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okinomania 于 2014-10-15 14:02 编辑
在文明系统06:贤者的游戏
“西方大陆的众神正在战斗,那个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想必你也看过了吧。”被自己的人民称为思兼的女性坐在红色长椅的一旁,望着尖塔耸立的城市森林说。 “嗯,我看过的。”我答道。在丰饶之海和乐园之间辗转旅行乃是我这个贤者生活中的常态。我和这个人都很清楚,毁灭的到来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我们是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我是经历过真相,而她是能预知到真相。我告诉她,我们绝对不可能阻止毁灭,无论怎么干涉都不行。我跟她说,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从遥远未来的彼端来到这个时代——因为,我们要为未来做准备。 “你明明有那么强的力量,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参与战斗,反倒是我们这些自诩高贵的神民,必须得焦头烂额地奔走于战场的各处呢。”思兼举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往下喝。 “那可不是,你们是文明的代言人,而妖怪们,在我等的带领下已经成了最大的和平主义者。如果你在万年之后的未来看向现在就会知道,对于能够细水长流的精神文明来说,和平主义是最好的。”那是实话,因为我知道,在最后的最后,那些曾经的神之民还是选择了固守地球的卫星,随着他们的乌托邦一起灭亡。 “说起来,你所谓的不能改变的东西,就是命运么?”思兼问。 我端起酒杯,喝下里面暗红色的液体。一股“苦涩的甜蜜”;我只能如此形容;从喉头落入我的身体。 “没错,如果要为你们所追寻的永恒不变之物找个答案,也许命运就算是一个吧。” “所以才要把命运献给宇宙么?” “因为我们的命运,可都是随着‘它’,随着整个宇宙的安排来进行的呢。” 如果不是‘它’所捆绑在我身上的丝线仍然存在,我也许已经绝望了。 “‘把生命献给梦想,把信仰献给偶像,把命运献给宇宙。’这似乎是你们的国训来着?”思兼望着我,我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一种疑惑,但也许我现在并不能解答这种疑惑。 “那个,是未来的神秘们所要遵从的信条。不这么做,他们就没有未来。”我说。 “这根本算不上是答案。”思兼以不满的口气应道。 “不,只要我们能坚持活下去,世界总有一天会给我们答案的。”我说。 “……真是败给你了。” 我默默地望着黄昏下的城市,高耸的金属森林,永不停歇的光的河流,远处广袤的大海,以及大海外的那些没有智力的巨大生物们。这个星球的黄金时代即将过去,至于未来是怎么样,我恐怕从来就不能笃定。两个被称为贤者的人,悠闲地坐在仍然没有被以鸟居称呼的红色木质结构之下,对着最后的繁荣饮下苦涩之酒,再没有比这更寂寞的事了。 三天之后,战火蔓延到了丰饶之海,在毫无准备的状态下,这座城市燃烧了起来。
大灭绝后大概有几百万年,我一直都住在高天原。那是个很独特的空间,它离太阳很近,几乎达到水星的距离,但并不炎热,且四季分明。这是因为,那里的大气层、重力和自转都是人造的,而整座高天原的外层覆盖了一面过滤性的“异界”——也就是神明的壁障,能够隔离有害的光线、太阳喷射物甚至是陨石,顺便将高天原从视觉上隐藏起来。 我作为战争中贡献最大的贤者之一,有幸被邀请到神明的居所暂住,在此目睹了曾经被战火摧残成一片焦土的高天原的新生。最初的几百年并不好过,时局混乱,资源匮乏,由于收容了一大批人类,粮食本身就很吃紧。神明虽有强大的力量,却绝对不能随意对天灾人祸动手脚,那样的话很快就会招来污秽——月夜见尊的文明称之为污秽,而天照大御神的文明称之为“业”。这是现代的翻译,在古代语言里,这个叫做“X%^”。污秽对于神圣之物来说,是洪水猛兽,绝对要加以避免。 总之,经过百年的建设,高天原最后还是回到了正轨。 有一次,八意思兼,也就是现在被称为永琳的这个月球贤者前往高天原出差,我们因此可以叙叙旧。她住在一座人造海洋的港口,从大大的落地窗望过去能看到巨大的夕阳和映成橙色的海水,海港的城市反射着落日,熠熠生辉。我们坐在这里,玩一种翻译过来叫做“宇宙棋”的游戏。这种棋规则复杂,光是棋的种类就有上百个,双方都是高手的话,则可能花上几十个小时进行同一场棋局。人类没有耐性做这种事,所以宇宙棋也被称为是“贤者的游戏”。 这种棋模拟的,其实是曾经的地球文明与恶魔战斗的场景,每个棋子都是由货真价实的兵器原型设计而来。 我和永琳已经下了十个小时,中途休息过两次,难得我这么有兴致,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去睡觉。人工控制自转的一个好处是,不仅能照顾动植物的生存,还能给我们这些居民带来正常的生理时间,使我们不至于变成一种睡眠与清醒不成比例的生物。 “你有想过么?紫,宇宙棋说不定是个十分亵渎神意的游戏呢。”永琳说,她和白求恩都已经习惯了用‘紫’这个未来语言的名字叫我,而我们彼此之间也一直用未来语言称呼对方。 “有什么关系?神明们自己都下得不亦乐乎。”我说着,吃掉了她的“相对动能舰”棋子,那是恶魔对地球进行轰炸时使用的兵器,必须用大功率结界来防御。 “我说的是‘那个神’,决定众神及众生生死的,绝对的神。”永琳说着,吃掉了我的两个“驱逐舰”。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揣度它的旨意?”我说,我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信手又下了几步。 “我么?也不能说是没有。”永琳说。她很自信地步步紧逼,又吃掉了一个“结界撞击舰”和“等离子炮舰”。这个困境也许是暂时的,但我有预感,它很可能会困住我,让我一败涂地。 “怎么说?”我吃掉了她的“传染卫星”,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直接去接触它,只要接触它,应该就能得知其旨意。”永琳很快包抄过来,吃掉了我的“相对动能防空炮”。 “哦?你的意思是……”我有些紧张,并不是因为棋局,而是因为这个人仿佛猜到了我身上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样的话,也许只要能在接触它的同时全身而退,就有避免灾难的可能。”永琳说。 她并不知道,在她面前的正是一个真正接触了“神”并全身而退的个体,而这个个体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是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能让整个文明与它沟通而又全身而退,会是什么结果?”我被逼退到角落,这场长达十数小时的棋局即将落幕了。 “那样的话……兴许能改变神的旨意。” 她在不知不觉间道出了我的终极目标,虽是无心,也不得不感叹她的远大智慧。 “我知道了,如果再来一次大灾难,也许那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吧。”我说,我已经懒得苟延残喘,故意放水让永琳杀进我的大本营。 我们俩沉默着下完了最后几步,在最后的战斗里,我吃了她三个棋子,而她一路屠杀过来,到最终端掉我的首都为止,一共吃了不下六个重要的棋子。 “境界线协议是你自己着手出台的吧?那样的话,你似乎并不能保证未来不会再有大浩劫呢。”永琳望着一片狼藉的棋盘,说。 “哎,这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么?” “倒也是……”她说。 她呆了几个月,之后我送走了她,那个房间仍然接待重量级宾客,却再也没有一个能有这个药师来得有趣。她每隔几年也会来高天原,但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这个频率愈发漫长,最后干脆几十年不来。 非常奇怪的是,月面战争打响时,我居然根本就没有和她说上几句话。我们彼此间已经感到出奇的陌生了,加上本身就是敌对立场,也没有能够像过去一样自由自在地扯皮。 我对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厌倦了,却唯独对已然毁灭于时光之外的人类文明念念不忘,我仍然怀念那个时代,仍然怀念死去的人,这点似乎从未改变过。每当想起她时,那股撕心裂肺的感觉总是历历在目。
我在石碑上刻下那些字,似乎也是为了寻求得以寄托的希望。把乐园改造成巨大的时间胶囊,同样是为了在未来找到答案。未来的魔术师之所以会来到过去,不外乎是给我一个可以观测的暂时性结果。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毁灭的撕心裂肺,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苦难,因为从未有第二个人能够随意跨越那重屏障,从未有第二个人能够以近乎无限的机会体验那股痛苦。 没错,只有我才能坚持不去相信死亡,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有如此的执念。 人的确会死去,心却不能死去。心如果真的死去了,未来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然而,尽管如此,我的心似乎也早已死去。 所以,未来的国度,未来的神话,一切的希望都在那里。 那就是我孤注一掷的未来,千万年的等待,仅仅为了去拯救——也许不是一切,但对我来说,那可能就是一切了。
过去话三千多字,看起来最好是趁这个时候发。这一段写得不是一般的爽,看起来果然还是这样的文字适合我。
因为是过去话,就不发什么感想了,留到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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