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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07】现实的纪念品 Beautyis within Us III 理香子陪着自己的同事和三个公务员走在东京大学的校园里，文京区在灾难中被波及，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消失，东大因为次生灾害而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损毁，在那以后便一直作为从事机密工作的笔名学者和联合国科学家在东京的第二研究基地，运作至今，作为最高学府的功能则已经丧失殆尽。当时幸免于难的人才几乎都被转送到了其他的大学，就连附属校区的人员也是如此。 理学部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楼耸立在几个人面前，雨水的斑痕和青苔留在建筑暗黄色的砖石上，看起来好似一座坟墓。 也许本来就是坟墓。 “这么说，我都忘了这个了。”走在前面的藤原妹红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模样古怪的东西，似乎是个玩具——淡绿的球状生物，长着窘迫的五官和莫名其妙的尾巴。“叛逃那段时间在京都买的，感觉蛮适合你。” “哦……是么？”慧音似乎有些恼火，她的眉头一直在跳。 “不高兴？”辉夜问，她今天穿着紫红色毛绒大衣、短裙、黑色长袜和长靴，看起来颇有大小姐风范。 “不……能收到礼物当然高兴，只是这种拿着自己的感觉多少有点奇怪啊……” 那三个人就着礼物的话题讨论了半天，直到走进理学部内厅为止。 在昏暗的理学部内厅走着，来到南面的一座楼梯，似乎是改建的结果，一直通到地下。她们在地下通道的尽头找到地图上的电梯，然后搭乘那个来到如今遍布整个东大地下结构的结界研究所。电梯很大，大到足够搬运一台中型结界探测器。 她想起自己在轨道研究所的工作，在那儿，仪器总是先由零件的形式从轨道电梯运到太空，再在0.3G的模拟重力下由机器人和实验人员组装好。有时候理香子不得不和仪器一起升入太空，那里留给人员的空间很小，只有一个两层楼的卧室，其余的空地一律让位给机械。 电梯抵达地下，外面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巨大的，直径至少有六百米的圆形设施，由一条走廊环绕，墙壁，灯光，甚至研究人员身上的衣服一律是白色的，科学家和工作人员在走廊上忙来忙去，有的拿着咖啡，有的抱着成堆的浏览纸。除此之外还有机器人，大的小的都有。 “喂，梦美，你以前在这儿工作过？”理香子问。 “一个月而已。”梦美撩了一下她的红发。 “这是机密研究所吧？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个。还有中间那台大家伙是什么？探测器？”理香子指着圆形研究所中央的巨大柱状机器问，那个方柱至少有五层楼高。 “没错，巨型结界探测器，兼附和新宿地下的计算机做并联计算的功能，整个东京的结界变化都能被监测到。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一大群笨蛋合作才能造出来，想必因结界灾难解散的内阁之继任者通过的第一批预算就是在东京地下建立这种笨蛋实验室。”梦美说。 “笨蛋？” “哎，没错。说它是笨蛋实验室，是因为这种建设缺乏完整的统一场模型支持，需要高成本低回报的模拟统一场来探测结界。知道吗？不打破结界的实验，绝对是没有结果的，政府既然知道真正有所成效的实验会带来什么结果，就应该不再进行这种徒劳无益的尝试。”梦美微微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自己，“在战争面前，这种尝试不过是守着一堆金属矿而不把它们锻造成武器的做法而已。” “你的意思是，这个设施并没有实用的功能？”理香子问。 “对于建设这些设施的人，它们的作用只不过是保证结界的变动留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已，确实，没什么实用的功能。一旦东京的结界发生突然的变化，这些人不会有任何办法。紧急疏散除外。” 理香子她们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来到一间看上去像是档案室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图表和电脑，大约有八个人在其中工作。白色的墙壁上有薛定谔、汤川秀树和威藤等科学巨人的照片，此外还挂有德国球星和贝利的海报。有个二十出头的女研究员在身后的墙壁上贴满了可爱的小挂件和迪士尼人物。 “这么说，那家伙现在就在这儿工作？”理香子问。 “没错。”梦美答道，随后走了进去。 理香子耸耸肩。走进门槛时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不得不微微弯腰以免碰到矮小的门框。 一行人随梦美来到一张几乎没什么特征的办公桌前。座位上坐着一位中年人，头发稀疏，身材瘦削，皮肤有着户外运动的痕迹，胡子拉碴的脸上架着细框眼镜，那后面有一双小而锐利的眼睛。 “挺准时嘛，冈崎。你的朋友们还是那么年轻呢。”男人说。 “闲话少说吧，南部教授，我不觉得自己的朋友有什么特别的。”梦美应道。 这叫没什么特别的？ “哟，朝仓，你回地面呆了多久了？” “快两个月，预定的假期有四个月。”理香子答道。 “害怕骨质疏松吗？” “不，只是长期失重的生活让我发腻而已。” 理香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呆在地上，明明自己并不厌倦轨道上的生活。 “那么你呢，北白河，助理教授的工作顺利吗？还是说，已经被‘非日常’的工作占据了呢？”男人推了推眼镜，说。 “是啊，在这儿的工作人员不是都知道嘛，战争即将到来的事。”千百合抱起双臂看着他。 “不过有此殊荣直接加入一个参战方并且参与纷争的科学家，恐怕就只有你们俩而已。”南部教授说。“你们说不定会是挽救物理学的伟人呢。” “哼，真是不敢当啊。”千百合面露不悦。 南部教授是东大统一物理学的前任教授，过去专门研究M理论，灾难当天他正在参加CERN于日内瓦举办的发布会，侥幸逃过一劫，不过他的家人和同事大多都在那场灾难中消失了。据说他后来主动加入这个研究组织也是为了寻找灾难的真相，然而这种努力究竟会不会有报酬，理香子并不知道。南部教授在京都的壁球场和理香子、梦美认识，直到介入战争，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自身所从事之工作的巧合。 “那么回到正题好了，你们是来了解恶魔血液的实验结果的，是吧？” “没错。”一直站在旁边的辉夜突然开口了。 “既然是幻想国的要求，那么更要好好受理了。先口头传述一下吧，负责人不是我这个物理学者。那个恶魔的染色体跟人类女性一样，是二十三对，两条XX染色体，双螺旋结构也跟人类相差无几。然而有几点值得注意——她的细胞似乎有一种智能，除了即使离开理想环境也能长时间保持活性化外，还能在营养液中进行高速的自我复制。这些细胞甚至会因为外部刺激而产生变化，有些变得跟原核生物一样，长出了触角和其他的器官，并能进行纳米机器一样的复杂工作——甚至是把晶体拆碎搭建成别的形状。我们不知道这种特性来源于何处。”南部教授说。 “他们并不是一般的物种，就算您拿妖怪的细胞去研究，也会发现意想不到的东西。毕竟，要归属的话，妖怪、恶魔和神明都属于你们的‘幻想’。”慧音做了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如果把你们的生物性公诸于世，科学可就真的成了唯心主义最有力的实在证明了。”南部教授说。 “所以说，我才能站在物理学的最前沿。”梦美将手放在胸襟前，以示她惯有的自信。“你们一直没能找到的秩序之神的证明，其实就潜伏在这个世界的暗处。” “确实，我之前从事的研究因为普朗克能量的不切实际而一直被搁置，有一天却有人告诉我，我们要找的十次元振动，其实只是某个意志的作用，超弦理论的真正解在有生之年就有希望揭晓。这是多么有力的强心剂，你们知道吗？” “那个解，可能要以文明的存续为代价也说不定。”梦美说。 “打破现象世界与意志的境界就是末日，正因如此，文明才会停滞不前。对我们来说，世界的真实也许只有打破境界才能得到。然而，一直说是希望，那两个女孩到底该怎么面对意志，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对于文明系统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孤注一掷，不是胜利，就是一无所有。” “魔术师打开紧锁的大门，星夜以观测来确定万物的未来。这就是最终的路，不是吗？”梦美笑了笑。 “我们终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到底是救赎还是提前毁灭，《境界线协议》根本没什么明确的答案。然而未来必须经由文明系统亲自观测才能确定，这是协议里唯一明确指出的东西。” 这个人的权限已经达到能够接触《境界线协议》的高度了。 “还记得那篇论文吗？《论第五基本力、结界与平行宇宙》，那篇论文可以说是整个后神隐灾难时代结界研究的基础之一，然而这么篇东西居然是外部世界的禁忌，实在是令人失望。”南部教授说。“不知道作者下场如何呢。” 理香子微微咬了咬嘴唇。 “危险的秘密必定会被保护起来，这是历史规律。”梦美说。 理香子她们拿到文件以后便离开了办公室，在圆形的走廊走过几百米来到刚才的电梯前，她还想仔细看看那台结界探测器，但梦美认为那没什么好看的，便只好从她，拔腿走人。 从电梯出来，接着走出地下，来到冷清的东京大学，这里比地下要安静很多，但受到刚才那台巨型探测器的震撼，理香子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听到地下实验室运行的声音。 她们回到东大秋色深浓的校园里，准备向心灵协会的司机等候的位置走去。 在树木与路灯的行列中，迎面走来了两个人。是两个“人”。 在这个距离上，理香子几乎无需仔细观察，便能认出那两个家伙。统一物理实验室前的对峙和国分寺大桥上的激烈追逐留下的印象完全无法抹消，或许过上好几年自己都能认出这两个家伙。 中年风衣男和摩托装金发少女，他们的存在感实在是过于强烈，站在那里简直就像是凭空贴上了带有扭曲效果的漫画网点纸。 梦美站住了，千百合右手搭在腰间的统一力武器上，藤原妹红压低身体，她身上正散发出一股莫名的热量。 “我们不是来战斗的。”那个中年男人说。 “能够推理出来，这里不是战斗的场所。”梦美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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