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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var

[长篇] 【东方·西游记】幻想乡求经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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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20 15: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4 23:59 编辑

——幻想乡·云上——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啊……”

从白玉楼返回的魔理沙叹了口气,向身边的爱丽丝抱怨。

今天的爱丽丝也和往常一样,陪着魔理沙东奔西走。

她自身没遇到什么异变,可就因为魔理沙遇到了点小麻烦,她就动身和魔理沙一路去了冥界,又到了妖怪之山,一场辛苦奔波后,现在开始返回自家。

单相思的一大特点:就算想要赌气不再理会,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为那个人动起来。

“呐爱丽丝,你说到底是什么人来了啊?”

“谁知道……”

跑了这么多路,精疲力尽的爱丽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敷衍了一句,她本来就是不擅运动的室内派。

“幽幽子那个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故作神秘……可我的八卦炉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谁都不明白异变的解决办法……”

“或许根本就不是异变吧,毕竟只是东西坏了而已。”

魔理沙愣了一下:

“……也对哦。”

随即一拍脑袋:

“那我直接去找霖之助不就行了嘛!毕竟是从他那里拿到的东西啊。爱丽丝,我现在去香霖堂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来?”

爱丽丝瞪了魔理沙一眼,这个人就不知道什么叫体谅和温柔吗?

“不去,因为听说是异变,我出发前在家附近布置了防御用的自爆人偶,得赶快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状况,要是伤到一般人就糟了。”

“好吧,那我去喽……对了爱丽丝!”

“嗯?”

“谢谢你,陪我跑了这么久。”

“……”爱丽丝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欣喜、意外、羞涩的三原色,给自己的脸上染了一片绯红。

单相思的另一大特点:只要对方表现出一丝的好意,自己就禁不住雀跃和兴奋。

爱丽丝还想说点什么,可魔理沙已经只剩下远去的背影了。爱丽丝捧着自己微热的脸颊,站在原地发呆。

一直以来,自己以为这个人能察觉他人心意的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自己永远都只能是默默付出的一方。

可就像花蕾总有一天会绽放,日常会不会也迎来一丝变化呢?

爱丽丝叹了口气,继续朝自己的家飞去。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只要能和这个人继续在一起走下去就好。

仅仅如此,便已满足。

然而——

此时的爱丽丝还不知道,至少有一段时间,她没法再和魔理沙一起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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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20 15:3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4 23:59 编辑

——香霖堂——

“这不是故障,确实是异变。”

霖之助仔细检查过迷你八卦炉后,给出了这样的意见。

“有什么力量渗入了这里,使它的力量增幅了,所以出现了裂纹。”

“这些我都不管啦,你只要说能不能修好就行了。”

“说实话,不管迷你八卦炉坏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修好,但是有这股力量在里面的话,早晚还会裂开的吧,所以还是得把这股力量抽出来才行。”

“那要怎样才能抽出来啊?”

霖之助无奈地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也无所谓吧,其实现在迷你八卦炉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大呢,将就着用不也行吗?”

“不要!对少女来说,可爱的外表比内在更重要!”

霖之助在心里笑了一声,一点少女心也没有的家伙也算是少女吗?

“也许只能等待了吧,我能感到,这股力量渴望着被释放出来,等释放出来后问题也许就解决了,所以别担心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快回家吧。”

“但愿吧。”魔理沙把八卦炉收回口袋,大咧咧地推开门要离开。

“对了魔理沙,爱丽丝没和你一起吗?”

“刚才还在,但是她有事先回去了。她陪着我跑了好久呢……”

“我说魔理沙啊……”霖之助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你平时多注意注意那孩子如何?比如多和她说几句话什么的。”

“我每天都有到爱丽丝家里聊天呀。”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多说一下自己对她的想法……对你来说,爱丽丝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当然是,很好的朋友啊……”

“……魔理沙,你已经不是刚和她见面时的那个小孩子了,真的察觉不到她对你的心意吗?”

雾雨魔理沙,停下了脚步,就这么背对着霖之助站着,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知道啊……”

“那为什么……”

“我在害怕。”

“害怕?”

“你也知道,我基本上来说算是个笨蛋嘛……人和人之间就像刺猬,挨在一起可以互相温暖,可是一旦太近就会刺伤彼此,现在她和我之间的距离,能让我感到安全,所以……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常,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害怕一些话,会打碎它。”

“可是啊,魔理沙,有些话不趁现在说出口,也许再也没机会说了。”

“在这封闭而永恒的幻想乡里也是如此吗?”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魔理沙,改变往往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事情的开始啊。”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吧,如果现在和她更加亲密,那个时候不就更痛苦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和你一起呢?”

“那怎么可能……”

“就因为你觉得她不会离开?魔理沙,人是会为了他人改变的啊。”

“好了……知道啦。”魔理沙摆了摆手,“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谢喽。”

接着,头也不回踏出了店门。

有些话不趁现在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吗?

回去的路上,魔理沙久久地回味着这句话。

我们的世界,真的是永恒而持续的吗?

我们的日常,会一直安稳地持续下去吗?

毕竟,按照幽幽子的说法,连那个八云紫自己都遇到危机了呢。

“……”

魔理沙停下了脚步,开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去爱丽丝家一趟吧。

这会儿,忽然有点想和她再聊几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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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 08:5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8-7 09:19 编辑

第十六回



却说那取经四众,于那密林中不意被妖怪抢了指路的卷轴,活脱脱急哭了个唐长老,恼坏了个美猴王。一番商议,登时那悟空、八戒二人一道金光纵上云头,往那魔法之森正中处驾风飞去。好行者,跳在云端,手搭凉篷,睁眼看去。只见那林东西密摆,南北成行,真个密砌重堆,客旅难行。八戒道:“哥啊,这般广大个树林,若住上半年,哪分日月,便行上数里,难见斗星,怎会有人家?”行者道:“入林时远望那林中若有炊烟,必是不虚,且随我来。”又行了数里,只见近水平阳开阔处,果有一处宅邸,甚是精雅非常,你看那——


沿溪豁然林叶开,森中洋馆现身来;青石小路通门院,院内花木细细裁。

红瓦仿若七月莓,水磨青砖透玉彩;春夏蔷薇拥暖庭,秋冬霜雪妆檐白。

果然精致别馆所,幽雅美奂诚可爱;屋内珍奇般般有,稀世人偶件件排;

似此童话仙居地,多少少女寄情怀;谁人有缘访造会,爱怜不舍漫徘徊。


那行者、八戒二人望见此处,按落云头,正要近前看个仔细,忽见那宅邸前草木间走出一个小人来,舞枪弄剑,咿呀有声,拦住二人去路。八戒道:“师兄,你看这般个小巧伶俐的妖怪,真个爱煞人也。”行者见了,微微笑道:“八戒,莫看差了,此是个假人,在此唬我等来。”八戒道:“既是假人,怎的能舞刀弄枪?”行者道:“岂不知那周鲁班雕木鸟能飞,汉孔明造木牛能走?此必是不知那里的能工巧匠,设在此地阻我等之路,看我破来。”言毕一棒向那假人打来,原来那假人内有机关,不震尚可,遇震即爆,那猴王一棒下去,只听得火光炸裂,将他两个几震翻在地,慌得那八戒抓耙而起,行者急执棒于前,道:“仔细了,此是个伤人的兵器也!”正谨慎处,忽见那林深处走出一个女子,手执书一本,发别梳一具,亭亭款款而来,你道那女子怎生模样——


巧目灵兮盼,樱口言笑敛,雪肤幽香凝,金发披肩散。下穿一件青蓝无袖衣裙,上罩白洁披肩;腰系一条蕾丝镶边缎带,束着柳腰疏懒。生得玲珑人偶貌,不负森系少女名。素手垂挽魔导书,善使奇术操演变。一双玉手妙法全,指拨千丝万缕线;控使人偶摆成阵,千军万马也难前。这个是七色机巧人偶使,人形裁判威震天。


那女子也不等他两个开口问,便道:“是何人扰了我所部阵,毁了我的物件来?”行者怒道:“你这人好不强蛮,我等还未究你伤人之名,你倒先说我几个毁你的财物来。”那女子道:“你若不进我这阵来,我那人偶怎会阻你,你若不伤我那人偶,又何来火焰伤你?”行者道:“我师兄弟有要事经此地,还要你先准了不成?便是占山落草的强人,也无阻人的道理来。”那女子道:“我居于此间为家,你等既夜入此林,必有勾当,我自要防之。”八戒道:“哥啊,你道是甚么好人家可探听详细,不想竟惹出个地头蛇来,还不快走怎的,若不去,怕还问我们要买路钱哩!”那女子闻言怒道:“你两个擅闯我宅,打坏我人偶,岂是说走就走的?”原来那女子对自家人偶爱护的甚紧,日日养护,月月精修,眼见行者打坏,怒起火发,只一抬手,那林中早已涌出千百人偶,将他两个团团围在正中,都舞刀弄枪,只望朝他几个刺来,行者道:“八戒留意,此间走不得了!”只见那些个人偶重重叠叠,铺天盖地,或大或小,或枪或剑,都向他两个杀来,真个凶险——


人偶租界张辟开,万国道化层层排;手持枪刀斧剑戟,昏昏恶恶杀将来。

白露春京凶势猛,施法诅咒恶蓬莱;更兼上海魔彩光,红光穿射化作埃。

莫道玲珑人偶巧,神风自爆实难挨,排成军势横在前,管教有去无回来!


这行者,八戒在那里遮拦递挡,都只顾应付那无穷之敌,但见枪来棒扫清,剑刺耙挡架,到底是天神临凡,那人偶虽重重杀来,也伤不得他二人,只是围在垓心,进退不得。他两个战了半晌,八戒道:“哥啊,也不知那里来这般多个假人,似此战到天明,也打不尽绝!”行者道:“也不怕其多,只是其进退齐整,攻守有方,就像是有人指挥一般。”又道:“八戒,我两个被围在此不是办法,你且撑着,容我去看个仔细。”八戒道:“哥哥去便去,只是快些,我老猪不似你能腾挪变化,莫误了我!”


好大圣,将那铁棒拦腰一扫,趁着那一棒之威的空隙,将身一纵,跃上云头,睁圆那火眼金睛看罢,不觉拍手称赞道:“方才不曾看的仔细,今细观来,果是个有道行的妖怪,好个巧手的本事!”原来那人手中控线无数,都系在那人偶后头,那人偶就都听她而动,又再放线出去,一操十,十操百,百操千,那百千人偶攻随其心,退应其手,如此一人敌千军万马,真个夺天地造化!那大圣既晓了个中道理,只道是擒贼先擒王,跃下云端,摆个金乌坠顶之势,一棒直望那人偶使打去。那人见了,急忙将身闪过,又召来那人偶无数,都持着盾,一层一层护在身前,围得像那铁桶一般。行者笑道:“似你这般个小人,便是再召千个万个来,也抵不住我这一棒!”言毕把那棒子迎风一晃,就变得盆来粗细,双手向那铜墙铁壁一抡,就如那石锤击卵,将那围成的盾墙尽皆打散。


那人偶使大骇道:“好个有本事的猴头!”行者笑道:“那闹天宫的本事,还不曾拿出分毫来与你看哩!若再纠缠,老孙发起狠来,莫要说你在此安家,便连根也剿了去。”那人偶使倒也不惧,粉面生威,素手牵丝,又扯出千百人偶出来迎战大圣。行者暗思道:“这厮也不知有多少,若与她反复纠缠,怕误了事师父焦躁,若一棒下去,又怕老孙棍重,直打杀了,惹师父埋怨咒我。此番必是与她使个法术为妙。”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语,对那人偶使道了一声:“住!”这原来是个定身法,那女子曌曌睁睁,直挺挺,双脚站住;眼睁睁,口也难开。行者笑道:“妖怪,枉费你玉手千般巧,珑心生九窍,俺老孙只与你一言,便让你挣脱不得。”那女子也不与他答话,只如痴如怔,口不能言。那边八戒正斗处,忽见那千百人偶就都如断了线般,纷纷坠地,惊诧道:“方才无数争斗雀跃,怎忽的停了?”行者按下云头,对那呆子道:“那先前百千人偶,俱是她一人持线所操,是老孙使个定身法把她困住,故此降服也。今且莫与她纠缠,速去回报师父,另寻办法来。”八戒道:“这妖怪不打,置此作何?”行者道:“你忘了师父先前怎说?此间妖怪轻易打不得,又不通外界,请不得帮手,若惹出祸来,只怕落个进退两难,我们不要管她,还回报师父去。”八戒道:“哥哥,你这若是端的放了,只怕妖怪趁夜赶来寻仇也!”行者道:“也不解她法术,只教在此站上一日,待我们天明出了林去,管她怎么寻来。”他两个商议已定,只把那人偶使留下,复驾云还朝长老处去了。


那长老与沙僧正然等候,忽见行者、八戒按落云头。圣僧急唤道:“悟空、八戒,你两个自去许久不回,可曾访得人家问明详细?”行者近前告道:“师父,这林中确有一处人家,只是我与八戒近前看时,不意触了这家机关,先见一个假人舞枪弄刀阻拦,后弟子一棒打下,火光迸发几乎伤身。正查看时,又见那家主人出来,说我几个擅闯她的宅邸,毁伤她的物件,言不几句便要赌斗,登时便有无数小人来缠斗,甚是厉害。后是弟子使了个身法把她定住,这才与八戒脱身,特来拜告师父。”那长老闻行者如此言语,心有不忍道:“听你几个此等说,既闯了人家,坏了物件,如此冲撞,还是我们的不是,却怎么好就此行路?”行者道:“师父,你舍眼看看四下,这荒林里不是讲道德处,若不是被那小妖怪诓去卷轴,怎会惹出这番事来?且把那妇人之仁收一收,待出了此林,寻了出路再料理争执。”悟净道:“大师兄说的正是,眼下天色已晚,莫不如在此安歇,待天明走出林地,还去访那白莲菩萨,讲明事由,请菩萨拿定个办法为善。”


三藏见此等说,没奈何只得依言。他四个便在此歇马生火,住了一夜,不觉东方发白,天色渐晓,复整鞍上马,又行了数里,忽闻得前方一处近水之地声乐作响,喧嚣甚紧,行者执紧铁棒上前,拨开林叶。引得那三藏一行近前偷眼细看,登时便窥得明白,原来是三个小妖精,俱是十来岁的少女模样,各执一把乐器,一个拉弦,一个吹号,一个弹琴,都在那里吹弹拉演,甚是欢悦,细细观之,只见拉弦的那个生得——


红月黑帽,白衫玄裙,生来阴郁,寡言少谈。短短金发并金睛,一把名琴世所罕,弦弓不使亲手拉,自奏声乐弥于间。这一个是普氏姐妹排老一,提琴领队露娜萨。


吹号的那个生得——


青日白帽,淡粉荷裙,生喜好动,性朗善讲。披肩蓝发遮碧眼,一支小号鬼魅现,号嘴无用努口吹,鼓鸣发响半空端。这一个是普氏姐妹排老二,骚灵号手梅露兰。


弹琴的那个生得——


绿星红帽,红衣白衫,生性狡黠,未语先算,褐发直散掩深瞳,一架钢琴双翼生,琴键何需动指弹,乐符流泻似清泉。这一个是普氏姐妹排老三,键盘乐手莉莉卡。


那长老见她几个在那里奏乐,便下了马将缰绳交于行者,驻足观看,听了半晌,那三藏不觉竟流出泪来。八戒见了道:“沙和尚,师父在这里认了亲了。”沙僧笑道:“二哥胡缠!我们走了这些时,好人也不曾撞见一个,与妖精认什么亲来?”八戒道:“不是亲,师父在那里哭个什么?”行者道:“师父啊,听她几个所演又非哀乐,你怎么下起泪来?”三藏道:“不是,这音韵中不知怎的,听出故旧之情来了。”悟净道:“师父,乍入此境来,未曾见半个故人,怎么生出故旧之情?”三藏道:“这里诚非吾乡,只那弦乐中确有几意相识,徒儿们,你们那个去问问,演的是什么曲?”他几个正言语处,早惊动了那三个妖精,那拉琴的妖精问道:“是何人在那里喧哗,扰我几个排演?”


三藏见了,急引行者、八戒、悟空走出林来,欠身告曰:“贫僧是东土大唐差来西天求经的和尚,无奈迷途错入此地,适才闻得这厢声乐响动,乘上些雅兴听了半晌,不意感叹,搅扰见罪,敢问——”不待三藏说完,那三个妖精里有知道他几个仔细的,当时认出模样,喜的拍手叫道:“姐妹们,这兀的不是那取经的三藏法师来耶!”三个妖精一时把他几个围住,细看细瞧,指指点点,欢欢喜喜,叽叽喳喳,直闹得霜雪寒天三分暖,荒野林中一片春。行者顾与悟净道:“那呆子说的倒也不差,虽我等不识人,便是有识我们的,也有三分亲切。”


那三个妖精观看议论罢,对三藏道:“我三个乃是骚灵姐妹,名唤作露娜萨、梅露兰、莉莉卡,常年居此为家,以吹奏为生,这幻想乡中凡是聚会开宴的,都请我姐妹去奏演,方才林中排练,却不知怎么惹出三藏法师来耶。”悟净道:“我师徒误入此间,正待赶路出林,不意相逢,扰动清幽,适才仙乐,果是意趣非常,敢问所演何曲,怎么惹我师父落下泪来?”那莉莉卡听来,嘻嘻笑道:“不瞒列位说,方才我姐妹演的四面道中,实是与法师们颇有渊源,据那作曲者讲,编此曲时还想着你们的事迹哩!”三藏闻言夸赞道:“宝方人情,我师徒一路来略有听闻,果然世外桃源地,不比凡俗乡,不但风物比别处不同,声乐亦有所长,敢问列位仙子,这幻想乡中音律所意为何?我师徒还能听几多?”


那领队的露娜萨听了,欠身相告道:“法师啊,我这幻想乡中步步闻曲,处处含情,但便行路,前方自有天成的妙曲,数有千百,管教聆听。”三藏道:“适才入林,方闻仙乐,何谓步步闻曲?”梅露兰道:“法师们初入境时,不曾听见主旋律?”莉莉卡笑道:“又非打正作的,谁能听见?”那露娜萨道:“你几个且休多言,莫耍他们了,三藏法师啊,你且听我道来,我这幻想乡里——


    千家乐,万般响,世间曲调无尽样;
    圣僧有缘入境来,且坐听我说东方。
    此间离世幻想界,自有妙音收典藏;
    神鬼妖魅皆有情,情借曲传动心觞。
    曲有数百称源头,各有所爱无短长;
    逍遥飘逸超凡尘,清新俊秀绕余梁。
    上海红茶动弦思,若风摇铃悦心扬;
    妖妖跋扈真绝代,唤起枝头墨樱放。
    永夜声起月无尘,竹取鸣奏心飞翔;
    明日唱尽昨日俗,众神眷恋幻想乡。
    花盅歌起江山动,东国不眠夜未央;
    感情聚作摩天楼,奋起心间扶摇上。
    欲望加速拨心弦,净光琉璃唱幻想;
    纯心所在魂悲切,三千诸世寄偶像。
    初闻尚作小可趣,久听方觉洞天敞;
    恰似灵泉润心田,忘尽凡俗皈此乡。
    此曲本应天上得,人间哪得几回响;
    神主鬼才拾珠玑,五洲四海共传扬。
    传者何止千千万,寰宇海内遍此芳,
    扬琴为奏花之都,赠予你等细细赏。

那长老听说如此,不胜欣悦,对沙悟净道:“悟净,待我们出了林,去买几卷好空白抄纸来。”悟净道:“师父,此间又无经传,买抄纸作甚。”三藏道:“我欲在此间务徐徐慢闻,细细品鉴,待把那曲乐听遍了,把那曲谱也誊个抄本,带回我九州,呈上我唐王,命乐班演了,也教天下人共赏之!”八戒道:“师父啊,你是这般心慈口敞,但凡见了什么好物,就要与人同享,他这厢曲数多,岂不要耽搁日久,误了取经之事?”那长老道:“八戒,你岂不知那孔夫子有云:‘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他这里有如此仙乐雅颂,若带回我中华,教化万民,净心养性,扬善改俗,也正助我师徒取经之功果也。”那梅露兰道:“法师们说笑,莫说誊录,若要把这幻想乡曲子听遍,便数年也不得抽身,谈什么取经赶路?”八戒道:“你这妖精便是胡讲,曲只数百,月馀也听彀了,如何花得数年?”梅露兰道:“是你也不知了,我这厢曲乐,有原曲者,有同人者,若论原曲只有千百,若说同人何止千万,你且听我道来与你听——


    远方客,步且稳,我今与尔说同人;
    本源已是绝妙律,改奏更添几分神。
    恰如两仪生四象,四象又化大乾坤;
    只有一个作原本,牵出众彩共纷纭。
    百家争鸣齐演奏,曲数十万还超群;
    若问种类有几何,恰如满天繁星辰。
    古典现代皆有韵,流行说唱混电音;
    人声纯乐各出奇,幻奏交响摄心魂。
    几国语言般般备,万样乐器共铺陈;
    齐将原曲神妙演,引得路人入此门。
    曲中果有无穷趣,洞藏天地焕然新;
    三千世界图卷展,君且闭目倾耳闻。
    琉璃展弦飞星降,九十九节语辉针;
    萃梦未醒拾醉花,童游梦现误凡尘。
    五重变奏永夜降,千华缭乱诱月轮;
    流星驱动光影过,皎辉如雪映竹林。
    灰泪洒尽幽冥现,夜樱街道沁芳芬;
    散华惊却蝴蝶梦,西行妖下一片春。
    绯色赤染孤独月,死奏终响玲珑音;
    湖上雾散键盘镜,星色夜空映丛云。
    春径漫步缘何在,夏花散尽归黄昏;
    幻秋风起梦彼方,初雪恋慕梦追人。
    千秋万岁回音响,幻乡于此超凡尘;
    几道甘泉流心过,梦醒唯有泪两痕。
    曲曲含情变化多,造化无穷真绝伦;
    同人原作各争艳,恰似飞雁追彩云。
    谁人若要听其尽,只怕半生光阴沉;
    不若随性偶捡拾,妙趣自得乐怡神。

行者道:“若如此说,也亏得你们勤谨,似这十来万曲目,前年吹到今年,今年吹到后年,便到死也不得休,怕我师徒几个便是取经回来,也轮不得你们安歇哩!”那呆子道:“哥啊,你只仗着自家有神通,不讲别人会手段,这三个妖精必是也有个分身法儿,也变作千百个,却不正方便应承?”那莉莉卡道:“不是,不是,我姐妹们没这个手段,只是这厢的曲乐,不止我一家奏演,当世之上,说不尽那匠心的艺人,巧思的社团,百家共演,各有所长,同将原曲演变化,纵情倾才谱新章,恰如那百川贯流,江河入海,共营出这片天地来,你可知那——


    行路难,且暂缓,留步听我讲社团;
    创幻自成十余载,闻者莫不为惊叹。
    此间旋律真妙曲,心内岂能无所感;
    个中实有逸才举,纵情恣意浸其间。
    好似灵种一洒播,绽开百花齐争艳;
    当世妙人都有谁?今与你等细细谈。
    首推当属凋叶棕,词曲皆神真超凡!
    名曲遍传人尽知,天下无双魂音泉。
    飒爽无羁豚乙女,琴奏空灵猫键盘;
    众神眷恋谱散花,幽闭星光忠本原。
    清新雅逸说舞风,秣本醉花泪潸然;
    电光飞炫东新音,气势如虹晓录传。
    灵韵优雅蜜柠檬,发热巫女若天仙;
    彩音志奏情激扬,敏心灵动射月谭。
    临场起兴马里奥,坂上那智音含电;
    小峠声启撩神思,美歌音动忘俗凡。
    流派阶堂未月亭,趣味工房莓坊间;
    绫仓松椿惠光城;小寺叶月照花碳。
    交响实有别洞天,动人心魂非等闲;
    红维流星蕴奇才,爵士交响俱齐全。
    狐工飘逸如行云,音痴律尝各洞天;
    针音齐聚各献才,幻奏齐鸣演盛宴。
    妙律岂有国界分,五洲四海共开源;
    南北半球同此歌,东西两洋齐争艳。
    白玉樱落飘欧美,幻想风靡卷东南;
    一衣带水情深彻,瑶山茶会白兔团。
    年年新社如春笋,岁岁旧人别故颜;
    迎来送往情不忘,前赴后继共将传。
    势如银河贯九天,二十余载魂不断;
    遍传天下恒久远,举世心欢喜开颜!

那三藏、行者、八戒、沙僧闻这三个骚灵说如此如此,俱各惊异,不胜赞叹。那长老称羡不尽道:“善哉,善哉!果然是洞天灵福地,逍遥无边场。徒儿们,你可知唐王差我往西天去,所为是何?只因那观音尊者道我南赡部洲万民,多贪多痴,多诈多诳,不向善缘,不敬宝光,又愚昧不明,放纵无忌,故教我等往西方天竺国佛老大雷音寺处求取大乘真经,启善缘,开民智,以教化那万民明善恶,知美丑,致我师徒一行路途遥万里,多魔又多障。你看他这方就如此多贤,人人明鉴美丑,趋雅远俗,但有妙颂雅律,登时举世传扬,又何需劳我师徒这场跋涉!”那骚灵姐妹道:“法师何必过谦!千年来若无你这等先贤遗下的功果,何来当世风雅之作合,今却宜早行路出林,还圆了你们的善果去。我这厢的曲子,千年后自有人传你那中原去,莫忧曲谱不能藏留。”长老闻言甚喜,那行者又与八戒、悟净笑道:“师父啊,待我等取经归来,不若也学些儿音律,组个社团耍耍,若把那大乘真经依这原曲谱了,传唱于世,强似你开场讲经也。”


你看他师徒几个说说笑笑,不觉日晚,那长老欲出林走路,又有不舍之意,央她几个又演了几曲,那三个骚灵见了此状,甚是欢情,铺琴动玉指,展弦送香风,碎月曲终意未已,又奏童祭作仙鸣,直听得他几个如痴似醉,茶饭不思,足留了半日有馀。那骚灵姐妹演毕,便辞告他四个道:“感承法师下爱,不胜欢欣,只别处还有邀我姐妹的宴场,这便相辞告退,法师们还请行路去罢。”言毕各自收了乐器,不知往何处飞去了。


这厢三藏引那行者、八戒、悟净,望空礼谢毕。方整鞍上马,望那大路上徐徐行进,正欲出林寻那白莲去,忽见那半空中一阵风来,远远听得有人喊道:“三藏法师,驻马稍停,本家主人有请,且随我去来!”惊的那长老勒马回鞭,与三徒定睛一看,果有一人驾那清风,径至当前。


也不知这来者是何人物,欲引至何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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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9 23: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5 00:01 编辑

第十七章


——冥界——

临近樱花林的一处凉亭里,西行寺幽幽子正和博丽灵梦一起品茶。她们居高临下望向一望无际的樱花树海,花瓣被风卷起,时不时会有一两瓣樱花被轻轻拂入茶碗里。

“……”幽幽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灵梦也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幽幽子也并不理会灵梦冷淡的态度,只是正身端坐,双手合拢在膝盖上,望着远方的樱花出神。

虽然表面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现在两个人的内心都很焦急。

八云紫迷失在了非同小可的地方,而她们到现在都只能坐在这里干等,就算再好的茶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可两人谁都不想在对方面前显露出慌乱的态度,毕竟风度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面。这也是少女特有的意气、亦或说是好胜心。

终于,幽幽子还是忍不住这焦躁的拉锯战,率先试探了起来。

“上次像这样赏花喝茶,还是和紫一起三个人的时候呢。”

“是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外面怎么样。”灵梦用一种尽可能缓和,仿若关心朋友外地赴任般的语气回应道。

灵梦一气儿喝干了杯中的茶,抹了抹嘴:

“刚才听你说,紫是迷失到那个妖怪多的吓人的地方去了是吧?”

“虽然强,倒也不是紫对付不了的程度,毕竟她可是很擅长躲藏呢。”

“尽管如此,我们也没多少时间耽搁了,谁知道她在那边还剩下多少力量呢?”

“关于时间耽搁的问题,这倒没什么担心的。”幽幽子刷一下打开扇子,遮住自己下半边的脸,她在说正经事的时候总爱用这个动作,似乎是要对方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真意。

“什么意思?就算世界不同,时间流逝的速度还是一样的吧,我们越晚打开通道,紫就要在那里承受更多的危险啊。”

“你对紫的力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讲?”灵梦挑了挑眉毛。

“和你管理结界的能力不同,紫这次使用的是连接故事世界的力量,她打开的接口以故事的进度为标记。打个比方的话,一本书有五百页,而紫打开的接口位于第四百九十页。我们如果前往那里,就只会前往第四百九十页的世界,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原来如此,就是说我们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年后,打开通道前往那个世界的话,永远都是紫刚刚抵达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对吧?”

“没错,所以只要打开了通道,在那个世界救回紫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不定在紫的视角来看,我们应声而至只是一瞬间的事呢。”

“呵,听上去好像哆啦A梦的时光机一样。”

“嘻嘻,那我们之间哪个是大雄呀?”幽幽子俏皮地一笑。

“……怎么,又想来比一场吗?”

“哎,开个玩笑,在谁也打不开结界通道的现在,我们两个不都是大雄嘛,都在这里盼着哆啦A梦什么时候带着万能口袋跳出来呢。”

“……只要能拿回紫的那把扇子,我就能用它打开通道,到时候你就咬着手指看吧,我好歹会在前往那个世界的巴士上给你留个位子的。”

“呵呵,真靠得住呢,今后称你为哆啦灵梦如何?”

“哈啊……”灵梦似乎是放弃一般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望向另一边。“我已经懒得和你说相声了……说点实际的吧,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间?”

“在找到紫的纸扇前,我们也只能坐在这里等了。”

“你觉得那个妖怪猫真能找到吗?又不是什么鱼干罐头……”

“橙可是蓝派出去的,紫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决定这么做了,我们除了相信和等待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先说好,我可没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如果到了晚上还是没消息,我就自己去找。”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但只要主人公动身,就早晚一定会找到解决事件的办法,异变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可别打出BAD END哦~”

“你也别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了,就算紫在那边的时间不会相对于我们流逝,可这边的世界可没那么从容!”
啪!幽幽子合上扇子。

“你终于说到真正重要的地方了,诚如所言,危机不是在紫那边,而是在我们的幻想乡里。”

“毕竟没了紫的支撑,我可是独力难支。”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我更担心的,是‘客人’对这里的影响。”

“‘客人’……难道真是他们吗?”

“虽然是猜测,但从大家发生的异变来看,八九成就是他们来了。”

“真厉害,紫的手气简直可以去抽奖了,一上来就把那边的‘主人公’请来了呢。……他们对我们的世界会有什么影响?”

“不知道,但你想象一下,这个幻想乡里有什么能和他们抗衡的东西吗?”

“所以你才让大家急忙回去做好准备吗?”

“毕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乱子呢,这里的居民可大都是妖怪啊。”

“……”灵梦皱了皱眉,“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从幻想乡里隔离出去,虽然无法和他们对抗,但结界可是我管理的。”

“你可没有跨越时空的能力,如果把他们直接送往现代世界,你知道会惹出多少乱子吗?”

“和我们又没关系。”

“你啊,和紫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像。”

“才不一样咧!紫是惹出麻烦,而我解决麻烦!”

“别抱怨了,总之我们都再耐心等等,至少等蓝那边给我们回话了再说。”

“好好好!意思就是我们两个就先继续这么当大雄是吧,明白明白,我们就这么喝着茶然后等猫形机器人、哦不,猫形妖怪来想办法好了。”

“妖梦,再来些点心。”幽幽子看来已经放弃了和灵梦再理论什么,她挥挥手示意妖梦招待好这位难以应付的客人。

“幽幽子大人!”妖梦应声而至,但手里并没有端盘。

“……妖梦?”幽幽子注意到妖梦的神色略带紧张,和兴奋。

“幽幽子大人,蓝大人她说……”

灵梦站起身来,拿起了御币。

“看来该我们动身了呢,幽幽子,你也来——”

“她说紫大人的纸扇找回来了!”

“哆啦A橙啊——!!!”
“哆啦A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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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9 23:2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5 00:02 编辑

——冥界·白玉楼——



西行寺幽幽子、博丽灵梦、八云蓝、魂魄妖梦。

四双眼睛,现在正盯着某样东西出神,那是一副长长的卷轴,从外形质感到蕴含之力都毫无出奇之处。

“这是……紫的纸扇?”

灵梦把这卷轴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尽管上面也没多少字。

“千真万确。”八云蓝颔首,“它被不知名的力量改变了形态,这力量我也无法理解,没法把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恢复了也没什么用。就我来看,这上面的力量基本上散失殆尽,就算恢复成原来的形态,也不过就是把寻常无奇的纸扇罢了。如果是这样,我也没办法打开通道……”灵梦皱紧了眉头,“如幽幽子所言,我没有连接不同幻想世界的力量,只有用紫的力量才能做到。”

“真奇怪,紫大人的力量到底散失到哪里去了呢?”

“……这问题不是很简单吗?”灵梦对魂魄妖梦使了个眼色,“还记得之前,你对我怎么说的吗?”

妖梦略一思索,猛地拍手:

“对了!我有说过,或许紫大人的力量现在还留在幻想乡里。”

“这么说来,紫大人的这把扇子上的力量现在正散失在幻想乡各处。”

“媒介就像蓄电池,有吸引能量回流的力量,虽然变了形态,这把纸扇还是可以把力量重新聚齐,这样就能打开通道入口了。”

“问题是,要怎么收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只有幽幽子从见到这张卷轴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说幽幽子,你也来想想办法啊。”

沉默思索许久的幽幽子,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自言自语:

“拼图的最后一片,终于对上了。”

三个人都安静了,她们的视线集中在了幽幽子身上。

“首先,有三个事实已经确定。第一,来的‘客人,’的的确确就是他们。第二,紫的扇子散失在各处的力量,就是大家身上异变的真正原因。第三,我们没办法用这把扇子、不,应该说是卷轴,我们没办法用它收集散失的力量,只有那些‘客人’才可以。”

“为什么啊?”

“这上面施加了来自他们那边世界的力量,我们是解不开的,大概是那个世界的神明,跨越时空赋予他们的特权吧。”

“这种事都能做到吗?”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那个世界的规模以及力量不是我们的世界能比的。”

“这么说,要想把散失的力量收集回来,还要把扇子再还给他们?”

“没错。”

“可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收集啊?”

“怎么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收集了哦?你看——”

幽幽子拿起这副卷轴摊开,展示这上面写有的几行文字:

“感觉到了吗?这些文字就是紫的力量在这卷轴上的具现化,对那些‘客人’来说,这既是力量收集的进度,也是指引方向的路标,果然是强大的护佑呢……”

灵梦撇了撇嘴:

“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结果还要送回去吗?”

“现在这已经是他们的东西了哦。”

“那我们到头来还是只能在这里喝茶等消息喽?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某一天他们收集齐了力量这就万事大吉了?”

“也不尽然……”

幽幽子歪了歪头,莞尔一笑:

“……不只是喝茶哦,嘻嘻,让我给大家表演个魔术吧。”

“……哈啊?”




——白玉楼·庭院——


幽幽子带领大家来到了白玉楼庭院的一片空地上,手里还拿着之前捡到的八云紫的那把伞。

现在,无论是化作卷轴的扇子,还是手里的这把伞,上面都没有任何力量。

——可幽幽子却说要拿它们变魔术。

幽幽子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大家都知道这当中必有深意,所以跟着来到了这里。

“看好了。”幽幽子用收起来的卷轴轻轻敲了一下伞,接着把伞向空中一抛。

伞的尖头轻盈地扎在了松软的土地里,然后魔术真的开始了。

洋伞渐渐扭曲变形,颜色也发生变化,在大家诧异的目光里,戳在地面里的洋伞竟然生根发芽,成为了一株光秃秃的樱树。

也不能说光秃秃,树上现在正稀疏开着几朵樱花。

幽幽子拍拍手,开始了讲解:

“我把紫的伞和这纸卷轴做了传输链接,当这卷轴上力量集齐了的时候,这株樱树的花就会全部开放,从这株樱树上,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紫之力量的收集进度,也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实时信息。”

“就像是监控一样的东西啊。”

“没错,为了关键时刻能及时出手,这是必需的……蓝,橙是在那里遇到他们的?”

“是在魔法之森。”

“呵呵,正如这卷轴上所写的一样呢,我想他们应该还在那里。妖梦,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大小姐,请您吩咐。”妖梦侧身待命。

幽幽子拿起自己的纸扇,指向冥界之外,魔法之森所在的方向。

“去,把他们请到这里来。”

“……遵命。”

“要注重礼节哦,冥界可还从来没迎接过这样的客人呢。”

“请大小姐放心。”妖梦对幽幽子行了一礼后,转身向远方飞去。

灵梦攥紧了拳头: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把这张卷轴还给他们了。”

“放在他们能发现的地方不就行了,有必要让他们来这里吗?要知道你可是亡灵……这里的大家有很多都是妖怪……如果——”

“没关系,照这上面写的几句内容来看,我相信命莲寺的那位主持已经和他们大致说明过情况了。而且,这上面可是有说让他们去观赏幻想乡最壮丽的景色哦,说的不就是我家的樱花林嘛!”

“……那我回去好了。”

灵梦起身,向外面走去。

“不一起坐坐?要知道这种机会可是终生难逢哦。”

“我和你不一样,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们,要想和他们开茶会的话请便,我就不奉陪了。”

“是吗?”

幽幽子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可我觉得,他们将给我们带来,十分珍贵的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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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6 20: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5 00:03 编辑



    第十八回


    却说那三藏师徒,于林中听那骚灵吹奏演乐,一番讲论,十分欢悦。自别过她三个,复整鞍上马,正待出林去寻那白莲相告求助。忽然又见一阵清风袭来,半空中有人呼他几个的名字。八戒道:“师父,你看那来者呼我几个姓名,若不是有些亲近,也是交契故人来了。”行者火眼金睛看的明白,道:“呆子莫乱讲,哪个与半死之人有交情来。”三藏道:“悟空,你怎么这等无礼,来者不曾打照面,又未通姓名,你怎么就咒起人死来?”行者笑道:“只恐这来者非是全人也。”只见风停处,半空中降下一个女子,只有十来岁年纪,腰悬双佩剑,银发青衣裙。你道那人什么来历——

    青衣雪发,目若朗星,莫道身娇柔,剑术冠群英。霜刃藏锋威不露,凝眉澈目多毅勇;果然幽冥两界人,半分生死半幻梦。
    身作庭师,步舞轻灵,闲时修樱落,客来有拦迎。一片忠心只为主,白楼楼观斩清风;纵然未熟多迷惘,他日终将玉汝成。

    这女子见了三藏几个,也不多言笑,只快步近前行礼道:“三藏法师一行,且稍留步,我家主人多多拜上,相邀来家作客,幸早赐临,我为法师们引路。”三藏欠身答礼道:“我弟子有何德行,敢劳贵府下爱,却不知府主究竟何人?可通姓名?”那女子道:“我名魂魄妖梦,家主名作西行寺幽幽子,为冥界之主,特命我来邀法师们往幽冥之境一观。”

    行者闻言,咄的一声道:“你这歹人!我师徒与你无甚冤仇,却怎敢害我们性命!”妖梦不解道:“主人全然一片好心,全无相害之意,怎出此言?”行者道:“幽冥地府亡者所聚之地,岂是生人去处?”妖梦闻言道:“错意了,我这幻想乡中的冥界不在地下,却在天上,往来之客,不论生者死者,都因我处景致幽雅非常,常来开宴会聚耍。”三藏顾谓三个徒弟道:“且听来!莫不是应了那卷上所言耶?既如此,不可却了此情,我们还随她去罢。”行者道:“师父,若依这般说,我等只可放一个去与她赴会,余下的还在此荒林支吾,一时论起谁去谁留,争执起来,却不惹我师徒不睦?”妖梦道:“主人临别时嘱我,务要邀法师一行四人尽皆来家,为何论去谁留谁?”行者道:“方才你言尊府在天上,我这老师父却不会驾云。自古道,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我兄弟几个虽也有那腾云驾雾之能,却带不得他那骨肉凡胎。他若不去,也需留一人保护,怎么好情应邀?”妖梦笑道:“且宽心,我自有办法带三藏法师上天去。”

    那妖梦既应言,只将身侧一侧,把那身旁漂转的半灵交与长老,嘱道:“三藏法师,你且抓紧了些儿,我领你上天去。”那半灵却托得唐长老腾空而起,三藏在那半空中恐惧,没奈何只得抱紧,也恰似扯上一坨云彩,直往天上飞去了。八戒见了笑道:“哥哥,你那话儿叫筋斗云,如今师父却学了个扯抱云哩!”行者道:“呆子莫耍嘴,且跟定看护好师父,随他上天去来!”言毕也俱腾云而起,护在那三藏左右,随妖梦直往天上云端去了。

    行不须臾,只见那云端果有一道开口,及飞入时,骤然光暗,不见天日,下方又现出一片花海来,无边无垠,极广极盛,中央又有一株巨树,果然幽雅之地,比凡俗不同,你看那——

    豁然云开,乍入幽冥。日月星辉不复见,迎目遥望无边樱。花开四季,墨染胭红,极目远视,绯云霄冲。望不尽那接天樱海九重浪,看不清这仙阁楼台雾迷蒙,观不完那七色烟霞常献彩,叹不止这幽明仙境绝蓬瀛。寒云清清彻,阴山幽幽凝。瑶池名花常不谢,阆苑瑞草万载青,又见巨木西行妖,高耸入云柱天峰,时见游魂栖玉树,闲看幽蝶戏花丛,莫道世间春色少,冥界归来不知冬。

    那师徒一行,见了这场景致,俱各欢喜,都道:“先前只道胜景寻,话不虚言果是真!你看他这里繁花团团锦簇,真个如茫茫大海,无边无尽也!”那唐长老虽则心悦感叹,却因飞在天上,不踩稳地,终是心惊胆颤,腿软脚麻,遂问那妖梦道:“敢问施主,至府上路途还有几何?”妖梦道:“法师且看,这前方阶梯尽头处,便是白玉楼,好道接待师父们来也。”八戒道:“你这家山门也忒悭吝,似这般个长阶,便走上一二日也不得完,怎么好叫客来?”妖梦笑道:“楼阶虽长,却也无人走,都是飞来的,用不多时便到了。”他几个正言语处,果然见那山顶稳坐一处楼阁,正是那幽冥之主所居白玉楼者,实是精雅别致,剔透玲珑,你且看——

    樱路通山门,绯云遮幽庭。白玉楼阁悄然立,恰似美人掩玉容。花月辉映,七宝玲珑。香气飘云汉,清光满太空。流水落花清香散,月照白石伴黑松。主人有雅意,庭师多展功,院植樱花四时修,年年聚宴醉群英,今迎稀客飘然至,且看故酒醉新红。
   
    话不须臾,飞至那白玉楼近前,早见一个女子走至庭前迎接,却正是那冥界大小姐,白玉楼之主,名作西行寺幽幽子。你看她笑意盈盈似春桃,亭亭而立如芍药,真个袅娜娉婷多娇媚,花容无妆也超凡!言不尽,有一首《华胥引》为证,词曰:

    云通外境,天接幽明,漫开樱海。白玉楼外,佳人缘自何来?但见翩翩蝶飞,追莲步轻踩。含春顾盼,只恐西施无黛。
    厌离秽土,忘尽了、浮世情怀。名号西行,尽摄生死之理。天衣无缝,花容千年未改。亭亭远驻,笑看客从西来。

    那幽幽子见他三藏师徒飞的近了,喜上眉梢,樱唇轻启,只呼唤道:“妖梦,且缓降前,好把三藏法师接下,勿惊了客人。”这一声,就似那春风化细雪,柔泉沁心软,虽是幽冥亡灵体,远胜瑶池多少仙。又有一首《蝶恋花》为证,词曰:

    欣求净土赴幽冥,青衣雅步,举手蝶依凭。樱花漫洒风吹雪,凝眸目含几多情。
    曾经浮世千般泪,尽洒人间,唯留笑盈盈。寒境独此一腔春,西行妖下舞亡灵。

    那妖梦闻言,驾至三藏身前,一阵风轻轻的把长老放在地上。那幽幽子便就快步迎上行礼,道:“法师远来不易,果然丰姿非常,今幸驾临寒舍,诚然是蓬荜生辉!”长老慌忙答礼,合掌道:“感承盛情,相邀至此,方才一路所览,果真清虚幽雅,诚哉仙境,我师徒不过西天路上行脚僧,能有何德何能,蒙此厚爱高情。”幽幽子笑道:“圣僧何必过谦,仙徒们又俱是神佛之尊,你几个西行取经之事,举世皆知,万古传扬,今幸一遇,也是千载奇缘,且随我进来,宽坐叙怀。”沙悟净闻言道:“先前那白莲菩萨也曾表我们的事迹,只道是功成金身得,誉满四海扬,却不知我师徒这场功果究竟如何?”

    幽幽子闻他几个如此说,顾谓妖梦道:“还记得书末如何写的么?”妖梦摆手,道:“我不像大小姐,平日修完庭院便是料理家事,习剑稽古也无几多空余,怎么有闲情细看书?”幽幽子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容我与你细细讲来。”乃以扇分指他四人,道:“这一位本是灵霄殿前卷帘将,后皈沙门,保护圣僧,登山牵马有功,灵山前封为金身罗汉。这一位本乃上界天蓬元帅,统管天河水军,后随圣僧西行求经,功完行满,佛祖处封为净坛使者。三藏法师本是如来二徒,后真灵转生东土,蒙圣旨西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取得大乘佛法,功果盖世,如来尊口亲启,封为旃檀功德佛。又白龙马本西海龙王之子,蒙菩萨劝善,驮负圣僧去西,亦有功果,册为八部天龙”。

    这厢妖梦颔首致意,那厢三藏、悟能、悟净也俱各欢喜,一时人人雀跃,马也嘶鸣,只道是取经有望,功果有成。一旁孙行者忍耐不住,叫道:“俺老孙这一路就没个正果耶?”幽幽子道:“正要说来!齐天大圣因大闹天宫,被压于五行山下,后保三藏法师西行取经,一路广施法力,炼妖降魔,佛祖如来亲口封为斗战胜佛,自此流芳百世,万古扬名!当今世上,谁不夸赞你的英名,谁不传说你的事迹,那万千故事,林林总总,版权也不知欠了多少哩!”

    那行者闻言,嗤的一声、活脱脱笑倒个孙大圣,孜孜的喜坏个美猴王,你道那行者发笑为何?原来那西方极乐场中论功排辈,佛位还在菩萨之前,那行者知自己位在那观音菩萨之上,是故发笑,道:“那南海菩萨也惫懒!当时解脱老孙,教保唐僧西去取经,这一路却到处撺掇人下界为妖,又放一个紧箍儿惹师父咒我。待到了灵山,受了功果,她还要服俺老孙管哩!”慌得那三藏急叱道:“你这猢狲不当人子!莫说这空头话!若出不得此地,还谈甚么前程功果!”遂对那幽幽子道:“菩萨果是法力无边,修得此大智慧,知过去未来现在之事。奈何贫僧功果未成,陷在迷途,竟不知出路为何,还望菩萨点化为盼。”

    幽幽子道:“莫慌,莫急,此间不是说话处,且入内稍坐叙话。”妖梦便接引他几个走进那白玉楼中,一路萦回曲径,看不尽那玉阁琼花,阆苑仙葩,果然漠漠神仙去所,清清仙境人家。既入了里屋,几人坐定,献茶已毕,那幽幽子道:“法师欲出迷途,却也并非无方,先前白莲与长老相逢时,不曾指路么?”三藏合掌道:“善哉,善哉,前日甚亏白莲菩萨相助,遗下一纸长卷,道是出路有方,不意路上被一个妖怪抢去,如今正是进退无方,实愁煞人也!”幽幽子闻言,笑道:“法师莫虑,我再叫一人与你相见来。”言毕举手一拍,道:“蓝且出来,与法师相见。”声落处,那后面又走出一个妖怪来,袖手作揖,甚是谦恭,你道她是谁来——

    团团绒尾攒簇,飘飘径至庭前。青衣长衫接地,袖间玉手难见。妖狐跋扈生九尾,道法幻葬真无边。常时替主奔波,不辞辛苦劳烦。耳聪目明极灵慧,性宽温厚多和善。此乃是妖怪式神八云蓝,今为寻主引见。

    那妖怪见了三藏,合手行礼道:“久闻法师、高徒的声誉,今幸一见,得拜天颜,足慰千年生平,八云蓝知道法师一行困于此间,苦寻出境之方,特来将此物交还你们。”言毕自袖间取出一物,却正是先前那妖怪猫抢去的纸卷,那长老接过,大喜道:“这不正是先前白莲菩萨给我等的卷轴,却不知竟在此处,菩萨自何得来?”那妖怪欠身道:“不瞒法师说,使你几个陷于此境者,正是我家主人。这纸卷乃主人手中扇所化成,前日我差橙去寻,却不知正在法师手中,故此得来,还送归长老。”行者闻言道:“既如此论说起来,你这家一个拐带人口,一个手脚不稳,也都该打。”那八云蓝道:“我家主人过失如此,理当赔罪,奈何因与法师一行争执赌斗,如今亦不知下落,我等也急急难寻,故将此物交还,还望圣僧凭此指引,寻得出境之路,也好接回家主。”一旁幽幽子也道:“那八云紫本是护佑此间的贤者,与我也有千年的因缘,若失了她,这幻想乡也恐难以为续,还望法师一行莫辞劳苦,同心协力,按此卷上所指,寻得那出境之路,迎紫回来,也可保此地平安。”三藏道:“白莲菩萨将此扇赠于贫僧,是贫僧一片诚心向佛,告求西天如来护佑,那扇方化作此卷,也只略显字句,似有点路之意,那出境之路却并未明言,也不知我师徒究竟怎么出去。若果能复归西天之路,面朝佛祖,千难万险又何足道哉,但敢问那路在何方?”

    幽幽子道:“法师呵,若要寻出境之路,却也不难,只须把你那求经之事,在这幻想乡中重演一遍。”三藏道:“贫僧实不解其意,请菩萨明言。”幽幽子道:“先前紫所遗下的扇子,曾附莫大法力,只是几经辗转,流失散尽于这幻想乡中,若能将其收回,即可凭此打开两界之路,出离此境。”三藏喜道:“既如此,怎得收回?”幽幽子道:“紫之纸扇,化为此卷,扇之法力,化为经文,散在此间,法师需执此卷,于这幻想乡内一一寻来,寻得一处,纸上经文便浮现一处,只待这纸上经文集满,便是功成之时。”三藏闻言喜道:“贫僧这便欲动身去寻,却不知这经文该往何处所求?”那幽幽子道:“法师,你既道这纸卷上所言有点路之意,怎么不再细看一看,却在此空论口舌?”三藏道:“这卷上的颂子,道我师徒有胜景可览,却不知此言所意为何?”幽幽子笑道:“圣僧且随我来,我知那胜景之意。”三藏便唤那行者、八戒、悟净,牵了白马,都随幽幽子离了正厅。那幽幽子引他四人直到那白玉楼庭院,步入那樱花林中。那林中樱树一株株满开重花,盈盈压枝,蝶栖灵绕,只是那树头俱朝东指,不是挺拔之形。幽幽子道:“法师你看,我这冥界樱园,可称得上胜景么?”三藏合掌道:“雅趣非常,果然别致,却不知园中好大风,便把树都刮扭了。”沙悟净道:“师父啊,风来定卷残枝败叶,你看他这地上干净,枝头花也繁盛,必非风雨所致。”那幽幽子笑道:“此言正是,法师啊,你可知那——

    黄山崖上迎客松,无风自有揽枝容;圣僧若解其中意,可见经文功果成。

    那三藏沉吟半晌,忽的言道:“莫不是应我当年洪福寺临行之言乎?”那三个徒弟听了,俱问:“师父所言洪福寺之事为何?”三藏道:“我当年出长安拜佛求经,临行前辞别洪福寺众僧,那时不知路途遥艰,只道‘我去之后,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我即回来。’谁料西方路上万蛰千魔,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今已十年有馀,还不曾拜得佛面!却不想在此地应了当年所言,颇有亲切之意。”那幽幽子笑道:“法师呵,如今这幻想乡中,只因你师徒误入至此,处处生异,般般有变,你所感之亲切,却是我这幻想乡之危切。”行者闻言,心内不忿道:“你这说的是甚话!我师徒因那妖怪作乱不意陷于迷途,进退失据,自顾难全,如何给你等添乱来?”幽幽子道:“这幻想乡本是遗世独立之地,不与外界相通,专栖精灵妖魅,你们师徒俱是无上仙佛,身怀无量神通,乍入此地,便似金乌坠冰池,龙虎落凡棚,致此处分崩离析,这前路上与你们师徒有缘的奇景异象,还不知有多少哩。此番你们取经之事,功果只成在这些异变之处。”三藏道:“还请菩萨明言。”

    那幽幽子闻言,敛色正容相告道:“法师啊,你这一路,只依这经卷上指引,所到之处察情访意,探明异象,但仿效你们西天路上救苦救难、解危济困即可,机缘巧合、功成所致之处,经文自出也。”这一言,了悟真意,指得他四个路途明白,一霎时见那林中枝头乍动,复展虬枝,大舒筋脉,一个个昂首观天,不复东指。这一场腾挪变化,还使那樱林恢复如前,果然琼枝玉宇,繁花惹怜,你看那——

    云外冬凛冽,幽明春光含。虬枝复旧貌,琼花绽新颜。一株株冲云推霄,展玉枝花盈风颤,恰似那苍龙乱扯绯云,鸾凤浴火涅槃。满庭花夭夭灼灼,反魂蝶光光闪闪。蝶攀花,添几许春色;花映蝶,增十分灿烂。观不尽黄泉樱色,看不完白玉芳园。墨染樱,常夜樱,散华生辉。寒绯樱,河津樱,姹紫争嫣。染井樱,吉野樱,霞彩飞雪。江户樱,奈良樱,幻雅幽玄。富士樱,石割樱,团团锦簇。枝垂樱,一叶樱,飞瀑流泉。关山樱,松月樱,多柔多媚。御车樱,美人樱,羞花月含。郁金樱,雏菊樱,奇姿百彩。八重樱,太白樱,绝世芳颜。万千株盈花玉树,百十里红霞映天。幽蝶穿花似入海,风卷吹雪摇枝乱。人间芳菲哪如此,迷途至此忘归返,不问世外凡俗事,只愿月下醉红颜。

    他师徒四个见了这般景象,正然奇处,幽幽子道:“法师且看你手中经卷,经文不已收回?”他师徒几个复细细瞧看,只见那经卷上果然又现出一句话来,道是——

    闻曲识人知雅意,御风穿云渡幽冥;白玉樱园幽蝶飞,风拂花落永远亭。

    三藏见了,喜道:“菩萨所言,果然不虚,这经卷上莫不是指我等下一处路来!”遂命悟净取出那地图来看,只见那图上果有一处标永远亭名字。悟净道:“师父啊,依这图上所示,我等须是往这迷途竹林走了。”幽幽子笑道:“迷途竹林也是好去处,且教我再领你们看一景来。”又引他四个到庭前,只见一樱树亭亭而立,微含花色,羞掩玉蕾,似有开放之意。幽幽子道:“法师,此树是我以紫之阳伞化成,待你们经文行满之时,樱花自会满开,那时请法师还到我幽冥之境来,凭此扇打开两界之路,管教法师们还回那贞观之世。”那三藏喜之不尽,倒身下拜道:“菩萨大德,感之不尽,贫僧这便启行,把那经文一一取来,圆我师徒功果,也解这幻想乡之危。”慌得那幽幽子急忙搀起,道:“错敬!错敬!法师莫慌,且在我这里留住几日,待养足精神,我叫妖梦亲送法师走路。”八戒道:“好菩萨,却不知你这幽冥境处可有好点心么?”幽幽子笑道:“多得是,多得是,就个个全尝了,不重样也够品到明年!”一旁妖梦慌道:“大小姐,莫说了,我没那个手段!”行者道:“师父,那呆子只思量掳嘴,不可由他,且速上路,莫误了行程。”八戒嚷道:“哥哥,他这里如此仙境,必也有些新鲜,我等既有缘访了,不尽肚吃他一顿饱怎的。”那行者一把扯住八戒耳朵道:“你这馕糟,全不知事,此间纵然清幽,到底是幽冥亡界,阴气逼人,似师父这阳间凡体,岂可久留!”幽幽子点头道:“大圣此言,倒也甚当,幽冥之境,到底不可久居。法师啊,我素知你等品性高洁,西行一路上不慕权贵,不贪安逸,金银分文不受。我这便将家中点心果物,并那素酒香茶,尽收拾了送你们,留作路上尝鲜,既助法师取经跋涉之功果,也权表我高山仰止之寸心。”

    三藏闻言,亦作拜谢,一行人又在那樱花林中赏玩多时,回了那白玉楼阁,一番收拾停当,正要辞别时,那幽幽子忽又挽留,谓三藏道:“法师呵,且稍留步,我尚有一言相告。”三藏道:“有何赐教?但讲无妨。”

    那幽幽子道:“法师,你这几日入此幻想乡中,一路所观,有何感触?”三藏合掌称赞道:“善哉,善哉,贫僧一路西来,也不知看了多少山水,全无此间清新幽雅,俊秀绝尘,果然遗世独立幻想境,般般奇物俱难逢。先有一个冬妖怪讲此处神仙妖怪共居共生,实是万物相谐,道法大同;又听三个精灵为我等吹奏仙乐,真个如梦似幻,着实堪听。今又得访此白玉楼阁,无边樱海,着然壮美绝伦,铭心刻骨,终生难忘。”那幽幽子听毕,慨然叹道:“法师啊,方才我道这经卷上所言胜景,是我家樱花林海,其实则不然。”三藏道:“若非道此,又是何处?”幽幽子道:“法师啊,我这幻想乡也不知摄了当世多少人心魄,惹他们醉于此间,每每欲神隐入此,茶饭不思,你道这里景物究竟为何?其实有三:其一物也,如雾湖洋馆,幽冥花海,此风物雅观可谓一景;其二人也,如妖贤巫女,鬼怪幽灵,此众生百态可谓一景;其三曲也,如碎月琴奏,花都筝鸣,此原曲演绎又可谓一景。此三景为我幻想乡中之精髓,自流传来,也不知被人创了多少故事,演了多少曲乐。法师啊,你等在这幻想乡中游历时,一则务要按那经卷上文字指引,依处前往,待逢缘处自会取得经文;二则放怀前行,宽心观赏,乐享这幻想乡中雅趣非常。这经卷上颂文,本来也无名字,我今借此取经游历之意,为其留取一名,唤作《幻想乡求经纪行》,一祝你们早日功成行满,复归大路,二愿你们纵情此间,充实见闻,也作取经路上之纪念!”这一言,正是一语道破个中意,且看前路奇缘来,说不完那林林总总多少事,尽皆收在此书间!

    那三藏闻言,欣然大悦,道:“甚亏菩萨为我师徒指路,又蒙为此经留名,诚谓求经纪行,前路不知道多少风雅奇事,留我等探明,待经文留满,还来前往拜谢。”他师徒遂与幽幽子一番相辞,走至白玉楼外,还在那妖梦护送下出了幽冥,直往下界去了。

    毕竟不知他师徒这一行前方所遇究竟如何,还有多少奇景异象,还有多少佳缘妙谈,且看后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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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23 18: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5 00:04 编辑

第十九章



——冥界·白玉楼——

现在,冥界的樱花已经恢复了原貌。

原本齐刷刷扭向一方的樱树枝干重新自由舒展开来,也许是为了彰显终于挣脱束缚的生命力,樱花也开的比原先更为妖艳了。眼下幻想乡已然入冬,可这里却一片春意盎然,一如多年前的那场异变。

客人们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幽幽子还是在院中凭栏伫立,望向半空出神。

幽幽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

以自言自语来说,这音量未免稍大了些,明显是在对某个人讲话。

然而,妖梦去送客还未归来,蓝也回到了别处,庭院里四下无人。

“——博丽的巫女小姐?”

指向性的问句,这下可无处躲藏了,博丽灵梦从屋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灵梦没有理会挑衅。

“什么时候发现我就在这里的?”

“你根本就没打算隐藏吧?”

“那不就不算偷窥了?”

幽幽子撇撇嘴,我行我素的主人公果然擅长强词夺理,言语相争也是浪费时间。她转身背倚着凭栏,以十分惬意随性的姿势和灵梦面对面相视。

“我本来是打算就这么回神社,然后考虑用自己的办法解决异变,可既然来都来了,看看你的办法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办法……用不着看吧,那些客人来之前我就告诉你了,物归原主,交给他们去解决,实际上我不也就是这么做的吗?”

“可是不是有点过于慷慨了呢?”

“客人临别时送点礼物不是正常的礼仪吗?哦呀,我们去神社参拜的时候倒不见你给我们留下过什么呢。”

“收下钱财再用一堆莫名其妙的虚词把客人打发走,神社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嘛。”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你可真是一点信仰心都没有呢,难怪你家的香火比不过山上的外来神明。”

“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刚才意思是,你在他们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有点太松懈了吧。”

“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收集流失在这幻想乡里的力量,你让人领着他们直接到目的地不是更有效率吗?到一个地方打完卡就火速赶往下一处,这样用不了多少天就完成了。你对他们说的那些话,简直是故意怂恿他们在这浪费时间,游山玩水似的瞎走,你到底还有没有救紫出来的心啊?”

“有,我救她回来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更急切,包括你。”

幽幽子的语气十分坚定,丝毫不容得人质疑。

“那你为什么……!”

“同为结界的管理者,你和紫在某些地方的确很像呢,都有些急于求成……”幽幽子叹了口气:“急于求成,导致看不到事件的本质。”

“什么意思?”灵梦扬了扬眉毛,“事情的本质?你可要给出一个我能接受的说法来,不然我是不会像紫那样容忍你这慢吞吞的性子的。”

幽幽子望向别处,回忆起最后见到紫的那段时光。

“紫一开始只是想从外界多拉些妖怪进来,所以就和那个世界建立了连接……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灵梦,如果你不学着放缓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过再行动,将来有可能也会像她一样摔跟头哦。”

“多拉些妖怪进来……紫为什么要干这种故意给我添麻烦的事啊?”

“对哦,你们两个的职责不太一样。你专注于驱逐侵犯人类领域的妖怪,而紫则致力于维持人与妖的平衡,就像是阴阳的两级。紫很看重幻想乡的非人类势力,假如没有它们,这里和外界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结界也不过形同虚设,幻想乡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那,你说的事情的本质又是什么?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想说紫的做法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对吧。”

“嗯,基本没有。灵梦,你知道支撑着幻想乡的到底是什么吗?”

“……博丽大结界。”

“标准答案,也是形式答案,都不过是空壳般的东西……所以说你和紫都没有认识到事情的核心。”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答案,我已经在最后和那些客人们说过了呀。偷听也要有偷听的价值,聪明的巫女小姐,动动脑筋思考一下可好?”

“你……!”灵梦忍下将要发作的怒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静静思考幽幽子话语中的真意。

支撑幻想乡的,到底是什么?

假如紫所追求的平衡,和自己管理的大结界都不过是空壳,那支撑我们世界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幽幽子让那些人在这里到处游历的意思是……

是……

!?

灵梦猛地睁开眼睛。

“是……故事吗?”

“没错!”

幽幽子的眼光透露着赞许。

“故事啊……”灵梦看向远方,想象着幻想乡外的世界。

“不管是文字,还是音乐、绘画,本质上都是故事的载体。通过故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我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从而又衍生出更多的故事,带动更多的人认同我们,如此循环……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基石。由幻想而生,又诞生出更多幻想,幻想乡的名字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世界的基石也不如以往那么稳固了。”

“比起那些昙花一现的流行货,也算是支撑够久了哦。”

“真是的,和神社的神明一样,信的人多力量就越强,没人信就沦落为摆设。”

“宗教就是这样嘛,信则有,不信则无。”幽幽子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真正的想法:“我想让他们,多走一些地方,多和一些人邂逅,在这幻想乡里编织出更多的故事来。”

“从而让我们的世界更稳固吗?”

幽幽子微微一笑:“紫那么辛苦地从外界拉拢妖怪,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其实不过是在多找些故事的素材而已,从这意义上来说,这次她做的非常成功,还有比这更棒的素材吗?”

灵梦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起来,他们也是由故事而生的呢。”

“是啊,我一开始也说过,他们那个世界的规模和影响力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也许将来有一天能比的上呢?”

“哈哈,别做梦了,我们只是维持现状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哦。”

“我们才诞生多长时间啊,再说他们的世界刚诞生时不也有默默无闻的一段时期吗?”

“也是哦,说起来,现在他们也在和无聊的阴谋论战斗着呢。机会难得,在这幻想乡里好好放松一阵子也未尝不可嘛。怎么样?灵梦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好好看看接下来会编织出什么样的故事呢?”

“哈啊……”

灵梦随意地捋一捋头发,飘然向外走去。

“不必了,我还是打算以自己的办法来。”

看着离去的博丽灵梦,幽幽子嫣然一笑:

“你总是喜欢这么背对着别人说话呢,是不是因为不太擅长掩饰自己呀。”

“我掩饰什么……”

“比如……掩饰被我说服的事实?”

“才没有……!”

灵梦的背影抖动了一下,留下这样一句话。

“不过,你的话我会多少考虑一下。”

随即飞上天空,向冥界通往外界的出口飞去。



——博丽神社——

与主人离去时相比,神社里的雪已经积起了白茫茫的一层。

银白的绒毯渐渐被卷起了一角,在那里,伊吹萃香正拿着扫帚在扫雪。突然,她看到了空中红白的人影,兴奋地挥舞起双手。

“灵梦,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博丽灵梦悠悠地降落在空地上,看到萃香也开始主动帮忙干活,她微微一笑,这微笑可是极少被外人所见。

“回来的挺快嘛,萃香,我还以为没有我带着你,你还要走好一阵子才能到家。”

“别小看了鬼一族啊!人家对体力可是自信的很,在地上跑起来比飞都要快!”

“嗯,你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接替我的退治工作也没问题。”

萃香不满地嘟起了嘴:

“灵梦为什么路上抛下人家又去冥界了呀,还想着能一起去集市上买吃的东西呢!”

“抱歉啦,有些在意的事要回去看看,神社里又不能一直没人,就让你先回来了。”

其实是因为你太不安分啦,万一跑出去被人见到可就没法静观事态发展了。

“在意的事……是灵梦路上说的,要赶出去的那些人吗?”

“嗯……”灵梦茫然地思索,叹了口气:

“到底要不要把他们赶出去呢?”

“是很强的家伙吗?”伊吹萃香表演似的、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如果是很强的话,萃香也来帮忙!”

“不需要,虽然很强,但单纯把他们关到结界外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打开门,哄一下让他们走出去,再把门关上就完了。我只是……犹豫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嗯?”萃香歪歪头,眨了眨眼睛,

“我以前觉得,他们对这个世界来说过于强大,只会让这里分崩离析……可现在却觉得,他们会不会也能让这个世界更加热闹呢?”

“呜呜,太复杂的东西人家听不懂啦!”

“呵呵,意思就是……他们能不能和我们成为朋友呢?”

“那直接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交朋友不就好了嘛。”

“哈啊……要是打起来的话要怎么收场啊。”

“呜呜……”

伊吹萃香用双手攥紧她单纯的脑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开口了:

“可是大家到这里来的时候,不都曾经打起来过吗?山上的外来神明也是,那家寺庙也是,天上飞的城堡也是,大家都曾经惹出过很大的乱子呀……”

“和那不一个性质,这次有点太超出常识了。”

“可是,我们的世界不就是这样才越来越热闹的吗?灵梦,人家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家也觉得我是个常识外的家伙呀,都说幻想乡早就没有鬼一族啦什么的,可现在大家都成为朋友了呀。”

“但是他们的实力很强呐。”

“呜呜,人家的力气也很大!”萃香夸张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臂。

“噗。”灵梦笑出声,摸了摸萃香的脑袋:“也是呢,当初刚遇到你时,也让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退治啊。”

“现在灵梦和人家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呢!”

“是啊……”灵梦怅然望向远方:“每那么一两年,都会有新的家伙闯进来,惹出来一场乱子,可最后总会在一起赏花喝酒。我们的世界,的确也是这样才越来越热闹的呢……大家也更喜欢热闹的地方啊,如果都像现在的神社一样这么冷清,说不定未来就要被人忘了呢。”

“嗯嗯!萃香也喜欢热闹的地方,也想和更多的人在一起喝酒!”

“说的也是……”

灵梦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

然后,她蹲下身子,保持和萃香同样的身高,平视她的眼睛,略有深意地说:

“……那么萃香,交给你一个任务吧。”

“什么呀?”

“就去试一试,到底能不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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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观和理由圆的好啊!  发表于 2021-6-20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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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3-31 20:4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2-5-8 11:11 编辑


    第二十回


    诗曰:

    求经逢缘境中游,名山秀水不胜收。湖影云霞催昼夜,霜浸寒叶自春秋。
    遗世独立三千界,逍遥孤离四百州。宿水餐风登野陌,未期何日是回头。

    却说那三藏师徒,自辞了幽幽子,飞离白玉楼,还依前路出了冥界,直入云端。三藏还抱着那半灵,自空中晃悠悠飘荡而下,三个徒弟驾云紧跟在左右。妖梦一路护着长老,不消片日直送出魔法之森外,师徒四人稳稳落地。三藏定心存性,把那半灵还了对妖梦合手称谢道:多累!多累!此番甚亏仙子庇佑,又蒙尊主指引迷津,方知那出境之路。感承盛情相待,荷恩几重,贫僧无物为谢,待取经归来面朝我唐皇,必上表记下功劳,也叫我九州万民传扬菩萨们的善名。妖梦道:“不劳法师赐谢。但能寻得紫大人回来,足慰我主盼心,也救此间脱难。法师们今后且好行路,我还回去复命。”言毕轻轻的一跳,还趁风往冥界飞去,留那长老望空拜谢不提。

    他师徒四个既辞了妖梦,行者还伏侍唐僧上马,八戒挑着行囊,沙僧跟随左右,师徒们找大路,直奔那经卷上所言迷途竹林处行路。你看他四人既知了出境之方,又闻说各各俱有正果,只道是取经事可成,功果志必得,一路喜喜欢欢,说说笑笑的走。三藏在马上道:“徒儿们,你们听那西行寺菩萨所言如何?只道我等面见了世尊,求得了真经,必有个金身正果,也位在那极乐场中,万古传扬。今后务要勤谨拜佛,莫生疏懒之念,不可贪一时安乐,误了身家大事。”行者笑道:“师父啊,不消嘱我,两界山蒙你解脱了天灾,老孙发洪誓保你上西天取经,就是没这场功果,也要随你去。你这话儿只对八戒说便是了,他是个出家人怀在家心,行路僧羡有妻人。”八戒道:“哥哥,你怎么说这等话!我老猪嘴拙性夯,不如你机灵伶俐,又有闹天宫的神通,好道也是个帮手。你在那危困紧急之处,我不也曾救你来?当年号山枯松涧你被那红孩儿一场火烧,落水失了心神,若不是老猪救你啊,已此了帐了,还不谢我哩!”沙僧笑道:“大师兄,二哥与你我不同,他原来是有嫂子的,若去不得西天,还有个退路。如老沙这等无羁无绊之野人,甚亏师父不弃收留,也与你一心一意同拜佛面。”八戒道:“聒噪!我老猪也是那龙华会上的一人,就是食肠大些,化缘遭人家嫌弃,也挑担有力,涉水有功,这番功果,也势必叫老猪添光助上一功!”

    他几个言言语语,走了多时,却见这幻想乡中景象比去冥界前又有不同,去时愁云凝寒,归来雪漫霜天。原来他几个方入境时便微微的有雪降,这时又下的大了,四下积起白茫茫一片。这场雪,鹅毛翩跹,纷纷洒洒,果如剪玉飞绵,真个散絮铺绒。又见苍松结玉蕊,衰柳挂银花,远望尖峰排玉笋,遥看寒江少钓翁。幽幻之界,真个清静非常,你看那——

    彤云密布,惨雾重浸。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真个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添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里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币,苏武餐毡。但只见满树梨花栖银蝶,千里江山似玉团;迷离幻境真隔世,尽藏芳菲待来年。

    那三藏见雪下的大了,便下了马,把缰绳交于行者,持禅杖在雪地上走路。行者道:“师父,你放着好龙马不坐,霜天雪地里走路为何?”长老道:“徒弟,一来雪天路滑,恐那马失蹄摔了我。二来朔风寒冻,走路也好暖身。”八戒道:“师父啊,你是个不听劝的,我说在那菩萨处多住几日,也好避了雪再走,强如在这里忍寒。”三藏闻言道:“八戒,你若是这般怕冷啊,还回那菩萨家安歇去,住上个把月,待我们功成事了,经完路开,你再复来。”那八戒道:“师父说的是哪里话,出家人却怎好走回头路。”三藏道:“你若思暖求安,却不似个出家人了。”八戒道:“师父,路要走,暖也取得,两不相误,若冻坏了身却怎么走路,我是这般体恤之言,怎么好道我图安逸。”长老道:“莫多话,此间景色堪宜,我欲徐步慢行,也好看的细致,待走得累了,再寻处安歇。”

    他几个行路游赏多时,不觉天晚入夜,此时雪停云散,月轮升空,撒下光来,把那雪地映照如银,千里荧光,真如仙境一般,果然:

    雪海涌波升冰轮,漫洒清虚染乾坤;
    万里皎洁共此时,正是邀杯好良辰。

    见那天色已晚,他师徒四个正欲寻个宿处,生火安歇,待天明赶路。正然走时,忽见一团云雾近前,只笼住他四个,久久不散。三藏道:“雪停云散,正是清朗之夜,又非近水潭边,怎么有这样大雾。”沙悟净道:“师父,也不是大雾,只有这小小的一簇,不知怎的围定我几个不散。”行者道:“师父仔细,这雾是一股妖雾。”八戒道:“师兄,四下清净之地,怎么又说是妖怪?”行者道:“雾有山雾、水雾、林雾、烟雾,各各有别,却不似这雾中有股妖气。”八戒闻言,也伸着长嘴往空中嗅了几嗅,道:“师兄说话差了,我却只闻得这雾中有股酒气。”

    好大圣,睁开火眼金睛,却又看不着妖怪的真身,原来行者不知那雾即是妖怪,身化无穷,弥散于空,渺茫不可目见。行者急了,执了铁棒一声喝道:“是哪个妖怪敢来扰我等,还不现形出来受打!”只见那雾应声聚拢作一个人形,却是一个小鬼儿,天真女童之貌,酣然醉酒之姿,全然不惧大圣天威,摇摇晃晃走上前来,你道这来者是谁——

    锵锵摇步踏铃声,小小活泼幼女童;
    星瞳灿灿赛月辉,头上双角探如龙。
    长发一束垂如瀑;白衣紫裙蝴蝶缝;
    一条铁链周身缠,何妨夜行疾如风。
    腰悬葫芦藏玉液,千杯不倒有豪情;
    终日只晓杯中事,醉醒复醉梦里生。
    莫看身小玲珑貌,怪力乱神有名声;
    担山挑岭力无边,疏密见机有神通。
    名号萃香姓伊吹,大小随心变无穷;
    有人开宴呼即来,无人相邀独饮盅。
    从来不知忧和虑,一心只怀乐与融;
    今逢客来心中喜,定要邀杯论输赢。

    行者见了,执定铁棒走上近前,拦住那女童,道:“你这个毛童,天晚不归家,来扰我远方的行路僧作何?且报了姓名,还教送归家长看护。”那女童道:“伊吹萃香是我的名字,山上神社是我的住家,御伽之鬼是我的族类,敞开喝酒过我的闲暇。我也没甚么看护,只带个葫芦到处喝酒,见了宴席就欢喜,逢了客人就比划,今宵雪满月圆,正好邀伴相饮哩!”那长老听了,心有不忍道:“小施主,酒乃第一伤身之物,你小小年纪,就这等嗜酒,却不误了前程,痛折光阴。”那萃香道:“有酒且图今日乐,何必自作明日忧。天晚入夜,这里清凉正好铺宴。”八戒道:“你自家一个人饮酒,却怎么叫作宴?”萃香笑嘻嘻道:“举杯对当空,邀月权作陪,怎么不是宴?”又拿出紫葫芦,拔了塞子,朝他几个晃了晃,道:“闻的香么?你们也来、也来!醉一场再走路!”

    三藏见了,心有忧虑,与他三个商议道:“徒弟,谨慎!莫不是又如前番那小妖怪来顺我们经卷的。”八戒道:“师父,之前还是你慈悲,取了包袱给人看,这童子又不伸手来要,怕他怎的!喝他一场酒,暖了身子也好御寒。”行者道:“呆子莫胡言,半路邀醉,多有不善,不可贪之。”那长老便欠身道:“小施主,感你相邀,只是我师徒还要赶路,不敢贪杯误事。”那萃香见他几个不肯,便耍起赖来:“若不与我喝酒,你们闻了我的酒香,也需留下酒来与我尝!”三藏道:“酒乃出家人第一戒,上哪里寻来与你尝?”那萃香摇头嚷道:“就是没酒,也要留吃的给我,不然,不放,不放!”言毕又化作雾气,只罩住他四个,迷迷蒙蒙,酒气熏人,只是攀缠不去。一旁看恼了孙大圣,抡起金箍棒要打,奈何那妖怪化作雾气,又没真身,岂能打得?只是驱散不去,进退不得。那三藏见如此作难,对行者道:“悟空,不可与三尺孩童论理,若这般撒泼啊,也不与她争,只留一样什么算了,好放我们过去。”八戒道:“师父啊。俗语云:‘上门酒不吃,莫想赚衬钱’,你们都舍不下身来,只是一心要上路。若依老猪之见,你们先去,只留我与她喝一场,管甚么长宴短宴,都吃他个畅快!待天明醒了酒,我还赶上你们走路。”

    猴王闻言,心内恼火,当空喊道:“小鬼,你且出来,我有好酒菜给你。”那萃香闻言还聚拢现出身形,嘻嘻笑道:“你有甚么?”行者对沙僧道:“悟净,去把我们的戒刀拿来。”沙僧道:“师兄,取刀来做甚?”行者道:“把那呆子的耳朵割了,好与她下酒。”八戒闻言慌了道:“哥哥,不当人子!要给也只该给她些点心果子,你怎么好心寻我老猪下手!”三藏道:“悟空,莫作弄你师弟了,取什么来与她,我们好走路。”行者道:“师父莫说了,老孙自有办法打发。”三藏道:“徒弟,你怎么打发她?”行者道:“我把这金箍棒送她罢。”悟净道:“师兄,这随身兵器是你我傍身降妖保师父的,怎么好送人?”行者笑道:“你岂不知,我那棒子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这小小毛童,能有多少力量,只管放在地上,就让她来拿,便一二年也莫想拿的动,趁她较劲时我们却好赶路,待走的远了,老孙只跳在云端,把棍子收了,凭她怎么支吾。”

    好行者,走的近前,把那金箍棒直挺挺插在地上,对那萃香道:“小施主,我这棍子好道也是东洋大海龙宫中取来的异宝,但你若拿的动,情愿送了你,还放我们师徒走路么?”那萃香见了欢喜,点头应道:“好好好!我若拿得动,情愿送我可是当真么。”行者不以为意,只管满口应承道:“当真!当真!”

    那萃香闻言,喜喜欢欢,跑至那金箍棒前,只轻轻一提,那把棍子稳稳拿在手里,扛在肩上打了个提溜,嘻嘻的笑道:“趁手!趁手!拿家里绑上个布巾,好与我扫天井来!”。这一下,实实的看傻了个美猴王,急坏了个齐天圣。那行者见了,心中自悔,恨了一声,跌足高呼道:“噫!逐年家打雁,今却被小雁儿鹐了眼睛。”一旁八戒笑道:“哥哥啊,你是经年累月的糊弄人,今遭报应来了,当年在那东洋海里唬了老龙王赚来,今又被这小鬼哄了去,却不是风水轮流转?”那行者悔之不及,本欲强夺,又奈何他是个一生正直的豪杰,自小但出了言,必行必果。你看他在那里作起难来,又不愿低头反悔,急的那猴王没奈何,只好央八戒道:“悟能,你且去替我说几句话儿,好道讨来棍子,还保师父上路。”那八戒跳起来叫道:“好个悟能叫得亲切,这番儿不喊我呆子了!我不去!我不去!要来了棍子,还割耳朵下酒么?”一旁沙悟净见了,上前行礼道:“小施主,我那大师兄的兵器一来不是凡物,二来要随身护法降魔,万望降慈悲还了他罢。”那萃香摇头道:“既说给了,怎么又讨要?”沙僧道:“我等另给你样什么,替了这金箍棒可好么。”那萃香道:“我也不要你给,也不要你替,但只陪我喝一场酒,只要喝的过我,情愿把这棍子还你们,还放你们走路去。”

    他师徒几个见了此状,暗自商议。八戒道:“怎么,到头来不是要陪酒怎的。”三藏道:“陪是陪得,只恐醉酒误事,需是看紧了行李,免得又生是非来。”悟净道:“师父,你看那小鬼模样,酒已半酣,步且不稳,不劳师父强颜陪酒,我师兄弟三人岂喝不过她一个孩童?”行者道:“当年老孙官居云府,名称大圣,四海神仙无不会友交杯,量这小小葫芦里能有多少酒来,只管与她喝的罄尽,还讨了棍子走路!”悟净道:“无酒不成席,只是没了酒菜也不欢敞。”行者道:“把那菩萨留我们的点心拿上来,与她吃了酒罢。”三藏道:“那是菩萨赠给我们路上用的干粮,岂可浪费。”行者道:“但只把她陪得醉了,我们收起家伙走人,也不作甚计较。”你看他几个一番商议,心意已定,推三藏上前对那萃香道:“感怀美意,贫僧几个顽徒吃素,但是未曾戒酒,几杯素酒,也与我三个徒弟吃些。我僧家也备肴陪醉,请,请。”那唐长老即命拿出先前幽幽子赠的路资,铺开来看,果然是般般佳品,样样清香,你看那——

    嫩焯海藻菜,鲜拌山笋精;糖浇香芋泥,蘸蜜樱花饼。莓心团子甜又糯,碧玉萝卜脆还青;冷调椿叶伴豆腐,浇汁秋葵并蔓菁。果然幽明境界无时令,四季果蔬俱齐整,香覃木耳杏鲍菇,桃李葡萄并鲜橙。香酥软糕和菓子,提拉米苏马卡龙;龙须细面蛋包饭,桂花香茶神气清。几般糕点几般菜,白玉楼主一片情,人间纵有珍馐味,怎比月下宴平宁。

    他师徒四个在这月下雪原就地而坐,铺开席来,三藏道:“月下雪景清幽,只是天寒,需寻些柴物生火。”那萃香摇手道:“要取火容易,不劳你们。”你看她把那葫芦中酒喝了一口,呼的吐出一口火来,那火也不用烧些枯草薪木,兀自在那雪地里燃起。原来这火不是凡火,是那萃香自练的磷火,只烧那阴气自着,便天明也不熄。悟净道:“酒是吃得,只是没有酒具,凭何而饮?”行者道:“只用我们化缘用的钵盂当酒具。八戒、悟净,你两个谁先与她饮来?”八戒道:“我来,我来!”拿过那唐王御赐的紫金钵盂便要讨酒喝,那萃香见了欢喜,道:“这人是个爽利的!”举起紫葫芦,斟起紫金钵,满满的倒了一大碗。那八戒闻得酒香,也不问长短,啯的一声吃了,那萃香也拿出一个大酒碗,满满斟了一碗,也吃了。一连倒了数钵,八戒都啯的吃下,那萃香也几碗喝了。三藏道:“你这葫芦儿恁般小巧,怎么就倒出来这般多的酒?”那萃香笑道:“葫芦虽小,藏酒无穷,你们若是有酒量的敢陪我喝啊,就一两年也喝不尽!”那呆子吃的醉了,只管伸钵盂讨酒道:“聒噪!但是有酒只管斟上,就十个葫芦也喝罄尽!”

    你看他两人喝了几巡,八戒吃的醉将上来,忍不住口内胡言道:“哥啊,我老猪似不得你这喝风呵烟的人。自跟师父做了和尚,一路上长忍半肚饥,你可晓得?平日里又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前日那菩萨既有心要管待我几个,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自在饱饭,却只管催趱行路!要说这甚么金身功果,还不如在高老庄与我浑家过活喜乐。”说了一阵,八戒禁不住酒力,敞开口又饮了一钵盂,仰面瘫在地,呼呼的睡了。那萃香不依不饶,拿住那钵盂又斟满,缠住三藏只要喝酒,一旁悟净见了,替长老挡过,接起钵盂道:“师父平生不会饮酒,容我弟子代饮罢。”那萃香也不言语,只管痛饮,数巡既过,沙悟净也禁不住醉意,卧地入眠。

    那三藏,行者见了,各自惊异,三藏道:“这酒不知是什么酿的,能这般醉人,悟空,切不可与她喝了。”萃香道:“我家鬼族最好饮酒,自然最善制酒,你两个还有谁来与我吃?”行者咬牙道:“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吃老君丹,玉皇酒,王母桃,及凤髓龙肝,那样东西我不曾吃过?管是甚么酒,通与我吃来!”好猴王,也不顾三藏劝阻,接过那钵盂痛饮一杯,果然是琼浆熟醪,六腑透香,这萃香只管与行者推杯换盏,一碗吃了,又满斟一钵,一连几碗尽皆吃了。那大圣一来是被她赚了棒子,赌气要胜了这场,二来是久不曾尝酒香,就动起真量痛饮。一连十数钵盂对十数大碗,一气儿喝了,大圣也吃得酩酊大醉,一把扯住长老手,道:“师父啊,我今醉了,把那话儿说与你听。为你这场取经,我费了多少殷勤劳苦,就好似老虎口里夺脆骨,蛟龙背上揭生鳞!论说起来,也都是那如来老儿坐在那极乐之境,没得事干,弄了那三藏之经!若果有心劝善,理当送上东土,却不是个万古流传?只是舍不得送去,却教我等来取,苦捱这万水千山,几番困顿折腾,就是到了灵山,俺老孙也要与他理论理论!”那三藏被行者扯得紧了,又挣脱不得,只劝道:“徒弟,你醉了,且莫与她再喝了。”行者道:“师父啊,你今知道心疼我了,往常你被妖怪掳了去,俺老孙为了救你,仗胆深进虎狼穴,油锅火海几番钻,几乎伤了性命,也不见你多少挂念。”长老道:“徒弟,你去,我岂不挂念,只是想着你会腾挪变化,断然不至伤身。”行者喷着酒气道:“师父这一路若是听我说话,就走上一百遭也伤不了身!遇了那变化来赚你的妖怪,也不辨甚么真假,只知道念那话儿咒我,可是好挂念来!”说的那唐僧满面生惭,只道:“贤徒,今后路上只依你言,再不说你了。”说不几言,大圣也吃得醉倒。那萃香还是不依不饶,又斟起一杯,扯住三藏不放,只管要吃酒。

    这长老见了,没奈何拿将起来,与那萃香换盏,奉进一杯。噫!只一口,便将那白面染作红脸,登时醉了,不能顾礼,也口内胡缠:“小施主,你是个酒海里生的,就喝了这多也不见倒。”那萃香答话道:“不是,不是,这幻想乡里,鬼类都是这般,终日喝酒开宴,醉罢花前醒,醒来复又醉,你那厢里不曾见过鬼么?”三藏道:“小施主啊,我那世天地里也有鬼,却不似你们这里逍遥自在,享乐无尽,都是那生前执念不放之人,死后也不得解脱,终生在那阴山地狱里受苦,你知我师徒往西行取经为何?只为超脱那不散的孤魂解脱轮回苦难,早日忘怀超生人界,也脱去无妄之灾。”萃香道:“有甚么执念,就受苦也不肯放下?如我们只自在喝酒,岂不乐哉?”三藏道:“小施主,论人生于世,谁能全无执念,岂是说放下便放下的?若全无想念,晃荡一生,与死又何异,像我师徒这一路千辛万苦,不也是因求经的执念为何?”那萃香听了,停杯默然,道:“撇了劳苦,乐享清净,只留在此幻想乡,与我喝酒不好么。”三藏又道:“苦虽苦,终因不肯背心忘弃,也还算是个人。此间一人独醉,怎比普济众生,纵然你这里奇景妙绝伦,我贫僧只是一心上灵山,誓把那真经取回播东土,启我万民善念救沉沦。”那萃香再欲问时,只见三藏已醉卧瘫倒,人事不省。

    至此他师徒一行四人,都大醉酣睡。独留萃香于那雪原中对月独饮,不觉东方发白,天已至晓。那萃香见他几个睡的熟了,叹息一声,又满斟喝了一碗,留下那火不熄,又翻捡行李,给他四人各各披上衣物御寒,一番收拾停当,还把那金箍棒插在地上,提葫芦悠悠而去。

    也不知他师徒四人何时酒醒,醒来怎么走路,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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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寺菩萨”好出戏啊23333  发表于 2021-9-15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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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4 22:2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15 00:04 编辑

第二十一章


——魔法之森——

雾雨魔理沙回到了魔法之森,她站在爱丽丝的家前,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地说不出话来。

散乱零碎的人偶,东倒西歪的树木,大地上残留的战斗痕迹……爱丽丝宅邸附近熟悉的风景,被破坏地不成样子。

“爱丽丝!”

下意识跑了起来,魔理沙大声呼喊着挚友的名字。

“你在哪!?”

到底发生了什么?爱丽丝现在到底在哪里?!

不安在迅速膨胀,抓住了自己的心,一片空白的大脑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快点找到爱丽丝,只想早点看到那个虽然对自己一脸冷淡,可是永远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在哪儿?她到底在哪儿!?

“……!”

找到了。

魔理沙看到爱丽丝正倚在一株树下,像是睡着了一样。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比这世上的任何人偶都要美丽。

“……爱丽丝?”

试着喊了她的名字,没有回应,是睡着了吗?

那得赶紧把她抱回家才行,把她放到柔软的床上休息,而不是这种地方。

魔理沙走上前去,她看到,爱丽丝并没有合上眼睛。

冰凉感贯彻了全身,魔理沙飞奔到爱丽丝身前。

“……爱丽丝!”

没有回应,爱丽丝还是睁着眼睛。试着摇了摇她的肩膀,一样没有反应。

“爱丽丝,你说话啊!”

“……到底是怎么了啊!”魔理沙不甘地咬紧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有些话不趁现在说出口,也许再也没机会说了。

霖之助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啊。

和平安稳的日常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会迎来变化和离别,可是,可是啊,怎么现在就来到了呢!

明明今后还有好多事情想和爱丽丝一起去做呢,明明……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爱丽丝呢。

心声不知不觉化作了话语,魔理沙抱住爱丽丝的身体,哭喊了出来。

“……其实我,最喜欢你了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滚落,魔理沙大声倾诉着早就埋藏在心里,可却因为胆怯不曾说出口的话。自己是多么地珍视她。自己是多么地感谢她曾经为自己付出的一切,多么想要回报她。多么喜欢她那虽然少见但一露出来就让人永生难忘的笑容。就连故意惹她生气,也是想看她鼓起脸颊的可爱模样。

“我真是个笨蛋啊。”魔理沙呜咽着,“只是因为害怕和你分别,不敢接受你的好意,可是你就这么走了,连真正的心意都没告诉你,你就走了……我就是这么的喜欢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离开我了啊!”

魔理沙抱着爱丽丝久久不肯放手,她还想感受爱丽丝最后的温度,还想闻爱丽丝头发的香味,还想把脸贴在爱丽丝的脸上。

爱丽丝还在的时候,自己从来没这么做过,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早点坦率起来,让爱丽丝还在的时候也感受自己的温暖?充斥于全身的后悔和不甘,让魔理沙把爱丽丝抱得更紧了。

“……放手,人家快喘不过气了。”

“咦?”

魔理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她看到——

——爱丽丝不耐烦地把脸扭向了一边。

不,并不是因为不耐烦。

而是因为如果不把脸扭过去,她就会被人看到有生以来最羞涩的一面。爱丽丝的脸红透了一片,声音也小到几乎听不到:

“……人家还没死呢。”

“爱丽丝……!”

“唔!”

魔理沙拥抱着爱丽丝,把脸埋在她的胸前,久久不愿起来。

“……别这么吓我啊!”

“谁要吓你,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在吓我……”

“抱歉啦,我就是这么不坦率的人。”

“可以放开我了吗?人家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不要,再让我抱紧你一会儿,我害怕松开你就不见。”

“……笨蛋,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嗯。”

魔法之森的深处有两栋别致的房子,一处是爱丽丝的宅邸,另一处是雾雨魔法店,分别居住着魔女和普通的魔法使少女。

多少年来,魔女和魔法使埋藏对彼此的思绪,不曾吐露真意。如同丛绿间埋藏的花蕾,芳心一片,却又因畏惧外面的世界迟迟不肯绽放。

而这个冬天,在外界一阵清风的拂动下。

花蕾终于,露出了她热情而娇艳的模样。

……

夕阳西下。

魔理沙和爱丽丝肩并肩倚在树下,看着远空的红霞出神。

“爱丽丝,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你会陪着我吗?”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

“不知道,可我觉得,将来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广阔的世界冒险。”

“那就去嘛,如果不是太远的地方,陪陪你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呢?”

“……那我就多准备几双鞋子好了。”

“……噗!”魔理沙笑了,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拿起了扫帚。

“诶?”

爱丽丝急忙站起来,焦急地问:“你现在就要走吗?”

“不。”

魔理沙紧了紧自己的手套,又探向腰间确认挂在那里的迷你八卦炉。

“……我只是,去替你讨个说法。”


——博丽神社——

大约同一时间,伊吹萃香也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博丽神社。

博丽灵梦伫立在鸟居之下,已等候她多时。看到萃香迈着明显喝醉了酒的步子走来,她迎上去关切地问起情况。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伊吹萃香晃晃脑袋,迷醉的眼睛眨了眨。

“……没,喝了一场很痛快的酒呢。”

“和他们?”

“嗯,很久没有喝这么开心了,可最后还是没人能陪萃香喝到最后。”

灵梦抱起手臂叹气,不知是该替她担心还是该为她佩服。伊吹萃香漫不经心的随性,或许也正是她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亲和力所在,这一点是灵梦自知绝对无法做到的,所以她才需要萃香替她站出来,去打探别人的真心。

“……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灵梦注意到萃香这次喝酒回来并不像往常那样兴奋地忘乎所以,看上去心事重重,让她觉得十分新鲜。

“嗯,萃香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呀?”

“萃香在想,像这样整天喝酒睡觉,是不是也不太好,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都在拼命努力,可萃香什么也没想过,什么也没做过。”

“……这样不也挺好吗。”

“可这种生活,真的有意义吗?我在喝酒的时候听他们说了,只有为什么事拼上全力,才叫活着。”

“……人到底为什么活着,你还真是问了个历史悠久的哲学问题啊,过去的几千年里,不、或许自从有人类诞生开始,这个问题就已经存在了吧。”

“那这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很遗憾,没有,这个问题对每个人来说答案都不同。”

“……这样啊,萃香以前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萃香只想和大家一切喝酒,从没想过自己要去追求什么……也许永远都无法找到答案了吧,只能继续这么脑袋空空地活下去。”

“萃香,虽然没有答案,可让我告诉你一句可以参考的话吧。”

“是什么呢?”

“人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有意义了。”

萃香睁大了眼睛,思索灵梦话语的含义。

“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那这个人就一定会是别的某个人最珍视的存在,就算现在没有,未来也一定会有,就算自己不知道,也一定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望着自己。”

博丽灵梦蹲下身子,抚摸萃香的头。

“你是我珍视的朋友,每天能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很开心。萃香,如果你将来真的遇到什么想做的事,只管去做就好了。现在不知道想做什么也不用心急,珍惜现在的每一个瞬间就已足够。”

“嗯!”萃香似有所悟地、重重点了点头。

“那么萃香,告诉我吧,你觉得他们能不能和我们成为朋友呢?”

“才不是能不能咧!”萃香不满地嚷嚷起来:“他们已经和萃香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呀!”

“……是嘛。”

灵梦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缓缓向神社外走去。

“咦、灵梦你又要出去了吗?”

“嗯。”

博丽灵梦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拿起了御币。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也在路上关照关照他们好了。”


——冥界·白玉楼——

庭院里,魂魄妖梦正细心地给一株樱花树浇水。

这樱树是前几天幽幽子以紫的阳伞变化成的新树,上面孤零零地开着几朵花。据幽幽子所言,等到紫的纸扇上恢复了力量,这株樱树也将满开。

“妖梦,浇水没用的。”幽幽子走到妖梦身边,伸手轻抚未开的花蕾。“它的生长并不遵循自然生物的法则,只不过在外形上是一棵树罢了。”

“我明白,幽幽子大人。可既然种植在了这里,她就已经是白玉楼樱园的一份子,我有呵护她的义务。”

“不错嘛,妖梦这点就是让人放心,今后也要拜托你喽。”幽幽子亲昵地挽着妖梦的手臂。

“如果能使这场旅途顺利一些就好了,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妖梦怅然望向远方。

“他们现在的进度,只能说是刚刚踏上旅程——对了,妖梦。之前慧音和铃仙她们来这里时,有没有和你提过迷途竹林和永远亭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哦,幽幽子大人。慧音那边似乎没什么异常,她只是担心人间之里的安危来打听消息,不过永远亭那边就不一样了。”

“怎么?”

“听铃仙说,永远亭的辉夜公主——也失踪了。”

“……诶?”

幽幽子惊异地向冥界外的天空望去。

月亮飘荡在朦胧的夜海,如一只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大地。这个冬天,幻想乡的满月之夜,就要到来。

而同一片天空下,冥界外的幻想乡,上白泽慧音也赶回了人间之里。

异变就意味着危险,作为人间之里的老师,善良的她无时无刻不把孩子们的安危放在心中最紧要的位置上。

此时的慧音还不知道,号称吞食历史的半兽的她,就要与真正创造过历史的人们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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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 19:3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6-2 19:42 编辑

    第二十二回


    却说那唐僧师徒四人,昨夜月下雪原与那萃香一番痛饮,都大醉酣睡,一觉醒来不觉东方发白,睁睛四看,早不见那小鬼踪迹。慌得那长老急唤道:“徒弟,快去看看我们的行李来!若那经卷又被诳了,叫上何处寻去?”那沙悟净早上前翻捡,道:“师父,经卷、钵盂、关文俱在,只是干粮被那小鬼吃罄尽了。”八戒闻言恼道:“哏!叵耐那毛鬼这般泼皮,十分无礼!那干粮本是菩萨赠的,味道也不曾尝,尽果了别家肚皮。”一旁孙行者于地上收了那金箍棒道:“呆子,说甚虚头话,那酒肴昨夜你又不曾少吃,怎么尽赖人家?”又对三藏道:“师父,以俺老孙看,那小鬼虽心性贪顽,言行少礼,却不是个伤生害人之辈,你看她留这火不熄,又为我几个披衣御寒,却不是一番体恤?日后若再相见,倒不失一场人情。”那长老闻他这般说,心内稍安,道:“常言道:来得易,去得易。那干粮本蒙菩萨好意相赠,一场酒散尽,又不曾浪费,却也不必惜他。”又道:“徒儿们,此番幸那小童并无相害之意,若遇了歹人,必是多凶少吉,今后路上且须谨意,再莫贪杯了。”行者道:“师父,我昨夜吃得醉了,席间之事不曾记得详细,可与你说甚话来?”那三藏慌了道:“没甚话!没甚话!贤徒啊,这取经路上万苦千辛,一路上甚亏你保护,费心运力,累了你也!这场酒也好解乏。”行者笑道:“师父说话差了,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既情愿与你做徒弟,自然尽心尽力保你,何必言谢!”三藏道:“眼下天色已晓,行李无缺,且收拾停当,我们还上马赶路。”那行者、八戒、悟净闻言,也各各收拾器械,牵白马、挑行李,依图上所指,还往那迷途竹林处去了。

    师徒四个行彀多时,只见那原野上风雪早停,冰消云散,看不尽那流水潺潺,溪流涓涓,果然冬日晴阳高照处,雪融润泽万物新,你看那——

    夜残冰雪映日红,水烟浮散,临风爽气清。琼花玉蕊寒衣褪,恰似美人浴后容。
    挂松琉璃轻消碎,涧水有接,鸣泉响叮咚。暖意微生心兴起,当辟蹊径慢独行。

    说不了,他师徒几个又行了多时,不觉斜阳又下,天色渐晚。那八戒肚里发出响来,直嚷:“师父,饿的紧,饿的紧!行不得路了。”孙行者道:“好汉子,半日儿就要吃饭?似老孙在山根下,整压了五百余年,也未曾尝些汤水,那里便饿哩?莫推故,再行几时安歇。”三藏在马上道:“悟空啊,八戒说得也不差,那小童吃了我们的干粮,这一日走得许多路,粒米未进,是也有些饥了。”八戒道:“师父,你今日知道老猪平日苦处了,平日挑担涉水,甚是出力,若不是老猪食肠大些,赶上斋多吃他几碗,活脱脱饿杀人也。”悟净道:“这四下并无人家,却不知何处化饭来。”行者道:“师父若要果饥,且请下马,就在这平处坐下,我还往来时那庄上,寻个人家化斋来你吃。”三藏依言下马。八戒采定缰绳,沙僧放下行李,即去解开包裹,取出钵盂,递与行者。行者接钵盂在手,吩咐道:“贤弟,好生保护师父,待我化斋回来,再来走路。”言毕驾起云头,往那人间之里处去了。

    却说行者去了,那三藏与八戒、沙僧在雪地里等待,到底荒郊野外,他几个冒风冲寒,又饥又冷,忽见那天色暗处,远处一片林地,有几点火光。三藏喜道:“徒弟且看,那灯火明晃处,必是村落人家,我们且赶上问问,若遇得好善的,正方便借宿一眠。”沙悟净道:“师父,荒野林地又非田舍,哪有人家?”三藏道:“那避世的,山野搭庐。修行的,岭上安家,莫不与此同?”沙僧又道:“大师兄教我等在此等候,他化斋回来,却往那里寻我们?”八戒道:“此间又不藏风,又不避冷,正该寻个暖处睡觉,师兄驾云快,又兼火眼金睛,岂寻不得我们?”

    那长老毕竟禁不得风寒,闻说此言,即命上马,与二徒弟往那光亮处寻去,等他几个赶至近前一看,呀!哪里是什么人家,那一团光亮处,都是那萤火燎虫,也不知多少,嗤嗤嘤嘤环绕乱飞。悟净道:“师父,这火不是村落烟火,我们误认了也,还回去等大师兄罢。”八戒道:“也不知哪里来恁多虫儿,扑头扑脸,甚是缠人。”正说话处,也该那呆子晦气,早有一个虫儿飞他那长嘴上叮了一口,恼得那呆子捂嘴骂道:“蹭蹬啊!虫儿也来欺负哩!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刺闹杀我也。师父,你且护好了,且看我老猪把这虫儿赶赶,休教他照你光头上咬来。”

    那呆子也不捂嘴,抡起那九齿钉耙,使了个解数来赶虫,只见忽忽风声,把那萤火虫儿尽皆驱散。响动处却又惹出一个妖精来,你说这妖精是什么妖精——

    展翅星飞流光灿,绿发蓬松触角生;
    披风罩下顽童貌,幻想乡中飞流萤。
    惯使夜虫卷群来,昏昏压压惹人惊;
    妖精名唤莉格露,夜来恰逢取经僧。

    原来那虫儿尽是这妖精所放,她见那八戒抡耙赶虫,迎头拦住他几个问道:“你几个是哪里的妖怪?怎么在此逞凶,伤我的眷族!”三藏上前合掌道:“小施主,我等不是妖怪,乃是往西天拜佛的取经僧人,路过至此,不意惊扰,且勿怪罪。”那妖精是个野里生的,怎知他师徒几人的名声,只道:“这和尚!不去命莲寺里念经,怎么在此惹我?也叫你几个吃些苦头,长长记性!”言毕把那身一晃,点点萤火蠢动,只望那长老头上袭来。一旁悟净见了生嗔,道:“那欺心的妖精敢寻死!我师父是何等圣贤,岂容你来戏耍。”即掣降妖杖上前,赶了虫儿来打妖精。那沙僧本是天上卷帘大将临凡,量她如何能敌?眼见斗其不过,使个身法,把那周身的虫儿尽皆使出,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黑黑压压,尽朝他师徒袭去,自家逃脱别处去了。那八戒、沙僧护着长老,只管舞起耙杖抓风驱虫,也不去赶她。

    这萤火妖精逃得性命,心内悚惧,又恐他师徒追赶,便只往那林深处穿梭,飞不多时,又撞出一个妖怪来,却是一个小小夜雀,少女模样,正在那浅唱低吟,你且看她——

    小小翅羽,轻轻裙衩。一副玲珑少女颜,可爱粉发圆帽压。莫说清泉流丽,吟歌如月映花。但见樱唇轻启,且听咿咿呀呀,道是风流曲,却害行人瞎。本属夜雀精魅,名唤米斯蒂娅,幻想乡间独一个,歌姬之名四方夸。
   
    那妖怪见了萤火飞光,只道:“莉格露,莉格露!你怎么这等慌乱,这等惊惶,扑腾乱飞,要往哪里去?”那萤火妖精道:“不消讲!不消讲!且逃命赶紧!方才不意惹了几个凶顽和尚,甚是厉害,若不蹿得急些,早命丧其手矣。”那夜雀妖怪听了,笑道:“定是你平日戏耍游人惯了,造下孽来,故惹出一伙儿凶神打你。”那萤火妖怪听了恼道:“就说的似你平日不曾耍人来?若依公论,你比我还恶些儿,我只用虫儿唬人,你却直害人眼都瞎了。”夜雀道:“我纵平日有此般不善,却还烤火支摊,卖人宵夜,到底有个正当营生,又能歌善调,唱曲留情,比你造福多矣。”莉格露道:“聒噪!你这人也惫懒,只晓幸灾乐祸,我今不与你费口舌,还逃命去!”那米斯蒂亚笑道:“闲言相戏,你却认真,且莫慌乱,好道是同林之友,且教我助你一助。”原来这夜雀妖怪不比凡他,天生一副好歌喉,常于夜间吟唱。人若听了,目难视物,行走如盲,多迷于林中幽暗,至晓方出。你看这妖怪清了喉咙,运起丹田,高歌吟唱,那音声随风而送,即布传四方回响,只为使他师徒几个寻不见前路,好助那萤火妖精脱困。那萤火妖精谢了这妖怪,远远遁逃不提。

    那厢八戒、悟净驱散了虫儿,都来扶侍三藏,三藏道:“悔啊!方才还该听行者之言,只在那里等候,怎惹今番之祸?八戒、悟净,我们不要管那妖精,还出林去等你师兄化斋回来。”言毕攀鞍上马,未及扯住缰绳,却不知怎的跌了一跤,秃噜在地上喊疼,慌得那二徒弟急忙来搀,都道:“师父,你也不是那蹒跚小儿,怎么平地里摔下来也?”那三藏伸着手乱摸,道:“徒儿,我眼睛怎看不见了。”八戒道:“师父,黄昏已过,日轮早下,是天黑故而不见。”三藏道:“不是,不是,纵是日落入夜,也有星辉月明映照,怎比此四下一片浑黑?”悟净道:“不好!师父莫不是刚才被虫儿伤了眼睛,若害个眼疾不复光明,怎么拜得佛面,怎回东土讲经?且不可在此耽搁了,须是速寻个医家方妥。”八戒道:“这半山中,天色又晚,且莫说要甚么眼科,就宿处也没得找,上哪里寻来!”一时果是进退两难,怆惶不已,只先扶长老出林,眼巴巴盼那行者早回救急。

    却说孙行者辞了三藏,驾起那筋斗云,须臾即至那人间之里,方按落云头,忽见那村落处一片空地,有几个孩童在那里玩耍。大圣见了喜道:“孩童嬉戏,家中天晚造饭,必来呼也,且去看看,寻个人家化斋!”正欲变化了下去,却又见那几个小儿近旁,站着一个女子在那里说话。好行者,定睛一看,惊道:“不好!那女子却是个妖怪,若不去救啊,恐伤了那小儿性命。”也顾不得变化,登时跳下云来,把那女子拦住,道:“你这妖怪,不在那山野间寻觅血食,怎光天化日行走人间,将欲加害孩童也?”那女子也吃了一惊,把行者细瞧一看,噫!认得当年孙大圣,寰宇无双世有名。讶道:“你莫不是那西天路上降妖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行者么?”行者道:“正是怎么。”那女子喜道:“造化!前番幽幽子早言有客来此,哪知竟是这般奇遇。”乃欠身行礼道:“失迎!失敬!大圣勿怪,我名上白泽慧音,虽不是人身,却并无害人之心,这几个孩童乃是我学舍寄下的,早晚殷勤看顾,与这方村民同生共息,已有多年。”那行者见那孩童都躲在那女子身后,牵手扯裙,如惊雏躲归母翼,遂知其所言非虚,定睛细看那女子,你道她什么模样,如何来历——

    方帽亭亭稳戴中,赤带团团上簇顶;
    青裙款款镶边罩,红巾飘飘披前胸。
    银发如瀑飘然泻,慧目如星蓄清灵;
    白日为师显练达,月下美人露真形。
    博学聪慧见识广,晓天理地样样通;
    长史如卷轻挥画,吞古创今道非轻。
    掌史诲人上白泽,乡间孩童皆学从;
    哪个学生敢不服,管教一槌碎天灵!

    那女子道:“大圣,我闻你随那玄奘法师,不辞万险,心笃志坚,自西方求得大道传扬天下,功铄古今,万世传扬,今日却怎么来这方了?”行者道:“既如此说,你也知道我几个的事迹。我师徒先前在路上,逢得一个妖怪,因言语不和,与我大战一场不敌,又不知使得何兵器,把我师徒一行卷入此境来,前番蒙一个菩萨为我等点路,只言在此方游历,功成即可复归大路投西。”慧音听罢叹道:“必是那紫了,我说怎么寻不得她,正是自家造的业也。”又问:“既如此说,大圣至此何来?”行者道:“你也不知,我师徒昨日又不期遇了一个小鬼,相邀痛饮,耐不住磨缠,与她吃了一场,却把干粮散尽了,遂命我来这庄上寻个人家化斋。女施主,我不与你讲了,那老师父正在郊野里忍饥哩!我若归的迟了,定要怨我。”那慧音道:“若要化斋,容易!不需大圣亲劳,我自备之妥当。”言毕回那庄上,只转了几家,盈盆而回,喜道:“大圣,斋已为你等化了,敢烦引见引见,得逢法师一行,足慰平生。”那行者见慧音如此殷勤,便跳上云头,道:“且随我来。”那慧音也应声腾空而起,一道往那原处去了。

    却说那厢八戒、悟净二人搀扶着三藏,走出林地复归原路,正待行者回来共至村上,寻个医家问看。那长老忽道:“徒儿,莫要搀我了。”沙僧道:“师父眼看不明,若是弟子不扶,跌出伤来怎么?”长老道:“你两个不知,自方才走出林来,我这眼睛不知怎的又看的明了。”八戒道:“师父,想是西天佛祖有灵,佑你周全了。”沙僧又道:“师父不可轻心,恐病根不除,疾又复发也。”他几个正言语处,忽见行者远远地引一个女子来,八戒见了道:“师弟,奇啊!往常俱是妖魔变化了女子来扰,师兄一棒打退,今番那猴子领人上门来了。”悟净道:“哥哥莫说,大师兄常时看的不差,既引人来,必有好意,我们快快去迎。”

    且说孙大圣领着那女子径至三藏处,道:“师父,来迟勿罪,斋已有了。”悟净道:“师兄,且莫管斋,方才师父眼睛看不得明,速去寻个医家治病为要。”行者听了,也有几分慌乱。那慧音闻说如此,问道:“法师,方才目盲之时,可曾听见吟歌声?”三藏道:“有,有。正听处,便看不见了。”慧音笑道:“如此无甚大碍,那歌是此间的夜雀唱的,凡人听了目不能视,但只避过,光明如初。恰才听大圣说法师迷途至此,困顿难行,特化斋来救急,且稍作安歇。”长老闻言,心内稍安,感激不尽道:“多累!多累!我师徒有何福缘,敢承这般盛情,却不知何以为报?”那慧音道:“久闻法师们取经济世的名声,来此只为瞻仰天颜,怎敢求报。”三藏欠身道:“贫僧功业未果,岂敢披此虚名,施主想是此界人,可通姓名?”慧音道:“圣僧啊,我名唤上白泽慧音,虽非是人身,却在此间与乡民共生共息,夜里退治邪魔,护佑平安,平日自立私塾,干个教书育人的营生。”三藏闻言,合掌夸赞不尽道:“善哉!善哉!施主虽自言非人身,却如此恩德济世,我那南赡部洲世人,若皆有施主之德,何用我辈拜佛求经来?徒弟们莫要吵闹,都来见过。”那八戒、悟净看三藏如此相敬,都上前行礼。慧音道:“向闻法师们取经未果,因紫陷入此地,不知现况如何?若有我辈帮得上处,只管言便是。”三藏道:“我师徒一行误入此地,本是穷途,多蒙此间菩萨点化,赐我等经轴一卷,只言把此上经文取齐,便可出得此境,依此经上所言,需是往那竹林中永远亭处去寻方可。”那慧音闻言道:“如此?容易!圣僧寻的那去处,我平日里常去走动,今既法师们难行,我自当引路来!”三藏喜道:“施主如此好善,大德言谢不尽!徒弟们都来谢过施主。”慧音道:“法师莫急,不如先来庄上歇息,我奉茶一叙。”三藏闻言,亦欣然相从。

    那慧音即引三藏一行回那庄上,一路上言谈甚欢。三藏道:“闻施主在此乡中立塾教书,不知那学问百家,施主以何为长?”慧音道:“此间与世隔绝,乡俗识闻浅陋,我亦无甚长处,平素但只教孩童识字念书,除此之外,但只讲史为主,从古至今无穷事,俱能说得曲直。”三藏闻言,称羡不尽,道:“我先前曾闻白莲菩萨言,此间与我等西行路上乃是两世,有千年之隔,可果是此?”慧音道:“正是,正是,法师们取经功成之事,至今将有一千四百年。”三藏道:“善哉,只是不知施主可知我中华之事乎?”慧音笑道:“不瞒法师说,寰宇海外,无我不晓,你那中华之事,我知之甚详。”三藏道:“既如此,不知当今我大唐国事,基业如何?我黎民百姓,可安享清平?我太宗皇帝,传世至谁?我当朝圣主,可贤明秉政?”慧音闻言,口内不答,面有难色。三藏道:“施主方才话语珠玑,妙谈如流,怎忽的攒口不言?”慧音道:“敢问法师,你拜佛求经,所为是何?”三藏道:“我受太宗皇帝之托,于化生寺佛前设下洪誓大愿,要往西天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求取大乘真经,超那亡者升天,度那难人脱苦,扬佛法于神州华夏,保我大唐江山永固。”慧音道:“那天命理数,更易无常,若执意要听,心中主意,还需拿定。”三藏思忖良久,道:“还请施主相告。”慧音道:“圣僧啊,你可知那——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
    王图霸业兴衰事,纷纷扰扰尽归空。
    盛唐基业三百年,九州四海扬威名;
    治乱交割乾坤易,五代十国起兵锋。
    宋祖蒙袍起帝业,挥戈起事尽一统;
    乱世崇文不宣武,中兴未竟遇元蒙。
    跃马扯弓射天雕,杀伐开疆寰宇惊;
    蹄跨三洋两洲地,山河未整又归明。
    澄清海宇享升平,国运数尽官宦争;
    义军方将帝王逐,守将又把江山送。
    清廷入主天子阙,固守封疆闭运通;
    炮火震碎上国梦,列强轮叩丧门钟。
    风云激荡百年事,几家衰亡几家兴;
    兴衰生灵尽涂炭,野火燎尽复又生。
    王侯宫阙尘飘散,将相伟业一卷终;
    圣僧决意要闻知,切莫生悲动肝情。
   
    三藏闻言,合掌闭目长叹,良久不语。慌得那八戒、沙僧暗自议论道:“此乃是天机之数,若师父闻了这兴衰变故,只道取经无用,意沉念消,我等却怎生是好?”一旁行者道:“兄弟们莫要妄谈,师父是个修行深远之人,禅心入定,红尘看空,莫说那尘世更易,就是天塌地裂,也决动不了拜佛求经之志。”少顷,只见那唐三藏睁目开口道:“施主啊,你可知——

    兴衰生亡本天理,恰如六道轮回法;
    精诚自享盛世福,为恶无道社稷塌。
    念我唐王创业艰,君明臣贤黎民夸;
    终究天数不可逃,金阙銮殿归尘瓦。
    又闻苍生百姓苦,叫我怎不痛心发;
    但唯面佛取经事,心笃志坚意无他。
    大乘佛法真妙文,功德盖世量无涯;
    此去天竺访极乐,法门甘露东土撒。
    非为一朝帝王业,乃为万世真理达;
    功在当代一尘名,利在千秋菩提花。
    纵我山河几破碎,纵彼强权势欺压;
    但只大道存民心,何愁天不佑中华。
    王侯宫阙尘飞处,游旅行僧尽佛话;
    江山更替任凋零,善念长存魂不垮。
    纵使人生总有限,我佛功业总无涯;
    誓把这真理妙谛播天下,让我九州处处披锦霞!

    那慧音、行者、八戒、沙僧听了,俱各欢喜,人人称羡,都道:“果是那圣僧长老,赤心忠胆,笃心大阐,换作第二个凡夫俗子也入不得佛门,见不得佛面!”慧音道:“法师之大德,昔来只素闻名,今既得见天颜,得闻肺腑,果是不比凡他,我今笃意助师父们功成,万难不辞。”你看这慧音闻了三藏之言,诚心敬服,踊跃无边,只是要助他师徒圆满此功,当下便打定主意,还先领他们到那人间之里着屋借宿,即命教排开素席,招待他们尽吃一顿饱斋,又好生安歇一宿,养足精神,备好马力,只待天明行路,探那迷途竹林是非,访那永远亭内曲直。

    毕竟不知那慧音如何为他师徒引路,几时到那永远亭去,且看下回分解。



点评

莉格露是妖怪啊,而且怕冷(求问史纪)  发表于 2021-6-2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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