说现实中如何满足这宛如梦境的会晤?唯有同时拥有一台时光机器和一面倒映着梦魇的镜子才能做到。女大十八变,对于我自己数年前的模样,现在的我没有充足的自信能把它一五一十地描绘出来。然而倘若一天会照四五次镜子,那我起码有一两千次正视过这——
      “姬音?姬音!”回过神来,那个女孩和大部分人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广场里只剩下了我和麟,还有刚才的男子。麟正拍打着我,“莫非又出神了?”
      “啊啊不……”
      “两位,没有哪里受伤吧?”男子苦涩地笑着,“十分感谢你们救下了丰姬王姐。我是月都的王族胧月。请教二位姓名?”
      “我是姬音……”
      “孤乃冴月麟,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汝,还不速速离去‘避难’?”


      等到胧月也离开后,披头散发充盈着杀气的依姬才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我们身前。
      “真是一出手忙脚乱的好戏啊。可惜没有美酒作伴,害得我不得不一个人在城楼上等着。”依姬抑扬顿挫地说道,“终于闲杂人等都退场了。姬音,冴月麟,还剩你们俩,这真是莫名的缘分。”
      “所以,你就是杀害爱丽丝的那个黑暗的克隆体对吧?真正的绵月依姬已经被你一并解决了?”
      “哼,算了,就当是我看在缘分的份上给你们的一点福利好了。”依姬将剑收回剑鞘,两只手开始梳理头发,“我的确是绵月依姬本尊。梦美的技术毕竟不够成熟,为了保证爱丽丝能在有你们二人陪同的情况下被暗杀成功,必须发动我的能力才行。”
      “你的能力,是——”
      “让神灵凭依在自己身上的能力。”白御提醒道。
      “让神灵凭依在自己身上,对吧?”
      “嘛,就是这么回事。”她梳好了辫子,稍稍擦去了脸上的血迹,“梦美她啊,在我身体里埋下了一个小玩意,能够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强迫我发动能力,也能够让我失去理智……之类的。这件事,望月那家伙也是知道的吧。居然将月球最强战力就这么交给一个疯  子,那家伙是有多相信那个女人啊?”
      “既知如此,汝何不自取出那物事?”
      “啊啊,没办法,很简单的原因:我现在说的这一切,都是在那个东西最终解放之后我才知道的。现在的它失去了固体形态,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血液,流经我的全身,督促着我每个细胞作出诸如刚才背刺姐姐那样的举动。”
      依姬故意停顿了些许,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刚刚才知道的。关于这个东西融化的契机——就是梦美她那颗人造心脏停止跳动。换言之,师匠成功击败了梦美,并将她的钢铁之躯付之一炬——至此,梦美的咒怨就转移到我身上了。而这件事,或许望月他并不知晓吧。”
      “这么听起来,现在的你只是梦美向这个世界进一步宣泄的工具了?”
      “很可笑吧?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懊恼伤害了姐姐。但是我全身都停不下这一份冲动。”依姬握住剑柄,压低了身子,摆出一副开战的姿态,“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吧,是件被梦美藏在心底的事情。”
      麟双手握紧了琴和弓,站在了我面前。
      “本次月面战争真正的黑幕,既不是望月,也不是梦美,而是一个深藏在你们幻想乡中的人物……好了,闲话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尽请享受——”

      真是奇怪,在大家护送丰姬到实验室的路上居然没有看到一个兔子士卒。方才在应对外逃囚犯的时候还有不少来着……
      实验室门口梦美的灰烬也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是我带错了路吗?然而看着实验室里已然全副武装的永琳,我还是指引着大家将丰姬抬了进去。
      难道我以前遇到过这种场景么——呆呆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望着醒目的红灯只希望它尽早熄灭;身边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不知道是应该找个地方坐下还是来回踱步能让心冷静下来。
      哥哥似乎和那两个女孩有重要的话要讲。在他到达之前,我还是选择了一个熟悉的墙角,坐下去。任由那些地上的人聚成三三两两,我自孑然清静。
      “嘶,喂……”
      在走廊的另一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我稍稍瞥向那里,竟然有个戴着防毒面罩的兔子鬼鬼祟祟地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她示意我到她那里去,不知是什么事。
      “……怎么了……”
      “公主殿下,胧月殿下呢?”
      “……不清楚,一会儿会过来的吧……”
      “那好,烦请公主转告胧月大人,这里……”
      “……”这算是什么?以怨报德么?不过非要刻意认定她们还是敌人的话,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说是对丰姬和永琳她们不会有影响。
      “请公主收下,两人份的,各可以维持半小时。在下告退。”
      “……好的,辛苦了……”
      这时实验室那边传来了奔跑声,应该是他回来了。身上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我只好将兔子给我的东西攥在手里。
      “已经送进去了么……接下里就要看思兼神的妙手回春了。总之,十分感谢大家的帮助。”他毕恭毕敬地朝着她们鞠了一躬。
      “……哥哥,我有事要告诉你。稍微过来一下……”
      “有什么事不方便当面说的么……”
      “……快点,蹲下来仔细听我说……”
      “好好我知道了。别对着我耳朵吹气就可以了,很痒的。”
      我将兔子告诉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将一样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什么!怎么会——”
      “咳咳……”突然,走廊里的广播响起来了。里面传来了一个我不太愿意听到的声音——望月的声音。
      “啊……这谁给朕写的稿子,尽是些无聊的废话……”接着传来他默默自我吐槽的些许声音。
      地上界的她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接一点——幻想乡的诸位,沉眠于此吧!”
      走廊两侧的管道里突然喷出了雾霾般的气体——按照刚才兔子所言,这是浓度较高的催眠瓦斯。我和哥哥及时戴上了简易的防护面罩,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以各种姿势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永琳捂着口鼻从实验室里推门而出。
      “这是望月的诡计……他不是说不会影响到实验室里的么?怎么感觉里面的反而更浓烈一些?”
      “难道他连丰姬都打算放弃了?”永琳百般无奈之下,再次用“天文密葬法”撑起了结界,将污秽的气体驱逐出去,“抱歉不能带你们俩一起进来了。之前和梦美的战斗里消耗太大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在治疗好丰姬之前维持住我们的清醒。”
      “思兼神……”
      “嘛,也不用这么悲伤地看着我,胧月阁下。我会尽全力完成手术的。”说完她再度进入实验室。结界的力量在周围的瓦斯之下有点像萤火虫的微弱灯光。尽管只能带来些许的光线,但足以照亮一片朦胧。
      “……糟了,依姬王姐危险了!”哥哥突然抓起我的手准备向外走去。
      “……什么意思……”
      “望月这是明显想要迫害绵月姐妹!你还记得依姬王姐之前和我们说过的‘弹劾’一事么?或许他已经察觉到王姐们的意图了。那么反过来说,只要王先下手为强除掉上弦月和下弦月,他就能稳居王位。这边他试图通过瓦斯来掩埋重伤的丰姬王姐,却没有一个士卒来抓回幻想乡的囚犯,也就是说——”
      “……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依姬王姐那里去了……”
      “况且依姬王姐已经处于暴走状态了。若是她不敌那个使乐器的女孩,就能以‘屡战屡败,触犯军法’为由削去她的职务;若是胜了……哎总之肯定会编制个莫须名的罪名扣到她头上的。”
      “……那我们,究竟应该……”
      “……”哥哥默不作声,他内心应该正在痛苦地挣扎吧。是依旧和以前一样,远离漩涡中心远远地观望着?还是毅然帮助其中的一方?
      “……呐,爸爸,我突然想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小音?”
      “……爸爸和妈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啊……说起来,这可是你老爸我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冲动’哦。”
      “……冲动……”
      “是啊,就是突然一见钟情了、愿意抛弃之前所有中立客观的态度……之类的感觉啦。你还小,如果以后也有了这种感觉的话,‘心动不如行动’哦。”
       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突然翻涌出这么个模糊的片段。是谁告诉了我这些呢?虽然想不起他的容貌,但他一定是个幸福的人吧。
      “……心动,不如行动,么……”
      “你说什么?”
      “……”我下定决心,将我的心语告诉了他。本担心他会就此放开我的手独自离去,欣慰的是那只手实际上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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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09: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30 编辑

秋-绵月(3)

      “哈——”
      面对着依姬近似疯狂的攻势,麟一手握着琴杆利用琴身抵挡着天丛云的劈砍和挑刺,另一手挥舞着琴弓适时反击。这颇有点浪人对阵剑盾手的感觉,然而在能力的加持下,麟稍稍占据了上风,数度成功地让依姬小小地挂了彩。
      尽管如此,两人依旧难分伯仲,因此这场武斗还不到一方能压倒性地胜过另一方的时候。更遭的是,根据白御的说法,依姬那“让神灵凭依的能力”还没有发动过;相对的,麟这边已经在拼尽全力战斗了。
      “不错嘛,你果然是值得一品的果实。”依姬高亢地对着麟说道,“虽然单论剑术你还差我很远,但你防御的能力、种族的血脉和能力的运用确实不赖。几个臭皮匠加在一起,还真有点赛诸葛的味道。”
      “承蒙称赞。孤此生数千载,所遇剑术泰斗者无数。唐时有李青莲,东瀛亦有武藏守和但马守,不曾想婵娟之上尚有佳人。”
      “能得到你如此高度的评价,看来我也得拿出相对的诚意来才对得起啊。”
      依姬说着,奋力一跳与麟拉开了些许距离。她将天丛云收回剑鞘,安详地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着什么,不知是月球的方言还是另一种外语。
      “这就是儚月抄里提起过的场景么……”白御喃喃道。
      “儚月抄?”
      “就是描述了上次月面战争的书。据说上一次依姬独自面对幻想乡诸多战力的包围,依靠凭依神明的力量将她们一一击败,而她招来的神明也有着不同的能力。我记得其中一人将咲夜打来的飞刀化为了尘埃,又将尘埃化为了飞刀回敬给咲夜;其中一人将魔理沙的魔炮折射了出去;还有一人展现出远胜魔理沙‘散弹’密度的火力;最后是天照大神发出了强光限制住了蕾米的行动……”
      他还在碎碎念叨着从前,麟早已一个箭步冲到愣怔的依姬面前,琴弓尖直指依姬面门。这一击的气势宛若猛蛟出海,麟振奋地呐喊如同鸑鷟之鸣。
      可是,就在离终结战斗还剩一厘米的距离上,必胜的一击硬生生地停留在空中。随着手臂的颤抖,麟整个身体也抖动了起来,然而无论怎么发力琴弓尖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依姬缓缓睁开双眼,奇特的是她那嗜血般的血红瞳孔变成了美丽的天蓝色。
      “愚蠢的生物哟,”她无情地看着满脸惊讶的麟,“竟然还想着伤我半分?可笑,可笑。”
      麟紧张地收回了弓,转而尝试了各种进攻的手段去逼近依姬的身体,甚至包括了用琴身撞击和拳打脚踢。可惜,所有招式都被阻隔在了近乎同一个透明的防护罩之外。与此同时,依姬之前受到的各处伤口也开始快速地愈合了。
      “这是什么神明?能快速治愈自身并完全抵挡外界攻击?话说回来,凭依之后她的瞳色会变,这一点儚月抄上好像没提到过啊!”
      “这……”麟有些手足无措。或许游历了数千载、见识了众多英雄豪杰的她,也不曾见过年代比她更加久远的神吧。
      就在依姬为自己治疗好最后一个伤口后,她再度闭上双眼。原以为她还要吟唱咒语以送走或替换神明,没想到在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在我脑中的那一瞬间,她就又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
      这一回,是翠绿色的眼眸。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下一幕。
      依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麟的身后去,她微微弯着身子慢慢地收回了不知什么时候拔出的剑。而呆若木鸡的麟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时,原本“无痕”的身上瞬间绽放出数十朵血花。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及时用弓撑在地上稳住了重心。
      “此……此乃何等神速……”麟咬着牙佝偻着身子,慢慢转身去面对着未知的何方神圣。
      依姬则乖巧地将双手藏在背后,单脚一扭把身体转向了麟,脸上布满了小女孩般天真无邪的灿烂。
      “居然是麒麟噢,真有年代感的邂逅啊。只可惜麒麟徒有外表,实乃四拼八凑之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论战力,可能另一个四不像的龙都比你厉害些许呢。”
      “麟!”
      “区区小伤,不足为虑。”麟顽强地挺直了身子,重整旗鼓,目光死死锁定在依姬身上,似乎是在准备迎击下一轮的攻击。
      “啊呀,还不能理解吗?就凭你是跟不上我这利刃的!”
      依姬故技重施,再度绕过了麟的身体并伤害了她。只不过,这次新增的伤口好像比上一次少了一半,不知是依姬故意放水了还是麟防守得当的结果。
      “哼,这不耐打的鳞片倒是换成龟壳更好一点呢!反正你只是一味地挨打吧?”
      “哼,天女散花,对孤而言与蚊虻叮咬何异?”
      虽然嘴上还在逞能,麟身上的伤口随着依姬频繁地穿梭而变得密集,自己则连触碰到依姬的皮毛都成为了奢望。
      “再这样下去,量变引发了质变,麟迟早会——”
      “赞成。还有二姑,我总感觉她的瞳色和自身的能力有些说不清的关联。”
      “什么关联?难道某个特定的神有着特定的瞳色吗?”
      “不是,只是某个游戏里给我的启发。如果把蓝色模式比作卧薪尝胆、聚集能量,把绿色模式比作快速出击、制造破绽,那么之后——就是红色的充满了力量、对准了弱点的致命一击了。不对呀,依姬的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的……”
      “虽然听得我一头雾水,总之下一次她再换神明,就是为了一招制敌了。”
      此刻的我,远远地站在斗技场的边缘,不知是否削弱了麟的能力的同时还只能和白御空想着貌似“战事分析”的内容。可叹的是,我连替麟呐喊助威的嗓门都没有。
      说起来,我那个曾经让克里安朵掉入水中的神秘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心动不如行动吗?”
      “正解。两个人能相互吸引,比起邂逅带来的偶然性,果然还是自己拥有的能力和散发的气质更重要一点啦。比如说,你老爸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和她尬聊起来也都是诸如此类的话题。幸好她对这些也很感兴趣……诶这么说起来还是偶然性吗,哈哈哈……”
      简单点说,就是“99%的本质加上1%的意外”吧。那么,在这十几个春秋里我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定位呢?
      ——是一个同龄男生的长辈?
      ——是一个继承先父衣钵的领导者?
      ——是一个在异世界东奔西走的小女孩?
      关于最后这一点,霖之助倒是通过替我制作符卡来彻底分析了我。想到这,我拿出了那些在月球上一文不值的废纸。
      “呐,我说白御。霖之助曾经说过吧,一个人的符卡是幻想乡里最能体现出其本质的‘媒介’。”
      “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反正确实是这样。”
      “那么关于我的能力,是不是可以从符卡上寻找到一些线索?”
      我的符卡名称简直是五花八门——
      “皇车易位的小姑娘”:好像国际象棋里有一招叫做“王车易位”,可以用来让“王”摆脱险境。小姑娘应该就是我,但是我并不会国际象棋啊?
      “古老的肥料”、“最后的草芥种”:都是和种植有关的,反映出我的“职业”。只是外界的我的残影罢了,和我的能力没什么关系。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出自《桃花源记》的幻境,曾经在面对神绮的时候被我用来暂停战争、重整旗鼓的。如果说这就是我的能力,那将克里安朵扔到水里就和这样的和平产生矛盾了。
      “巴别塔再建”:完全不明白这么宏大的工程怎么会和我产生联系,我倒更愿意相信是霖之助和朱鹭子失误了。
      至于其余的一些,除了最后两张都是浅显易懂的纸面功夫。而“???”的符卡……总之不是,肯定不是。
      “……总之通过排除法,就只剩下一张了。”
      “‘白昼与黑夜的间隙分割线’吗?我能肯定就是这张了!一般来说最中二的就是最接近灵魂的东西。”
      “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分离白天与黑夜?就像地平线那样?”
      “我说二姑,你还记得那次在训练场……”
      白御说的,是几个月前我和麟刚刚拿到了符卡之后不久,我跑到霖之助开设的符卡训练场的怪事。由于种种原因,只能让我试验一张符卡的弹幕,当时我选择的就是这张。说是压箱底的东西,结果展示出来的却让人特别失望:稀稀拉拉的密度,毫无威力的细弹,甚至试验用的“敌人们”在某些时间段还能不停地和弹幕对冲而不被判出局……
      “但是那几个时间段内,没有被弹幕命中的敌人都出局了吧?”
      “你是说,在特定的时间里‘被弹幕打中就会出局’的规则会被颠覆?”
      “……等等,二姑,克里安朵她的能力是——”
      “利用双手操纵他人,吧……”
      “当时你是隔空一挥手,她就被抛到水里去了?”
      “算是吧,应该是我……”
      “难道说——”
      “怎么了?”
      “二姑你快想一段帅气的台词。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能力了。”

      哥哥抓紧了我的手,一路冲破了瓦斯的重重阻碍,再度回到了依姬和她们决斗的地方。
      看来胜负已分了:飒爽的女孩浑身是血地勉强站立着。而依姬则大剌剌地坐在一旁的地上,一只手向后撑着身体,闭着眼仰着头沐浴着黎明前最后的星光。
       “时辰已到。”依姬慢慢地站起来,极具压迫感地睁开双眼,赤红的瞳孔不知为何变成了墨色,“我将恩赐你解脱的一击,就当是奔赴黄泉的伴手礼吧!”
       她拔出天丛云,摆出一副即将突刺的动作。
      “看来还是依姬王姐胜利了。那就好,尽管我感觉她怪怪的。”哥哥欣慰地说道。
      “……不对,这好像不是她。除了眼睛,连称谓和说话习惯都……”
      “啊哼!”突然,同样站在场边极易被忽视的“那个女孩”发出了声响,或许是希望我们能注意到她,“我有异议!”
      她对着依姬大喊道,依姬和我们一样略带着困惑看向了她。
      “果然这样不太对啊……咳咳!”就像是在课堂上迷糊中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随口说出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东西后又很快地想到了正确答案那样,她再度尝试着打破沉寂。
      “当着我的面妄图轻取麟之性命,不知何方的神明啊,你也太狂悖了点!”
      “怎么?一直畏缩在旁边的小鬼有话想说么?”依姬的注意成功地被她吸引住了,她放下了举起的剑,慢慢朝着她走去,“原本想饮尽麒麟的血厚再来享受少女的心肝,看来一起做成大杂烩也未尝不可。”
      “我问你,被他人召唤、凭依到他人身上是什么感觉呢?”
      “哎呀呀,疑问句拿来当做遗言稍微有点不合适呢?”
      “那你又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绵月依姬她是什么感觉么?”
      “再给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好吧——”依姬一个突进,挥剑准备朝着她砍下时,她顺利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逆转吧!黑白的境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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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09:5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35 编辑

秋-绵月(4)

      胆敢如此挑衅神明,如果事实并不是白御推测的那样,我的“第二生”也就要到此为止了。伸出的双手掌心对准了挥刀赶来的依姬,心里想着发动能力的同时喊出了那句十分羞耻的话。
      然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依姬双持着剑仍在快速地逼近我,过于投入的表演让我无暇避开哪怕一点点的距离。最终,她狠狠地撞在了我的双手上,凌人的气势将我瞬间扑倒在地。
      啊啊……
      ……怎么好像只有后背和屁股疼,前面没什么感觉?
      被依姬压在身上,我只得勉强调整尚能活动的脖颈。先是确认了身上没有被剑穿过的伤口;接着注意到天丛云掉落在了我方才站立的地方;最后是身上死沉死沉的依姬,敏捷凶悍的她居然像个无邪的婴儿般露出甜甜的睡颜。
      “呼,呼……”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扭了出来。依姬却一直昏迷不醒,只好暂时任由她趴在地上了。
      “姬音!”麟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无大碍乎?莫不是汝制伏了此人?”
      “制伏谈不上,或许是我的能力终于派上用处了吧。”
      “弑神?”
      “不是,应该是——”

      “反转能力程度的能力”
      “那个女孩”用我能听懂的那种艰涩的语言说着。紧接着她对她的同伴解释了其中的奥秘,什么“将施法者和被施法者颠倒”、“无法永久有效”之类的,我倒也只能听懂部分。
      “依姬……依姬王姐……”听不懂的哥哥则懵了,双手有些颤抖,两股战战,正准备上前去救援时被我拉住了。
      “……听我说,如此如此……”
      “这样么?我还在想那个叫姬音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像是放下心来笑了笑,然而很快他注意到了另一间诡异的事情,“等一下,她叫……”
      “……姬音,没错吧……”
      “不不,可能只是发音相同写法不同吧,甚至是我听错了都有可能。啊哈哈,身为王族还会记错远客的姓名,真是不应该啊……”
      “……”
      “那姬音,汝有何打算?”
      “嗯……毕竟也不清楚这个能力还能持续多久,要不先把她束缚住,以防万一。”
      “妥。”言毕,伤痕累累的女孩收缴了天丛云剑,环顾四周搜寻着什么,“唔,链条,绳索……”
      听起来她们打算绑住依姬,虽不会立刻取她的性命,却可能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态。如果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哥哥,他铁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和她们俩殊死一搏吧。那个拿着乐器的女孩能战胜不动用能力的依姬,哥哥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我又看向叫姬音的女孩……没错,莫名的熟悉感,和之前在梦中的镜屋里邂逅的女孩十分相像……


      “怎么样?没有吓一跳吧?看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自己。”
      “……不。镜子里现在的我被拉长了许多,爸爸倒是缩水了不少,很有意思呢……”
      “嗯,这就是哈哈镜的魅力所在哦。它能让你看到自己意外的一面,也可能是将来或过去的自己……”
      “……将来的我么……”
      “对啊,小音以后就是一个大姑娘了,爸爸我——”  
      “咔嚓——”一瞬间所有的灯都灭了。原本牵着我的手也消失了。
      我再一次被遗弃在周围都是镜子的黑暗中。明明能映照出那么多的我,却因缺少指引的光而只剩下本来的我茕茕孑立。
      “有意思。真有意思。”黑暗里传来了某个听过的男性声音,附带着敷衍的掌声,“不枉朕搭起的广阔舞台,你们一次次的即兴表演可比原来的剧本好多了。”
      “……将我拉入这梦魇的就是你吧……”
      “呵,在舞台上的偶像困惑不解的时候,身为制作人临时中止演出解决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至于原因嘛……你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
      “绵月丰姬和绵月依姬,多么无趣的两个能人。倘若能服从朕的旨意该多好,偏偏走上了歪门邪道……还有胧月和你。朕本是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倘若你愿意听从朕,协助朕斩除入魔的依姬,过往之事朕不再追究,以后你依旧是月球的公主;但若你坚持助纣为虐,朕就以叛国罪问斩你——”
      “……无趣,我要走了……”
      “——的监护者,胧月。”
      “……!……”
      “子不教,父之过。况且再去责罚一个死人也没什么意义,鞭尸这种事情朕还是下不去手的。”
      “……”
      “瞧瞧你瞪大的眼珠,真是让人怜爱啊。你是看到那个女孩觉醒了能力,自己也手痒痒了吧?朕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想要发挥出足以与之匹敌的能力,必须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如果以命易命能够松开依姬的桎梏……”
      “啊啊,要落泪了。朕尚在青年,如此感伤可不太得体。”
      “没错!你这家伙就该躲在角落里好好地哭一场去!”突然一只熟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左手,“虚假的月相该结束了,曙光终究到来!”


      “……喂!喂!”我是又睡着了么?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哥哥焦急的脸。他将我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我的脸庞,又稍稍掐了掐,“太好啦,吓我一跳。好端端地站着,突然就这么晕倒了,我还以为你是低血糖了……”
      “……抱歉……”
      “没事没事,能自己站稳么?”
      我急忙朝依姬倒下的方向看去。那两个人还在四处搜索着东西,看来我昏迷的时间很短暂,一切还有可能逆转。
      “……哥哥,请仔细听我说……”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难道是依姬王姐……”我将方才“梦见”的场景和他大致描述了一下,他蹙着眉,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咬紧了牙。
      “……我担心这是真的。哥哥你赶快逃吧,逃到地上界去……”
      “……”
      “……我不想我的一意孤行连累了你……”
      我等着他放开我的手,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毕竟我这个“妹妹”是他期冀已久的奇迹,如此唐突的离别总会让人又悲又怒。
      他板着脸,嘴角不停抽搐着,慢慢地松开了拉着我的手。我闭上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待着他的狂风怒涛。
      只是,我的臂膀被他拉住接着一倾,他的臂膀环绕着我的脊背。能感受到,他胸膛上遍布的汗臭味和温柔的厚重感。
      “傻孩子……我们不是说好的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临阵脱逃而看着你一个人出风头啊,笨蛋。”
      “……对不起,我只是……”
      “不用理会梦呓般的危言耸听,放手一搏吧。倘若真的是天不假年,就让我们在鲜红的彼岸再会罢……”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头发里。假如,只是假如,能永远这样的话——

      我突然很好奇,以前打仗胜利的一方是怎么看管战俘的?难道大家都会带着大量的绳索上战场吗?否则需要捆绑敌人的时候,绳子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关于这点,好像是可以扯掉战俘衣服的部分布料来充当绳子的。不过对象是依姬的话,还是算了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可以稍微借一下她身上的腰带呢……”
      “别,二姑,别!为了我们俩的生命安全着想,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吧!”
      我看了一眼依姬,她仍旧趴在地上没有醒来。倒是月球的胧月和那个过分眼熟的女孩不知怎么回事的抱在了一起,好像还激动地哭了。难道是在看到我放倒了入魔的依姬后喜极而泣了?
      “唔,若确实别无他法——”麟抽出了琴弦,“只好以此物捆缚矣。”

“太有创意了……不过或许没多少时间了。总之先拿这个代替吧。拜托你了,麟。”我跟着无奈的麟朝着依姬走去。

      “呵,以此琴束缚敌酋,数千载来头一遭。”
      “等一下,二姑!”白御忽然喊道,“你看那个人她——”

白御所指的应该就是方才还在深情相拥的二人。胧月抹着眼睛刻意躲开女孩一段距离,而女孩则模仿着我刚才的动作,同样将掌心对准了依姬。

      “……空洞的躯壳啊,现在宣判阁下的败北。身体已然麻木,大脑已然空洞,内心已然澄明……”
      “宣言?可恶——”麟将天丛云剑甩手扔给了我,抽出琴弓奋力跳向女孩。
      “喂喂,有我在,休想碰她一根汗毛!”胧月拿着类似警棍的东西赶到女孩身前,格挡下了麟的斩击。随后两人交战在一起,很明显身为贵胄的胧月难以招架麟的攻势,身上出现了几处擦伤;但满身是伤的麟无法发挥出全力,一时间内也无法突破胧月的阻碍。
      “……作为原初的姬音,在此裁决……”
      等等,她说什么?“原初的姬音”,原初的我?
      “……诸多的疲惫,混沌的意识,禁锢的诅咒,回归虚无……”
      还来不及去考虑她似曾相识的咒语,眼下依姬开始抖动的手指更让我不寒而栗。
      “无名小卒!速速离去,饶汝一命!”
      “有我在,你休想!”
      “……能力全开,倒转阴阳,追溯真实的自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寰宇间皆静待她吐露出最后的片语。
      “……轮回吧,日月的命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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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09: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38 编辑

秋-以尺度日,明暗一线

      那个女孩……我想起来了。
      那是在我还蛮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父亲带着我到上海去观光旅游,顺便去看望住在那里的他的叔父和堂妹,也是我未曾见过的叔公和姑妈。好像年轻的时候和家里闹掰了,小叔公他独自跑到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里漂泊,后来还成为了一个大老板,肯定算是光宗耀祖了。即使如此,他也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然而当我们去叔公家登门拜访时,开门迎接的是个看起来比我父亲还年轻些许的男子。父亲也愣怔了一下,没敢进去。倒是叔公认出了父亲,热情地把我们迎接入屋。之前我看到过叔公儿时的黑白照,和现在……稍微有点像。
      入屋后,有个脑袋半藏半露地躲在拐角的墙后,默默地看着我们进来。直到叔公叫喊她的名字后,她才怯怯地小跑过来。
      这个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身高比我矮一点的女孩叫做姬音。她就是我的二姑——尽管当时的我觉得这么称呼一个同龄人是很羞耻的一件事。小时候在没长辈的时候总是直呼其名,不知怎么地传入大人耳朵里后我还为这事挨了一顿臭骂。从此我就只叫她“二姑”了,甚至在一起上初中时我还老是特意用这种称呼去逗她。
      然而我的二姑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地方,还是她低沉的声音。因为这个,有段时间我还戏称她“二姑奶奶”。
      这个女孩很明显长着年幼时二姑的脸,其体型、性格皆和本尊一模一样。唯有声音,她的声音是正常的小女孩声,就像……对,就像被八意永琳治好后,现在二姑的嗓音变声期之前的感觉。
      难道说,她是二姑的……克隆体?要么更加离谱一点,是其他时间线跃迁来的,或是……


      以上的这些个回忆,细细品来可以回味一整个长夜。但是现在的我仅仅是当作证明她“真是身份”而用。毕竟,现况发展得已然远超想象。
      等到小音(我就这么称呼这个小小的二姑吧)吟唱完毕后,她宛如虚脱一般眼皮下垂倒在地上;与之相对的,沉睡的依姬苏醒了。可能是二姑的能力时限到了,但更可能是小音用同样的能力抵消了二姑的能力影响。
      只不过,回来的依姬并非她本人。她的瞳色还在发着碧绿的光芒,这表示她会——
      如同疾风暴雨般,依姬窜到二姑身前,飞快地抽出二姑手中的天丛云。依姬顺着拔剑的力道一个转身,劈砍向二姑的右臂——这些都是事后我推敲出来的,因为当时依姬的速度非常快,这种说法已经是唯一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她是忌惮二姑的能力吧,因此打算趁着能力还不能再使用的时机先下手为强。
      我明显感觉到二姑由于害怕合上了眼皮,脚在开始向右前方发力好让身体尽量躲开。可是这在削铁如泥又风驰电掣的天丛云看来,根本不会成为将她一分为二的阻拦。
      麟注意到了这边的突袭。然而这短短的瞬间也只够让她的嘴巴微微张大而已,早就伤痕累累的身体还保持着攻击胧月的姿态。
      又有谁能来阻止这一击呢?
      “噗”
      这是刀剑纵深入肉身的声响。天丛云从右边的肋骨开始犀利地横扫,深深地嵌入了接近脊椎的地方才被卡住——可以说已经是半个“一分为二”了。只可惜看不到依姬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因为有一个人挡在了二姑的面前,替她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淡蓝色的长袍,门把手般的帽子,粉色的短发,还有那轻飘飘的身形。
      难以置信……真的是她。


      “幽……幽幽子?”二姑惊讶地叫道。
      “是我呐,之前莫名地失踪了真是对不起,不过还好在……需要我的时候赶上了,”幽幽子的衣服顿时变成了永琳那样的红蓝对半样式,她向后倾斜着脑袋想让二姑看到她的笑容,“别看我流了这么多血,身体也好像被撕裂了。幽灵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你——”二姑移步到依姬和幽幽子的侧边,这才看到了凭依了依姬的神明那张惊恐的脸,“区区幽灵也敢来碍事!闪开!”
      “那可不行,区区神明的一击都接不下来的话,我也没脸在冥界混了。”幽幽子举起双手,两只手死死地扣住了依姬握剑的手腕,随即对着二姑说道,“话说姬音,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再使用了吧?”
      “嗯……好像是……”
      “那就趁着我抓住了她,再次对她使用逆转的能力吧!”
      “可是触碰她的你也会被波及到的!”
      “……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姬音?”
      “幽幽子有操纵幽灵的能力,但主要还是操纵死亡的能力。”我提醒道。
      “……是操纵幽灵和死亡对吧?”
      “那么如果要将操纵死亡逆转过来呢?”
      “被他人命令自己死去……”
      “那不就对了?已经身为幽灵的我还会惧怕死亡么?”幽幽子看着困惑迟疑的二姑循循善诱道,“你无法点燃一团火焰吧?同样的道理。”
      “你这家伙……”依姬疯狂地对着幽幽子拳打脚踢,却竟然无力脱离束缚,“不要命了吗?你很清楚的吧,你——”
      “噤声!”幽幽子对着依姬怒吼道,“看在你凭依的这个身体是个本性善良的人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用我的能力。若是你再胡搅蛮缠,不管你是死是活,神明我也一样能瞬间取走性命!”
      “唔,那就——”依姬高举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作出手刀状。难道她打算自断一手来获得自由吗?
      ——四重之结界,锁。
      随着凭空出现的号令落下,依姬的左臂被类似魔法阵的四个圆环层层套住,再也没有了动静。
      ——二重黑死蝶,着。
      空间里裂开了熟悉的深色裂痕,从中飞出了不计其数的蓝色和红色蝴蝶。它们紧紧地贴在依姬身上,将她包裹得像个红蓝色木乃伊。
      ——梦境之诅咒,降。
      八云紫举着扇子从隙间中走了出来。依姬最后的一点活动迹象都被消灭干净,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具大致打磨出姿态的雕塑了。
      “阿紫……”幽幽子弱弱地朝着八云紫呢喃了一句。
      “……”八云紫无言地深深看了幽幽子一眼,随即转向了二姑,“最后一击,拜托你了。毕竟要留她的活口嘛,和之前一样让她凭依到某个神灵上就可以了。之后的事情有我和月之头脑。”
      “好吧,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二姑重新聚集起精神,再次对着依姬使用了逆转的能力。
      黑死蝶渐渐散去,它们大部分仿佛被点着般“燃烧”得不留一丝灰烬。依姬和幽幽子都倒下了。不同的是,依姬还是如同婴儿睡着般身体一起一伏,幽幽子则是一尊会流血的蜡像,根本看不出任何生命体征。侥幸“存活”下来的黑死蝶纷纷降落在幽幽子身上,翅膀一张一闭。

      “啊……”
      她成功了!趁着和冴月麟战斗的间隙我看到依姬王姐爬起来了!正巧对手愣怔了一下,我赶忙回过头去希望能看到她的笑容——
她倒下了。
      难道真的如同梦魇中的警告一般……
      不,不要……
      我拼尽全力推开冴月麟。分开后冴月麟也开始往姬音那边赶,那边好像出现了什么状况,有谁被砍伤了……这些都无所谓!
      “喂,喂,不要紧吧!”
      万幸,她再度睁开了眼睛。
      但是,她的眼睛里满是将要离世之人最后回光返照的颜色。
      “……哥哥……”
      “在,我在。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把你送到——”
      “……不必了,那段诅咒是真实的,我……”
      “先别说话了,我……”
      我究竟在干什么啊?身体既僵硬地无法行动,嘴里也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来。倒是她颤抖着抬起手,无力地捏着我的大拇指。
      “……能……”她的声音也愈发虚弱。我急忙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能用原名叫我吗……”
      关于这个被冈崎梦美带来的女孩,其原名只有教授和数个王族成员知晓。同时说出那两个字也是王上明令禁止的事情。
      “嗯……姬音,姬音……”
      她嘴巴微张,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流下了泪。数秒后,她那捏着我的手自然地摆动下去,眼眸里再也看不到星光。
      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我抬头一看——
      朝霞驱赶着黑夜前进。太阳即将从那一端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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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44 编辑

冬-龙腾于月,麟跃于蕨

      “麟,站了一上午不要紧吧?”
      “噢!汝以为孤乃孱弱之人耶?此前所得之伤,几近痊愈,不值一提。”她别扭地拎着裙摆、踩着有点高度的高跟鞋抱怨道,“倒是如此奇装异服,实在憋屈。孤曾日行千里,其疲乏亦不抵着此高屐站立些许。”
      “哈哈,没办法。毕竟今天对于他们月都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既然被邀请了参加重要的事情,怎么还能随便穿着战斗的常服过来呢?”之前公司里的部分场合下我也穿过高跟鞋,那滋味确实相当不好受;至于洋装,还是靠着恢复过来的咲夜马不停蹄地赶制出来的。
      “汝与孤皆为中原之人,婵娟与东瀛皆为比邻。既如此,世人何必去效仿西洋之穿着打扮也?”
      “因为这样更能体现男性的绅士和女性的美丽嘛……哎,可惜了这么可爱的洋服。二姑和麟你们俩这贫瘠的身材还得靠着——”
      “那……那只是事出突然,咲夜她没来得及量好我们的尺寸才……”
      “解释就是掩饰哦,二姑。对于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长来说,不存在什么‘来不及’的问题。归根溯源啊,啧啧啧……”
      “汝!”麟拉住了我的手,“何不速去饱腹?若是贻误,孤……孤实难容忍甘荀矣!”
      “别跑啊麟,你这样穿着高跟鞋跑步会啊——”


      在之前的第三次月面战争中,居然还有月球方的别动队奔袭幻想乡——这是我们从月球撤回去后才知道的。领队的男子好像叫朔月,在被四季映姬击败后和他手下的其他将领被关押在一起,一直到战争结束才被“遣返”回去。很快,他“朔月”的帽子就被摘掉了,成为了一个闲散在家的纨绔子弟。
      月都这边,八意永琳在成功抢救回丰姬的性命后,又顺利地将依姬体内梦美留下的祸根排除干净。由于我的能力是“反转他人的能力”,依姬的意识只是短暂地被迫凭依到某个神明身上了,术后待她苏醒过来时,依然依姬。
      然而本次战争中依旧有两条无法唤醒的生命:
      一个是幽幽子。永琳虽然治愈了她的“致命伤”,她却仍然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可能是幽灵和其他种族对生命的诠释角度不同吧,现在的她“魂归故里”,在白玉楼由妖梦看护着。
      一个是小音。当时那个可怜的孩子为了阻止我们对依姬不利,使出了全身的能量去抵消我对依姬的影响。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一想起她同样是我父亲的同一个女儿,却如此多舛……
      至于本次战争的发起者,幻想乡和月都达成了一致的结论,将这份“殊荣”归咎于梦美和望月二人。而梦美已经被永琳讨伐,剩下的月王按照月律当被弹劾。
      于是,这就有了能被载入月球史册的一天:上午是对月王诸多罪行的判决,下午是新王登基仪式,晚上还有月地双方的“联谊”晚会。
      幻想乡这边来参加晚会的似乎都是战时镇守后方、没有登月的人。不过,绵月姐妹额外邀请了我和麟,而且还是一整天的行程安排。嘛,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顺带一提,月都的料理出乎意料的好吃。这与我当时听说“全都是喂兔子的胡萝卜”的传言完全不符。甚至还有传闻说“当时月面极度缺乏兵力是集体食物中毒所致”,其中真伪……还是不知的好!


      下午两点,众人簇拥在大殿的主走廊两侧,等待着新王的到来。
      “姬音以为,何人得以于此时刻继承大位?”
      “要我说,肯定是那个绵月姐妹的跟屁虫胧月啦!扶持这么一个小孩上位,绵月姐妹的地位才能更加巩固啊,你说对吧二姑。”
      “她们俩不是那样的人吧……”
      “诸位!”依姬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王座的台阶前。上午还穿着日常戎装的她,现在如同回归故里的花木兰一般换上了褶皱感十足的洋装。然而那依旧横束在腰上的天丛云剑给这难得一见的可爱和文雅增添了一丝不和谐的霸气。
      在场七嘴八舌的宾客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依姬稍稍环顾一下两边,满意地略略颔首:“新王的登基典礼现在开始!请下弦月大人带领新王入场!”
      “是被丰姬带进来的么……月球人的登基怎么搞得像是婚礼一样?而且还是女方带着男方进来的?”白御吐槽道。
      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了。门外站着同样身着洋装的丰姬和另一个应该就是新王的人——还真被白御说中了,的确就是胧月。一袭白纱的丰姬微笑着向胧月伸出了手,活脱脱的像个新娘子。而胧月则面带绯红地苦恼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丰姬的手心上。两人牵着手步入殿堂,丰姬走在前面……
      “这……不会还要顺便宣布胧月和丰姬的……”
      “二姑你在瞎想些什么啊!那两个人可是差了不知几百岁的姐弟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胧月已经坐到了王座上,貌似登基仪式已经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请新王说两句。”丰姬慢慢地从王座边走下楼梯,和依姬分别站在了两侧人群的最前面。类似的场景在古装剧里我也看到过,意味着这二人分别是文官和武将之首吧。
      “这么随意的嘛……不是应该有什么‘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么。”
      “那是皇帝,二姑。胧月他只是低皇帝一级的‘王’,就不该被称作陛下……不,说起来这里本来就是外星球嘛,礼仪习俗什么的……”
      “诸位,我能在月都经历了大战、旧王被弹劾的忧患之际被选举为王并登上王位,离不开诸位的支持和帮助。”胧月全然没有一点王的感觉,倒更像是被一黑板的“正”投票选出的班长,“尤其是绵月丰姬和绵月依姬这两位王姐,替我排除万难,不辞辛劳。我很高兴从此以后能有这样有能力的人辅佐朝政。”
      言毕,他谦卑地朝着台阶下站在前面的月球诸臣深深一鞠。
      “在下惶恐。”依姬见状立刻半跪下来,身后那些“五大三粗”的人也齐刷刷地跟着,“王上放心,在下必肝脑涂地以报王恩。”
      “臣身怀旧疴,不能全礼,望王上见谅。”丰姬回敬了一个提裙礼,她身后那些看起来文绉绉的人则都弯下了腰,“绵月丰姬,会更加努力的。”
      “啪啪啪……”我们这边响起了一片掌声,我和麟也只好一起鼓起掌来。
      “感谢诸位。那么我这就下达第一道王令。”胧月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难道月球的王发布政令的时候还要自己朗诵么……
      “月地之战,纯属误会,双方无正邪之分。然我月都士卒奋力抗敌、驰骋疆场,将我方损毁减至最微,实乃有功。凡曾保卫王都者……”
      “上来就是犒赏三军么……”胧月写了一大段奖赏办法,里面详细地将不同职责的人按照受伤和战功不同再划分为几十种情况,而对应每一种情况都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赏赐方案。台下的绵月姐妹都无奈地苦笑着,只好听他娓娓道来。
      “……以上。”胧月终于将正反两面纸的内容全部读完。然后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朝着大门外一招手,“抬进来!小心一点。”
      门外走进来四人,抬着一口水晶大棺。众目睽睽之下,那四人将大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大殿中央。从我站立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那里面的睡美人——
      她穿着纯白色连衣裙,双手整齐地交织在一起摆在腹部,脸上是已然前往极乐净土的表情。她的身边簇拥着香水百合,正是我最喜欢的花卉之一。
      “这就是参加自己的葬礼的感觉吗……”
      “别笑出来啊二姑,会被人赶出去的!”
      胧月蹒跚着走向水晶棺,满脸的痛苦与落寞,双眼却十分澄澈。“这是本次战争中我方唯一的一位昏迷不醒、最后被判离世的人物——”
      他向我投来了目光,好像在询问我是否能继续说下去。我只是点点头。
      “——她是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的勇士,也是我最疼爱的王妹。可能大家对她还不熟悉吧,她叫做姬音。”胧月深情地抚摸着水晶棺说道,“这孩子天资聪颖,可惜天妒英才。我追封她为‘眠月姬’,以王室最高礼仪厚葬……”
      “眠月姬?这个谥号有什么出处么?”我悄悄地和麟咬耳朵,“难道只是因为和‘绵月’的读音相像么?还是说她长眠于月?”
      “……非也。‘眠月’或取自‘芦花被下,卧雪眠云;竹叶杯中,吟风弄月’,意为恬静、安然、闲适……”麟推敲着,“……或是孤思绪繁杂了些,弄巧成拙了。”
      大殿里奏响了哀乐。胧月隔着水晶板对着小音的额头一吻,见者无不动容。那些由冈崎梦美违规创造出来的克隆人都被绵月姐妹暗地里“销毁”了,这个孩子应该是最下场最好的一个了吧。
      与“物理意义上”的另一个自己道别,我感觉这并不仅仅是离开了镜子前那么简单。然而,此刻的心情又和真正去扫墓时的有些不同。是有些为了一个幼小生命的逝去而悲伤,也有些为了一个残缺灵魂的安宁而释怀,还有些为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千言万语,不如汇成一句话:“……”。


      傍晚,旨在促进双方和解和理解的晚会开始了。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晚会对于着装没有要求,只要不过度奇葩即可。我和麟自然还是同一套洋装。
      晚会的地点似乎就是当时发生过大规模食物中毒的厅堂……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让我知道的,导致我现在对于一长桌的食物都毫无欲望,只好陪在狼吞虎咽的麟身边。
      “唔姆唔姆……”看着她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的模样,我都有些按捺不住想问她一个问题:麒麟难道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么!
      前来参加宴会的有许多月都的达官显贵。比起轻松愉快的闲聊,他们似乎更关注如何从胧月这个新王身上挖掘更多的利益,并就此三五成群地探讨着。看来这是我完全插不上嘴的地方,不过似乎也有些幻想乡的人成功“混”了进去——
      八云蓝戴着帽子,穿着相当蓬松的裙子,将自己的狐耳和九尾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可能是月都人讨厌狐狸的原因?她凭着渊博的学识获得了月人的青睐并成功加入了他们,难道是来替八云紫搜集情报的?
      四季映姬非常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和蕾米莉亚平日那套衣服很像的“童装”。这一定是因为别人看到穿着工作服的她会避而远之的关系。凭着非同一般的气场,月人默认了她的旁听,不曾想阎魔对于月球的轶事也这么有兴趣。
      当然更多的熟悉面孔在做着其他的事情——
      犬走椛打扮得和正在工作的摄影师毫无两样。她一直拿着好像文文的那台照相机,绕着厅堂一圈又一圈地寻找“目标”,工作间隙还频频拿起桌上的一小块肉塞进嘴里。看来东洋的天狗比起吞月,更喜欢摄月啊。
      橙和月都贵族的小孩兴致盎然地嬉闹着。月人似乎不讨厌猫妖,因此她富有特征的耳朵和尾巴都大大方方地露在了外边。
      水桥帕露西独自一人站在角落冷冷地扫视着全场。若是能站上表演的舞台,今晚穿着宛若一个童话中的精灵的她必定能成为全场的焦点。不知是什么又让她感到嫉妒了,一旦与她绿油油的眼睛邂逅到了定会让人不寒而栗。
      小野冢小町找到一处长沙发,惬意地窝在那儿打起了盹。一套严实的西装保证了她不会轻易地着凉,只不过她的那支死神镰刀好像被某个小孩子顺走了。醒来后免不了映姬的一顿说教吧。
      红美铃从舞台上有人表演武术开始便一直在近处观看。待表演人员好不容易完成了工作,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和别人热切而友好地“比划”了起来。穿着尽显高挑身材旗袍的美铃颇有民国名媛的端庄,却仍不失内心的豪迈侠气。
      “哦!姬音和冴月麟,你们也来了啊。”
      我回头望去,东风谷早苗正向我挥着手。她的身边站着一身OL打扮的上白泽慧音,自己则穿着水手服。师生组合么……
      “诶,都是错听了妹红的蛊惑,说什么参加月球上的晚会一定要穿得很正式。”慧音苦笑着,“好巧不巧选了一件正式的,过来一眼就看见早苗穿得这么青春洋溢……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啊……”
      “哪里的话,慧音老师这么穿着也很好看啊,很有成熟女性的魅力。”早苗连忙接话道,“在这个幻想乡,审美什么的也不该被常识所束缚啦。说起来,我这件珍藏已久的学生服,还是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两人难得统一战线强烈要求我穿来的。习惯了巫女服,一下子回归学生时代还有些不适应了呢。”
      “不要忘了,早苗,”慧音推了推搭配用的无度数眼镜,“寺子屋永远欢迎你的喔。如果真的留恋校园生活的话,从明天开始——”
      “啊啊肚子好痛好痛!盥洗室在哪里来着……”
      “喂,不要跑啊早苗!”
      水手服少女一脸装出的痛苦和不羁的笑容,捂着腹部跑在前面;身后一样是穿着高跟鞋的年轻教师追着……
      “二姑,你怎么突然哭了?”
      “你不觉得有些怀念我们的学校和同学了么,白御?诶,当时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情,现在的我们应该还是……”
      “但我们也度过了五彩斑斓的一段时光不是么?在其他同龄人还在被试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们能超脱度外……安心啦,有丰姬和八云紫在,回到外界去只是迟早的事情。”
      “唔……姬音汝何以双眸好似落泪?”
      麟注意到了我的哀伤,抛弃了手中的佳肴凑到我面前。白御说的不错呢,我在这里不也交到了如此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么?这就证明了这段光阴不是虚度的。只不过如果以后真的能离开这片乐土,麟她……
      “……我没事。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罢了。”我一时间无法直视她纯真而担忧的表情,只好将头扭到一边兀自抹去泪水。
      “穹顶之下,何来沙土?”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着中文突然在我身后响起。略略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眸和其中深不可测的暗渊。她一头梳理整齐的灰绿色短发,踩着木屐让自己看起来比平时高了几分,却穿着淡蓝色与粉色的和服。
      “说谎是不好的哦?姬音姐姐。这种程度的谎话,就连咱都能看……看……看通?”和早苗相反,古明地恋一改平日活蹦乱跳的淘气包形象,换上了一套足够能镇住她的传统日式服装,嘴里却在斟酌着如何恰当地使用中文。如果她这神出鬼没、喜欢突然在别人身后发声的坏习惯也能改改就好了……
      “‘看通’?非也,‘看透’是也!”
      “啊,麟姐姐也在啊!”她高兴地显摆着新衣服,“你们看,这是咱从姐姐那里渴求来的衣裳哦!姐姐老是把咱当小孩子看,生怕咱弄坏了她的宝贝。咱可是串通了阿燐和阿空,大家一起上才逼迫姐姐交出来的……你们笑什么啊?”
      “呃……身处异国他乡,竟能寻得同乡话语,方才舒心而笑的。是不是啊,麟?”
      “非也非也。孤视汝衣冠齐楚、亭亭玉立;再顾己身为麒麟,却穿着洋服,简直张冠李戴。实乃自嘲自哂罢了。”
      “怎么会呢。在咱看来,姐姐你们和蕾米莉亚她们穿洋服不同,是东洋人佳丽西洋服饰,体现的是一种矛盾与融合的美感啊!”恋恋略带脾气地噘着嘴。
      “啊哈哈……这次战争你们地灵殿没被破坏得很严重吧?”
      “不仅如此哦,咱还能保证地灵殿和你们之前来时的一模一样呢……”恋恋大致地跟我们讲述了一下她让帕露西去蛊惑敌人的“缓兵之计”,“……怎么样?恋恋听说姐姐还在月球上被抓起来了呢!咱可比姐姐有用多了吧!”
      “恋恋真厉害呢……”分不清是我出于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怜爱还是中了恋恋的暗示,我伸手稍稍摸了摸她的头。
      “哎嘿嘿……”


      有了恋恋的加入,仿佛又回到了夏日里在幻想乡东奔西走的三人组时间。我和恋恋互相讲述着战斗中一些有趣和感动的轶事,而麟全程在挑选着下口的食物。传说中麒麟的身体不是类似某种麋鹿么?但麋鹿好像不是很能吃的物种吧……
      “话说姬音姐姐,你还没有参与过幻想乡的赏樱大会吧?”恋恋突然问道。
      所谓的赏樱大会,我之前从灵梦、妖梦等人那里都听说一些。在每年的春天都会在白玉楼举办的大会。届时幽幽子会短暂地解除冥界对外界的屏蔽,邀请全幻想乡的全部种族来赏樱喝酒,还会有幻灵乐队的演出。这可谓是幻想乡的一大盛事,可惜今年已经错过了,要等来年春天……
      “没有呢……”我又想起了替我挡刀的幽幽子,现在依然躺在白玉楼昏迷不醒。虽然妖梦对此只是微笑着表示“幽幽子大人一定会醒过来了,你们不要担心,白玉楼有我在”,还让八云紫把我们送到月都上参加活动,然而我内心仍然积蓄着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挽救了我的是她,(可能)被我所害导致昏迷的也是她。
      “等明年的赏樱大会,咱们一起……”恋恋有些扭捏,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用中文表达么?
      “哦,你在这里啊,姬音。正好正好。”
      穿着平日长裙的绵月丰姬挥着扇子婉婉走来。一不留神,恋恋话还没说完又消失了。她还是那么怕生啊,或许是害怕别人明明看到她却视而不见的态度吧。
      “咦,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么?”
      “没……话说依姬呢?”
      “啊,那孩子负责宴会的安保工作嘛,这一会儿指不定在哪里提着剑巡逻呢。新王刚刚登基,安全问题不容小觑啊。”丰姬苦笑着,“她负责外场的,我看着内场……哎,那种漂亮的服饰也就仪式上能用到了。”
      “这把扇子……”我注意到她手上的折扇,正是我之前在霖之助那里看到的。
      “幸运地找回来了!我还以为会永远丢在地上了,那就头疼了。像我这么柔弱的女子,防身搏斗可都指望它了。”
      “……”白御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吐槽着一大堆事情,都是上次月面战争丰姬神武的英姿。好吧,和她妹妹比起来,“柔弱”一词倒也是恰到好处。
      “啊你看我这脑子,本来是来和你商量一件事的。”丰姬转过身举手挥动着扇子,从人群中走来一个与我身高、年龄相仿的女孩。
她留着适中的黑色短发,精致的五官却拼凑出了一张没有表情的冰山面孔。纯黑色的礼裙更凸显出她瘦削的身形和四肢,不急不缓的步伐又让人看不出她可能有的病弱或娇气。走来时,她直勾勾地注视着我,灰黑的瞳孔中宛若藏着什么。
      “这位是……呃,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原来叫什么。”丰姬尴尬地介绍道,“但她和你的情况蛮类似的,姬音。你是通过不明原因的方式去到幻想乡的吧?她则是在战争爆发前乱入到月都来的——当然肯定不是梦美带来的。”
      “唔,无法沟通的失忆型冰山美人……”白御嘀咕道,“这个我熟啊。”
      “别扯些没用的啦……”
      “主要是她说的一些话我们都听不懂。想到你们情况相似,就想来拜托你看看能不能和她沟通啦。”丰姬说,“看来时代在变,月都也要加强外语的学习……”
      这个女孩总体看起来就像个东方国度的人。说不定……
      “你好。你好?”我试探性地说道。
      能明显看到她灰暗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光明。嗯,有希望!
      “我叫姬音。”我伸出右手打算和她握手,“很高兴能认识你!请问你是?”
      她略带迟疑后,还是慢慢地握住了我的手。
      “白霭。黑白的白,雾霭的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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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18:50 编辑

冬-小阳春(1)

      白霭,17岁。虽然和我说着同一种语言,但出身于不同的国家。按照她的原话来说,“一片夹杂在亚洲和北美洲之间的大陆,面积还相当可观”——可能在日本的东边……算了,都已经身处幻想乡了,谁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她似乎是和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家里有一个在当地很有权势的长兄和一个领养的弟弟,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新添一个嫂子了……总体来说比起我家还要热闹些许,但白霭很少说起她和家人间的往事。
      至于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怎么跑到月都那去的?对此她全无印象,声称“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醒来就躺在月都的某个实验室里了”。
      丰姬毫不客气地将她推给了我,口口声声说着得让能沟通的人跟着。
      作为幻想乡管理者的八云紫对这个新人也不温不火,默认了她的入境。
      麟则是对于增加了一个能交流的人而感到开心。或许是她在白霭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形单影只、无人问津的模样吧,她很有信心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冰山”。
      因此,月都这边的活动结束后,我们三人一同返回了地上的幻想乡。首先,我还是打算去白玉楼看看幽幽子的情况。


      “不好意思久等了~啊是你们回来了。”
      “你好,妖梦。方便我们进去吗?”
      “当然了。我刚刚还在想是谁回来呢,照理说有那两个穿梭时空的人在,你们是不会走正门的。这位是——”
      “她是白霭。具体的进去说吧,如何?我也想探望一下幽幽子……”
      “好的。那你们先去会客厅吧,我去准备些茶水小吃。”
      关好白玉楼的大门后,妖梦匆匆离开了。自打幽幽子消失之后我就再也没到这里来过,在去会客厅的路上能看到许多不正常的建筑损坏和磨痕。听说朔月进攻幻想乡时,曾有一支精锐部队潜入了白玉楼,却被一个镇守于此的不明人物悉数击败。这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战痕吧。
      “……”麟稍稍凑近些观察了几处战痕,思忖片刻后沉吟道,“蹊跷,怪哉。留守者应独有一人,潜入者所使亦皆同种武器,怎会残留如此多种冷兵器之印记?斧钺鞭锏,刀枪棍棒,长短粗细,各有不同。”
      “说不定那个人会分身术呢……”然而幻想乡里有这样的能人么?
      白霭则略皱着眉,一只手捂住胸口,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怎么了,身体不适么?”对于生者来说,冥界的治所“阴气太重”了么?
      “不,我没事,谢谢你。”她逐渐恢复成之前的冰山模样,“硬要说的话,有种从高原回到了平原的熟悉感……吧。”


      “那么由我再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魂魄妖梦,白玉楼的庭师和暂时的管理者;这位是白霭,和我一样是从外界来的人类……”
      “其言‘初次见面,我是魂魄妖梦,请多指教’……其言‘你好,我是白霭’……”翻译的大任就交给麟了。看着自己曾经需要帮忙翻译的服务对象如今变成了接班人,还是蛮痛快的。
      打完招呼后,大家开始享用起“早饭”来。微苦与回甘恰好平衡的茶水和各种口味的荻饼,正是熟悉的妖梦味道。
      “妖梦,幽幽子她……”
      “……唉。”妖梦神色凝重,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便说。看她的样子,我本以为幽幽子已经……
      “诶诶……不是那么回事啦!”妖梦意识到我们的表情上写满了“误会”,急忙站起身来解释道,“幽幽子大人她只是……比较虚弱而已,需要多加休息而已。真的没什么问题啦,所以最好你们不要去打扰她了……”
      “这在以前叫什么来着?‘秘不发丧’,然后谋权篡位了对吧?”白御笑道。
      “如果真是那样,她现在早就被八云紫收拾了吧。”
      “倒是你们几位,战争结束后有什么打算么?”妖梦不失时机地问道。
      “啊?这我倒是还没有想过……麟,白霭,你们说呢?”
      “孤唯汝马首是瞻。亦或是孤再回到婵娟去,找那妮子切磋武艺亦可。”
      “没关系,姬音。由你来定,总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那好吧……我是打算再回到香霖堂那里接受‘赏金任务’的。”毕竟我们的积蓄不多了,绵月姐妹相赠的“赔款”我也没有接受。接下来总不能恬着脸跑到哪边去蹭吃蹭喝吧,那么又能赚不少钱又能碰上不少趣事的活还是最适合的。当然这样也能让白霭更快地融入这个幻想乡中。
      其实还有一件让我在意的事情——
      “本次月面战争真正的黑幕,既不是望月,也不是梦美,而是一个深藏在你们幻想乡中的人物”。
      这是当时被梦美的意识侵蚀的依姬告诉我们的。倒不是说我对这个真凶抱有敌意,只是隐约感觉着查清这件事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姬音?姬音!”待我回过神来,妖梦的脸已经凑了过来,“没事吧?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么?”
      “啊啊算是吧……”由于度过了很有意思的一天,又是客居在真正的王宫中,昨天晚上——应该说是直到今天凌晨我都没能入眠。看着左右邻床上只有微微一起一伏的麟和白霭,我也打消了“畅聊到天亮”这么浪漫的想法。
      “没办法,真正心绪不宁的人只有二姑你一个吧。不过嘛,以后你要是再睡不着又没有交流对象的话,可以试着把我叫醒啊。”
      “好吧,那我再说一遍刚刚的事情。”妖梦又坐了回去,“本来呢,我是打算今天到香霖堂去发布任务的,正巧遇上了你们。这件事情,你们有没有兴趣呢?”
      她拿出一张委托放在桌上。标题写着“收集春度”,大概吧。
      “啊对了,我得先给你们解释一下这个‘春度’……”
      “春度”,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春天的数量”。这是一种类似“灵魂”的东西,说不清有没有实体,不过在每年的年末都需要在幻想乡全境收集起来。春度的多少,直接决定了春季赏樱大会中樱花的质量和数量。曾经的“春雪异变”,其实就是因为幽幽子期盼能让西行妖开花而到处“横征暴敛”春度,最终导致了幻想乡其他地方的春天无法到来。
      “……数量上按照正常的量收集就可以了。”妖梦接着说道,“就是时间上比往年要求更加严苛些。以前在来年开春收集完就可以了,今年必须要赶在冬至前。所以这是个稍稍强人所难的任务,当然酬金方面白玉楼是肯定不会吝惜的,在做这个任务期间你们也都可以免费吃住在这里。”
      冬至么……没想到幻想乡里也会用农历。或许是妖梦在后半个冬天另有他算,如果按照她刚刚告诉我们的行程规划去逐个收集,时间上有些赶。
      “嘛,本来这件事一直是幽幽子大人吩咐我去办的。怎奈你们也看到了,白玉楼经过了战争的洗礼后变得破破烂烂的,幽幽子大人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当然其他势力的人也是如此,都得赶在隆冬来临前修修补补什么的……”见到我们犹豫不决,妖梦收起了那张单子,“不要勉强。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
      “请交给我。我们一定能完成的。”且不论能解决资金问题、能带着白霭熟悉环境和能进一步搜集情报的原因,仅仅是幽幽子对我豁出性命的保护就值得我为白玉楼做些什么。
      “……好吧。你们也不要那么严肃啦,如果实在赶不上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去找八云紫也可以。幽幽子大人的请求她是不会拒绝的。”妖梦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那么在将这个任务单交给你们之前,让我来确认一件事情吧。请跟我来。”
      在通过了数个长廊后,妖梦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广阔的空地上。
      “看这阵势,难道又要打一架了?”白御半笑半哭地说。
      “不至于吧……她没有和我们打架的理由啊。”
      “那么,接下来我将告诉你们有关收集春度的最后一件事。”妖梦拔出了较长的楼观剑,“如何收集春度呢?其实很简单,各个势力都有负责收集其势力范围内春度的人,你们只需要打倒那些人、证明你们更有实力拥有这些春度就可以了。”
      “这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冷静点,姬音。我听说在外界人们会用货币去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我们幻想乡,货币自然也可以买大多数的商品,但部分具有意义的东西是货币买不到的——比如春度。它只有通过拳头来决定归属。”
      “正如早苗曾经说过的那句名言,‘在这个幻想乡,可不能按常理来出牌’。有些事情还就是挺疯狂的,对吧二姑?”
      “姬音和冴月麟,两位都在月面战争中大放异彩过。在那种只靠体术和能力的地方,我十分能认同二位的实力。但在这被符卡规则束缚的地方,唯有在一对一的符卡对战中获胜,才算是‘胜者’。”妖梦单手提着剑,摆出战斗的姿态,“好了,不要客气。你们选一个代表来和我切磋一下,好证明你们有收集春度的实力。”
      事实上,符卡规则有助于平衡种族间战力的差异。身为人类的我,若是脱离这一规则去和这些个妖怪、神灵什么的硬拼,简直毫无胜算。比方说之前我和麟联手对抗神绮的那一战,神绮虽然没有正式地使用符卡,但我们仍能明显感受到魔界之主在通过某种方式“单位化”自己的战斗力,那便是博丽巫女的“功劳”了。
      麟在将妖梦的话翻译给白霭听后,没有符卡的白霭知趣地退到了安全地带。之后经过短暂的商议,我们决定派麟出战妖梦。
      “哦?居然是麟小姐。能和绵月依姬打得难解难分的武艺,我的确很想见识一下呢!”
      “彼此彼此,自武藏守后,二刀流之能手鲜有闻。今幸得此一役,孤与汝皆可尽兴矣。”

      待音、霭二人返回廊上,比试始。孤观其长剑在手而短刀藏鞘,必是试探为先。得遇剑客,若呼唤百兽围而攻之,是毋德也。
      “以琴为拐,以弓为杖。”
      孤自是单单使得弓一支,若其短刀出鞘,再左手持琴亦不为迟。
      其微微颔首,持剑奔来,刹那间便已至御下。此等神速好比夸父逐日,孤早有耳闻。其嘴中振振有词,或是吟唱符卡。随即剑身闪烁,直指孤之眉心。
      “借奔袭之速,奋力突刺以一击制敌”,确与孤之所料无差。孤略一侧身避其锋芒,再使其长剑穿透弓上鬃毛。稍稍一别,任其如何撼动剑把,剑身自岿然不动。
      妖梦见状,右手匆匆拔出短剑,呢喃着,复刺击而来。孤以琴身抵挡。任由其招式变化,化陨铁一击为星辰坠落。奈何琴身即拐,以速易密,不过蠹虫成群罢了,成何气候?
      “无懈可击的体术,这便是连依姬都忌惮的剑盾御术么……”妖梦呢喃片刻,其傍身半灵化身利刃,悬于其顶,“见识一下吧!我的第三把剑!”
      “棋有‘天地炮’,汝欲‘天地车’?然孤之将帅可以斜移。汝孤军深入是真,孤诱敌深入亦是真。此乃避其锋芒、暗度陈仓之策也。”
妖梦之短剑与半灵剑同时杀到,却不见孤之踪影。双剑之力豪猛,其难以抑制而重心前移,破绽百出。所剩者,唯孤调转琴身,以琴筒顶其小腹。
      “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特以此咒,强此一击,务必一招致胜。
      妖梦虽目视此阴击,倾斜之身实难闪避。
      “呜!”

      胜负已分。麟通过巧妙的闪躲和成功的反击命中了妖梦的腹部。似乎是用符卡强化了这制敌一击的力道,妖梦闷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麟则是负起了一个胜者的责任,将妖梦抱到了房间的榻榻米上等待其苏醒过来。
      “祝贺你,麟!击败了又一个剑术高手。”
      “侥幸致胜,不值一提。”
      “这就是符卡对战吗?”白霭感慨道,“本来还以为像是道士那般,将符札贴在剑上后吟唱咒语。原来不是法术间的对抗吗……”
      “不,那种远距离对决的情况也会有的。这局纯粹是麟和妖梦在用冷兵器对话而已。”
      “……”白霭沉默许久,带着疑惑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也能拥有符卡呢?”
      “那么等她醒来后,先到香霖堂去一趟吧。让霖之助和朱鹭子也给你量身定做一套符卡。很期待呢,白霭的符卡会是由什么要素组成的呢?”
      “同意。和她打个招呼再走吧。”白霭附和道。
      “然也。孤求胜心切,痛下狠手,理应致歉。”
      对于半人半灵的妖梦来说,这一击的确能让她短暂失去意识,实际倒也不会受到多大伤害。麟默默地坐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殷殷期盼。
      奇怪的是白霭。从之前她和妖梦认认真真打招呼的样子看来,她们俩之前并不认识。然而比起麟的期待,白霭的脸上稍稍流露出担心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眼睛,那双看着妖梦的眼睛里明显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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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20:32 编辑

冬-小阳春(2)

      “万分抱歉!地下礼堂被战斗破坏了,还在修缮中。暂时是没办法制作符卡了……”
      与妖梦分别后、兴致冲冲地赶到香霖堂的我们,就这么被霖之助的一句话给打蔫了。白霭的眉宇间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成冰山状态了。
      “为了表达歉意,这张优惠券就送给你们了。以后需要购入什么稀有珍宝,还请再次光临香霖堂……”
      拿来一看,纸上赫然写着“超·豪华套餐全免!只限今日*不包含酒水”。
      这也成为了我们急匆匆赶到人里的原因。并不是说我们贪图这点小便宜,只不过浪费资源是可耻的,况且再回到白玉楼找妖梦的话可能早过晌午了。
      优惠券标明的地点是一处新开的饭店。门口出人意料地排起了长龙,似乎大都是人里的人类居民。大家纷纷议论着些什么。
      “真是大手笔啊,刚刚开张就邀请来这么有名的大厨捧场。”
      “我是一直都不敢到本店去,今天终于有幸能品尝到了。”
      “论起烧烤,她可是天下第一!我极度推荐烤八目鳗和……”
      还好客人流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我们入场了。店小二把我们安排在一处方方正正的桌子边,三人各朝一面而坐。我出示了那张“贵宾券”,小二拿走后总共上了一盘白萝卜、一盆清汤和一大碗米饭,不忘带上一句“上齐了”。
      “这……就是所谓的‘超豪华’吗?”
      “呵,此乃宋时穆父召东坡所食之物,号曰‘三白’,即‘皛饭’也。”麟冷笑道,“真可谓‘皓滑’至极,此等奸商,大可为孤等所用。”
      白霭则什么也没说,盛出大半碗饭,以清汤浇之,以萝卜佐之,最后细语一句:“我开动了”便拿起筷子。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急着吃。我再加些菜吧。”
      “这样不会太破费了么?萝卜清汤,已经是不错的菜肴了。”
      “放心好了。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贪这点便宜才来的,完全是为了新店和新菜来的。服务员——”从之前白霭自我介绍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测出来,她所在的家族在当地是非富即贵。然而她不仅没有一点大小姐的做派,甚至面对“皛饭”都能毫不在意地动起碗筷。看来我们对于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久等了。烤八目鳗。菜齐了。”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大都是烧烤类食物。除了寻常能看到的羊肉串、里脊肉、鸭肠、韭菜等,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鱼类,以及最负盛名的八目鳗。
      拿起一签羊肉串,既无刺鼻的孜然胡椒味,亦无膻味。几块精实的羊肉中间夹着着洋葱和羊油,一起咬下去,咸香而多汁,瘦不柴,肥不腻。若是嫌味道淡了,还有特制的甜酱,稍稍点水一蘸,画龙点睛,恰当的甜让我倍感怀念家乡。
      其他的烧烤大抵如此,只放入少许的盐唤醒沉睡的鲜味,保留了食材最原本的味道。这一点,在依赖重口调料的烧烤上,鲜有见到。
      “如果我还保留了一张嘴,现在肯定早就垂涎三尺了吧。”白御一副失望的口吻,“小夜雀的烧烤,名不虚传啊……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小碎骨呢?”
      “广寒宫阙,金盏玉杯,醇醴胙腊;酒肆人家,竹签木箸,鳗鲤荠萍。饕餮之乐,焉择南北?伯仲之间矣!”麟似乎对烧烤的喜爱不亚于天上的盛宴。
      “……”白霭则是个沉默的美食家。一察,二嗅,三试温,再是将原汁原味的食物递到口中。面虽不改色,眸亦有另彩。
      忽然,桌子上空闪出一道裂痕。一只纤纤玉手从中伸出,拎起了一支烤串后又缩了回去。
      “八云紫?”
      “哎呀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姬音,”烤串小偷霎时出现在没人的座位上,“看看你那两个同伴,多淡定啊。”
      事实上,麟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埋头于碗筷了;白霭正视着她略一点头,也默默地扒饭去了。
      “你们也没点酒吗?真是不解风情……”念叨着,她又拿了一串烤鸡肉过去。
      “居然能在正午看到你。想必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吧?”
      “……我就不能偶尔在失眠的时候出来吃点‘夜宵’么?”
      “夜宵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不利于身体健康哦”——虽然我很想这么淡然地说出来,想想对方是妖怪的贤者,还是屏住了。
      “算了,既然都被美味收买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她终究是放下了手里的空竹签,“是有关于你们帮幽幽子收集春度的这件事。能告诉我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踢馆’么?”
      “这……妖梦虽然给我们标明了几个势力,不过先后顺序……”
      “没想好?那祝贺你,正好可以省下几个脑细胞。听好了,今年——”
      在幻想乡,除了最为盛大的赏樱大会外,每年还有好几个大型的活动,其中就包括我们和恋恋之前参加过的“夏日漫游”和即将在人里举办的“阳春白雪”。只不过,这里的“阳春白雪”更加接近于“下里巴人”,大致就是各个势力聚集在此的文艺汇演,而非什么艰涩的神谕。
      不得不提的是,“阳春白雪”还设有奖项,奖金来源是每个势力平摊的。因此每个势力都挺重视这个“存在即合理”又不能改变的传统。若是能取得优胜,来年一般的花销就不用愁了。
      只不过今年的“奖金”都被大家用在修缮领地上了,经过方才一个上午的多方交涉,身为“阳春白雪”比赛裁判长的八云紫决定将现金奖励替换为春度——也就是大家都得以来年春天到来的早晚作赌注。
      “如果你们能代表白玉楼取得优胜的话,规定额度的春度就足够了。”八云紫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无视我的提案,总有些人喜欢用实力说话的嘛。”
      “……让我和她们讨论一下可以吧。”
      “请便请便,不过最好能快些。今天傍晚就是报名截止了。”
      “如此如此……”我大致地向白霭翻译了一下。
      “天大的好事啊,二姑!不用说,我们是代表幽幽子来的,裁判长又是她千年闺蜜八云紫,优胜肯定是我们的!”
      “孤反对……理由呃……弗可信也?”
      “我赞成。没有符卡的我在战斗中帮不上任何忙,如果是文艺演出的话我可以上场。”
      看来现在是二对一。不清楚八云紫是故意在给我们使绊,还是真心想借我们的手帮助幽幽子……纠结了半天,实在是评估不出个优劣来。那不妨就把白御的赞成票顶替掉我的弃权好了,结果还是二对一。
      “说实话,我也赞成。毕竟像妖梦说的那样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也未免太……强盗了。如果有这么个机会能堂堂正正获得奖励的话,我愿意一试。”
      “嗯。”
      “妥。无所辩驳,孤盍不认同耶?”


      带着白霭在人里闲逛了一个下午后,按照八云紫的要求我们在日落时分来到了寺子屋。教室里已经满当当地塞满了各个势力的代表,感觉好像是一所普通学校的家长开放日,五花八门的服饰也让我怀念起了我们学校独有的狂欢节。
      “大家都来了?很准时,不错。”八云紫凭空出现在讲台前,“那么请各位家长管好自己的小孩,接下来我要说明一下今年的比赛规则……”
      “啊,啊,又是老一套的东西。”坐在我旁边的灵梦小声抱怨道,“总归又是‘不得伤害观众’‘不得发动能力和符卡’之类的吧。”
      抛开灵梦所说的一系列“不得”外,我总结下来大致就是:每个势力派三人,实际负责演出的只有两个人,第三个人可以做旁白、翻译或打杂的事情。表演时长要在半个小时以内,又不能太短。
      “……最后是表演的项目。”八云紫一手伸入隙间,拿出一筒签来,“抽签决定。还有,抽到后不能和别人换哦。”
      “芙兰要第一个上去抽,一定能抽到擅长项目的!”
      “那么由我上去吧灵梦,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的daze。”
      “看我的吧,麟,白霭。”其他人早就扑腾着翅膀或骑着扫帚站到了队列里,我这个磨磨蹭蹭的人类只好乖乖地站在队尾。尽管知道抽取的顺序不影响抽到某一签的概率,不清楚我们三人强项又只能捡无人问津的最后一签还是让人难免紧张。
      “红魔馆——演唱。顾名思义,就是唱歌。”八云紫“唱票”道。
      “姐姐,咲夜,你们看!芙兰终于可以在大家面前唱歌了!”
      “的确,是时候向世人展现一下恶魔的天籁了。咲夜,服装、防晒、选曲等其他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遵命,大小姐。”
      “博丽神社——漫才。哎呀有意思,希望能看到灵梦的活跃呢。”
      “啊呀呀……持续数十分钟的不间断对话么,头疼了daze。”
      “那就由你们两上好了,魔理沙,萃香。我给你们端茶倒水。”
      “凭什么啊,灵梦?不是应该用公平的方式决定么?快来划拳——”
      “永远亭——比武。再贴切不过的上上签了。”
      “哼……哼哼哼哈哈哈,脱离了自身能力和符卡,你还剩下什么能和我抗衡呢,死宅?这次一定要把你揍到服气!”
      “嚯,光靠拳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笨蛋!八云紫只是规定不能使用能力和符卡吧?那么我那些珍藏的火铳……”
      “看来能胜任场上裁判的只有我了,希望到时候她们不会逼得我变身成白泽形态吧,要不然就演化成三方会战了。”
      “妖怪之山——乐器演奏。话说天狗会乐器么……”
      “所以为什么把我拉过来啊?我难道不是官方指定的记者么!”
      “文文大人你不是会那个什么……吉他么?不像我,只会三角铁。”
      “实……实在不行的话我能加紧学会一种简单乐器的!没什么,不过是引发另一种奇迹的力量而已!不合常理才是事实对吧!”
      “地灵殿——舞蹈。就是这样。”
      “跳舞啊……没怎么练习过呢。阿燐你……果然,你很会跳舞嘛。”
      “不要随便窥探我的内心啊喵!之前我不小心伤到脚踝了喵,给觉大人和恋大人提供指导还行,上场还是拜托二位大人了……话说恋大人呢喵?”
      “白玉楼——情景剧。是我认为最好玩的项目呢。”
      “有什么具体的规定吗?”
      “让我想想,嗯……需要你们三个自己编剧本,自己制作布置在舞台上的场景。剧情的主题嘛……是‘爱情’和‘死亡’好了……而且还要足够有趣和出人意料……”八云紫一副临阵磨枪的样子,硬生生挤出了许多要求。
      “爱情和死亡?我倒是想起了那个化蝶的故事……说起来,怎么微妙地和幽幽子、八云紫二人间的关系有点相像啊?”白御嘀咕道。
      “那也没辙,她是裁判长。对于她的要求,我们也只好尽力去满足了。”
      待我退回座位上,将八云紫的所言所语告知她们后——
      “由我出演吧,另外剧本的工作也请交给我。”白霭略带激动地说道,随即又蹙着眉明显降低了音量,“……对不起,我这样太自作主张了。”
      “没有的事。你能主动提议撰写剧本,我很高兴。况且,如果我们用中文表演的话,就需要有人全程翻译给观众听。因此剧本和表演的事,能拜托给你吗?”
      “是。我一定尽心尽力。”
      “既如此,姬音与孤便专攻道具。翻译之事,由孤为之,可否?”麟略带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演绎实在非孤所长……”
      和白霭的对手戏么?又是和“爱情”“死亡”这种息息相关的。尽管没有过演戏的经验,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实在不行的话,“爱情”这方面还是多参考身为男生的白御的意见吧——真有意思,向我的侄子请教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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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50: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20:36 编辑

冬-小阳春(3)

      在确定了参演人员后,首先得把剧本敲定下来。
      是描写古代凄美爱情故事呢?是加入些架空和科幻的设定呢?甚至主角也可以不是人类……从人里回白玉楼的路上,我和白霭在飞驰的麟的背上不停地商议着最先要确定的方向。然而,实际上我们只是在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颠簸,让人的思考没有了半点效率。
      待明月升至半边天,我们终于吃上了妖梦准备的晚餐。每个人面前都琳琅满目地有序摆着十几个小碟,蔬果鱼禽应有尽有。听完我们报名参加“阳春白雪”以赚取春度的事情后,妖梦表示非常支持,同时还承诺“一旦我们这里失利,她会代替我们去各个势力那里‘索要’必需的春度”,只不过那样的话就没有赏金了。
      麟很快地席卷完了食物,表示想去歇息一会儿。因此,决定剧本的会议就推迟到了子夜,至于地点……


      “哦,你们都已经到了。麟,休息得如何?来回疾驰了这么久肯定很累吧。”
      “茶足饭饱,小憩养脑,温泉一泡,何来苦劳?”
      “白霭也辛苦了。我看你大腿内侧都磨得发红了,这样的水温会不会太烫了?”
      “谢谢你的关心,姬音。我不要紧的。倒是在这里待久了回让人犯困,我们还是快些商议正事为好。”
      “那好。关于八云紫要求的‘爱情’和‘死亡’,两位有什么联想吗?”
      “喂喂二姑,别无视我啊。”
      “……好吧。看在她们俩都在思考的份上,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那好。1.一定要写成悲剧,悲剧比喜剧更易打动人,而且我们尚不知道那个妖怪婆婆的笑点。2.一定要挑我们熟悉而她们不熟悉的背景写,比如校园生活。3.不要添加太多的文化内涵,否则麟会很难翻译到位的。4.将剧本的篇幅集中在几个主要场景,因为我们没时间去做很多的场景道具……”
      “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说的还挺专业,乍听之下还都是些有道理的建议。”
      “那当然,我之前可是参加过那个比赛的。虽然全程只负责了部分道具的制作,但那样一个自创的情景剧它从无到有的全过程,我可是巨细无遗地记在脑子里了。有我在,当时他们走过的弯路都可以避免了。”
      “那好,我把你的建议给她们复述一遍……”
      “唔。非常不错的建议。既然姬音你这么提议了,我看不妨就写校园故事吧?”
      “善。汝二人皆曾讨学于私塾,此等青涩懵懂之爱应是有所体会,对否?”
      “啊哈哈,很可惜我没有和谁谈过恋爱呢。”
      “……我也是。不过我见识过别的情侣是如何暗送秋波的,应该能写出来。”
      “诶?白霭这样漂亮的冰山系美人,居然没有人追求过她吗?真可惜我还被囚禁于此呢,二姑,否则明年她就成你的侄女了!”
      “(无视)那么接下来,要如何点明‘爱情’和‘死亡’两个要素呢?”
      “爱情好说,一般来说异性相吸的占多一些吧。当然同性间的恋情我也是很支持的。至于死亡……对不起,我还没有头绪。”
      “同性相惜……此或乃人类独有。若万兽如此,则子嗣不存,终将亡也。故,既看客非人者居多,应反其道而行之……孤以为,同性之爱,此乃致胜奇策。”
      “那……那好吧,就定是同性恋了。既然是我和白霭出演,也就不需要反串了,也挺好的……”
      “不一定,姬音。我认为麟说得很有道理,要在观众和评委未曾设想的地方别出心裁。比方说,我们都反串男生,然后——”
      “唔诶——”
      “……我错了,我不该把这种奇怪的东西强加在剧本上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霭你的设想很有意思,呃……”
      “你别慌啊,二姑。有关于男生的一些动作和思维方式,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不是太那个的事就行……”
      “盍不合之?看似女女之情,实则男男之恋。反之亦可。”
      “(麟你身为麒麟圣兽怎么会说出这么古怪的话啊)也就是一开始两人都是某个性别,互相吸引了。到后来逐渐发现对方和自己其实都是另一个性别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妙计。如此反转一定能给评委留下深刻印象。另外,我感觉两人都是女扮男装好点。如果要男生假扮成女生潜伏在女校,且长时间不能暴露身份的话,难度太大,描写的细节方面会很难把控。反之就好一些。”
      “(难不成白霭经历过这种奇葩的事情)好,就依你。真是复杂的爱情设定……对于学生而言,死亡无非就这么几种可能吧?生病,意外,轻生……”
      “也有可能是马革裹尸吧?假设两人都是装扮成另一个性别就读在同一所学校,那么他们如此做的原因肯定需要不同处理吧?最方便的解释,就是‘间谍’或‘战争行为’了。”
      “哦!言之有理。莘莘学子实乃间者,意想不到。”
      “这么说,一方因为任务失利而殒命,另一方也就追随而去了?”
      “恐怕不太现实。短短二十分钟的演出无法彰显出二人间能有多么牢靠的羁绊。双双归西,了无痛苦在人间,便是传说;一死一生,孑然追忆数十载,方成涕泗。”
      “狠,够歹毒。就让她这么写,二姑。这样设定的结局肯定比你写的那些婆婆妈妈、死缠烂打的暧昧蛇尾好多了。”
      “(忍耐,无视)如果是这样的话,活着的那个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到这个学校的呢?总不能硬说是长辈的要求吧,这样也太不能服众了……”
      “此等小事,容后再议。孤有一问:所谓生者,是间者耶?是平民耶?”
      “嗯……如果最后活下来的是间谍,那么另一人就有可能是替她挡枪而亡,甚至可以说间谍的抹杀目标就是另一人,演变成相爱又相杀。”
      “但是‘相爱相杀’这个节目,永远亭的那两位好像会在我们前面演?这样给评委留下的印象就重复了吧,而且相爱相杀对于我们俩的演技要求很高……”
      “没错,二姑。重复的东西可讨好不了评委刁钻的胃口。另外,如果是‘挡枪而亡’的话,就又要花大量篇幅去细说间谍的事情了。捡粟弃瓜,不可取。”
      “(复述一遍)果然,还是平民活到最后更加贴切一点。”
      “且慢。倘若平民亦薄命,却因间者之亡而得以延寿,如何?”
      “麟,你的意思是间谍的死亡给了平民继续存活的希望么?而且两人又不能是敌对关系……”
      “很美妙的想法。我似乎有一些头绪了,之后就请交给我吧。”
      “唔,感觉头有些胀胀的。要不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
      “确实。大致的背景、走向都已经决定好了。一会儿我就开始撰稿。”
      “时日方多,何须如此?汝二人仍宜早些歇息,人类之躯不可强勉。”
      “麟说得对。已经不早了,明天再开始动工吧。那么我先回房去了。晚安,麟,白霭。”
      “晚安,姬音。”
      “翌日再会。”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麟又去了人里一次。按照白御的建议,先行买好了无论是何种情景剧都会用到的道具材料和上色用的颜料,顺便还讨了一些硬纸板回去。
      “欢迎回来,二位。剧本的第一段我已经写好了。能一起看一下么?”
      我接过白霭递来的信纸——

      人生五十年,与下天住人相比,如梦似幻。
      当医生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令我自己都十分意外地、我没有哭出来。也许是啜泣了十几年泪水已经干涸,也许是心里早有接受现实的准备。
      整日看着家人的强颜欢笑,真希望最后这几个月能快些过去。届时将洒向大海的,除了化作灰烬的自己,还有粉碎了的相簿和日记。我会带着这些回忆,走入下一个天地轮回。
      若说我还有什么心愿……是呢,恐怕是“爱情”吧。
      因此,当我踏入这陌生的男子高校时,短发取代了长发,裤子取代了裙子。希望平静中掺杂些喜怒,苦涩里回味些甜蜜。

      “我简单说明一下。剧本里的‘我’就是那个平民角色,设定上是一个罹患绝症的高中女生。她生命中最后的愿望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哦?开篇此句,莫非是信长公辞世绝句耶?”
      “正是。我想着用一名句开篇,以感慨其生命短暂。”
      “这么说她原本的恋爱目标还是男性,因此才会女扮男装到男校去?”
      “嗯……若是没有过恋爱经历的人,总是会先默认对象是一个异性的吧。”
      感觉上这一段没什么问题。我试着询问白霭对下一段有何打算。
      “下一段就正式引进另一个主角了,也就是设定为间谍的那个女生。只不过……”
      “有什么困难么?”
      “抱歉,这是我写完第一段才想起来的一个问题。设定上背景是男校,那么两个女主角自然也要模仿男生的习惯……但是……”
      “这种时候就轮到我了!二姑你跟她说,这一段的东西我来教你、你来指导她写。如果她问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你就说——”
      “孩子,你这是要毁了我的形象么?别忘了我也还没成年呢!”
      “你在瞎掰什么啊?这种细节描述,点到为止。又不是男校里真的天天能倒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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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0 10:54: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初绫赫楪幽白 于 2021-11-20 20:39 编辑

冬-小阳春(4)

      在完整的剧本诞生之前,道具组的工作是很难进行的。现在那边暂时有麟一个人就足够制作第一幕的小道具了。对于接下来的第二幕,有姬音在我身边帮我把关,我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首先要写出她的不合群吧。有一部分原因是病弱,一部分是性别不同。”
      “……男生的话,对于为数不多的体育课挺热衷的。如果有人能自己带或者借到球,就会有一大帮子人去帮忙占场子。”姬音吞吞吐吐地说道,“另外一点……呃……似乎上厕所也会成群结队的?”
      “顺便问一下,你……进过男厕所么?”
      “怎么可能啊哈哈……不用描述到这么细致的吧!”
      “也是呢,是我太偏执了。”我提笔写道:
      同班的男生对于我的到来不冷不热。我既不能拖着残废的身体和他们一同在球场上驰骋,更不可能一起去上厕所。屡次地被回绝后,他们逐渐淡忘了我。
      “然后就该是间谍登场了吧。”
      只有一个人例外。
      当我忘带饭卡,孤立在食堂踌躇的时候,是他慷慨解囊。
      当我深陷难题,徘徊在作业纠结的时候,是他授业解惑。
      当我忍受低烧,匍匐在桌上煎熬的时候,是他望闻问切。
      甚至当班主任质问我为何屡屡要在快要上课时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用精巧的谎言替我解围。
      “最后这一句……实在憋不住笑出来了,不好意思。”
      “很贴切吧。如果是男生假扮女装去女厕所的话,应该不会顾忌碰到其他人,毕竟都是一个个独立隔离开的。但是男厕所里……不,没什么。”
      “这样的描述,确实很有男友范呢。难不成白霭你曾经……”
      “……算是吧。不过不是什么男朋友,是我的哥哥和弟弟。嗯,当然最后一条是没有经历过的。”
      “身为家里唯一的女生,被大家簇拥着,关爱着,想必很幸福吧。”
      “……话说姬音你不是也有个同龄的侄子么?明明差了一辈却年纪相同,这种感觉是不是也很奇妙呢?”
      “大多数时候都挺郁闷的吧。徒有长辈之名,却无长辈之威。诶……宁可化这段‘孽缘’为同辈间的两小无猜……我这话的意思可不是对那个臭小子有意思哦!”
      “亲属间的羁绊,总是那么牢靠呢。好了,接着把这一幕的最后一段结束掉吧。”
      他是班级里的红人,本不需要来搭理我。
      对他的蛛网而言,我只不过是其中一根蛛丝的尽头而已。
      但正是他施舍的这根蛛丝,让我从血池刀山中渡向了极乐。
      “不好意思,姬音。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啊,好。我在这里等你。”她盯着最后两句话,脸上却并不是“没理解”的那种简单表情。
      看来,我们各自都有想要回归的地方呢。可惜我并不清楚你的归宿何在。更可惜的是,我自己的亦然如此。


      白玉楼,这在当地是亡灵聚集的场地,热闹的时候总能在长廊里偶遇到处飘荡的白色云团。跟着姬音她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我以前的生活和亡者息息相关吗?
      现在还能追溯到的最早的记忆,已经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月球王城的瞬间了。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登上月球后发现这里科技发达、人民安居乐业——这种事,唯独可能在梦境里展开。
      但是,我还能记得自己拥有家人。我的哥哥,弟弟,哥哥的青梅竹马,以及似乎存在的妹妹……仅仅是记得“有”,却连最基本的姓名都毫无印象。
      为了夺回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中去。这片幻想中的乐园显然不是我能够沉溺的地方,只有坚定自己要回去的信念,才能等待从忘却记忆的苦海中觅得蛛丝的机会。
      “扑通”
      前面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了某人摔倒的声音。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走上前去探个究竟,我出乎自己意料地下意识贴紧了墙,侧着身子一步步挪到拐角边——这是所谓的“肌肉记忆”么?从前的我究竟是……
      用眼角的余光瞥去,白玉楼的庭师魂魄妖梦正趴在走廊里,她的上空存在着一个“隙间”——并不是妖怪贤者八云紫将我们从月都送回幻想乡走的那种满是眼睛的暗黑色隙间,而是一种略略泛着青光的白色。看起来她刚刚是从这里面摔出来的。
      “隙间”很快就关闭了。魂魄妖梦揉着额头慢慢地坐起身来,忽然又慌张地将另一只手伸到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棕色的瓶子上没有标明任何字样,直觉告诉我里面装的东西十分重要——但我无法信任这来路不明的直觉。
      在确认了瓶子没有碎裂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瓶子重新装好,站起身来……应该是打算离开了。算准时间,假设她会往我这边走来,然后就这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走过拐角——
      并没有撞到她。她背对着我,鬼鬼祟祟地向前走着。即使我想诱导出关于那个瓶子的信息,苦于语言不通也只好作罢。


      “不好意思,有点绕了远路。让你久等了,姬音。”
      “能顺便眺望一下院子里的风景以打消疲倦,如此一想自然也是好事。”
      “嗯。那么第三幕,就是她们第一次‘正面的交锋’了。”
      那是一个繁星浩瀚的夜晚。被一些琐事耽搁的我和他从学校姗姗走出。他坚持要送我到家,我们便一同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
      月色真美。难得创造出独处的环境,我很想向他表露自己的心声。屡次张开的嘴,在街灯的明灭间又每每闭上。
      将死之人,有何惧焉?即使如此基情的告白会被他拒绝,被他厌恶,也能证明我离世前还爱慕过。就当我是被月色蛊惑的卡利古拉,疯狂一回罢!
      “经典的‘月色真美’。不过用在两个‘男生’的表白上似乎有点……”
      “恬静而神秘的月色对于所有恋人都是公平的。其他的场景就太……难以想象得当了。”
      “话说这个‘卡利古拉’是……”
      “罗马的皇帝。有某种传言说是他受到过月亮的蛊惑,从原来贤君的形象变成了暴君。”我回答着她,继续写着构想完毕的故事。
      鼓起勇气,多迈两步走到他身前。我哆嗦着说出了那一段熟悉了上千遍的话。
      他愣怔了一会儿,哈哈大笑。他一定是在嘲笑我吧,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
      既然亲手掐断了垂下的蛛丝,我打算就此别过。从此他依然是盘踞中心的地主,我依然是沉溺于业炎的亡灵。
      “有关于这一段话,演出的时候我具体该怎么说呢?”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之类的。如果和人设的个性不太相符,也可以是‘你有男朋友吗?没有?那么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就有了!’或者‘吾誓将成为子之光辉,从此子不必再彷徨于慢慢长夜矣’也行。”
      “……感觉还是正常一点为好。话说照这样看来,第一次告白是被拒绝了?”
      “并非如此。我所写的‘哈哈大笑’还是更倾向释怀、舒了一口气的那种感觉吧。所以接下来——”
      不成想他追了过来,一脸认真地接受了我的表白。
      我不禁惊讶地询问着他,难道他不会介意同性的追求么?
      他略微俯下身子,凑近我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
      “我并非喜欢同性,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罢了。”
      “最后这句话……说不定……”
      “我是打算用这句话来阐明两个女主之间的态度,因为它同样适用于双方褪下伪装后的再一次表白。难道是姬音你看出了其他的意味?”
      “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理……我来到这幻想乡也有大概半年了。总觉得这句话同样可以对那些我所熟悉的‘大人物’的关系‘一言以蔽之’。”
      “你是说这里的居民们也大抵都是这种状态么?”
      “说不清。或许每个种族的代表和领导者恰好都是那些少女罢了……我只是在想,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这句话是不是能引起她们的共鸣呢?”
      “但愿可以吧。毕竟当初设定为同性相爱时也没有考虑过要讨好评委。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自然更佳。”
      “还有一件事。那个……届时出演‘间谍’的会是……”
      “我无所谓。如果是为了表演,我会努力调整表情做出喜怒哀乐之别的。姬音的话,更喜欢哪个角色呢?”
      “不……我只是感觉自己不太能胜任‘间谍’这么……这么‘攻’的角色。另外说句题外话,虽然很对不起白霭你……”
      “无妨,请说。”
      “嗯。我明白这是相当自私的请求,但是我很希望你——”
      姬音局促不安地说完了那些话,眼神早已别到它处。
      她的话语令我稍稍有些吃惊。尽管说到底只是一场戏,但她对我这个仅仅相识没几天的人所期冀和托付的,在我看来确实有些多得过分。
      奇妙的是,并没有生气或嫌弃的感觉出现。我的内心深处反而暗涌出一丝渴望这种期冀的情感。它甚至让我回想起她——残存在我过往记忆中唯一的一个女生。她是我哥哥的那个青梅竹马,也很有可能是我将来的嫂子。
      姬音的话语,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种“姐姐拜托妹妹”的性质。
      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抓住了她试图闪避的双手,凝望着她的眼睛。
      “这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请求。反而是我应该感谢你,姬音。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们一定会在这个比赛中夺魁的。”
      没错,为了回应我们彼此不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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