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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var

[长篇] 【东方·西游记】幻想乡求经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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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7-15 20: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7-24 22:54 编辑

    第二十六回

    话表三藏师徒一行,不意遭魔理沙阻拦,一番缠斗,幸有那博丽巫女相助,度脱了这场难,一行四人还经慧音指引,上了大路,径投迷途竹林去了。行有多时,唐长老暗思留她两个身后争斗,到底心内不安,问慧音道:“敢问施主,那拦路的女子,较那救我等的菩萨,法力如何?”慧音道:“她两个神通略近,法力无差,正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三藏道:“感那菩萨发善心助我等脱难,若是伤身折损,叫我出家人心中何安?悟空,悟能,你两个莫辞劳苦,谁去助那菩萨一助?”八戒道:“着大哥去吧,我实是敌她不得。”行者道:“八戒,你就再不济,好道也是天上元勋下界,怎舍不得降那凡人的气力来?”八戒道:“哥哥莫说这虚头话,那人的炉儿你不也着了道、吃了亏怎么,却好叫我老猪出头上阵?”行者怒道:“呆子讨打!老孙若不是为了保师父,展不开那手脚,哪有半点亏吃得来!我这不去便罢,若是去了,连那炉儿都一棍打个稀碎!”慧音笑道:“大圣休恼,天蓬莫说,法师啊,你也莫助她,也莫忧她,只管宽心走路,那巫女决无大碍。”三藏道:“壮士相争,不死也伤,怎么好放心?”慧音道:“法师不知,莫道打得厉害,两家还是一心,我们走时见她两个厮杀得紧,这停当还不知在哪里打情骂俏哩!”三藏再欲问时,慧音只是笑道:“法师且随我来,待到了那竹林里,领你识那当真以命厮杀的来。”长老见慧音此等说,也不多言,师徒几个还笃意行路不提。

    行彀多时,远远望见前方有一片林地展绿凝翠,慧音踊跃道:“三藏法师,那前方便是迷途竹林了,永远亭就在其间。”那唐长老并三徒弟极目远望,早见那厢瑞雾氤氲,顶上仙云萦绕。行者性急,早将身一纵,跳上云台,手搭凉棚望去,果是一片竹林,极深极远,你看那——

    日映葟林,迭迭千条烟霞绕;云隙生风,凝息卷雾漫扶摇。远闻瀑声,深潭疑有蛟龙潜;云台极目,仙鹤飞处觅芝草。冬来何惧霜雪气,春风发劲催笋高;仙竹碧枝环瑞气,万节修篁接云霄。此乃是迷途仙林真福地,三岛十洲逊风骚。

    好行者,将身从云端纵下,回见三藏,喜道:“师父,好去处!好去处!那竹林但只望去,瑞气升腾,实是清幽非常。”三藏道:“向闻菩萨云此间清新优雅,果然名不虚传,有如此胜景,必是功果可期。”慧音道:“法师说的正是,这竹林中决无邪祟,当真洞天灵福地,逍遥无边场,那永远亭中本是月上人,道下界污秽难居,却独栖于此竹林间,可见清净之意。”他师徒几个闻慧音既如此说,欢欢喜喜,雀跃无边,长老挽缰趱龙,马快蹄急,须臾行至近前,他几个既入那竹林一看,果是好景致,真个妙竹林!你且看——

    郁郁苍苍,纤竹修葟。郁郁苍苍,风拨叶鸣天仙韵,仙竹修葟,劲节凝翠浸风霜。溪潭边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喷香。那林中有青鸾对对,不时藏月兔双双。青鸾对对,起舞迎风沐霞彩。月兔双双,殷勤采药献奇芳。湘妃不忍此间泪,六逸瑶琴濯泉响;风骨几蕴板桥墨,好若七贤纵歌狂。且看那漫漫清雾迷客途,风拂叶动影摇光;烟云虚遮朦胧处,疑见亭台接远廊。晨起清气袭人,夜来水空月漾;曾经永夜孤离,隐却千年曲枉。道是此境比蓬莱,羡煞了东海三仙,禅问南海紫竹林,惹不尽观音夸扬。名号迷途竹林地,月上天人此间藏;潇然曲径更通幽,洞开胜景真非常。世人皆道瀛洲好,瀛洲何及此仙场,若果得缘陷于此,复不归世有何妨。

    那三藏师徒径入竹林,指花论草,凭水依石,逍逍遥遥,赏玩不尽。唐僧叹道:“一向西来,无数山林崎险,不期入此,幸得此间清雅,一路太平,其实可人情意。我本有意在此参禅讲经,只是要紧事在身,不可疏停当,需是早些将那经文取来,寻得出境之方,再来赏叙。”慧音道:“不急,不急,待到了那永远亭中,自有闲叙处,我叫永琳好生招待看茶。”三藏合掌道:“施主想是与那主人有交?”慧音道:“不满法师说,那永远亭一家与我来往甚密,她家公主与我看护的学生又是千年来的交情,每每闲暇常去走动,多少也有些情分,此乃私话不提。若依公论,法师一行名高天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不尊?哪个不敬?就我不来引见,料她也必好意相待。”八戒道:“施主此话差了,昨日那女子便不敬。”慧音尴尬道:“莫说莫说,那魔法使是个名声在外的愣头青,就知你们手段,偏要与你们争锋,不提她,不提她。”三藏道:“施主方才言说,自家学生也有千年道行,果然教诲有方,竟有贤徒通达妙悟,修得此长生之法也?”慧音道:“法师有所不知,我那学生本是外界之人,因误食了蓬莱仙药,故长生不死,可叹世事变迁,独留她一人彷徨人间,辗转千年,颠沛流离至此。我怜其身世凄苦,收留她在这幻想乡中居住,每教修身养性,也好慰其平生。”三藏道:“善哉!善哉!施主如此有德好善,贤徒必也全材成器,福荫一方。”慧音道:“惭愧!惭愧!我那学生性子有些不好,说甚么为福为荫,但只不惹事牵连我便彀了,且顾行路,待到了永远亭,我唤她来见过法师。”

    且说他师徒在这林中闲叙不尽,行走多时,不觉日上竿头,还未到那永远亭处,三藏走得焦了,问道:“施主,却不知那永远亭离此还有多少路程?若有许远,不如当下安歇。若是相近,贫僧还直去跟进。”慧音道:“过往常来走路,该是到了呀,却不知今日怎么这般难行?想是近了,法师且再跟我一程。”三藏闻说只得依言,那慧音带他们又走了些许时辰,但只见那千千万万碧竹凝翠,重重叠叠林叶微微,更不知永远亭在何处。正是那:万顷竹林观不尽,十里长亭隐无踪。正行路间,长老忽地打了一跌,坐在地上,慌得那沙悟净赶忙扶起,道:“师父,西天路上多少雄山峻岭你都走惯了,怎么平地里打起跌来?”八戒道:“沙师弟,你且扶师父起来,往别处坐端了。这好大竹林,必有那过冬的硕笋掩埋于地,绊了师父。待我老猪使钯刨开这地,挖他几个出来尝鲜。”三藏道:“不是,不是,想是走得疲乏,眼神有些昏乱了,看物尽是重影,心内又有些发慌,脚下不稳,故有此跌。”

    他兄弟议论如此,孙大圣别有主意,睁圆了那火眼金睛,往那竹林处一望,登时瞧看明白,只往那竹林密处一站,伸手凭空一抓,竟抓出一双兔耳来,再往外一扯,又扯出来一个女子,头上却是那双兔耳,被行者捏住,嘤嘤的叫唤喊疼哩。众人围前细看,这女子却是这般模样——

    纤姿曼妙多妩媚,童颜娇美花月妆;
    赤瞳含情如红玉,长发淡紫若丁香。
    白衫浸汗透雪肤,上罩制服多英朗;
    裙短难遮玉修足,风过乍可泄春光。
    生来贤淑多温婉,清心可人性纯良;
    名作铃仙属因幡,优昙华院雅名芳。
    莫道柔姿身娇弱,忠心为主手段强;
    亭前敢有不速客,定教来敌失寸方。
    幻视迷离乱人眼,催眠调波惹心狂;
    指启弹丸飞光电,架手如枪多飒爽。
    奈何气弱总居受,每有新药当先尝;
    昔为月上最强兵,今作林间兔女郎。

    行者把那兔耳一丢,那女子便跌坐在地,又执铁棒立于前,喝道:“咄!我把你这个孽畜!就有何歹意,敢起心做法害我师父,不要走,吃老爷一棍!”原来这女子甚有那幻视之法,能牵波引相。人若着了,初不视物,后不闻响,不觉竟入迷幻境,似醉如痴终入狂。那唐僧本是肉体凡胎,哪里能防?幸孙行者火眼金睛识破她手段,揪出她本相。那女子本是个不经吓的,见大圣显威如此,又执棒要打,一时唬的脚软筋麻,在那地上跌坐不起,呜呜的哭哩。慧音见了,赶忙拦住道:“大圣切勿动手,这女子名唤铃仙,本是天上月兔,今居于此间,也是那永远亭中人,且待我问问她来。”遂上前问那女子道:“铃仙,你不在永远亭侍候永琳辉夜,怎么在此做法误我们行路?”那铃仙掩面只是啼泪不尽道:“师傅道昨日闻林外有人争斗,怕有不详,命我把家藏了,莫教外人进来,我就在此作法,哪知逢得你们来!”慧音道:“昨日是那灵梦魔理沙相争,闹腾的大了,不干我等之事,我今迎那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并齐天孙大圣一行来见你们,你且把术法解了,报与永琳知道。”

    那铃仙瞧他师徒四人,认得形貌,果是真罗汉下界,活菩萨临凡,慌不住地应承道:“就解!就解!”说不了,那前方竹林豁然洞开,就有一道清泉流潺,又现出一条蹊径来。这铃仙领他一行人随溪沿路而行,往里走不多远,只闻风敲竹韵,飒飒松声,望去果有一廊长亭,接起楼阁庭院,正是向所云永远亭者。其间有松柏凝翠,竹水鸣响,金阁临碧潭,玉阙散寒光,说不完清新娴静,道不尽禅意幽远,果是个深邃璞真的日式园林,典雅精致的承月仙阁,有诗为证,诗曰——

    十里连廊接长亭,八水润泽助芳青;
    幽深静雅欺蓬岛,花开馨香若海瀛。
    瑶台清影含玉籁,拂帘推门见茶庭;
    风竹相吞惹幽趣,水石潺湲送心宁。
    竹摇青珮疑闻语,鸟弄余音似诉情;
    白兔持杵捣霜药,深藏蓬莱不老精。
    世人罔求神仙所,怎知象外壶中景;
    重门无数亭深处,廊外直可睹辰星。
    诚然千年古园林,仙踪万载匿其踪;
    天外是非不复见,何论世间衰与兴。
    闲来卧看夜眠霜,兴起漫踩新雪坪;
    月姬离宫今如是,流水光阴漫随风。

    你看他几人正赏叹处,铃仙对众人吩咐道:“先生且与法师一行在外稍候,我这边进去报与师傅知道。”言毕正要入那亭门处去,却不期那当中又一个兔儿,一跳一跳跑出门来,把个铃仙撞了满怀,耷拉耳朵跌在地上。再看那兔儿,又是另一番模样,你道她是谁来——

    连衣粉裙真可爱,蓬松长耳惹怜夸;
    绒绒圆尾白似雪,赤瞳精怪闪狡黠。
    本为地上兔妖首,月间来客收门下;
    得名因幡唤天为,竹林得缘逢运佳。

    铃仙见了,埋怨道:“天为,你有甚紧事出门,怎么这样冒失,把我撞到?”那天为欢喜道:“永琳主人见你去的久了,当下又无事,着我寻你回来。哪知出门便见你扑来,正可省我几里脚程,却不是守株待兔?”铃仙道:“我也无暇与你争口论舌,此间有慧音引稀客来了,当速报与师傅知道。”遂扯着那兔儿直入永远亭内通告。那慧音领着三藏师徒只是在永远亭门外等候。

    时不些许,师徒四人只听那永远亭内有脚步声甚疾,自远而近而来,循去一看,只见那永远亭中慌忙跑出一个女子,衣为红蓝二色,银发梳结成辫,姿容甚美,严整有威。慧音见了喜道:“法师,此便是那永远亭之主人,名曰八意永琳者,这不是慌来接你们怎么?”他师徒又细细瞧看那女子,果然相貌不俗,仙风鹤骨,原来是这等模样,这般来历——

    银发结辫,美目凝眸。玉貌姿容秀,赫赫威严收。一身红蓝半边衣,上有星盘五座留。八卦纹裙道心满,揽弓搭箭天狼忧。天文密葬有奇术,蓬莱仙药长生求,迷途竹林医名显,壶中银河易为收。
    名称永琳,八意为首。本为天上人,今作客羁留;每逢霜辉夜,对月望乡愁。只缘公主蒙凡,相随看护全周。久居永远亭内,须臾多少年头。不知蟾宫瑶阙,今岁是何春秋。婵娟今不再,唯愿人长久。

    那八意永琳急急跑出门外,见他师徒四人与慧音叙话,惊问道:“慧音,你怎么修此大缘,得与三藏法师同行?”慧音道:“前日于人间之里见齐天大圣孙行者来化缘,我亦惊问,方知他一行先前因紫之故,迷途陷于幻想乡中,亏那白莲与幽幽子指教,知你永远亭处有出境之方,特来相访。永琳,你也是月上来此客居之人,见了他们寄行此间,好道也救济救济!”三藏也引三个徒弟合掌施礼道:“贫僧玄奘本西天路上行脚僧,不意迷途至此,此间仙境清奇优雅,着实可人情意,奈何身上取经事紧,不敢久留于此。先前幽幽子菩萨道只依经卷指引行路,但见颂子上有道贵处机缘,特来拜烦叨扰。万望不吝珠玑之教,助我沙门之功。”永琳道:“岂敢!岂敢!三藏法师有缘来此,甚是我寒舍之福,且恕失迎,随我入内备茶相待,再好说话,请!请!”那慧音与三藏诸人,便都随那永琳步入亭内,一路曲廊幽深,月兔相迎,丹阙紫光飘摇,烟霞缠竹绕松,真个是:竹隐云月仙宫苑,壶藏洞天不老丹。他师徒直步入内,坐了一处临庭雅阁,永琳即招呼铃仙引月兔看茶。

    那永琳见三藏相貌轩昂,丰姿英伟,又早闻知他三个徒弟的名声,得临一见,又惊又喜,乃起身为他几个奉茶道:“久闻三藏法师的名誉,今日相见,果然不比俗凡,又齐天大圣之名高天远播,如雷贯耳,得缘拜会,何其幸甚!天蓬卷帘两位长老,亦是声名遍世,驾临至此,也务请宽坐一叙。”三藏起身称谢,道:“先前曾闻贤菩萨在此行医问药,大展经纶手,广施三折肱,驱病除患,救死扶伤,真个是悬壶济世造福荫,普济甘霖惠世人,今日得缘造访宝阁,仰睹天颜,实乃我僧家之福也。”永琳笑道:“错敬,错敬。我等本是那月上逃难之人,避祸至此,栖息此间,但只略施小惠,图个清白名声,赖人扶持罢了。”三藏道:“施主原是住于月上的?如此贤良有能,却不知竟遭何难,避祸至此?”永琳道:“圣僧不知,我这月背之上有一座城池,称作月都,为我等月之民所居。城中又有一公主,名唤辉夜,自小为我看护长大,只因她一朝获罪流放此间,罪期将满,却又不愿返家,我为护佑她在此间安生,也来此地隐居,避世安家于迷途竹林者,只为躲避那月上人来寻也。”

    八戒闻言,禁不住问道:“施主,你这话却差了,那月上本是太阴广寒宫所座之处,老猪当年官任天蓬之时,也曾走动一二,唯见太阴星君与那姮娥众仙,哪里来的城池,如何有的公主?”行者道:“呆子,地上妖魔不见你殷勤,这月间人事,你却记得牢靠。”沙和尚笑道:“二哥昔年调戏月宫仙娥,被玉帝判罚了二千锤,锤锤伤肉彻骨,记得切切在心,怎么不牢靠?”八戒道:“你这个沙尼!若论起天宫内廷详细,你比我还清楚些,我说这般也只是为师父行路,你笑我怎么!”三藏道:“八戒,你忘了早先我们遇着的那冬妖精怎说?此间与我世不同,仙家别类道法不合,是故有些蹊跷。”八戒道:“若是仙灵有别,也只该因地理相隔,别有殊容。但天无二日,夜无二月,两世纵有千年相隔,都是一个月亮,岂可共论?”永琳笑道:“自古月为天下共览,有多少人心,便有多少月貌。可知那——

    天上宝镜悬,映梦入人间;
    古今思有别,海内岂能全。
    昔赋常羲名,后称望舒圆;
    嫦娥辞人去,蟾宫曰广寒。
    西称忒弥斯,诸神缘雅典;
    北欧见车马,后追霜狼馋。
    天竺赞苏摩,窖藏甘露酣;
    露娜折月桂,罗马唤狄安。
    你云太阴宫,星君掌其间;
    我道辉夜居,亦有何妨嫌。
    更兼阿波罗,登月美利坚;
    小步作大步,星旅从此掀。
    传名虽各异,皆为情思念;
    愿此世大同,千里共婵娟。

    三藏与行者、八戒、沙僧闻言,亦皆惊异,各各讶然。三藏道:“善哉,善哉。果然千家自有千般情,月是故乡最明鲜。但敢问你家这公主又因何事降下罪衍,流放至此?”永琳道:“昔年公主命我制那永生之药,又偷携出去,因此触犯禁忌,被那月都之人降下罪来。”八戒惊道:“若依你这般法啊,我师兄弟在那镇元大仙处偷人参果吃,也不知罪该多少年来。”永琳道:“罪也不是甚重,那公主既是永生,也不得伤损,只是贬下界来,教在这凡尘中栖身安命。她自贬下来,也不曾受甚磨难,只是惹出一趟事端,被那世人讲论,流传至今,甚是闻名。”三藏道:“敢问是何事端来耶?”永琳道:“要论那事端呵——

    地称扶桑,时为平安;竹林月下,有婴啼唤。
    暗夜之中,辉如煌天;老翁伐竹,惊见光源。
    抱而归家,养育成全;名取辉夜,意其本原。
    三月长成,少女姿变;亭亭而立,绝世芳颜。
    名动当世,貌美无边;公子王孙,心恍其间。
    纷至沓来,只为一盼;偶窥其容,彻夜不眠。
    奈其心高,碰壁皆返;唯有五人,决不退还。
    其一石作,贵为皇眷;其二车持,本姓藤原。
    其三阿倍,右大臣案;其四御行,大伴纳言。
    其五石上,麻吕足男;彼心甚诚,誓要遂愿。
    辉夜相闻,出题五难;佛前石钵;蓬莱优昙。
    火鼠裘毛,龙头玉圆;燕中有宝;取贝子安。
    但取之来,愿嫁成全;五人踊跃,竞相争缘。
    其果如何?着实难堪;石钵无光,扔弃掷边。
    玉枝假作,颓废败返;火裘作灰,千金难变。
    龙珠难得,风雨飘船;燕窝求贝,跌落炉边。
    五人皆退,世有闻传;天皇入耳,求之欣然。
    其实难从,再三不见;帝悻离去,魂断殇然。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天降旨意,召其升天。
    本生月上,因罪贬凡;贵为公主,故有天颜。
    期满将至,月宫当返;养育情深,不愿归还。
    其情甚切,我见尤怜;遂成其意,同为逃难。
    上躲月民,下避俗凡;终至竹林,幻想乡间。
    千年已过,往事依传;竹取物语,今为告谈。

    三藏闻言,合掌叹道:“不忘养育之情,足见善行孝意,其实颇通人理,只因她本是天上人,飘然凡尘,俊逸雅秀,自然就有如此清高,不随凡礼,假称求取此五物,不过推却之托辞耳。”行者笑道:“师父,只因他这俗世间都是一般凡人,故然难取,要叫俺老孙办,有何难哉!若要蓬莱一枝,那三老有求必应;莫说龙王宝玉,索之敢不交献!”永琳笑道:“以孙大圣之神通,此等闲物何足挂齿。我家辉夜虽有殊名,也不过月上一寻常公主,天若降罪,亦难抗辩,怎比大圣有大闹天宫之能。”行者道:“施主,若依你方才所言,那公主倒与我这老师父也有些儿亲近,他本是如来二徒金蝉子者,因不听佛祖讲经,也贬下界来,这一路苦经魔障,着实难堪。”永琳跌足捶胸叹道:“惭愧!惭愧!她哪里来的功绩,敢与三藏法师论比?法师一路远涉十万八千里路程普渡世人,我家这公主却甚不成器,平素半步不离寝屋,只知吃喝玩睡,昏去黑来耍乐,每睡至晌午不醒。我叫她惜时修身,从些正务,你道她说甚话来?只道:无尽之时哪须惜,长命之身修何为!可怜啊!这般不听规劝,说教无用,如此不贤,实是家门不幸,羞见外人。不说她、不说她!”三藏闻言,亦嗟叹不提。

    他师徒与永琳闲叙多时,不觉天晚,三藏忆得身上正务,乃起身相告道:“有劳尊主厚意,深蒙下爱。只贫僧一行取经事紧,还有一事请问详细。”永琳道:“法师欲问何事?但管说来。”三藏道:“前日自那幽冥境界起行时,那幽幽子菩萨嘱我,说那出境之道,只在沿路解危济困,破异除灾之善举。敢问尊主,府上近日可有甚危急?有甚困顿?有甚挂碍?有甚作难?也说与我僧家详细,是必也效鞍马之劳,一来相助救济报答,二来也全我僧家经文。”永琳道:“先前因寻不见我家公主,疑是异变,故遣铃仙往幽幽子处问话,后早把她寻回,而今在此盘桓,也无甚挂碍。”三藏讶道:“若果无灾衍,怎经文上指此为路?”那永琳思忆半晌,无奈相告:“不瞒法师说,我这永远亭中一向清静,素来不惹是非,也没甚么歹人逞凶,妖邪作乱。”那三藏闻言苦恼,只道:“这般怎生是好?莫不是行错了路,还该往别处走耶?”慧音道:“法师,不消疑虑,迷途竹林实为此间,永远亭确为此处无误了。”八戒道:“师父,莫不是经上所言实指他处?”悟净又道:“若依图上看,再无别处有竹林永远之名,却能指甚他处?”

    你看他几个只管论那走路的去处,讲那经上的指引,一旁孙行者只在那里嘻嘻哈笑。三藏见了道:“悟空,你笑什么,若寻不得此处经文,怎得面佛朝西?若是你有主意,求得经文,也是功绩一件,怎么不来说话。”那行者一把扯过三藏,道:“师父,不消忧虑,俺老孙已知道此间蹊跷了。”三藏闻言甚喜,道:“好贤徒!还是行者有能有智,你且快讲讲,此间如何行事?怎么取经?”一时当,几个人都把行者团团围定,只待听大圣论说明白。

    也不知这孙行者怎么知他此间真意,师徒怎么求得经文,且看下回分解。

点评

感谢指正,已修改。  发表于 2021-7-24 22:53
兔子互相称呼名吧?都姓因幡,不可能都互相叫因幡啊  发表于 2021-7-22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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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9 21:3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自古以来,人类就在追求永生。

道士和牧师以仿佛真的体验过的语气来描述那是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他们把永生境界描绘成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甚至没有匮乏的乌托邦。无论何种宗教,都把这种幻境当作甜蜜的诱饵来使人皈依。上到派人出海寻找长生不老药的皇帝,下到吃斋念佛相信死后一定能前往极乐世界不生不灭的平民,人人心中都对永生怀着狂热的信念。

所以我知道,他们都在说谎,他们都被骗了。

真正的永生,即是漫长痛苦和烦闷的开始。

遇到那家伙留下的不死药时,我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又怎么能懂得这样的道理呢?仅仅是出于想要复仇想要变强的冲动就喝下了它。假如现在自己能掌握穿越时间的魔法,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当年的自己。

最初的几十年,自己还曾沉浸于那种无所不能的畅快感,而后的百余年,自己陷入了被所有人抛下的孤独,再之后的几百年,只是通过战斗来发泄心中的焦躁,而又之后的几百年,自己则如行尸走肉般麻木地活着,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然而对于永远的生命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个瞬间,漫长的路还在后面。

我终于明白了,大自然把人类的生命限制在百年,是对人类的保护。任何灵魂都应放在适合它的容器里,倘若容器太小,灵魂无法得到安置,而假如容器太大,灵魂又会被稀释到忘记自己的面目,只能在这广阔的世界里彷徨。

就在我拖着空虚的躯壳,整日浑浑噩噩如亡灵般徘徊时,那家伙出现了。

她使我燃起了最初的复仇之火,她带来了不死的蓬莱之药,她导致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和我一样,被囚禁在永生的牢笼里。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后,我那如黑洞般虚无的心灵,霎时急剧塌缩,然后绽放了出了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能量。

这股能量名为,愤怒。

明明是你害我成了这个样子,可你又为什么不来把我彻底葬送?责任要负到底啊!想到这里,火就忍不住从内心和身上窜出来。也许我的火能力,本身就是从对那家伙的怒火吧。

和她初遇的那段日子里,厮杀已经成了日常。

尽管那时实力还不足与她为敌,可我还是无数次去挑战她,也许只是想排解永生带给我的空虚。尽管那时她的实力凌驾于我,可从不会拒绝每一次挑战,也许只是在怜悯我,或者只是用以排解她的无聊。

就在我连对和她的战斗都开始感到厌倦的时候,那天夜里,她向我伸出了手。

这只手,把我从深渊中稍稍拖上来了一些。她对我说的话,使我日渐沉沦的心,又迎来了些微的光明。直到现在,往日那股倦怠又要来侵袭我时,只要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就多少可以从焦躁中缓解。

是啊,不得不承认。

我依赖着她。

所以啊,辉夜。

如果连你都离我而去,我又要依靠谁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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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9 21: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8-19 21:43 编辑

——迷途竹林——


这大概是命运的指引吧,辉夜如此想到。

本想无声无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还是有人见证自己最后的时光。漫长人生的最后旅途是同为不死之人的藤原妹红来为自己送行。想到此,辉夜犹如就要踏上列车告别故乡、却意外发现朋友前来送行的旅人一般,感到了几许欣慰。

而妹红显然没有这份从容,她焦急地发问、不,是喊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

有必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吗?也许就这样一言不发,那个玉兔也会像取代自己在永远亭的位置一样,融入到与妹红的交往中去吧。妹红说不定会把今夜看到的一切当作一场梦,一无所知继续她的日常,继续那充斥着无聊的永生之日常。

无聊……吗?

“快告诉我啊!”妹红忍耐不住这沉默,她抓住辉夜的双肩问话。

对啊,就当是给她的生活增添几分排解无聊的刺激,告诉她也无妨吧。

辉夜一五一十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铃仙和永琳无法发现自己,镜中自称玉兔的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身形愈发稀薄行将消失,无家可归也无路可去只好在这迷途竹林中徘徊,最后遇到了妹红。

“这是异变啊!”妹红摇晃着辉夜的肩膀,“之前慧音和我说过的,所以大家不是才去了冥界那里吗?你也快去啊,不管是幽幽子也好灵梦也好魔理沙也好!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在那之后呢?就算解决了异变又能怎样呢?”

“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存在足够久了啊,继续活下去也只有永恒的苦闷罢了,像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于世上,不是你我都渴求的结果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排解无聊,无论用什么快乐来填充自我,空虚也会追上来缠着不放。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未来可言?……妹红,很久以前我们不是还曾打赌吗?比一比谁能先从这永生中解脱。看来,是我赢了呢。”

辉夜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讲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妹红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至少在最后,感谢你看着我,但愿下次见面时,我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吧……”

……以及她即将爆发而出的,炽热的情感。

“住口!”

妹红抬起头怒视辉夜,震慑于这气魄,辉夜向后退了几步。

“……妹红?”

“骗子!忘了那天夜里,你对我怎么说的吗?!”

“……那天夜里?”

“都忘记了吗?是你告诉我的,死亡是无法从永生中解脱的啊!”

妹红的嘶吼,如闪电击碎了夜幕,照亮了遥远过去的记忆。

那记忆实在太过久远,只留下了些许片段存在于辉夜的梦境中,可对妹红来说,那却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契机,完完整整留存在了自己的心底。

辉夜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夜里,也是这片迷途竹林,也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来挑战自己的妹红一如往常落败,而自己则牵起了她的手,对她这么说了:

“就让我们比一比……谁能先从这永生的苦役中解脱出来吧。”

“呵,不就是看谁先能死掉吗?鬼才会奉陪你玩这个,我可是一定会看着你断气的。”

“死亡不是从永生中解脱的方法,那只是向永生的苦闷屈服罢了。”

“那到底要怎么做啊!到底怎样才能结束这份痛苦啊!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啊!”妹红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苦闷太过漫长、太过沉重,早已把她身为人类的心侵蚀地脆弱不堪,已经没有了思考的从容。

“笑容。”

浮云飘动,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辉夜优雅清丽的容颜,妹红看到,辉夜正在向自己微笑。

“试着让自己笑出来吧,当你真心笑出来的时候,就能战胜这永生的苦闷了。”

妹红试着弯了弯嘴角,这笑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定无比凄惨。

“……这样的生活,你要我怎么笑得出来。”

“就算现在无法露出笑容也没关系,我会在这里一直微笑着等你,放心吧,比你活过更漫长岁月的我都能笑得出来,你也一定没问题的。”

辉夜温柔地理了理妹红散乱的前发,莞尔一笑:

“然后啊,等你也能笑出来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再打下去了,一起来做些,更符合女孩子身份的事吧。”

……

思绪从遥远的记忆飘回现实,妹红怒视着自己,通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不是说过的吗!要让我也能露出笑容……可现在是怎么?明明亲口说过死亡不是对抗永生的办法,你自己却先投降了吗?!”
面对质询,辉夜无言以对。

“我……”

“说什么会一直等我,呵呵,对着镜子看看吧,知道你现在有多凄惨吗?居然还敢说自己赢了对决,到底要多厚颜无耻啊!”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

“我本来……”

辉夜在心中焦急地辩白,可到嘴上却只能挤出几个字,软弱的一面暴露地这样淋漓尽致,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够了!”妹红打断了辉夜的话。

“呵呵,哈哈哈,到头来只是我自己昏了头,竟然会相信你的话,什么做些女孩子之间的事,你我之间果然还是只有战斗才能解决问题。”

妹红飞到半空,浑身燃起炽烈的火焰,居高临下看着辉夜。

她要和自己战斗吗?现在?此处?

辉夜不解地看向妹红,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对决的结果一开始便已注定。难道说,妹红是想以这种方式送自己最后一程吗?疑惑、恐惧、坦然、愧疚,种种思绪萦绕辉夜心上。

是啊,她说的没错,输掉对决,率先投降的是自己,现在战败者接受审判的时刻到了。

辉夜闭上眼睛,等待妹红最后的裁决。

“我对你已经失望了,你现在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诶?”

“所以,我现在就去打倒那个家伙,既然要取代你,那就看看她有没有资格接下我的挑战,你就在一边自生自灭去吧!”

“等等!”辉夜睁开眼睛,急忙想要阻止妹红,可妹红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就这么向永远亭的方向飞去了。

辉夜久久伫立在原地,失神地看向妹红消失的方向,她咀嚼妹红那刺耳的指责,反思长久以来的人生。

过往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一幕幕是那么鲜明。

自己确实说过的,死亡不是对抗永生的方法,笑容才是。

为了让妹红鼓起信心,能够好好活下去,自己一直在追逐着快乐,永无止境地尝试各种各样能让内心欢愉充盈的方法,无论是看动画还是玩游戏,自己沉浸在这虚拟世界的最初动力就是为了能够开心起来,能够笑起来,也能够把自己的笑传染给妹红啊。

两人从只知战斗厮杀到能够一起在竹林中漫步,再到一起阅读故事和讨论,一起看动画,玩游戏,辉夜能够感受到妹红的心在一天天变得柔和,她曾经相信,自己和妹红一起相视而笑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

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心中总是充盈着快乐,能甜甜微笑的自己,变得如此空虚?甚至面对异界的侵略者,都会主动放弃抗争?
辉夜抱膝而坐,无助地把头埋进手臂。

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去寻找快乐,去笑出来了,可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难道面对永生的苦闷真的只能束手无策吗?巨大的无助感,让辉夜忍不住悄声呜咽。

“你刚才看到妹红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一定是命运什么的?”

谁?

辉夜急忙抬头,看到博丽灵梦正冷冷地俯视自己。

她怎么会在这?她也能看到自己?

“所以我才受不了你们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碰到什么偶然就说是奇迹呀命运呀,遇到什么小挫折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一惊一乍矫情死了。”

灵梦的冷淡一如往常:“妹红是我带过来的,只是告诉她你遇到了点小麻烦,她就慌慌张张跑过来,人家可是比你想象的更关心你呢。”

“也不是小麻烦吧,巫女小姐?我可是马上就要消失了。”辉夜急忙擦掉眼角的泪痕,强打精神口头回击。

如果是妹红也就算了,被灵梦这么说总感觉有点来气。

“紫的力量才没那么大的本事,你看,一离开永远亭就有两个人看到你了是不是?虽说现在幻想乡是有麻烦,但你身上的情况不过局限于永远亭罢了。”

看来自己并不会消失!巨大的安心感让辉夜长舒了口气,可是疑惑又浮了上来。

“那个玉兔到底是……”

“你觉得是来自别的世界的侵略者?现在确实是有别的世界的人待在永远亭,可并不是她。”

什么意思?辉夜不明所以,但有个问题必须要问。

“为什么你会对这一切这么清楚啊?”

“当然了,我可是主人公,也是对紫的力量了解最透彻的人。虽然由我直接出面解决异变也许更有效率,可看你这惨兮兮的样子,还是给你个机会,由你自己去画上句号吧。”

“我要怎么做?”

“自己去想啊,那个玉兔到底是什么,你可是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

“提示到此为止。”看到辉夜的眼神恢复了斗志,灵梦的表情也缓和了些,“比起这个,你还有更该想明白的问题吧,妹红可是还等着你的答案呢。”

“……答案。”

辉夜低头思忖,妹红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言自明,究竟怎样才能真正从永生的痛苦中解脱。就算自己不会消失,这个答案一天不明白,自己就没法面对她,毕竟多年前,是自己承诺要让她也能露出笑容的。

“与其在这里想,不如直接回永远亭如何?说不定那里的客人们能告诉你呢。”

“客人们?”

“去了就知道啦,你也很熟悉的。”

从刚才开始,灵梦的话就一直这么暧昧不明。辉夜看不透这话语中的真意,但她知道,不管有没有答案,自己现在都不能逃避,必须回到永远亭面对一切,不止是妹红,永琳和铃仙都在等着自己,就算是为了她们,也一定要打败那个占据自己位置的侵略者。

“不管结果如何,谢谢你了,这次欠你个人情。”

蓬莱山辉夜微微向灵梦颔首,随即转身离去,向永远亭的方向进发。

“不必客气。”

望着辉夜离去的背影,博丽灵梦微微一笑。

毕竟,你和妹红所探求的答案,我也很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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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29 19: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8-29 19:23 编辑

    第二十八回


    话说那三藏师徒四人,几番波折,多少劳苦,终至那迷途竹林永远亭中,得逢这家主人看茶相待,好情谈叙。长老一心只念拜佛行路,思量那解危济困,功完经现之说,却不见这家有甚不济,也无病患,也无灾恙,看经卷上又无指示之辞,急急寻不得路,任他这四下好阆苑仙镜,管他那杯盏内馥郁香茗,只是无心玩赏。大圣见了此状,当时心下明白,只对三藏道:“师父,也莫愁,也莫忧,老孙已知这此间阻碍了。”三藏大喜道:“好贤徒,还是你有见地!果是何意?且快讲来。”

    行者道:“师父,自古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岂不见这主人备言她家公主自恃心高,三番五载拒人亲事,这施主心中挂碍,必是愁这公主至今不嫁,老大未婚,急急欲寻个称心快婿,图个家业有继,儿孙堂前。这颂子上旨意要我等把这桩事成了,亦为美也。”三藏大惊道:“似此为之奈何?你我初入此地,关系不通,人事不熟,上哪里为她家寻亲去?且说那公主本来心高,又有何人能入其眼?”行者道:“师父,你只当这家子说甚么心高不从,却不知难处实不在这里。我等自入此地,所见仙家妖怪,俱是女子,更无一个男儿,怎么好张罗婚配?成与不成,还是看我们的造化!”八戒闻言笑道:“师父啊,这却不正是天赐下的美事?想当年在那西梁女国招亲不成,不料别过那女王,又迎来这王女哩!今番不须师父作难,她家既云是那月上之人,不正是老猪前世结的天缘怎么?叫我洗了劳尘,整了衣冠,坐他家相亲去!”行者把八戒脸上一抹道:“不羞!也不看看嘴脸,是哪个瞎了眼睛,敢迎你这晦气进门!”八戒道:“你好不知趣!丑自丑,还有些风味。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坚强,各有一得可取。”行者笑道:“呆子不消扯!这般事不需你我逞手段,只师父一人便彀了!他这西行道上一路素有女人缘,洞洞母妖留,国国女君挽,只上他门前少坐,人家见他长得又俊,德行又高,满心欢喜,管保功成!”三藏闻言,顿生嗔怒,骂道:“你这猢狲净害我哩!我们十节儿已上了九节七八分了,你还把热舌头铎我?快早夹着,你休开那臭口!再若无礼,我就念起咒来,教你了当不得!”行者听说念咒,慌道:“莫念,莫念!我等自知师父必不肯从,只是此若不去,经由何取?”

    三藏无奈,踌躇只得相告曰:“尊施主,贫僧虽自娘胎出家,也知那男女婚配乃身家大事,老大不嫁,着实有些愁人,敢问府上小姐芳龄几何?有何期盼?我僧家自不敢僭越花柳,但徒弟几个见过世面,人缘也广,若识得般配的,也好牵个线来。”那慧音听了,惊道:“圣僧,不是这般!那辉夜虽是冥顽,倒也不急嫁她,可莫错意了!”行者道:“莫说莫说,我师父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倘你家公主一时看得入眼,喊他一声御弟哥哥,与我师父结个喜来,岂不美哉!”唐长老一把扯住行者,骂道:“泼猴头!满口胡柴,专搅是非,又是撮弄我也!”行者道:“师父莫恼,且只管教出来见见,成与不成,只在天缘,若那女子果然无意,或此间取经事另有别说可解也。”三藏道:“若那公主有意果要成亲怎么?”行者道:“那师父便真与她成个亲,留此地坐享园景也罢。”三藏大怒,哏哏的,要念《紧箍儿咒》,却被那慧音劝住道:“法师,且莫忧虑,料想此间取经之事必不在此,我再替你问个明白。”遂对永琳道:“且再想想,你家究竟有何异变来?也好叫法师助上一力,一来解你家之难,二来也圆圣僧之功。”

    永琳闻言不答,却唤铃仙道:“去,把辉夜喊来,与法师见面。若果有好意,一时成缘,法师一行俱是昭昭君子,名遍海内,当真嫁出去,也不辱没了她。”慧音大惊道:“你这是何意?且莫管法师可否有意,那辉夜岂能相从?”那永琳恨了一声道:“休管她!这辉夜平素惫懒,屡屡管教不听,今也叫她来受些儿挫折,唬她一唬,看她怎么区处。”这慧音还欲再言,那铃仙却不敢不从,急急忙忙去里屋寻辉夜去了。

    你看这厢三藏恼他徒弟,永琳笃意要唤辉夜,慧音只是惊呆无言,只待那公主来此支吾。却不料等有多时,忽见那铃仙跌跌撞撞跑回来道:“师傅,祸事了!方才正要去叫公主,却见那妹红不知为何闯将进来,口口声声要拿辉夜,我敌她不过,败阵回来,实不堪也!”众皆惊异,正要问时,果然见外面有一人浑身带火,气势汹汹,当空驾风闯来,恶狠狠道:“此间辉夜何在?快拿来于我!”你道这来者究竟是谁?她呀——

    闻声如雷震,奋然气势汹;细观此来人,赫赫美姿容。灼眼银发,炎烈刚猛。灼眼银发,遍身蝶结灵符;炎烈刚猛,怒起妖魔惶惊。昔年本居深闺内,因缘化作不死形;烟月飘摇蓬莱人,本姓藤原称妹红。
    千载世流离,终归幻乡中;性烈嫉恶仇,妖邪尽避锋。炽焰随身,腾凰化凤。炽焰随身,燃尽十方鬼祟;腾凰化凤,翔天炎翼灼空。月上天人曾为恨,春去秋来几度争;孽缘怎忍相离别,势闯堂前决雌雄。

    噫!这三藏见了此番光景,大喜过望,也不似是见个人来,却像是逢着尊佛一般!你说这长老平生仁慈,怎么今日见人家危难却作喜?原来这三藏见她闹乱,只道是这永远亭危难处在此,正可解他强作姻缘之困,遂矍然呼唤道:“悟空,悟能,感这家好意相待,遇有危急,如何不助?你两个快快上前迎敌,护佑此处安生!”慧音见了,大惊道:“妹红,你犯了什么风,敢来这里惹事!”妹红道:“你道我犯风,我却道你几个没眼,把个假作真形的妖怪迎进家来。”慧音道:“你这便是胡柴!方迎法师一行神佛驾临,哪里有甚妖邪?”妹红道:“休论长短,那辉夜究在何处,快拿来凭我处置!”她两个正说话处,一旁永琳道:“妹红是那炎凤之身,极能放火,若争斗起来势必起火灼人,莫在此攀话了。慧音,你先领着法师往后面去躲避,我在这里看护,免得烧坏了家。”慧音闻言,即扯住三藏道:“永琳此言甚当,圣僧且随我来,我领你去这永远亭屋后庭院清静处避火,待回来再管教她。”三藏称谢相随,沙悟净也起身护佑长老一同往里处去了。

    那永琳见三藏已去,正欲启问妹红详细,却见孙行者与猪八戒早遵师命,跳到空中对阵相敌。那女子见事不谐,即退至永远亭外,欲投他路去寻辉夜。行者引八戒驾云追上那妹红,当头喝道:“你这歹人大胆!也不看是甚时节,何敢上门抢夺人口,且报上姓名,看捉来治罪!”那女子道:“我名唤藤原妹红,乃此迷途竹林蓬莱人,正有急务当身,无暇理会你等,速速让开路来!”八戒闻她报说名字,道:“哥哥,我知道她了,这人便是当年向这公主求亲被拒的,亲事不成,又死心不改,只要与她配合。定是听闻我等要在这家相亲成事,着了急恼,就来此间抢亲怎么。”行者道:“八戒,你不见这来者也是个女子,怎么好来抢亲?”八戒道:“哥哥,你不看她浑身上下全无阴柔之相,尽是猛烈之态,莫不是生错了身子,外相虽为女流之姿,内里实是个血气男儿。”行者笑道:“既这等说,你这人倒也有几分儿痴情,只这般强夺不是个说法。若备了花红酒礼,大吹大打来迎,我师徒发些慈悲,着师父作媒,俺老孙主婚,教你与她结作夫妻,也全一番美意,何必来抢?”说的那妹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了道:“且休口!这竹林中妖怪,闻我之名无不悚惧,你却是哪方来的,怎么就阻我的去路,敢在此数黄论黑?”行者道:“论俺老孙,天上地下,都有名声。你且站稳听仔细了!我——

    自小生来手段强,乾坤万里有名扬;
    当时颖悟修仙道,昔日传来不老方。
    学成变化无量法,宇宙长空任我狂;
    闲在山前将虎伏,闷来海内把龙降。
    祖居花果称王位,水帘洞里逞刚强;
    几番有意图天界,数次无知夺上方。
    御赐齐天名大圣,敕封又赠美猴王;
    只因宴设蟠桃会,无简相邀我性刚。
    暗闯瑶池偷玉液,私行空阁饮琼浆;
    龙肝凤髓曾偷吃,百味珍馐我窃尝。
    千载蟠桃随受用,万年丹药任充肠;
    玉帝访我有手段,即发天兵摆战场。
    九曜恶星遭我贬,五方凶宿被吾伤;
    普天神将皆无敌,十万雄师不敢当。
    威逼玉皇传旨意,灌江小圣把兵扬;
    相持七十单二变,各弄精神个个强。
    南海观音来助战,净瓶杨柳也相帮;
    老君又使金刚套,把我擒拿到上方。
    绑见玉皇张大帝,曹官拷较罪该当;
    百计千方弄不死,将吾押赴老君堂。
    六丁神火炉中炼,炼得浑身硬似钢;
    七七数完开鼎看,我身跳出又凶张。
    诸神闭户无遮挡,众圣商量把佛央;
    其实如来多法力,果然智慧广无量。
    手中赌赛翻筋斗,将山压我不能强;
    压困老孙五百载,一些茶饭不曾尝。
    金蝉长老临凡世,东土差他拜佛乡;
    劝我皈依从善果,保他路上无灾殃。
    解脱高山根下难,如今西去取经藏;
    炼魔降怪除邪祟,慈恩济世名声彰。
    路遇妖贤有龃龉,误来东境出无方;
    幸有菩萨相为助,垂赐经卷指明光。
    依山过水辟蹊径,穿云破雾探上方;
    自出幽冥至此阁,主为客尊献茶忙。
    见你欺心夺人女,岂能坐视不相帮;
    敢若无知逞凶势,棒下押你赴公堂!

    那妹红看他形貌,思了半晌,忽地拍手叫道:“我知道你了!”行者道:“你知道我怎么?”妹红道:“你不正是书上那弼马温怎么!”行者最恼的是人叫他弼马温,听见这一声,心中大怒,骂道:“你这厮强娶夺婚,法理不容,还敢揭你老爷的短来!不要走!看棍!”那妹红咬牙奋起,持火迎上。两个一场好杀——

    炎烈蓬莱客,天生美石猴,相逢真对手,正遇本源流。那一个误食丹药得长生,这一个日月生就身不朽。冲火飞焰多威势,铁棒翻腾自运筹;火轮掣电烘烘艳,往往来来滚绣球。炎拳过处妖魔惊,金箍棒起鬼神忧;两家本为正直人,各逞英豪不让手。苦争数合难得胜,妹红心躁不肯休;只道是性烈如火多莽撞,哪知她赌命只为救友留!

    这八戒见他两个战的酣了,也忍不住跳到半空,举钯来攻。那妹红一则是难敌大圣,二则是见八戒的钉钯凶猛,遮架不住,败阵就走。行者八戒哪里肯放,直追至那迷途竹林中。那妹红到了竹林,住了风头,恨声对行者道:“且住了!我也听人说过你的名誉,我也闻人讲过你的手段,你本是那西天路上炼魔除怪的神圣,不去降伏真妖邪,怎么来这里阻我?”行者道:“我师徒因一个妖怪作乱,不意误入迷途,蒙此间菩萨点化,赐我等经卷一幅,只教在此除恶扬善,解危济困,自可出境投西拜佛。依那经文所言行路至此,她家主人好生相待,为礼甚恭。常言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兄弟既是她家堂上之客,见你逞凶闯门,十分无状,理当挺身擒你。如若识相,可速退去,免伤身家性命,若道半个不字,就都送了你的残生!”那妹红恼道:“我这条性命,纵天王老子也伤不得分毫。但恐手起一把火,就叫你等尽皆了账也!”行者道:“老孙当年押付斗牛宫时,任那漫天神将刀砍斧剁,雷劈火烧,俱不能损,量你有几等法力,敢出浪言。”妹红怒道:“口说无凭,做出便见。不要走!且让我烧来!”

    那妹红言毕,真个动起法力,放出火来烧行者。只见周身烈火迸出,赤焰腾腾,足有冲天之势,真个是灼炽星月,把个黑夜耀的如云霞熔日,红彤彤通天盖地,果是一场好火,你看那——

    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
    却似火轮飞上下,犹如炭屑舞西东。
    田单鞭牛怎及他,强似周郎赤壁功;
    昔见红孩称三昧,今知妹红朱雀能。

    眼见那火势愈烈,威威腾腾,四下一片赤光,灼灼乱舞金蛇。八戒慌了道:“哥哥,不停当!这一钻在火里,莫想得活,把老猪弄做个烧熟的,加上香料,尽他受用哩!快走,快走!”行者道:“莫怕她!自是一般凡火,比那老君炉又如何。”好猴王,公然不惧,捏着避火诀,撞入火中,径去寻她要打。那妹红见火不能烧他,思忖着实难敌,即飞至云霄之上,背后舒开火翼,现出那炎凤之姿,声唳振传九霄,更兼周身烈焰焚炽,真个有祝融之威,火德之能,你且看她——

    不死之身岂虚妄,南方朱雀显真形;
    舒开利爪群妖惧,声唳九霄振天庭。
    凤翼天翔遮日月,赤羽燎云炼狱景;
    天壤劫火怎比论,涅槃生死岂留情。

    八戒见了道:“哥啊,初见她是个人,原来还是妖怪,这番现了本相,不知竟是这般个大鸟耶。”行者道:“八戒,看仔细了!此不是那寻常禽怪,乃是个百鸟朝鸣的凤凰。前闻如来有言: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育生孔雀、大鹏,故是不比凡他,需提防紧了。”八戒急道:“师兄,不稳当!前者过狮驼岭,那第三个魔头不正是大鹏怎么?你且敌之不过,又怎斗得他老娘来?我们莫与她争,不如避过罢了。”行者道:“聒噪!狮驼岭那场杀,只因你与悟净被那大魔、二魔所擒,俺老孙双拳难敌六手,驾云欲去,不想那大鹏云快,被他擒拿,若论个公平赌斗,还不知胜败如何。今你我二人敌她一个,有何惧哉?”八戒道:“你既知云快,若她不敌而走,谁能追上?若趁疲乏直来偷取,又怎么防备?”行者道:“俗语云:吃一堑长一智。老孙自与那大鹏斗过,颇晓得怎么降这天上禽怪。”八戒道:“哥哥,你有何手段降她?”行者道:“八戒,你且上前与她赌斗几个回合,我自有处置。”八戒闻言,真个莽起性子,掣起九齿钉钯上前要筑,那凤凰抡起利爪相迎,一番交攻,那八戒叫道:“哥哥快些!这厮浑身缠火绕焰,甚是灼人,近身斗不得也。”行者把手中那铁棒迎风一幌,变作一张弓,又扯下毫毛,吹口仙气,就化成一支箭。你看大圣搭上那箭,拽满弓弦,好似后羿射日,一道金光当空射去,正中那凤凰,只听一声惨唳,便破了这场火焰。那妹红又原了人形,负痛逃生,径往远处去了。八戒便要赶去,行者止住道:“且莫赶她,古人云:穷寇勿追。师父命我等退这家上门之灾,既已功成,你我还回见师父去。”八戒闻他此说,也不去追赶,即降了云头,与行者还回永远亭去了。

    却说这厢孙大圣猪八戒迎战妹红,那厢慧音早领三藏、沙僧二人往后面躲避,三人沿那亭下长廊径至一处屋内,安定已毕,那慧音道:“法师,那藤原妹红正是我收下的学生,虽有掌火之能,却也是个人身,不是那妖魔邪祟,只脾性有些莽烈,平素也不生事,今日不知怎么来此冲撞了法师,此罪且请寄下,我再去外面看看,劝教她趁早休手止兵。还请在此少坐安歇,事毕还请法师出来相坐。”言毕急急往外去了。

    噫!这可怎得好么,三藏闻她一说,知那女子非为妖怪,又是慧音门生,反倒自家悔恨起来,道:“急了些儿,急了些儿!还不曾问来者是谁,却教悟空八戒上去打斗,那猴子手狠棍重,若一个失手打出命来,怎么和这施主交代?”你看他苦恼多时,坐卧不安,没奈何对沙和尚吩咐道:“悟净,你且莫在此侍候了,赶忙去外面和你师兄说说,教他省些力气,收了棍子,莫再与那人打了。”沙悟净急领命而去,独留长老一人在这屋中。

    这长老心中忧思甚重,难宽心安歇,只在这室内来回踱步,念经祷祝安生。正盘桓处,却不意闻得屋外有人隐隐的叫了一声“三藏法师!”三藏见有人唤他的法号,急忙走出去看,只见外面乃是一处庭院,仙石边略植着几株交翠松篁,清水旁稀开着几支白玉兰芳。又正值明月当空,见那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个一轮高照,大地分明,果然是——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
    深树幽禽宿,源头水溜汾。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夜来闻声唤,不知是何人。

    那三藏循声步至庭中,四下张望,未见半个人影。这长老因四周无人陪护,心内恐惧,只合掌道:“阿弥陀佛!是哪方施主、哪路神仙呼唤贫僧法号?既出声唤我,为何又不肯纡尊相见?若有甚言辞指教,贫僧在此承听。”那庭中终是无人出来,却有一声相应道:“三藏法师,且请恕此回避之罪,我不是什么妖怪邪魅,乃是栖身此永远亭之人,只是身有阻碍,显不得面貌。今来访你,一为迎远来之尊客,二则因心有所思,又闻法师禅心灵慧,望指教一二,开悟此心。”三藏合掌道:“果有何思?还请明言。”

    那人道:“法师,我闻你那世上,修行之人甚众。或进山修道,或入寺为僧;或参禅打坐,或静养阐灵;或合形龟蛇,或调和龙虎;闻有神佛渡世,皆汲汲上前,趋之若鹜,就连那王侯皇帝,也忘了江山朝政,只为求个金丹圣水,派人远赴东海,寻那方丈蓬瀛。却不知他们这等殷勤,所为是何?”三藏合掌道:“善哉。那为僧的,只念赶赴极乐,早登莲台;为道的,都望霞举飞升,成仙入圣。说来都为躲灾避祸,以图不死长生,这等殷勤苦修场,只为与天同寿方。”那人道:“惜哉!须臾之人常羡永远之命,奈何永远亦有那苦痛难脱。人人皆求长生不老,却不知那长生亦有诸般不好,却不空费了辛劳。”三藏道:“长生不老者,骨骼坚秀,心海澄清;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能躲过三灾,又不归伏幽冥;容貌少年长驻,再无疾患相生;逍遥天地,自在无拘,诚所谓无量之福,有何苦痛?有何不好?”

    那人叹道:“以此知你那世上自云修得长生者,多为谬矣!法师呵,你可知——

    皆道长生好,谁解其中难;初享百岁寿,自然乐无边。
    哪知时无尽,其后难如前;口说天地庚,竟有千万年。
    人世诸般趣,早已忘其甘;空虚落寞至,只觉苦熬缠。
    故友皆亡去,谈笑难为伴;逐遍人间乐,无聊难排遣。
    欢愉似幻影,磨难却为坚;方知生于世,受苦为本原。
    须臾可解脱,永远怎得完;圣僧若有意,当为分明辩。

    三藏闻言,略不思索,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只道长生有这诸多不善,却不知长生本天然之物,非祸非福,无苦无乐,只因取用不同,故而分途殊异,有人得之享无量之趣,乐逍遥之福,有人得之哀空虚之困,熬永世之苦。”那人道:“果是何者得之享福?何者得之哀苦?”

    三藏道:“善哉!施主有此探究心,诚所谓善缘开发,且听贫僧一言——

    盖闻天地之道,损其余以弥虚;阴阳无形,分其间而相含。是以窥古鉴今,兴衰瞬乎其变;明因洞理,帝胄焉有久全。荣华富贵,累其所荷;劳神苦心,大任于肩。故知乾坤有私,不教独利己身;儒圣有训,达者乐后忧先。生身之赐,无非才貌;光阴足贵,千金难换;才者急彰其名,貌者对镜神黯;光阴倘获久长,岂无施展之念?是以天惜其材,不教乐于俗趣;穷一己之欲,能无困顿者哉?才貌不得为用,顾影黯然神伤;长生独为己身,自然郁郁寡欢。譬如黄河之水,纳于一壶;参天之木,抑锁狭院。太公之武,怎甘躬耕乡陇;子房之才,岂可隅于田间。豪贾巨富之财,广施方觉恩惠;日月同庚之寿,理当为福世间。心怀天下,已身之苦何微;普济众生,万难只作饴甘。是以知长生本无善恶,是非只在心间。

    那人闻言,即道:“若如此说,生而为一己之私者,求乐而苦,生而为造福世人者,甘之如饴?”三藏合掌道:“正是!想我那大徒弟,昔年官居云府,名注天箓,逍遥不灭,何人不羡?然仍闲来生祸,偷桃窃丹,搅乱大罗周天,山压五百余年。只因他那时全思一己私欲,纵与天地齐寿,亦常怀忿怨。自随我西行,皈依释道,一路除恶务尽,济困扶危,救下多少苍生,拯了多少危急,再无暴戾之心,常怀慈悲之念。故知那长生之人,穷真理、为众生的,自当永世欢喜,贪安逸、为私利的,必然苦苦悲凄。方才施主论长生者诸多苦难,只因无所求之道也。却不知世上诸多善缘正道,施主可有追求?”

    那人思量半晌,道:“我追佐贺偶像。”

    三藏闻言,喜之不尽道:“善哉!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施主既生为人身,居此灵秀之地,更兼所求有道,福至如此,孰有何及?故而荷恩深重,独身难承。今后宜弃已欲之私,散余福以济世,忘凡俗之念,穷光阴于真理。本心还而清静,行善以积福缘。必教回嗔返喜,再无落寞之苦,忘忧足乐,管可与世同欢。”

    那人闻言,心悦诚服道:“多谢法师相教!今后愿将此无尽之时,用于正途,但此行前,还有一事请法师相助。”三藏道:“敢问何事?”此下无言应答,只轻轻一道香风拂过三藏之面,那长老即觉心神恍惚,昏睡于地。乃复闻声道:“法师恕罪,小可安歇,且借你等经卷一用,此间经文,教我为你们取来。”言毕又见一道风,把那三藏师徒取经的卷轴飘然带起,竟不知往何处去了。

    也不知此究竟何人,往何处行事。那三藏几时苏醒,又怎么区处。言之不尽,且看下回分解。

点评

妹红急着赶路找人  发表于 2021-9-1 00:48
感觉妹红写的不对劲,她遇到这种事打起来不是一直打吗?不会中途因受伤而跑啊  发表于 2021-8-31 22:21
妹红的见识和黑熊精一个级别  发表于 2021-8-30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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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7 20: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1-9-7 20:27 编辑

第二十九章


——永远亭——

一步,两步。

我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在永远亭的长廊里前行。

月光穿过我虚幻的身姿,不在地上投射出半分影子,似乎是要无视我。

情况与我离开这里时相比没有发生变化,没人能注意到我的存在。

可我必须回来,不仅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更因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已了然于胸。

走过长廊,穿过庭院,我来到了永远亭后面的一处园林。此刻月光流泻于地,竹叶仿佛承了一层霜粉,花儿也染上了幻惑的荧光。如果不是因永远亭另一边不速之客的造访而略显嘈杂,还真是个别有幽趣,适合散步抒怀的好地方。

但我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散步,此刻,我就要面对一直以来曾经逃避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口了。

“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如流水般清冽。光投射不到的暗处,自称玉兔的存在缓缓走了出来。

她与我的外貌分毫无差,此刻她正似笑非笑,淡然凝视着我。

“晚上好,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越靠近你,我的身影就会愈发稀薄。”

“了不起,越是前进就越会感到自己消亡的路,可不是谁都有胆量走呢。”玉兔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明白,只要离开永远亭,自己的存在就能得到维持,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躲在外边等异变结束不就行了吗?”

“我已经躲了足够久了,再逃避下去,我不仅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妹红。”

“……”

玉兔不笑了,而我则发出今夜的宣战布告:

“所以我来到了你的面前,即将揭穿你的正身。”

她毫无动摇的神色,直视我的眼睛,似要洞穿我的灵魂。

“那么,我到底是谁?”

我闭上眼睛,回忆这么多天以来的经历,回忆已经飞逝而过的那些遥远时光。

“你的身份,我曾经有过好几种猜想。来自异界的存在、平行世界的自己,可这些都不对,你了解我的内心,了解我的过去,还能瞒过永琳,所以,你绝不可能是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你的的确确就是我自己……而且我还注意到,你对我抱有强烈的憎恨。”

“真会说笑,如果我是你自己,又怎么会对你抱有憎恨呢?”

“正因你是我自己,才会比任何人都要恨我。”

她不说话了,静静等待我说下去。

“我早就知道,拥有无限财富的人不一定会幸福,如果只知道挥霍金钱,他只会感到空虚。可我没有想到,拥有无限时间的人如果只知道挥霍时间,也会落到同样的下场。一直以来,我都在虚拟世界中寻找快乐,只是用愉悦和刺激冲刷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内心中已经积压了庞大的烦闷。”

“明明从电子作品里获得了那么多的快乐,为什么还会有烦闷呢?”

她显然是明知故问,不,也许她只是在引导我剖析这一切。

“因为我逃避了作为一个生命应该肩负的责任。”

“责任?”

“生命的责任,即为有意义地利用时间。”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板了,现在就是小学生也会对这种教条嗤之以鼻哦。”

“我以前也以为那些说着寻找生命意义的人不过是自命清高,但现在我懂了,他们只是服从生命的本能。任何生命都在渴求绽放,渴求彰显自己的价值,它会对逃避这一责任的人降下惩罚。”

人人都在追求财富、地位、名声,以为这便是活着的目的,并以消费和头衔来炫耀占有的多寡。可生命的价值并不靠这些彰显,消费了什么,占有了什么,不过是拥有资源后,人人都能做到的事罢了,有什么值得吹嘘和沾沾自喜的呢?

所以生命对此给与了惩罚,他们即使得到再多,最后也只能面临失去目标的迷茫和渴望保住地位的焦虑。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知道追求自身的快乐来打发时间,与那些只知道拼命攫取金钱的人有什么区别?

“无尽的时间,本身就是无上的馈赠,可我占有这么多资源,却没能用它们做任何称得上有价值的事,所以我受到了惩罚,不知不觉,巨大的空虚在我内心堆积起了强烈的自毁倾向——”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也凝视着自己的内心。

“——玉兔,你不过是隐藏在我心中的另一个人格,你憎恨整日虚度光阴的我,渴望终结这无意义的人生,所以才借用紫的力量显形在我面前,甚至用结界之力遮住永远亭和竹林,夺取我的存在,不……”

还不止如此,所谓内心中潜藏的人格,那其实是——

“……应该说,你就是我的生命本身,为了亲自给我降下惩罚来到我的面前。永琳她们能看到你而看不到我,是因为你才是蓬莱山辉夜的生命,而我不过是个不配驾驭你的意志。”

——那其实是生命本身对自身软弱人格的抗争,是生命为了夺回身体控制权而准备的替换。每当空虚、迷茫和焦躁袭上心头时,那都是生命本身给予自己的警告:再这么逃避下去,你就不配再拥有我!

“回答我,我现在真的没有资格拥有你了吗?”

“那怎么可能。”玉兔叹了口气,“就算站在你的面前,我还是无法完全抹杀你,只要你离开永远亭,离开这片竹林,就能够恢复自己的身姿。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你现在还是我的主人。”

“那么,就请你回到我这里吧!”

我深吸一口气,把一纸长卷当空展开。这纸卷无风自动,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这样真的好吗?”

玉兔身上的色彩正被不断抽离,收回到我摊开的卷轴里,可她神色毫无畏惧,仍旧直直盯住我的双眼。

“今后,你再也无法无视我了,这长久以来积压的痛苦,你准备好承受了吗?”

我毫不迟疑,坚定说出自己的答案:

“我再也不会逃避你了。”

我早就应该发现她的,过去因无所事事发出的每一声叹息,感受的每一分焦躁,都是她对我发出的警告,她警告我要珍惜自己的人生,可我却尽数将之无视,继续沉沦于没有止境的娱乐刺激。

“我会直面空虚带来的痛苦,而且,今后我再也不会用肤浅的乐趣来打发时间,我会努力过好每一天,活出自己的价值,直到有一天把你的存在彻底抹消。”

“呵呵。”

尽管自身存在已经岌岌可危,玉兔还是从容地对我发出质问:

“要抹消我吗?真会说大话,这个世界上哪会有完全不空虚的人。”

“我会让自己成为能够给他人带来幸福的人。如果无限的生命会带来无限的空虚,我就造福无数的世人来将之抵消。”

展开的卷轴爆发出更加惊人的气势,她所依借显形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她的意志每分每秒都在回到我的内心。

“谢谢你的警告,我现在已经明白了,生与死的区别不在于肉体生命的存续,而是生存意志的有无,过去那个整日虚度光阴的我分明已经死去,感谢你让我活了过来。”

最后一丝力量也被剥离,消失前的一瞬,玉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去吧,如果这是你选择的路……但是,今后如果你因懈怠而放弃的话,我还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卷轴的灵力霎时平息,垂云飘动,月光再次流泻。

此刻,这片天地已经只剩下我一人。辉光撒在我的身上,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唔……”

我紧捂胸口,眉头痛苦地皱紧。

难受得快要窒息……

这就是一直以来,自己无视的空虚吗?

无所事事打发时间,对宝贵的人生弃之如敝屣,这就是对此的惩罚吗?

尽管痛苦,我还是将之尽数承受,细细咀嚼。

这痛苦会使我永远铭记,人不是为了虚度光阴而活在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应活出自己的价值。

这价值,不在于他消费了什么,而在于他创造了什么。

这价值,不在于他拥有过什么,而在于他留下了什么。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告别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迈出走向新生的第一步。



——迷途竹林——

藤原妹红倒在了在地上。

她身上的伤势在快速再生的能力下已经恢复,可大战之后的疲劳还难以缓解。

筋疲力尽的她仰面朝天,颤巍巍地对悬挂在夜幕的月亮伸出了手。

这月亮遥不可及,就像她一样。

她的笑容曾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正是因为坚信自己不会输给她,坚信未来的一天自己也能露出那样的微笑,也能获得幸福,才能坚持到了现在。

“混蛋……”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追随你的背影而活,可为什么现在,你却要离我而去?

“如果一开始就是谎言,那就把我骗到最后啊……”

妹红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了清泪。她已经受够了孤独,再也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了。

轻轻的,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啊,妹红。”

妹红惊讶地睁开眼睛,她发现握住自己手的人,是辉夜。

此刻,辉夜的身姿已经完全恢复如初,更让妹红感到惊讶的是,辉夜的眼神似乎恢复了最初与自己相遇时的灵动。

带着几分歉意,辉夜怜爱地看着妹红,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里。

“我真的是个骗子呢,不仅是对你,连对自己都充满了谎言。”辉夜自嘲地笑了笑,“我欺骗自己只要快乐就能对抗人生的苦闷,逃避该面对的一切,最后却连自己的存在都差点失去。”

“辉夜,你……”

妹红想要说出什么,可却哽咽不成言语。

辉夜俯下身子,扶起妹红的上半身,慢慢理顺她因战斗而散乱的银发。

“妹红,你没有逃避,即使身心都遍体鳞伤,你也一直在挣扎着,努力着,你比我要勇敢多了,许多年前我们的比赛,是你赢了呢。”

妹红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她不想让辉夜看到自己的泪水。

“活该啊你,辉夜,这次……终于是我赢了。”

“嗯,你赢的彻彻底底。”

“所以,辉夜,我要以战胜者的身份命令你……”

妹红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

“……再也不离开我。”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们的生命哪有什么尽头。”

“这次异变让我明白了,我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世界上没有能够永存的东西,包括幻想,如果多年以后我们被遗忘,那就是我们迎来长眠的时候,但至少这段时间,就让我们再努力做些事情吧。”

“怎么?还想拉着我一起去看动画吗?”

蓬莱山辉夜遥望漫无边际的星空。

“妹红,你知道旅行者号吗?”

“知道,那又怎么了?”

“虽然在音乐里被命名为1969和1970,可实际上,旅行者号却是在1977年发射的,它们进行的是一场没有终点,没有返程的旅行,朝着宇宙的无边黑暗前进。她现在已经飞到了太阳系的最外层,距离我们150个天文单位的地方,从我们这里发出的光要20小时才能抵达那里。”

“喂,难道你今后想研究天文?”

“不,虽然那个也很有魅力,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旅行者号上携带的金盘。为了向可能存在的外星生命发出问候,那上面记录着地球世界的信息,还有人类最杰出的作品,在宇宙空间里,它可以保存十亿年,我们的生命与之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藤原妹红也不作声,看向无垠的夜空,想象着飘荡在太阳系最边缘,孤独前行的旅行者号。

“金盘上的艺术作品里,有贝多芬的d小调第九交响曲,也就是著名的‘欢乐颂’。”

妹红以前在辉夜那听过这首交响乐,这音乐曾让她的痛苦困顿得到过缓解。

“我在想,一生饱受苦难的贝多芬只活了五十多年,远远不及我们生命的零头,可他那鼓舞人心的旋律却通过金盘,又把我们的生命远远甩到了后面。十亿年后,这宇宙里或许真的还有生命记得贝多芬,而我们又会在哪里呢?”

“别再绕来绕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想成为,能让作品永存于世的创作者。”

月光下,辉夜的眼瞳熠熠生辉。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后悔曾经沉浸于动画和游戏中的时光,是它们给饱尝苦闷的我以精神支撑。在这些作品创造的世界里,我与那些角色一起分享了泪与笑,那些记忆永不褪色。”

回忆着曾经邂逅的那些作品,辉夜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管是在半空中紧紧相拥落在龙背上的时刻,还是跨越十万年的光阴再次见到梦中同伴的清晨,从和平的世界重返战场与外星生物战斗的夜晚,还有圣诞雪夜在法国小城命运般重逢的瞬间……这些场景都真切地存在于我的回忆里,在心头占据沉甸甸的分量,只要回想起来就感到温暖。所以——”

辉夜站起身来,对妹红宣告:

“——我想成为创作者。就像这些作品曾经温暖过我的内心一样,我也想用自己的作品去温暖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然后,说不定,总有一天,未来的旅行者也会带着我的故事,去治愈这颗星球之外的人呢!对了,就像某个阿加莎克里斯Q一样,我也给自己取个笔名好了!就叫……八城KAGUYA怎么样?”

“噗、哈、哈哈哈!”妹红笑了,笑得泪花直颤。“什么破名字,你还是老老实实叫辉夜算了!”

“辉夜,辉夜……”

辉夜无比感慨地默念自己的名字:

“无双的美貌,在月光消弭的暗夜中也能照耀一切……人们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把我比作月亮。可月亮只是借用太阳的光辉粉饰自己。妹红,今后我要像你一样,从内在发出光与热,温暖这个世界。”

“要是写出了垃圾,我可是会毫不留情地大声笑话你。”

“尽管来吧,也许有一天会让你流下眼泪呢。”

“那就试试啊,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么,妹红,这就是我们新一轮的较量了,这次我可是不会输的。”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辉夜和妹红都笑了起来,用嘲笑送别过去,用欢笑迎接未来。

这相对而视的笑容,两人已不知期盼了多少年,辉夜亲昵地抱住妹红的肩膀,脸颊贴着脸颊,笑得像是一对姐妹,灿烂地如同月下绽开的两朵鲜花。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后,辉夜看看时间,向妹红告别。

“那么,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就想逃跑吗?”

“不。”辉夜微微一笑:“只是去处理个小麻烦。”

说完,她站起身来,面朝来时的方向。

“永远亭那里,还有个不得了的误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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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8 16:52:32 | 显示全部楼层
Lavar 发表于 2021-8-29 19:17
第二十八回

    话说那三藏师徒四人,几番波折,多少劳苦,终至那迷途竹林永远亭中,得逢这家主人看 ...

“我追佐贺偶像。”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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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 21: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回



却说行者八戒于那竹林中战退了妹红,二人得胜而回,一路欢欢喜喜,还回永远亭见长老复命。行不数里,正遇沙和尚迎面而往。沙僧见了,急忙接住他二人道:“师兄,恕弟助阵来迟之罪,不知此番胜败如何?”行者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二人既追来此地,那人见不能敌,放火来烧,你道那凡火岂能烧得老孙来?她支吾不得,便现了本相,原来是一只凤凰,灼天炽地,甚是厉害。是俺老孙善变化、有机谋,把金箍棒化作一张射日弓,一箭射下它来,已不知往何处逃去也。”沙僧见他此等说,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二人得胜而回,忧是唐僧嘱咐在心。行者道:“沙师弟,你不在师父处留守保护,到此何为?”沙悟净道:“哥哥,是你也不知了,师父教我嘱你话哩,那人不是妖怪,乃是为我等引路施主的门生,怕你手起棍重打出事来,面子上不好看。”行者道:“既命退敌,又不得伤生,活脱脱绑了手儿教送杀罢?”沙僧道:“古语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回见师父只要陈情,他闻那人放火烧你,只道防身事紧,必不怨你。”八戒道:“师父是个一头水的,只要慈悲面皮,哪管有甚情急,这番回去定要怪你行凶哩。”行者道:“八戒,师父平日甚护你,我推一句儿在你身上,他若不计较,好道还相安无事。”八戒道:“使不得!若师父怪罪,也给我上一个箍儿,他又昏乱惯了,把那话儿当个启斋经念叨,怎么了当!”行者恼道:“你既知那老和尚昏乱,怎么背前面后撺掇他念咒咒我。”沙僧道:“大哥莫急,不若先回去,那永远亭既是医家,必有手段救人。”行者哏了一声,道:“兄弟莫说了,休道伤人,就真打出命来,老孙亲去幽冥阴司讨要,管教阎王老儿还我一个活人来。”


正议论之间,却又见那慧音远望他几个而来,走至近前道:“三位果是仙圣之尊,神佛之能,驾云这般迅疾,我本欲早追上你们,奈何林中幽暗,不意投错了路,见火光才寻到此来。”八戒道:“哥哥盐酱口!才讲甚么讨要,这施主便上门索命了。”慧音道:“大圣,那妹红是我门下学生,平素也不生事,今番不知为何冲撞上门,实有得罪,看我劝教她休手止兵,回永远亭与法师赔礼。”行者道:“方才赌斗,那人见不能胜,化作炎凤,灼天燎地,是俺老孙恐她一场火毁了这好山景,一箭射了,还不知性命如何。说甚赔礼,怕师父还要我与你赔罪哩!”慧音道:“不打紧,那妹红性命定不得伤损。”行者道:“施主,你与我那老师父也是一般,嘴上教徒弟舍死望生,心中全不挂念。”慧音笑道:“大圣不知,若要伤那妹红性命,却有几分难哩,她呀——


本居世间深闺阁,误将蓬莱仙药吞;

此物果然世罕有,点成金石不坏身。

伤肢断手还能长,刀砍斧剁凭他任;

绕是雷劈化齑粉,还变一个囫囵人。


行者闻言道:“若这等说,也该叫我那老师父吃下一丸,任妖怪捉了蒸煮去,何劳老孙磨心费力地去保他。”遂不计较,三徒与慧音回至永远亭,见永琳备言前事,永琳闻言亦喜,道是亭中无事,收拾停当,还去接三藏出来。众人随永琳往后屋去看,却见长老倒在地上,八戒慌道:“大哥,想是那人逃去还不安稳,转首回来把师父害了。”悟净懊悔道:“还是我怠慢了,不曾看顾得!”行者嗟叹道:“这师父步步有难,处处该灾,就变个拐儿傍身也护不得来!”永琳贴上前看了,道:“三位且莫慌嚷,法师在这地上睡正熟哩。”众始心安,急上前搀起,扶入屋内安歇。


少顷,那三藏醒了,永琳递茶道:“法师想是一路跋涉,劳苦困倦,若天晚欲眠,我这亭中四下尽是空房凭你们休息,怎么伏地盹睡?”三藏道:“施主,却才贫僧命徒弟出去,忽闻门外有人唤我法号,出去看时,却只闻声不见形影,疑是妖怪却又不见害,只是攀着说话儿,甚是不知何人。”永琳道:“那人与法师说甚话来?”三藏道:“他自言是此间人士,又以生死之道试问禅心,我见其心甚诚,以劝善之教,论说根本,指解源流,正议论间,忽觉昏困朦胧,不知怎么睡于此地。”慧音道:“既云居于此间,想是辉夜到此,又怕见人,躲起来说话?”永琳笑道:“断乎不是她!这孩儿只知安逸玩乐,哪里有问学之心,怎得能说禅论道?”行者道:“师父,那阴气盛处,常有邪魔作歹,专在夜里唤人名字,人若应了,便连魂都摄了去。幸是我们赶到,若来得晚了,定然寻不见你。”永琳道:“大圣多心,亭间若有妖邪侵扰,我必知之,想是法师南柯一梦,误以为实。”长老遂不复疑虑,行者又把那前项事对唐僧说了一遍,长老闻言亦安。永琳道:“今日天晚,法师先在此好生安歇,养养精神,待天明再作理会。”三藏从言,师徒四人就此宿过一夜不提。


次日及早,永琳迎他四人晨起请斋,堂前落座,闲叙又至过午时分。见无甚事,永琳便唤铃仙问道:“昨日可曾寻得辉夜么?”铃仙道:“四下找遍了,不曾见公主,想是趁乱不知往何处去了。”永琳道:“这辉夜无礼!来客不见出迎,真做万年家里蹲怎么!再寻去!再寻去!叫出来与法师一行见面。”铃仙无奈,正要出门去找,忽闻后院里有一声应道:“永琳、铃仙,有何缘故寻我?”众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和衣,长发如瀑,缓缓走来,却正是那辉夜公主,你道她怎生至此——


月出云翳散华清,佳人将至香满亭;

千呼万唤始得见,鸿雁一瞥天颜惊。

娴静好如花照水,行动却似柳扶风;

袖隐丹唇浅见笑,明眸回雪秋水盈。

貌比朝霞辉光映,气若幽兰万壑清;

芳泽旷世绝尘俗,无愧竹林抚子名。

久居瑶宫不知事,春去秋来光生影;

求闻无方难见果,茕茕孑立漫独行。

禅心明缘拨迷雾,生死倏攸幻梦醒;

假去真存元神定,辉夜公主现玉形。


那公主笑吟吟道:“永琳有何事唤我来?”永琳道:“辉夜,这永远亭中内外家事,虽俱由我筹前忙后,但论起究竟,你还是此间主人。俗语云:远有客来,为主当尊。这几日贵客临门,怎不见你出门行礼接迎?”那辉夜以袖掩口道:“昨日睡得晚了,方才醒来,听闻外面人声言谈,故出门来看,却不知有何贵客来耶?”永琳领那辉夜至堂前,道:“辉夜,可认得此四位客人么?”那辉夜果然大胆,步至近前细细瞧看,佯惊道:“呀!莫不是那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一行?小女子平素无知,失迎少礼,多有得罪!”长老慌忙回礼,行者、八戒、沙僧亦行礼相叙。观这辉夜公主,果然姿容绝代,世上罕有,真个是天颜玉姿倾国貌,兰心蕙质性清高;看遍人间怎若她,云裳花容不足道。言不尽,有词为证,词曰——


倾国倾城,非花非雾,十里廊亭独步。胜如西子妖娆,更比嫦娥怜楚。纵有洛神秋水,子建再难比赋。似此般芳华绝代,尘世千年无睹。

人间流转,月宫如故,雾隐竹林幻入。似花反使花羞,似柳任从柳妒。大梦一场方觉,了彻澄心明悟。且教凭栏对珠玑,摘取清风玉露。


却说这辉夜礼毕归座,与众谈笑自若,言行有礼,实有闺门抚子之风。永琳道:“辉夜,今日唤你来,一则为接迎西来尊客,二来要照顾你切身之事。”辉夜从容问道:“照顾我何事来?”永琳冷笑道:“有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似你这老大之身,实为当家之难。前日与你论那婚配之事,你道此间无人,今日恰逢四位长老俱为神圣,料也比得上你,可有意择一人嫁随么?”


这一言,叫那行者、八戒在堂上嘻嘻哈笑,慧音、悟净欲言又止,只唬了三藏坐在上面,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虾蟆,心惶惶的,不敢应声。辉夜笑道:“可情!可意!有道前世之缘,遂得今生之遇,如四位长老神佛之尊,名遍当世,怎敢推辞?”那长老忙起身合掌道:“岂敢!岂敢!贫僧出家异教之人,怎敢与玉叶金枝为偶!况唐王御旨差我等西天拜佛求经,虽入此迷途,终必出境投西,非是久留之人也。”辉夜道:“法师西行取经,乃是天般的福缘,海样的善庆,小女若嫁,情愿随行同上西天。”三藏慌忙推辞道:“恐年岁不甚般配,贫僧半老之龄,三个徒弟更是山野之身,怎比府上公主二八年华?”辉夜笑道:“法师呵,若论年岁,只不嫌弃我便是了,恐你几个加起来也只当我孙辈哩!”永琳喝道:“这辉夜休得无礼!眼看离家当嫁,还不知悔改么!”


一旁慧音见辉夜有相随之意,大惊失色,正欲劝时,又见辉夜至他四人面前行礼道:“启上法师一行,小女虽愿相嫁,却也有一事相请。”行者道:“有甚事来?但讲便是,老孙颇有那手段应承。”辉夜道:“不知法师诸人,可晓得昔年竹取物语之事否?”沙悟净合掌道:“昨日听闻府主讲说,我等已知矣。”辉夜道:“昔年那五人求婚,我索其五物,今日四位驾临指亲,虽甚合心意,却也不敢违了古礼,今亦求取四样宝贝,不知可从此意么?”


八戒闻言道:“噫!师兄,他这清净之地,也不能免俗哩,此是问我们要彩礼来了。”行者笑道:“若说彩礼,有何难哉!我兄弟俱是天上神圣,颇有那踢天弄井的手段,莫说世间珍奇得之甚易,就是探海擒龙,拨云摘星,俺老孙也摆置得来!”辉夜喜道:“甚好!甚妙!正是人间异宝未足贵,一番殷勤见真心。我知法师诸人品性高洁,德堪其名,言行必果,决不谬言,今不求你等实取之来,但听了这四件宝贝,只说一个‘能’字,即作功成也。”行者道:“究竟哪四样宝贝?”辉夜道:“只一刀、一箭、一巾、一珠耳,欲在此详说仔细,但恐你们四者皆云可取,一时争执失了和气,今将四样宝贝分而告知,但有一人可取得,即宣事成,却不知哪一位先来?”那呆子闻言,上前踊跃道:“我先来!我先来!”辉夜笑道:“感殷勤,承先顾,我所求这第一物,乃一刀也。”八戒道:“且说是甚刀来?”


辉夜道:“夫天地间有猖魔厉鬼,昼伏夜出,身怀血鬼妖术,作恶吃人,凡兵分毫难伤,黎庶刀俎牛羊。幸世有绯铁,锻之为刀,斩鬼首而身毁灭散。人持之运呼吸之法,以花虫蛇兽之形,显水火风雷之威,坚如岩磐,飘若霞彩,悟明生死,通透世界,邪魔外道莫不惧其锋锐,更有始传日之呼吸者,上悬煌煌炎阳,下照辉辉恩光,灼灭十方妖魔鬼祟。恰如红日破晓,驱黑夜以清玉宇,除鬼王而万世宁。如此神兵,实乃当世所罕也!这所求第一物,乃鬼灭之日轮刀也。”八戒闻言道:“若要这斩怪除妖的兵器,还是我们的买卖,眼下也不消取,也不消问,我兄弟三人这一钯、一棒、一杖,西天路上也不知打死妖怪多少,管教邪魔闻风丧胆,莫说甚猖魔厉鬼,就阎王老子来了,也不敢支吾。若模样不称意啊,我大师兄一个筋斗纵上灵霄,管玉皇讨要一件刀具下来,有何难哉?”辉夜道:“法师们的兵器,俱是仙家神兵,你几个又是神圣临凡,这斩魔除妖之事,自不在话下。而谓日轮刀者,皆凡人所持,以血肉之躯夜战鬼魅,九死一生,凶险何及,而仍能怀天下于心,置生死于外,明知不敌亦挥刃迎前,可谓大仁大勇之极也。我今求此物,非图其神通,只因仰其万险不辞之勇毅也。”


八戒听闻,穷思无措,自知实不能取,只道:“罢了,罢了,却不知那第二物什么来历?”


辉夜道:“道也者,言身家要旨得之先天,精气元神,当牢藏固本,休教漏泄。然世有一物,本为天外陨落之金石,能人得之,巧工琢磨,制而为箭。此箭若射人,或戕害其命,或引出根源,化为替身,立于其侧,依人心性有奇姿百态,随形附身而神威无穷,诚可谓强命死中求,劫后遇新生。这所求第二者,乃替身使者之箭也。”沙僧闻言道:“施主,你这说的是修行借力之道。天下风物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辈虽不曾识得此物,亦知有王母桃、老君丹、灵芝叶、人参果,人若服了,能飘举飞升,登仙了道,有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之能,岂不胜过冒死受箭而得也?”辉夜道:“虽不能霞举登仙,长生不老,却有替身随遣随用,论这替身手段,果是奇诡难言!有曰红魔,喷火吐焰,有曰紫隐,显影捕形;有曰白金,无敌于世,有曰狂钻,化死为生;有曰杀皇,逆时爆散,有曰世界,飞刃时停;法皇流光溢彩,银战疾刺如风;无欧当空对碰,回音三异其容;钢链开万物而缝合如故,蓝调演昔事而察言访情;绯王知未来而消时夺势,怎敌黄镇化千攻而万劫归零。如此贯延百年之奇遇,皆因一面、一箭而起,几度见正邪不立之相争,数回闻黄金精神之传承。我今求此物,不为盼那替身之能,只因敬其破除黑暗之正义也。”


沙僧闻言,亦不知详细,道:“如此奇物,诚不知何所取也,但讲第三物罢。”


辉夜道:“经云:一念生而天地动。有一人生性不羁,不服常理,不与凡人结伴,只要见那超乎自然之离奇,何谓离奇者?一曰星间来客,一曰后世之人,一曰异能奇士,人皆不信其有,此女笃盼其存。既心生一愿,乾坤万物应以为真,三者聚其周而不使其知,迎其心而不教其乱,真乃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也!其言既出,其行必果,但有所欲,管甚纲俗伦常,必以雷霆之势得逞其心,行动处常以赤巾缚其左臂,上书团长。今所求第三者,乃凉宫春日之袖章也。”孙大圣闻言道:“施主,不瞒你说,这担山赶月、换斗移星、搅海翻江之类,老孙只当耍子便了。若论一意逞心之事,五百年前名称齐天,官封大圣,饥时把老君的丹,略略咬了两三颗;渴时把玉帝的酒,轻轻呼了六七钟。一朝搅乱蟠桃会,灵霄殿上逞刚强;十万天兵布网罗,漫天神将何能挡。岂不为古今之极也?”辉夜道:“大圣自知神通在身,有其意而移星换月,此人有其能而不自知,无其意而天地为之翻覆,岂可并论?况当今世上诸人,少年时皆心性不羁,自言我必非庸;然年岁日长,终流于世俗,瞻前顾后而不敢为,伤春悲秋而空戚戚;倘无大圣之能,谁敢张扬其心,打破俗常?然春日虽不自知,竟能抱怀本心,执不改意,冲破世俗,潇洒无羁,知其形者数计千万,踊其舞者几代风靡,十年消失忆如昨日,一曲神知至今传奇。我今求此物,非欲仿其衣妆,只因羡其率真自由之天性也。”


行者听了,抓耳挠腮,也只道:“莫说了,且道你那第四样端的是何物?”


辉夜道:“这第四样乃是个能装万物的宝贝。”行者、八戒闻言笑道:“若说装万物的宝贝,一路上也见得彀了。有葫芦、有净瓶、有金铙、有衣袖,却不知要的是哪个来?”辉夜道:“你们说的是那妖邪伤生害人的宝贝,我所言者,其色红白,状若珠玉,专收天地间精灵。今所求第四者,乃宝可梦之精灵球也。”三藏道:“何谓宝可梦者?”辉夜道:“大千世界蕴有生灵,凡八百余种,有走于地者,有翔于天者,有潜于水者,有居于市者,有栖于野者,其形奇姿百彩,其能变化无穷,既存相生相克之分,又有进化极化之能,实为当世之奇也。”沙悟净道:“此不过走兽飞禽,蜾虫鳞长之物,有何奇哉?”辉夜道:“虽为走兽飞禽,然十龄童以此物收之为友,作羁旅之伴,或泛舟独钓于万里烟波,或攀岩登阶于雄峰峻岭,或访奇探秘于雾野荒原,或冲云览月于高天苍穹。也曾入海探神殿,也曾穿林跨时空;也曾水都留情缘,也曾古堡觅旧踪;举头迎见天外客,俯首送别祈愿星;万丈钟塔弦音响,冰川花海遇冥龙。这一路跨水踏龙鲤,御空有雕凤,真个无所不至,遍访奇景;看尽了秀水青山,结交得天下友朋;赏大千世界之离奇,乐生灵万物之谐同。可叹人之少年,本性自然,谁不怀探究之心?谁不望闯荡天下?惜年岁既长,都被那俗务压身,被那功名遮眼,一个个忘了昔年童趣,再不能敞心开怀,再无意寻奇探景,可谓憾哉!我今求此物,不为收全图鉴,也不为那电气老鼠,只为唤起那天然无邪之初心也。”


那永琳在旁,听辉夜与他师徒几个说如此如此,忍不住心中火起怒发,一把扯住辉夜,斥道:“你这冥顽,少看些儿二次元罢!我唤你来见三藏法师,本为请法师真言教诲,令你走归正道,你怎么这等顽劣,与神佛圣僧在此耍嘴?”言毕按着她头与长老赔礼道:“这厮果是不肖,把些纸片人话儿拿来诓骗法师,致令污耳,万乞恕罪。”那辉夜却还不依不饶,捂着痛处辩论道:“试问此间主与客,哪个不是纸片人儿?”永琳怒道:“还敢饶舌怎么!就叫你去取,可取得么?”辉夜笑道:“怎么取不得,但问我,这便拿来给法师看。”永琳即放了辉夜道:“你取来与法师看,若取不得,就赔钱也把你嫁出门去!”


那辉夜既得脱身,捋顺了乌发,整肃了衣冠,探玉指于袖中取出一物,状若盒匣,托于掌间对三藏道:“法师且看此物来。”三藏道:“此何物也?”辉夜道:“此曰‘素帷奇’,所言宝可梦者俱在其中,我今愿将此物赠予法师,权作寒舍相待之礼也。”三藏欢喜不尽,道:“徒儿们,都来谢过,好生收在行囊里,看管仔细了。”行者道:“师父,你一路乞化不收金银财帛,怎么今日纳得爽利?”三藏道:“此不比俗家金银,乃是因缘所至之物,不可轻却,我们带去,好献灵山佛祖。”八戒在旁道:“师父,这亲又结不成,怎么知晓去处,怎么朝西见佛?”沙和尚道:“大哥二哥方才退了那人,或是此处患难已解,不若取出经卷来看。”三藏道:“悟净此言甚是!”正待取出,却寻不得经卷,道:“悟空,你把我们的经文收哪里去了?”行者道:“昨日师父往后躲避时自携去了,不曾收。”长老慌了道:“却不在我身上哩。”八戒道:“师父,难矣!想是那人放的火烧了罢。”一时搜捡行囊,俱不得见,急得那长老光头冒汗,泪眼双垂,真个穷途不知出境路,难倒参禅拜佛人。


他四人正慌忙处,那辉夜却又取出一物,问道:“你们寻的可是这个?”三藏见了,大喜道:“此不正是我们的经卷来!却不知为何在施主身上?”辉夜笑道:“方才自廊下来时,见此物落于地上,想是法师慌忙处遗失了,正收来还送你们。”行者笑道:“师父,且快打开经卷看看,若不成文章,老孙还给你做媒保亲。”长老斥过猴头,即摊开经卷,只见那上面又现出一道颂子来,道是——


星辉夜露饮萃梦,说玄论史叹亡兴;

梦想火花争威烈,竹林幽径觅清影。

凤起翱翔九天鸣,月缺归圆明心性;

红妖萃永至此终,前有花田望逢迎。


一旁慧音见了,道:“法师,万千之喜!正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场奔波,几番磨难,终见前路指引也!”永琳见了道:“观这颂文上所指,必是那太阳花田了。”三藏欢喜不禁道:“感诸位菩萨助贫僧功成,指路之辞已现矣,贫僧这便行路,往那花田处去也。”永琳道:“法师不可心急,那地界离此间有些儿路途,不若先在此宽住一日,待收拾齐备,明日我等亲送法师走路。”三藏闻言,权且承允,是晚永琳命排开素筵,请三藏师徒上座,辉夜、慧音、铃仙诸人陪席,一来奉酬他四圣驾临,二来贺这场功成经现。师徒四人与永远亭诸人在星月光下将茶作酒,举杯言谈甚欢。这场果是欣然,有诗为证,诗曰——


云华月露润雅亭,举杯遥祝一天星;

此身虽作远乡客,今夜放怀故园情。


正邀杯相叙间,那辉夜起身,捧一杯香茶,礼敬三藏奉盏。永琳见了喜道:“好啊!平素只见你疏懒事务,怎么今日就这等知礼也?”那辉夜只笑而不答,却向三藏欠身道:“适才堂前无知索宝,言语不尊,多有轻慢,此便向法师赔罪。”三藏忙起身还礼道:“不敢!不敢!也是贫僧无甚见识,所言四宝俱不曾见,今日知天下有此等奇物,充实见闻,也足慰平生之忆念,又蒙厚礼相赠,无物为谢,待贫僧上了灵山,首表尊主之德。”辉夜笑道:“法师何必过谦,你们的宝贝,胜过我言那四者多矣!”三藏道:“我辈出家远行之僧人,哪里有甚宝贝,就有时,路程遥远,也不能带得,如何比论?”


辉夜道:“法师,你师徒那西天之行,一路游历见闻,自流传数百年以来,多少人驰骋心神,遨游其间,兴至而发处,创下多少妙作奇谈!至今名响四海,贯古通今,与乾坤并久,日月同明,诚为举世无双之至宝,万千幻想之总源!若论毅勇,法师不辞万难,昂首十万里,阔步八千路,实是肝胆无双,气逾霄汉。若论正义,大圣奋起铁棒,荡平西天魔,扫清万里埃,真个除恶务尽,痛哉快哉!若论自由真性,只观其借古讽今之喻,诙谐辛辣之言,洞察世故,戏谑虚俗,实为文海辞林所罕有。若论天然意趣,且看那天马行空之思,雄伟瑰丽之辞,墨染乾坤,笔走游龙,读罢恍觉人生一幻梦。叹哉世间有此人物,有此奇书!真不愧拂袖览月射阳生,果然是性敏多慧落笔成,何其幸承恩有志书天地,终成此千古第一会元功!我今愿效此行,潜心造诣,他日以文启智,也解脱尘世之离苦,点化众生之迷蒙。”


那三藏师徒并永远亭诸人闻言,喜之不胜,夸奖不尽。永琳亦大喜道:“亏得法师驾临蔽处,指教辉夜归正改心,若不弃啊,真个叫她嫁了法师,也同上西天,一路聆听教化方善!”唬得唐僧面如土色,只唯唯连声道:“不敢、不敢!只要她有心切切向善,何必苦身修行。”惹得那行者、八戒一场哄笑,沙和尚遮面忍俊。慧音在旁叹道:“法师此言,却也点破世理,千般路途,总归为善;为人之道,只在修心。”这一番话,亦论说真意,言得那修行的根本,大道之源流,正是——


人生自古如行路,历遍曲折始悟全;

心若澄净从善果,但回首处即灵山。


这场筵席,直宴至二更方散。师徒安歇一夜,早至天明,三藏便命行者、八戒、悟净收拾马匹行囊上路,永琳、辉夜、慧音诸人亲送出林。那辉夜道:“法师一行入此地前,在那西天路上,可走至天竺国么?”行者道:“远哩!远哩!还不知隔了几重山水,几洞妖魔哩。”辉夜笑道:“若是走至了天竺国,需提防些儿那玉兔。”四众不解其意,辉夜只是笑而不答。永琳又道:“法师,且莫说那天竺,只眼下你们这场去路,也有些儿提防处。”三藏道:“是何事需提防也?”永琳道:“法师不知,这花田中有一妖怪,神通不小,极其凶恶,人若遇了,只怕了断残生。法师此去,虽有高徒保护,还应小心避之为宜。”三藏谨遵其言,又见慧音上前道:“三藏法师,那妹红虽是不良,到底是我门生,还需往竹林里寻她,恕此行不能同往,于此相别祝好,愿你们早日功成,复归西天之路。”三藏引那行者、八戒、悟净,一齐稽首行礼道:“此番求经之事,甚亏贤施主为我等指引,莫大之恩,决不敢忘,待日后经满功完之时,容回踵相谢。”你看他主客一番相辞,遂此两下分别,师徒一行离了迷途竹林,按图所指,直往那太阳花田行路去了。


毕竟不知他师徒这一去,前方还要行多少路程,还须经那般世故人情。言之不尽,且看后文分解。


点评

有人会被幽香打进三途川的预感  发表于 2021-10-10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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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30 20:4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2-5-9 00:10 编辑

第三十一章


——博丽神社——

博丽灵梦再次回到了神社。

没看到萃香迎接自己的身影,灵梦略一思索,走入屋内掀开被炉。

“果然啊……”

萃香睡得正熟,嘴角还挂着口水,不知道梦里是不是还在开宴会呢?

“真羡慕你啊……”

灵梦拿起纸巾,为萃香小心擦干净嘴角。

离开的时候,萃香曾问自己人到底为什么活着,灵梦是这么回答她的。

——人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有意义了。

至少对灵梦来说,能看到无忧无虑的萃香本身就是一种治愈,可作为人类,灵梦早晚有无法陪伴萃香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萃香又会怎么想呢?然后再过了更久、更久以后……

灵梦俯下身子,悄悄在萃香耳边低语: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去做些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事吧。”

不知道梦里的萃香听不听得到,能给她心上吹下一道朦胧的印象就好了。

关于生存的话题,灵梦并不打算在萃香醒来后和她讨论什么,萃香还很幼小,也很纯真,现在的她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灵梦也只想这么守望下去,守望自己与伙伴们的日常,也守望这片土地……这段时间,可能还要时不时去守望那些客人们。

虽然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紫依然没有回来,可灵梦现在的心情十分轻松。这次的主角不再是自己,而是他们。

换了身衣服,灵梦也钻进被炉,温暖很快浸染了全身。萃香似乎感到了什么,翻了个身依偎在身旁,小手无意识揽住自己的腰,这感觉灵梦并不讨厌。

要不要把那本书借出来,再多了解了解他们呢?

可被炉这东西,一钻进去就别想再爬出来,灵梦也不例外,算了算这里到书屋的距离,最终还是作罢。

算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后面的人吧。

困意涌了上来,巫女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太阳花田——


「现在一望无际铺展于你眼前的,是太阳花田。

这里四季日轮花常开,它们如忠实的仆从,亦如严整的仪队,全年无休朝着一亿五千万公里外、这个星系的主宰行注目礼。

朝霞辉照之时,这里流金熔辉,仿如灿烂耀目的黄金乡。

夕暮逢魔之刻,这里流火赤染,宛若千里红灼的火焰山。

哎,驻足于此的人啊,你是徘徊留恋的亡灵,还是畏足不前的旅人呢?

若是前者,尽可于往生之前在此回眸,今生最后的记忆如此灿烂,想必三途河的寒风也将变得温暖。若是后者,尽可在迈步出发前久久凝视,看到那夕花似火的绝景,想必能燃尽心中的迷惘。

但无论是回眸,还是凝视,都千万、千万要注意了。

一定不要忘乎所以,踏进这片花田中去。

除了天空的太阳,地面上还有另一位主宰。她不像前者普照四方带来生机,只会毫不留情降下死亡。

若是忘记了这条叮嘱,无论生者死者,等待你的都将是——」

——啪嚓

风见幽香拿伞的手轻轻一扬,把眼前的导览板打了个粉碎。

“……把人家说得跟什么恶魔一样。”

是谁啊?用这么文艺的语言污人清白。

幽香微笑着四下扫视,如果写这篇文章的人此时能够老老实实站出来,她会大度地原谅他,还会邀请他一杯红茶,让他认识到自己笔下的恶魔有多么仁慈和优雅,等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并重新写出让幽香满意的文章后,她就会亲切地挥起阳伞,把这位朋友送到三途河的彼岸,祝他来世一路顺风。

这块导览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竖在这里的,如果不是今天散步一时兴起变了路线,幽香还要更晚才发现这上半部导览下半部中伤的木牌。恐怕,写下这篇文字的人早已逃之夭夭。

“哎~算了。”

幽香小叹一声,转身离去。

她心情很好,不打算计较这种小事。

是的,只要待在鲜花盛开的地方,幽香每天心情都不错。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幽香就只与花为伴,她喜欢春天的樱花烂漫,喜欢夏天的雨荷舒展,喜欢秋天的金菊遍野,喜欢冬天的梅雪凛然。在她看来,花正是世间万物进化到极致而诞生出的美,如自己一样站在幻想乡妖怪的顶点。

自然来讲每种花儿都不能盛开超过一个季度,但对幽香来说这并不是问题,她用妖力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向阳花全年盛开的花田。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里,美丽优雅的她打着阳伞伫立在花丛中,与花儿一同成为绝美的景致。

人类和其他妖怪鲜有欣赏这一景致的福分,幽香不喜欢和他人往来,也从不和他人交流。她的世界里,除了美什么都不需要,她的眼里,除了美什么都看不见。如果有碍眼的杂草就随手捋除,不管是挑战自己的妖怪还是退治自己的人类,都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久而久之,她声名远播,人人都对那片花田避之不及。

幽香自己也清楚,这才是那块导览板被竖起来的原因。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作为淑女却被人当成怪物畏惧,任谁都会有点小伤心。

想到这,幽香把伞往背后收了收,以后除草时动作要温柔一些,她在心中这么叮嘱自己。

继续散了一会儿步,幽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有人出现在了附近。

这么快又来了吗,杂草们?

幽香有点后悔打碎了刚才那块牌子,如果留它在那里,虽然对自己的名誉有些妨碍,可说不定也能吓退碍眼的家伙。

这么想着,幽香小心翼翼地前行靠近,拨开花叶看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玩偶妖怪。

“唔、啊……”

小妖怪很快察觉到自己被发现,怯生生地看向幽香。

——又是她啊。

幽香皱起眉头,她知道这小妖怪是谁,是梅蒂欣,可也仅仅是知道名字而已,与她的邂逅,也不过是一场误会。

那天,幽香来到了幻想乡的某处小丘,那里盛开着一片铃兰,漫步其中时,她察觉到一株铃兰正被几只虫子骚扰,随即挥挥阳伞,赶走虫子,可走近一看,才发现事情不对,那不是铃兰,只是个弱小的妖怪,浑身散发着铃兰的清香。

四周还有倒在地上的其他妖怪,已经不会动了,看来就是驱散的虫子。

妖怪怯生生地开口,自称叫梅蒂欣,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幽香的名字。

幽香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她没有心情回答别人的问题,也没有兴趣了解妖怪的身份。

弄清是个误会以后,她也不对自己多余的举动而懊恼,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给花儿浇水的时候洒错了地方,救活了别的幼苗而已。

可生活的改变往往就是从一些细微的误会开始的。从那天开始,幽香总能看到她,也许是感到幽香拒人于外的冷淡,她并不会走过来,只是在一旁远望。

大概又是想依附自己的吧,有不少力量弱小的妖怪都曾向自己寻求庇护,幽香自然对它们没兴趣,更不想当什么正义的使者。见到梅蒂欣一次次出现在眼前,幽香本想和以往一样驱离,但对方没有敌意,而且来找自己时总会小心翼翼不伤及花朵,有点下不了手。可日子一久,幽香还是开始不耐烦了,她心想,如果下次梅蒂欣还来,就要让她再也不敢见到自己。

今天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吧,也该让这个缠人的小妖怪彻底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你……”

小妖怪犹犹豫豫正要开口,可幽香哪有耐心听下去,她握紧伞扬起了手。

啊,不好,才说过除草时要温柔一些的。

幽香想起刚刚对自己的叮嘱,放下了举到一半的伞。也许是因为流露了些许的杀意,眼前的小妖怪可是吓坏了,她眼泪汪汪连滚带爬地从花田逃了出去。

“……难道我就这么像怪物吗?”

幽香呆立在原地,心中一片怅惘。

“我只是,不想再和别人扯上关系了……嗯?”

低头一看,梅蒂欣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什么东西。

——那是用铃兰编成的花环。

幽香拾起花环,怔怔地自言自语:

“难道是,给我的吗?”


——三途川——

梅蒂欣跑啊跑啊,一直跑到了三途川的河岸。

她实在是累了,坐在地上,把头埋进怀里呜呜哭泣。

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会是这样?

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被遗弃在那片花田,艰难生存下来后,她也感到了寂寞,鼓起勇气去交朋友却只会被嫌恶,人类们喊着让自己离开,妖怪们也不愿接纳自己,他们躲避自己好似躲避瘟疫,可自己并不是能降下天灾的大妖怪呀?既无法融入他人,也无法使人畏惧,到哪里都只能被讨厌,一些居心不良的妖怪还以欺负自己为乐,远远地向自己放弹幕。

最后,梅蒂欣放弃了努力,回到被遗弃的无名之丘,每天和铃兰为伴。

就在梅蒂欣认定余生只有孤独时,那个人出现了。

那一天,她轻轻走来,打退了欺负自己的妖怪们。梅蒂欣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优雅从容和绿色短发,以及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潇洒姿态。她像一束阳光照进了梅蒂欣黑暗的人生,温暖了梅蒂欣的心房。

这世上还有对自己温柔的人!

梅蒂欣高兴坏了,她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想表达感谢,可一直以来被人排斥的种种过往又让她小心翼翼,她只敢远远看着,礼物已经做好很久了,却再三踌躇不敢上前。

终于,这天,梅蒂欣鼓起她全部的勇气,点燃希望的火苗,站在了那个人面前。

——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想说的只有这一句,梅蒂欣想了,就算对方不愿意也没关系,至少把表达感谢的礼物送给她就好。

可结果就是刚才那样,她没听自己说话,只是想让自己永远消失。

“唔……呜……”

梅蒂欣不住地抽泣,她再次绝望了,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成为自己的家,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接纳自己吗?

哭了好久后,她抬头看向眼前的河面。

这里是三途河,渡过去就能告别这个世界,到达彼世。

如果迎来下一次人生,是不是就能变得幸福一些呢?

梅蒂欣站起身,情不自禁地朝河滩走去。

“喂,小妹妹。”

背后一个声音把自己喊住,梅蒂欣回头一看,有位少女正头枕双臂仰躺岸上,嘴里还噙着一根草竿。

尽管少女的容颜彰显着青春和生气,可她慵懒散漫的气场,更像躺在公园长椅上的失业大叔,或者翘班出来的上班族,站在天台上一边抽烟一边进行毫无意义的自问自答那种。

“那条河可不能过去,你还没到来这儿的时候,快点回家去。”

“那个……”

“啊啊,不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偷懒?就像翘班出来的上班族,一边抽烟一边进行毫无意义的自问自答?不是哦!”她吐掉了含着的草叶,声音大了起来:“我啊,虽说是给死人干活的,可决不会劝诱别人去死,反正超额工作没奖金没加班费升职也不看这个……总之就是说啊,我小野冢小町现在躺在这里不是打发时间,而是为了劝你们这些轻生的小鬼迷途知返!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味的东西呐,多吃几次再来也不晚啊!”

慵懒的语调,啰嗦又自来熟的性情,总之就是很像大叔。

“我叫梅蒂欣……”

“噢噢,小梅啊,来和我说说,到底什么了?”

“虽然你要我回去,可回去了,世界上也没有接纳我的人。”

“哎~怎么能这么想呢?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们哪怕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这~~~么小一部分呐,说不定你的意中人也在到处找你呢。”

“……我出生以来遇到的每个人都讨厌我,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前不久,我以为终于有了对我温柔的人,可最后发现还是我的一厢情愿。”

“噢噢噢!原来是告白失败了啊,我懂,我懂哦,你这种人我在河边可是见多了呐……所以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放弃还太早!听我说哦,追女人不能光靠语言,要带礼物啊礼物!不是我俗哦,现在社会就是这个样,女人早就不信花言巧语那一套了,空着手怎么能打动人心呢?”

总感觉对方误会了什么……

“带了礼物的,她很喜欢花,我用铃兰编了花环,想送给她,可是……”

“不行啊,完全不行啊!小妹妹,这种廉价的玩意儿怎么拿得出手呢,别以为亲手做的就完事了,要实用啊实用!起码也得是能吃的东西才行……对了!冬天了,外面的世界不也到那什么节了嘛,这种节日女人都会做巧克力送给意中人的,快快、行动起来,巧克力也好蛋糕派也好三倍冰淇淋也好,总之抓住人的胃就抓住了人的心!”

“我以前做过这些的,想送给能够成为朋友的人……可是,没有人愿意接受。”

“都说了你再试几次嘛,也许只是做的难看了点,但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是有那种不在意外表只在意味道……不、只看重内在的好人的,快快、回去再试一次,说不定这样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哦。”

这个人真的好啰嗦啊,而且感觉她弄混了好多东西……

可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万一愿意接纳自己的人明天就会出现在眼前呢?

“好吧……再试一次。”

梅蒂欣暗下决心,就真的做一次巧克力试试吧。然后,不管是谁也好,只要愿意接受这份礼物,就说明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拒绝自己。那时候,就一定要再次鼓起勇气,去向救了自己的她道谢。

“谢谢你,请问你到底是?”

小野冢小町得意地一笑:

“只是个撑船的死神罢了。”

“诶诶!?那您在这里偷懒不要紧吗?听说人死后的灵魂都要靠死神护送到阎魔大人那里的。”

“才没有偷懒!我躺在这儿是不得已啊不得已,告诉你个小秘密哦,是非曲直厅那边出了点小问题,也就是发生异变了啊异变。”

“……异变不是小问题吧,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吗?”

“哎……异变啥的,能算什么事儿呢?最要紧的是——”

小野冢小町望向天空,深深叹气:

“——我们家的阎魔大人,罢工了啊。”





点评

草,3倍的icecream  发表于 2021-12-4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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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31 17: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22-1-31 17:06 编辑

    第三十二回

    话说那取经四众,自入这东国幻境,磨了些许心力,见了几多山景,经那幽幽子赐卷点拨,寻路竹林,问月亭下,终得功成经现,拂雾览花。你看他师徒四人蒙永远亭诸人亲送出林,渡脱了迷途,一心同体,欣然上路,直往那图上所指太阳花田去了。这一路说不尽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却又值残冬时节,看了些——

    淡云高天缀,岭梅漫山开;雪阑冰消碎,溪水鸣音怀。
    枯木攒新芽,蝶羽渐舒摆;万花蕴玉蕾,只待春风来。

    长老在马上道:“徒弟,你看他这方人物,要说那为我等引路的施主,渡我们脱难的菩萨,真个古道热肠,慈恩济世;再看那闯宅劫户的妖怪,拦路逞凶的女子,却是冥顽不教,劝诫难言,又见那永远亭主人相敬赠礼,果然十分不同。”八戒道:“师父,有言是贤父母也生恶逆儿哩,此众生世相,有何稀奇处?”三藏道:“向闻世尊说西牛贺洲之人,不贪不杀,养气潜灵,不比我南赡部洲众生身陷是非恶海。当时只道是西方近那极乐世界,淮橘南北,心随境善,却不想此灵山秀水福缘之地,也是善恶有别,有贤有顽。”行者笑道:“师父,你被那如来老儿哄了,自经五庄观入西牛贺洲以来,一路比丘国戕害小儿,祭赛国冤屈寺僧,哪个不是他治下的造业?”三藏急叱之,又道:“圣人云性相近习相远,果以生身之地论说善恶,便是乡曲之见了。”沙悟净道:“若论善恶之念,非惟生身教化,暗中还有阎王管着,教那作恶的沉沦苦海,行善的转生富贵,众生畏惧,故而敬天礼地,常怀慈恤之心也。”八戒道:“聒噪!依我老猪之见,但照顾这世里肚皮便彀了,讲甚么来世富贵。”

    他师徒一路闲论,不觉行走多时,忽望见前方远远的一片鹅黄交翠,日光映下,灿灿生辉。八戒见了喜道:“师父,造化了!我们一路善行果报,才说富贵,就有外财来了。那前面想是一片河滩,滩上金砂甚纯,待我们架个淘坊,淘些金子出来,也充实羁旅之资。”沙僧道:“却似许多黄稠锦缎,都铺在那草坡上,好是气派。”他两个不知仔细,唯行者火眼金睛看的真实,道:“师父,那前方是一片葵花,绵延不知尽处,团团花轮开的鲜艳,故有此景象。”三藏道:“方今冬残时节,迎春未报,怎得有向阳花开?”行者道:“寻常无人顾,奇处有机缘。”三藏方才醒悟,道:“此必是那图上所云太阳花田了,且寻经去也。”喜的长老策马趱程,须臾便至,举目看去,果然是一片花田,无数金葵漫开,你看那——

    千株扬戟,万朵开屏;举目遥望更无际,唯见接天一片澄。团团锦织艳,昂首傲群英;风来柔姿轻摇,暗送葵香幽清;朝沐晨光辉霞映,夜来承露羞月容;流金溢彩如幻梦,夕照似火透天庭。时见彩蝶飞,鲜有客旅行;四方不敢近,乡民悚其名。只可亭亭远观,何敢俯身探丛;伤叶身虽草葬,折花断送魂灵。秋冬草木随荣谢,独此花田万载青;昔人择此为福荫,四季花主隐踪形。

    那三藏行至花田前,见了景致,又喜又忧,喜的是求经有路,忧的是言语在先。长老在马上兜住缰绳,顾谓三个徒弟道:“徒儿们,切切谨意,来时听那永远亭主人有言,这花田中有一妖怪,神通不小,极其凶恶,多有不善,但卷上又云有经文在此。你们哪一个去看看,打探得妖怪的虚实?”那八戒闻言,揣着手儿望行者道:“哥哥,还是你去,我们留此看顾师父罢。”行者道:“好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忍看俺老孙一人去厮杀?”八戒道:“哥啊,岂不闻师父有言那妖怪神通不小,论起降妖手段,除师兄再无能者,此非偷闲躲懒,乃适材所用耳。”大圣道:“这呆子说的是甚话!若不去降妖,师父路上雇个长工顶你,也省下不知多少饭钱。”三藏劝住道:“悟空,悟能,且休斗口。悟空,你看得真实,又来去灵快,此去也不要你降妖,只要探个明白,你便返来,那时再议退魔求经之策。”大圣闻言如此,亦不敢慢,急纵起身子,跳在一片云上,飞那花田上方去了。

    好大圣,在那半空中手搭凉篷,圆睁火眼,向下观之,怎奈那葵花茂盛,一株株高有丈余,重重迭迭迷望眼,如帷似幔遮深径,来回不见明细。乃暗想道:那老和尚平日用我惯了,处处把着老孙使唤,化缘是我,寻路是我,降妖还是我,我老孙纵是一块铁,下炉能打几根钉?若实有甚毒魔狠怪,却不又要老孙费心?且等我照顾八戒一照顾,先着他出头与那怪打一仗看。若是打得过,就算他一功;若是没手段,被怪拿去,等老孙再去救他不迟,却好显我本事出名。”又寻思道:八戒有些躲懒,不肯出头,却只是有些口紧,好吃东西。等我哄他一哄,看他怎么说。

    这行者定了主意,又游荡片时,便落下云头到三藏跟前。三藏问道:“悟空,这花田中吉凶何如,有甚样妖怪?”行者道:“师父,这花田乃农家垦殖之地,又不是山势峥嵘嵯峨之处,哪有什么妖魔?”三藏道:“徒弟呀,既这般说,此处又是谁家田园?端的仔细如何?”行者道:“我去探时,访着是一个殷实的庄园大户,平日里用不着的闲田,尽栽了这些葵花怡情,又见他好善,蒸了些米饭、馍馍,备了蔬果、汤馔,摆在门前做斋,但行路的羁旅客商,随吃随拿,分文不收。”那呆子闻说,口内流涎,喉咙里啯啯的咽唾,扯住行者道:“哥哥,既这等说,我们且莫在此攀话,也吃他一肚饱去!”行者道:“你原来不知,那人家尤爱诵经礼佛,若是见了我们啊,定要挽留斋宿,今日宴,明日请,又要我们给他念长经,怕是住个月余也不得走哩!师父,我料那永远亭一家子至诚,所言必是不虚,想是那求经之地还不在此,我们再往别处去寻看看。”三藏道:“悟空此言甚当,既如此,我们不要停留,再往别处走路罢。”八戒道:“师父,就不留宿他家,只笼他些馍馍、烧饼,还走我们的路便是了!”三藏道:“既拿了人东西,他若执意挽留,如何好情走得?莫贪此小食,误了大事。”行者道:“兄弟莫题,古书云,父在,子不得自专。师父要我们往别处,谁敢耽搁?快牵了马走路!”那呆子铁了吃嘴的心思,哪里肯愿,只扭捏在原地,扯住马缰道:“师父,且莫走路,我方才见这马下蹄不稳,有些儿乏意,你们在此略坐坐,等我往这田里去割些草叶,先喂喂马,然后再走路。”唐僧欢喜道:“好啊!你今日却怎肯这等勤谨?快去快来。”

    那呆子闻言,暗暗笑着便走,哪里知行者的盘算?这一去,便是晦气到了。你看他径在那花田中走路,行不数里,果然遇着一个小妖怪,也无甚凶恶之象,乃是个小巧女童,金发青睛,玲珑别致,着一身洋装,黑衣红裙,你道这妖怪是甚么妖怪?她便是——

    生来弃在无名丘,未晓人语已知愁;
    身感铃兰哀花气,浸染周身尽毒油。
    四方妖众不敢近,乡民见之皆避走;
    可怜只身天地客,至今无家亦无友。
    童颜秀貌孤自赏,金发谁人肯梳就;
    长作花前形影吊,叹伤何方能容留。
    三途川岸返归来,携礼只为表心酬;
    妖怪名为梅蒂欣,正是花田毒人偶。

    八戒眼见这等相貌,哪里认得是妖怪?只道是那户人家中小童,欢欢喜喜,撒着腿儿直奔上前道:“那小施主,可是你家斋僧么?”那小妖闻声一望,只见那唤她的——

    观看此来人,长嘴似莲蓬;
    一双蒲扇耳,唿唿作风声。
    脑后鬃排箭,獠牙向外生;
    身夯臂又粗,钯上九齿钉。
    拦路一声喊,响亮如雷轰;
    不知天蓬名,谁见不心惊!

    这小妖怪本也胆小,见了这个凶恶模样,登时唬了魂儿,战兢兢道:“平日里欺我的妖怪见的遍了,也不似这般凶恶,这个若来,便是要吃我了。”八戒道:“小祖宗,你多说了一个字,我老猪此来吃便是吃,却不害你。”那小妖见他说出这般话来,才定了心神,问道:“你是哪方来的?”八戒道“我是那西天拜佛的和尚,面恶心善,貌丑性良,闻说你家府上好善,摆了些馍馍、烧饼斋僧,且不知你家做斋发的是甚么愿,是要斋上百日?斋得百人?或斋起百顿?我老猪颇有那吃斋的肚量,只一场便圆了你家功德。”那妖怪闻言道:“哪里有甚么家?哪里有甚么府?我名唤梅蒂欣,生身便弃在那无名之丘,更不知父母何人。若不是上天垂怜,哪得活命至今。”八戒道:“既这等说,你想是去那人家乞化的,好道领我老猪一路同去吃斋。”梅蒂欣道:“差了,差了,这花田平素鲜有人近,哪里有甚么人家。”八戒闻这等说,才报怨行者道:“这个弼马温,其实惫懒!他哄我说这里斋僧,既无人家,却不是叫老猪白劳费功!”那小妖闻言道:“我来此也不为乞化,只是做了些点心送人,奈何寻她不见,想是恶我。你若不弃,送了你罢。”那八戒听了欢喜,正要来讨,那妖怪却有难色,道:“平素赠人,全无人收,你却不嫌我?”八戒道:“你这说的是甚话,上门的白食,谁人不吃?”那小妖闻言垂泪道:“也不知这世里犯了甚过,愿与人善,尽遭人嫌,这厢里无论是人是妖,全然不肯容我。”八戒道:“小施主,还是你家无人,不知厨务。你这方人又富庶,吃惯了精细软膏,咽不下粗物糙粮,若是与我老猪,管他甚么粗糙软细,尽一肚吃个罄净。”那小妖道:“你真个不嫌我?”八戒道:“我一生不敢有半点虚的。”那妖怪闻言,便取了一盒点心,交与八戒,那呆子哪知厉害,只管接下。梅蒂欣见了欢喜道:“果是如那人所言,既蒙不弃,我还寻她去。”也不待八戒言语,蹦蹦跳跳的去了。

    那呆子收了盒看,只有核桃大的几个点心,骂道:“蹭蹬啊!恁般大小,若论我吃,还不彀一口哩!也不值带去。”你看他计较已定,也不回原路,也不论好歹,一口囫囵吞之。这一下肚,透骨入髓,穿肠渗腑,登时口中吐沫,栽倒于地,真个旦夕福祸,生死由天。可怜啊!正是那:自古口舌引身祸,多少病恙只因馋!

    且说八戒去后,那行者在唐僧背后,忽失声冷笑。沙僧道:“哥哥冷笑,何也?”行者道:“猪八戒真个呆呀!听见说有斋供,就被我哄去了,这早晚还不见回来。若是一顿钯打退妖精,你看他得胜而回,争嚷功果;若战他不过,被他拿去,却是我的晦气,背前面后,不知骂了多少弼马温哩!悟净,你休言语,等我去看看。”好大圣,他也不使长老知道,悄悄的脑后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本身模样,陪着沙僧,随着长老。他的真身使个隐身法,又去花田中观看。大圣寻了多时,却在那花田中一处,见猪八戒仰面大伸着四条手脚,直挺挺倒在地上。行者大惊,近前看时,只见那八戒口中吐出白沫,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情知是中毒。行者嗟叹道:“这呆子空是一身狼犺,怎么就中了毒也?师父若知道我唬了他,埋怨起来,少不得念起那话儿!如今须是救他一救。”又为难道:“若是那西方大路,老孙一个筋斗径上斗牛宫,管老君讨上一粒丸儿,也不费甚事儿,奈何陷在此地出不得身,却怎生是好?”那大圣左右考量,穷思无措,心想唯有去那永远亭寻医来救,登时化作一道金光,还往永远亭去了。

    这三藏久等八戒不回,问道:“悟空,你看八戒去了多时不归,莫不是遇了什么阻碍。”那假行者乃是大圣毫毛变得,如何能言语,唯沙僧情知是行者寻八戒未回,又不敢说与三藏知道,道:“师父,这花田虽大,却不见许多野草,想是二哥寻不得见,我且去里面看看。”三藏道:“既如此,你且快去快回,你大师兄在此照看。”沙悟净闻言便去,在那花田中走路,暗思道:大哥二哥久去不回,莫不是有甚阻碍,当速去相助来!你看他暗暗的捏紧了降妖杖,径去那花田中寻他二人去了。

    话说这花田中果有一个大法力的妖怪,手段不小,甚有神通,号为四季之主,平素不喜杀伐掳掠,闲来只爱问景寻花,此一片葵花,俱是由她所出。倘不扰其清静,倒也相安无事,但若误入此境,损了些花叶,便是死了。这沙和尚哪里能知仔细,只为寻他两个师兄,蒙着头在那花田中走。这一日正赶上那妖怪在外赏花,大圣未曾窥见,及他去时,又恰逢其归来。这妖怪也不驾云,也不乘风,只打着一把阳伞,款款信步而至,即望见沙和尚在那花田中走路。你看她也不惊忙,也不生嗔,就似花圃中见了虫蚁般,束了那把伞,不待沙僧问话,抬手便要来打。这沙僧急忙举降妖杖架住,隔开了那伞,定睛一看,乃是一个女子,月貌花容妖气重,盈盈浅笑杀意腾,你道这妖怪究竟怎生相貌,来历如何,原来是——

    碧发垂婉,明眸秋含;洁衫罩长裙,赤红似血染。靴下过处新蕾生,春风随身任驱唤;亭亭款步牡丹姿,倚伞玉立气如兰。平生不问世事,只喜月下花前;号为四季之主,法力彻地通天。
    名作幽香,姓曰风见;此间千英萃,尤爱此葵田。傲视群妖无对手,强者为尊岂等闲;行旅往来且谨意,敢伤花叶命归泉。春夏遍赏群芳,秋冬独辟梅园;不知故人何往?今昔幻想乡间。

    那沙僧见了这女子,吃了一惊,你道他本是灵霄殿上镇天的神将,所惊是何?只因她这一伞下手颇重,若无十分气力,真个难敌。心知是个妖怪,却又不似那西天路上妖魔,见了天将心惶胆惊,她却气定神闲意从容。好个沙和尚,执定降妖杖喝道:“你是个甚么妖怪,敢在此逞弄威风!”那女子道:“我名风见幽香,为此花田之主,常年居此为家,素不容人犯境,这幻想乡中闻我名者无不悚惧,你怎么这般胆大,白日里闯我的宅地?”沙僧道:“这妖怪无礼!此一片丛花广大,天地自然养就,哪里有占据为宅之理?纵实是你家田园产业,我行路僧人只因事紧,路过此地,功完即走,不望你以礼来迎,也不求你一斋半宿,能有甚妨碍?我兄弟三人俱是那降龙伏虎的英豪,扫怪除魔之壮士,你若晓理,当速退下,莫在此逞凶弄威,伤了性命!”幽香笑道:“但踏入我这花田,已是死人,哪里说走的话。你道是有甚降妖的本事,我却要见识见识比那巫女如何,若手段不济,恐徒为我这花圃增肥耳。”沙僧大怒,挥起降妖杖来打,那幽香更不心慌,公然不怕,执定那把伞,就如舞剑一般,真个——

    这个是四季群花主,那个是天上卷帘将。只为西天寻归路,今日争持赌猛壮。这一个挥伞力千钧,那一个杖起惊虎狼。饿虎扑食去,柳叶飘海棠,来往无见机,招招密式藏。伞虽纤骨质却坚,独抵神兵更不让;沙僧有力难相持,幽香弄巧不乱忙。

    那幽香单手执伞,拦挡劈刺,盈盈似梨花雪舞,沉沉有千钧之力。他两个斗了多时,见幽香气定神闲,这沙僧却是气力难加,乃暗想道:这妖怪不知哪里生的,这般难敌,此处不可恋战,还当去寻师兄降她。乃一杖架开她伞,要夺路往他处去。这幽香哪里肯放,瞅着他破绽,使了个神通,只手轻轻一挥,那沙僧脚下骤然窜出花藤,将他紧紧缠住,动弹不得。沙僧骂道:“这妖邪无状!战不得胜,使这般手段害我。”幽香笑道:“我若动起真手段,用那魔炮轰你,就十个和尚也死了,只是伤了我这片花田也。”沙僧硬着胆喝道:“那妖怪莫要猖狂,等我师兄来了,定叫你性命难存。”幽香道:“你师兄是哪个?”沙僧即称扬道:“我师兄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孙悟空也。”这幽香一听他报孙悟空的名号,吃了一惊,又把他相貌细细瞧看,问道:“你是那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徒弟?怎么到这幻想乡中来的?”沙僧道:“我师徒因在路上遇着一个妖怪作乱,不知用了甚么手段,把我等摄来,迷途于此,多蒙一个菩萨点拨,道那出境之方。今日过此花田,只为复归西天拜佛也。”幽香道:“那几人现在何处?”沙僧到:“只在此花田外等候,你若明事晓理,放我师徒过路,还可保全安生,若是不从,惹了我哥哥性子,他使起那闹天宫的手段,一发教你了当不得。”那幽香闻言来了兴致,不与沙和尚言语,也不解他身上花藤,竟撇在此间不顾,径自去花田外寻去了。

    却说孙大圣一个筋斗,须臾便至迷途竹林永远亭上,永琳在亭中望见大圣云降,急迎出门问道:“大圣数日不见,又驾临我寒舍,想是取经功完耶?可贺!可贺!”行者摆手道:“早哩!早哩!我们行至那花田,未明虚实,着八戒去探路,却不想教他中了毒也,因无处可去,特来寻你与他医治医治!”那永琳一听此言,当时心下明白三分,叹道:“我只一言未曾嘱咐,便教你等蒙受此难,那花田中还有一个妖怪,周身俱毒,常人避之不及,平素无人敢近,怎么害你们中招?大圣且在此稍候片刻,待我配过那解药,即随你去救人。”行者只得依从,可怜那唐长老还不知三个徒弟此般去向,苦苦在那花田外与假行者等八戒沙僧不提。

    也不知八戒倒在那花田中,几时能救得性命,又不知长老待妖怪寻来,究竟吉凶如何。诸般话头,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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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5 12:4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冥界——

“幽幽子大人,幽幽子大人!”

幽幽子正在室内喝茶,看到妖梦一拉廊门,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怎么了?”

“您快过来看!”

妖梦不由分说牵起幽幽子的手,带着她沿长廊一路向外跑去,妖梦身手迅捷,幽幽子姿态轻盈,两人行止如一缕清风牵引着云霞。风停云驻,两人所至正是白玉楼庭院,幽幽子亲植那株樱树之处。

这株樱树,不知何时新开出了几朵樱花。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幽幽子哑然失笑,妖梦简直像个第一次看到下雪的孩子,“还有很多花没开呢,这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但看到这第一次的绽放,我才能放下心来。”

幽幽子点点头,走到树下微微前倾,闻了闻花的芳香:

“有种桂花的味道……我感到,接下来要绽放的花蕾,正散发彼岸花的气味。”

“四季大人那里啊……”

妖梦很快明白了幽幽子的意思。

“之前也给是非曲直厅发了信息,却没见那位死神小姐来咱们这儿,用不用我亲自去彼岸一趟?”

“不用,阎魔大人明察秋毫,不可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为什么……”

“我想,大概是阎魔大人……并不太想解决这场异变。”

“什么?”

“妖梦,你知道为什么、人们会给花赋予花语这种内涵吗?”

“是为了赞美吗?”

“不,花一直被视作无声的灵魂,花语则是人们为其设想的台词。玫瑰诉说热情洋溢的爱,梅花宣示自己的不屈傲骨,而彼岸花的花语是——”

幽幽子的玉指,轻柔地抚过待开的几朵花蕾。

“——悲伤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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