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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独自离开后的第二十五分钟，梦美来到了探测器找到的位置。那是一座废弃的综合用楼，因为战时的破坏加上市中心的迁移而遭到弃置，一年前，概念讲买下了这栋废楼，并修复一些房间供贫穷的信徒居住。现在，这里则成为了另外的什么东西。具体的用途，恐怕只是临时藏身处而已。 梦美从装甲车上下来时，远处的某个美军士兵跑过来向自己报到，并用带着口音的日语说明了一些情况。他浑身裹着黑色的防弹衣，远远望去像个臃肿的稻草人。 “笠原正治已经离开这栋楼了，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但是我们只有攻进去才能知道。”他说。 “那正好，我想他应该是通过下水道逃走了。在下水道里探测器很难起作用，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他的同伴找到笠原和赫恩同学的行踪。”梦美应道。 “那么，您认为什么时候开始突入最好？”那个士兵说。 “越早越好。侦查机器人已经勘探完里面的地形了吧？”梦美最后检查了一遍手机上的资料。这只红色的手机是她自制的，功能远超同时代的量产型号。 “没错，顺带把人员的位置也勘察了一遍，完全没问题。” “那么，行动开始。”梦美说。 守在后门的士兵们经过这声命令，很快用液压破门器撞倒了那扇门。随后，他们便鱼贯而入。梦美和千百合跟在最后进入这栋废楼，内里是一个封闭的四合院式构造，积满灰尘的走廊里堆积着弃置已久的杂物，并发出一股煤油般的，混杂着尿味的难闻气味。梦美捏住鼻子，努力不让那股怪味影响自己。 士兵们发现了可以使用的电梯，但想到那里十有八九会有埋伏，就没有搭上去，而是派了两个人守在电梯门两侧，枪口对着那扇门。 一行人冲上了第五层，那是这栋楼仅剩的六个人的所在之处，草薙弥生子就在里面。 “从机器人传来的声纳影像显示，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千百合说。 “很可能是打算投降。”刚才的士兵应道。 “是不是投降，也只有攻进去才能知道了。不过……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梦美在后半句话里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概念讲在遗迹中表现出的深谋远虑显然与现在的情况不搭，对梦美来说绝对算不上合理。 那个士兵对着等在五楼那扇门前的两个士兵比了个手势。那扇门是红色的，由于掉漆，看上去就像是被血液泼出来的一样。 士兵们将炸药贴在门上，接着靠边，引爆，巨大的声响让梦美一阵耳鸣，千百合则捂住了耳朵。 士兵们冲了进去，发现了剩余的六个人，没有人抵抗，全都好好地守在里面，作战装备连影儿都没有。五个人穿着白大褂，八成是医生，而另一个人仅仅穿着冬装便服，是个特征不算明显的女孩。 梦美来到仍然飘散着灰尘和木屑的门口，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那些人。他们全部举起了双手，除了那个少女，也就是草薙弥生子。 “你干什么？不投降么？”梦美问。 “不，我不投降，因为就算我投降，也难逃一死，不如现在就把该说的说完来得痛快。”草薙说。 “难逃一死？我们还没打算给你判死刑呢。你那个叫酒冢的同伴也活得好好的。” “不，他很快也会死的。他做的很好，而且因为那个网络隐藏了他的记忆，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一定要去死。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幻想国也许会从我们的大脑中强行抽出情报也说不定。” 梦美察觉到了非常明确的意图。 “你的意思是，你们必须通过自杀来保守秘密？”梦美眯起眼睛问。 “猜得差不多，不过，这也许并不算是自杀。”少女还是站在原地，双手垂在牛仔裤边上，一动不动。 “你们还剩多少时间？” “所剩无几。所以在此之前，我就告诉你们一件事好了。”她清了清嗓子，说:“之所以有这么多人会选择概念讲，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大家想要的，只是在未来的灾难中得救而已。我们虽然是以神道教为基础的宗教，但实行的教义很像是基督教和一些极端宗教团体。不过，我们的行动是合理的，我们所确信的，并非是假想的存在，而是真真切切，实在的东西。” “实在的东西？是那些神明么？”梦美问。 “没错，就是他们，那些至高者。” “所以，他们会‘救’你们，就算是在死后？” “完全正确。我们一定会得救。” 灵魂得救，来世，不管哪一个都能够吸引大量的人心。 梦美跟她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整个房间剩下的似乎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 “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概念讲掌握着这个国家最肮脏、最黑暗的秘密，只有我们才有破除它的方法，只有我们能从这个衰败的系统中解救人民。被欺骗的滋味，就请好好享受到最后吧。”草薙笑着说。 “不，不会的。很遗憾，我是不会再被骗第二次的。”梦美应道。 草薙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一种不解在里面。 “那……确实，很了不起呢。冈崎教授。说实话，我曾经很喜欢你的课，不过恐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草薙抬起手看了一眼表，一旁的士兵全都握紧了枪，手指蓄势待发。 ——永别了。 草薙原先炯炯有神的栗色双眼在瞬间翻白，随后她便口吐白沫，四肢痉挛地倒了下去，士兵们全部冲了过去，不过已经晚了。梦美已经猜到了这种结局，所以没有上前。几个士兵扶住身体不断痉挛的她，有些人正尝试着测她的脉搏。 “是军用纳米机器，她的大脑和神经末端已经被破坏了，很快心血管也会被阻塞，这下就是彻底地死掉了哦。”梦美对着那个带路的军人说。 军人以略带厌恶的眼神看了眼梦美，很快便在视线的对决中占了下风，撇过头去指挥房间里的士兵们了。 梦美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于是接起了电话，是八意副教授的声音。 “已经死了呐，估计你也料到了吧？”她说，酒冢已经死了。 “是同样的死状？”梦美问。 “没错，军用纳米机器，迅速毙命，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呢。”听罢此言，梦美便开始想象这个学者对于死亡无动于衷的状态。也许那并非是真正的无动于衷，仅仅是见识了过多死亡的正常反应。 “你在哪儿？八意副教授。” “我正跟着觉那孩子的队伍呢，只要有我在，就能起到一些急救箱或者战地医生之类的作用，不过，是立即治好哦。” “不是起死回生？” “那种违背因果报应的技术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副教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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